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京城里有间水玉斋，环境雅致地方幽静，而且老板很有几分才学，琴棋书画皆是翘楚，故而很受京中文士才女们的青睐，就连京中一些贵族，也爱时常去那边吃饭。”

“我们中谁爱这些文绉绉的玩意儿？”

凌兮左右看看，这车里似乎没一个能跟文士或者才女扯得上边。

“除了老板善诗书，他们家的菜式也是独具匠心的。”

“哦？有多匠心？”

“……色味俱全、回味无穷，总之不比雨庭轩的差。”

凌兮想了想，“那倒是不错，值得一试。”

赫连飞云丢了个眼神过去，“你就放心吧，不好吃我能让你去？！”

怎么说也是认识了小半年了，心知这人看似对什么都不大在意，却十分讲究一个“吃”字，唯有美食和佳酿愿入口，半分都不会委屈了自己。不过她只在乎吃食的口味，倒是不在意什么意境，不像很多文人雅客，好好一道菜，非要做首诗才能吃得下去。

几人便差着车夫驾车去了水玉斋，到了一瞧，别家的酒楼不是居于闹市就是位于中心，唯独这家藏身于巷尾不说，连大堂都不设一处座席，一楼挂的不是诗文就是画作，连个跑堂的都没有，凌兮懒得去看那一排排的长幅上写的画的究竟是什么，只在楼下嗅了嗅空气中传来的淡淡酒香，便认定了今天这一趟肯定没白来。

“走走走，本公主肚子都饿扁了！”赫连白薇揉揉肚子，唤来一个小厮前来带路，便迫不及待地提着裙子上楼去了。三人跟在后头，这楼里的小厮也与别家的不大一样，个个白衫素服，面容白净，举止有礼而不谄媚，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楼上包厢已满，四人便选了个隔间，所幸这老板很是匠心独运，用了屏风、珠帘、琴案等物来相隔，又在架子上摆了好些绿油油的植物，增添意趣之余又能将彼此之间隔开，虽然不至于完全相隔，不过却也恰到好处地挡了别人窥探的视线。

四人坐定，赫连飞云要了壶酒，又按着几人的口味点了数盘菜肴，不过这水玉斋的菜肴同样的讲究一个雅致，少有大肉之物，凌兮顾及到若风，便特意多叫了几盘肉多的菜。

隔壁的座位里似乎来了几位女客人，一时间尽是娇笑声和说话声，过了好些会儿才安静下来。

“你们回紫柳庄后，我一个人在宫里待得十分无聊，偏偏母后还不让我去紫柳庄住几日，难得今日能出来，我们一会儿去游湖可好？”

“今天天气是挺好，不过，若风师兄会不会不喜水边？”赫连飞云迟疑道。

凌兮捧了茶盏道：“你放心吧，若风水性好得很，去去也挺好，整日闷在府里多无聊！”

几人便敲定了接下去的行程，不一会儿酒水上来，凌兮弃茶换酒，饮了一小口杏花酒，很是满意，这酒入口香醇，回味无穷，全然不比宫中的佳酿差，不禁赞道：“这水玉斋的老板，确实是个有才的！”不说这里的装潢摆设，且说这酒，便能引来不少客人，无怪乎人家不在意自己的店面是在闹市还是陋巷了。

“师兄，你喝酒吗？”赫连飞云兴致勃勃地问道。

若风难得地对他的问话有了反应，然而却只是摇了摇头。这人好奇怪，老是追着自己问这问那。

凌兮似是想起了什么，笑道：“你若是让他喝酒，只怕今日得闹出大事情来！”

“为什么？”赫连飞云追问道。

凌兮摆了摆手，笑意盈盈道：“我若是说了，若风会跟我生气的，你若想知道便自己去问他吧！”

赫连飞云看了眼随意坐着的若风，心道他会告诉自己才怪呢，认识了这么些日子，他跟自己说的最多的话不是“哦、嗯”就是“走开”，可偏偏自己又对他的身手和功夫好奇的紧。

没多久菜肴陆陆续续地端了上来，赫连白薇只挑着自己喜欢的菜吃，她对面的若风看了也如她一般，只捡菜里的肉吃，凌兮笑了笑，顺手夹了七八片莴苣和冬笋到他碗里，一脸温柔道：“吃点菜，对你身体好！”

若风望了望碗里一堆绿油油白花花的东西，露出一脸嫌弃和不愿来，筷子半天没伸到碗里去，却也不敢直接把这堆东西丢出去，只盯着凌兮瞧。

凌兮恍若不见，瞟了一眼赫连白薇道：“别学她，挑食不好。”

赫连白薇一脸茫然，关她什么事？却只见凌兮挂着一脸淡笑，笑眯眯地看着若风。

若风撇了撇嘴，万分不情愿地挑了片莴苣扔嘴里，连嚼都没嚼就吞了下去，顿时面如菜色，苦着脸对凌兮道：“难吃！”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透着常年不说话的微哑，如同山间的山风呼啸而过。

赫连白薇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

若风恍若未闻，自顾自地继续埋头挑他爱吃的肉。

“他自然是会说的，不过不大爱和人说罢了，你多和他说说，他便会理你了！”

赫连白薇一脸不可思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若风不满地看了凌兮一眼，他才不想每日被这些奇怪的人缠上呢，可是凌兮回给他的只是一脸坏笑，不免有些气闷。

这时隔壁的声音一时间大了起来，伴随着几声女子清清脆脆的娇笑声，连带着说话声也传到了他们这边。

“所以呢，传闻那日众人都散了宴后，六公主竟是将宋小姐狠狠打了个耳刮子，也不知六公主是找她出气呢，还是这俩人原本就一块儿商量了什么……”

赫连白薇本想让小厮去让隔壁间儿的几人安静些，却忽然听到了赫连紫莜的名字，顿时止了动作，凑近了那边听起墙角来。这边的声音一停下，隔壁的声音就越发明显了，尽数落到了在座几人的耳朵里——

“我说那日出宫时，怎的宋小姐捂着张脸，一脸哭哭啼啼的表情，那宋夫人只说是她不小心摔的！”

“哪呢，还不是宋家刚被皇上狠罚了一通，宋夫人再不甘心，还能在这时候和公主过不去吗？”

“要说这公主，也是分三六九级的，原先只以为皇家的公主个顶个的尊贵，进了趟宫才晓得，那六公主不过是个花架子罢了，处处都被德宁殿的那位公主压一头不说，如今还成了个即将去和亲的！”

赫连白薇指了指自己，德宁殿的那位公主，说的不就是她吗？

凌兮摆摆手，示意她继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