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染指流年
作者:卿诗青丝      更新:2020-01-21 02:11      字数:2283

月朗风清,正是怡人的天气。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青玉案》重阳夜伴凤还巢”。刘教授读完手中信笺,喃喃自语道:“昔日有幸听闻苏太傅嘱,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两种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

“此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方可称第三境也。若太傅得以闻之,亦无憾矣。”。

“此等语,非大词人不能道载”刘教授的声音很大,大到足以让在场众人都听见。

“教授所言极是。宋兄!佩服!”李易游举手鞠躬行了半礼。

“宋兄了得。”

“五采龙文在曹州。”

“凤采鸾章在学宫?”

“嘿,好,甚好。”

“你们真是我的哥,怎么就玩起对子来了”宋文丰看着面前众人,不停地摇头,“刘教授,可否代学生将这信送出”。

“你先等等,待老夫再端详一二”刘教授转过身去,仔细观察起来。

“谢兄不是带了书童吗,谢兄?”余雨飞说道。

“嗯。宋兄稍等,待我去唤来书童。”谢方臣说罢,自是去了。

一词惊起地波澜,远不如宋文丰的想象。众人自发的玩起对对子,出“昨夜敲棋寻子路”,对“今朝对镜见颜回”;曰“凤落梧桐梧落凤”,答“珠联璧合璧联珠”。

“卢学官。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今日为师,便无惑焉?惑而不问,又当如何?”刘教授想起下午的教学,他对卢学官的治学态度很不满满意,“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

卢学官连忙行礼道:“谨记刘教授教诲”。

“诸位学员也应当如此。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切莫因一时糊涂而耻于学人呐。”刘教授一番语重心长的训话,令在场众人噤若寒蝉。

何允文听完训话,精神为之一震,他有信心成为学宫里的前三,因为只有这样,方能对得起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的老娘。“卢学官,学生认为此乃《青玉案》绝,学官以为与贺梅子相比又如何?”。

何允文此言掷地,当作金石,众人开始小声议论。

“我觉得,是宋文丰的好。”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宋举人的却是要精妙些。”

“余某以为,宋兄之词可称绝。”余雨飞大声说道。

“若是照卢学官的标准,李某也同意余兄所言。”李易游淡淡一笑。

程姓书生此时正后悔不迭。他也是举人,虽然得这身份用了些不可告人的手段,但还是有些才学的,至少分得清诗词的好与坏。这姓宋的才来学宫几日,便得了这么多人示好,看那趋势,若是再过些时日,岂不是要进身成学宫四大才子。

时机不可错过,来不及细想,“宋老哥才貌两全,程某提议将其列为学宫才子,诸位以为如何?”。

“程兄所言有理,余某附议”余雨飞头一个站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纷纷望向李易游,只见他微微摇头,“你们呐。午后宋兄所言三阶两间之分,便足以称为才子了。现下又何必看完,你说呢,古兄?”。

李易游将皮球踢给古曲仙,“宋举子两首妙词传世,古某岂敢乱评”。

“既如此,宋才子可有感言?”王陆琉接过话茬。经昨日游历,他早已将宋文丰视为朋友,更何况小妹王婵似乎有意于他。

“当不得,宋某初来乍到,当不得此称”宋文丰哪里敢接受这样的虚名。以后出门便说自己是曹州学宫四大才子,听起来是挺唬人的,可是……可是随之而来的麻烦,更是吓人。一言一行都被人盯着,想想就觉得难受。

亥时两刻,气温有些下降,身着薄衫的学员打了几个喷嚏。原先去唤书童的谢方臣,早已回到亭中。这年月的读书人一心只管着读书,出门锻炼体魄的事,基本是不参加的。虽说有君子六艺,可在这重文轻武的时代,还是奔着应举比较靠谱。家中富裕的举人,身体素质自然是要好些,有些讲究的人家,更是注意管理平日里的膳食。

月明星稀,泛黄的树叶,随着瑟瑟秋风,一片片缓缓落下,零星的几片很调皮,溜进了问月亭里。刚刚还很热闹的亭子,如今已是空无一人了。

寝舍里,何允文打算昼夜研读,残留墨香的书册,一页页地小心翻过,轻微地沙沙声,传进同寝的宋文丰耳朵里。

聪明人不可怕,就怕比你聪明的人,更比你努力。

此时的宋文丰正想着心思:周惜惜收到信了吧,她,会开心么……还是随手就丢了……她应该不会丢……还有九日才放旬假……

暗暗的烛火发出微光,斜照在他的脸上。

“允文兄,你说,日后若是中得进士,咱们是留在京中,还是赴一小县任职。”

宋文丰随意问道。

何允文放下手中的书册,郑重道:“若是能中,自是想治理一方。我是穷人家出身,想当个好官”。

“我也相信允文兄会是好官。”宋文丰对此深信不疑。

“宋兄呢?”

“说出来怕允文兄笑话。我啊……哎,难呐,难呐”宋文丰叹道。

“宋兄莫非是怕应举不中?这怎么可能,以宋兄的才学……”

万一不中,咱不是连这举人身份都没了,宋文丰没敢明说。

“你这……文丰兄,这倒让我如何是好。若是文丰兄都没中,我岂不是更没指望了。”

“我也就跟你说说,这不还有三年么,咱们呐,该是再勤奋努力些”宋文丰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此刻他躺在床上,却说着勤奋努力的话。

“哦。自是该再用功些的。”何允文没再细想此事。

夜深了,宋文丰早已进入梦乡。桌旁的何允文努力地睁着眼睛,他想再看一些,再多看会书。

晌午从书馆里借的时候,写下了两日归还。

超时,要多付二十文,他有些心疼。

现实,就是如此的难看。

也会逼着人,步步向前。

他已经习惯了如此。

习惯了。

逆风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