路靖之惊魂未定地看着那些人类，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好心却招来这种回报。难道那些人类宁可去死也不要接受自己的好意？既然如此，那就去死吧。在元素手雷下，脆弱的人类难道能逃得过死亡的命运吗？

姆勒没有去理睬发呆的维尔逊，他的手指断了，血流了一地，对自己形不成任何威胁了。姆勒站在路靖之和身后众人之间，张开双手，对着一脸惊惧的路靖之道：“小子，如果你要报复，可以杀了那两个人，还有我——是我没管好他们。但是请放过其他人，他们对你没有任何不敬。”

路靖之道：“我……我杀你干什么？我不杀人，可……可是你们也别来杀我。”

糖糖的箭早在姆勒走过来时，就已经指向了他的心脏，对路靖之道：“靖哥哥，那两个坏家伙，不能放过。不然以后谁都觉得欺负你不会受罚的。”

路靖之定了定神，心知糖糖说得不错，但是他和这些人都是以人类和战俘的身份生活在公国军中，实在不想再在自己人中起什么矛盾和冲突，心念一转，已经有了计较，道：“大个子，我不会杀你的，你这些天对我不错，我也知道这不是你的问题。但是……”他指了指被打晕的士兵和捂着手指的维尔逊，“这两个人不能放过，他们差点把我吓死，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姆勒情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今天闹出来的事情，那些亡灵们早晚会知道，如果路靖之处理得不好，很可能那些亡灵就会以保护他的名义，把自己这些人类战俘带走，或是杀掉。路靖之真要杀两个人，也是迫不得已的。

但是路靖之并没有真心想杀他们。少年人性情，心比世界还宽容，就算别人处心积虑想要他的性命，他还是愿意把人想得好一点。虽然如此，但样子还是要做一做，而且处罚也是免不了的。“先给那个夹了我半天的人止了血，别流血流死了他，那就太便宜他了。”路靖之想做出一付恶狠狠的样子，但是终究是太稚嫩，表情太过刻意，吓唬人的意图太明显。这样子让姆勒看了，反倒心里一松。

两个造反的家伙被抓住绑了起来，路靖之从他们身上又搜出来五枚手雷，四枚圆形的，两枚卵形的。刚才冒烟的，都是卵形的。路靖之狞笑着道：“既然你们想用手雷炸死我，那我就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于其人之身了。”他让人把那两个家伙推到军营外，在一棵树上绑好，然后拿起一枚卵形手雷，递给姆勒，道：“扔过去，炸死他们。”

姆勒呆住了。他虽然知道这个小男孩会杀了维尔逊他们，但是没想到他让自己动手。拿着手雷呆立一会儿，姆勒低声道：“我做不到。”

路靖之笑了，道：“那我来吧。”说着从姆勒手里拿回手雷，用力拉开保险，向被绑住的两人扔去。只是他力气太小，手雷只扔了几米远，就落在了地上。姆勒大惊，急忙一把抱住路靖之，把他压在身下。只听又是哧的一声，一阵青烟冒过，手雷还是没炸。

姆勒不由地咦了一声，这是什么情况？连着6枚手雷都没响。虽然第一枚是因为被那个小姑娘用箭破坏了，可是后面的5枚也没道理全出问题。路靖之从他身下钻出来，哈哈大笑，道：“你们老外的武器这么差劲，以后中国跟你们打起仗来，还得小心点别真把你们打死了。”这句话半中半英，听得姆勒半懂不懂。他本来就是法语区的，英语只能懂一些常用词，路靖之还穿插了一些汉语，他更是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路靖之也不理他懂没懂，拿起一枚圆形手雷，放到被绑住的两人脚下，一拉保险，倒数了五秒，嘴里喊道：“咚！”结果手雷又是哧的一声，冒出一股青烟。“行了，你们俩的刑罚结束了。”路靖之笑道，“大个子，把他俩放了吧。要是他们再捣乱，就罚他们去砸石头。”因为有了路靖之的元素煅烧法，烧制石灰并不一定要把石头弄碎。所以让他们去砸石灰岩，就是惩罚的作用大于实际意义了。

维尔逊见路靖之把圆形手雷放在自己脚下时，情知再难幸免。就算卵形手雷全是有问题的，圆形的没道理也是坏的。可是当他看到这个男孩并没有跑开时，不由的又担心他会被炸死，好像刚刚要炸死他的不是自己一样。最后，手雷又是只冒了阵烟就没动静了，让他又庆幸又奇怪，难道出问题的不是手雷？

路靖之把造新营帐的物资交给姆勒，自己带着糖糖回到房间里，坐在椅子上想到的也是“出问题的一定不是手雷”这件事。经过这次试验，他基本上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这个概念是他以前在学校想都不敢想的，但是经历了这么多神奇的事情——亡灵、咒契、只会冒烟不会爆炸的手雷——他学会了接受，并向更多可能性上延伸着自己的思维。

“蓉儿妹妹，我知道了！”跳了起来，像个大猴子一样，“你看，这里有这么多的元素。是不是？”路靖之指着一张咒契图的上方说，那里只有空气，别的什么都看不出来。见糖糖摇头，路靖之笑眯眯地道：“我就知道你是看不见的，其实我也看不见，因为它们不在我们的这个空间里，它们在……”他用笔在纸上做了一组垂直的线段，然后按着一定的角度，在空气里一划，“在这个空间里。”

路靖之说的是四维空间，其实并不是真的有四个维度在储存元素，那个看不见的空间，还是三维的，只是它有一个维度和现实的三维空间不同，所以只有一个二维的面相接，只能看到那个空间在二维面上的投影。这个投影，就是咒契。

“就是说，咒契也好，炼金术也好，都只是在同一个二维空间里的投影。”路靖之想像着那个看不见的三维空间，继续对糖糖道：“它们从我们的世界里汲取能量，转化成元素，然后通过投影面相交于我们的世界，我们在投影面上画出来的咒契，或是炼金术公式，其实就是规范那些元素运动的规则，元素按我们的比例运动了，就会把能量释放回我们的世界里，就会爆炸、燃烧。”

糖糖还是不懂，但是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她知道靖哥哥不是讲给自己听的，而是讲给他自己听的。他在一边讲一边理着自己心里的想法，等想讲完了，也就想通了。不过，靖哥哥怎么知道什么元素在什么地方？他明明看不见那些元素的。

路靖之当然看不到，他是通过数学设计模型并计算结果的，现在欠缺的只是一个实验，只要自己的计算结果被验证为正确的，就能确信自己设计的元素模型也是正确的。那么，试验什么？路靖之早就想好了，他要试验一次真正的炼金术。

石灰岩是什么？答案是主要成分是氧化钙。黄金呢？肯定是金了。那么能不能把石灰岩变成黄金？？答案是不可能的。但这只是小学和中学的化学书上说的。物理书上不会这么讲。只要有足够的外界能量，哪怕是铁，也能继续聚变成金。只是这个反应所需的能量太过巨大了。路靖之趴在桌上，把一张大纸铺开，从一角算起，一直写一直写，直到写满了一张，再换另一张，抄下计算结果，再次计算。足足的算了六大张纸，才把他想的炼金术公式算了个大概。

“蓉儿妹妹，早点睡吧。”路靖之放下笔，看看身边睡眼惺忪的糖糖，不由得心疼地说道。

“我不困。”糖糖转了个身，嘴上说不困，但是那表情分明是在说别来吵我，“我要帮你算算数。”

路靖之心里好笑，打横抱起糖糖，把她放到自己的床上，盖好被子，又回到桌边去画咒契了。等天亮时，这咒契也画好了。

糖糖睡醒时，天色早就大亮了，她看到路靖之站在桌子上，在一个巨大的木球上贴着几百张羊皮纸咒契图形，中间放了拳头大一块石灰岩。

“蓉儿妹妹，你醒了？”路靖之一脸倦容，但是神彩飞扬，“我们去营外做实验去。”

糖糖揉揉眼睛，道：“做什么实验？我不是要陪着你的，怎么睡着了？”

路靖之笑道：“是我看你太困了，把你放我床上了。”说罢神秘地一笑，道：“我们一会儿去炼金子。”

糖糖虽然小，但也知道金子是什么。小时候在外婆家玩时，看到外婆很喜欢自己的那枚金戒指，就知道金子是个好东西。“好啊，什么时候去？”糖糖开心地叫道。

路靖之贴好最后一张羊皮纸，只留下十来个隔断咒契图形的纸头，用细线绑在一起，道：“现在，我们去昨天玩手雷的地方。”

糖糖点头道：“那你先去睡一会儿，我叫大个子把这个球搬到那边去。”说着跑了出去。

路靖之却不去睡，只是细细地检查自己做的这个球和设计数据上有没有偏差。不一会儿，姆勒带着几个人过来，轻轻松松地搬起这个木球，走到了军营外的那个小山坡上。在路靖之的指挥下，他们找准了昨天手雷冒烟的地方，把木球稳稳地放在地上。

“好了，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路靖之像一个魔术师一样叫道，“请大家离远一些，看仔细。”说着，他把手里的细线一拉，看到所有的纸头全被抽出，转身就跑。

木球怎么样了？炼金术成功了吗？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