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阴谋(下)
作者:白兰蒂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508

沈老爷给了我一天来收拾行礼,沈荃玥从凌兰那里听说就过来了。

我们都觉得现在出去住也是好事,至少不用面对林墨研随时扔过来的陷阱与麻烦。

方寒衣替我在外面找了个房子,独门小院儿,甚为清净。不过我最感激的,是他去找了沈夫人,给凌兰赎了身,如今凌兰亦是自由身了,凌兰跪在地上哭着感激方寒衣,方寒衣摇摇头扶起她,让凌兰和我两个人好好过活。

我去和沈夫人拜别,她淡淡的点点头,没睁眼。

雪姨抚着我手道,一切等少爷回来再做定夺。

我笑笑,其实这样不错。

于是,凌兰和我,简单的两个包裹,就上了马车,直奔我们的新家而去,从沈府出来后,我长出口气,觉得爽朗一片,心旷神怡。那里有说不出的压抑。

新家在洛阳城东,我问方寒衣房租怎么个交法,方寒衣温和道,这是他的房子,以前曾经住过,现在换了,一直空着,我住在这里,正好添些人气,每天收拾收拾,干干净净的,就是房租了。

凌兰道,“方公子,我还可以帮你熬药,磨药,除了上山采药,都成!”

方寒衣笑道,“我替你赎身,可不是在给自己找小药童。”

“不错,”我佯装严肃道,“你以为大夫是人人可以干的吗?”

方寒衣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苏姑娘好生伶俐。以往方某多有唐突。在此和你赔不是了。”

我盈盈拜倒道。“方公子言重。苏青嫣瓜田纳鞋。李下整冠。是自己地不是。”

言罢。我们相视一笑。

新家正房一间。厢房两间。我和凌兰一人一间。还有个客房。靠东边种了几排竹子。有风时竹叶婆娑作响。竹下是个石桌子。上面刻着楚河汉界。几个石墩。院中地上铺地石子。前番地人打扫地好。艳阳下晶莹剔透。如梦似幻。竟是美地惊人。我弯腰细看。不像一般地鹅卵石。想来方寒衣对这个曾住地地方也是花了很大地心思地。

没过多久。他便告辞了。

凌兰格外地兴奋。她说从此以后我们有了自己地家。再也不用看别人地脸色了。

我陪她说了会儿话,商量商量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一起把午饭做了,两菜一汤,许是上午折腾的累了,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吃了之后,凌兰困倦便自己睡去了。

我回自己屋,关好门窗,从包裹中拿出了那支簪子,沈行谨慎的把这个簪子藏在自己屋内的暗格处,必然有其原因。银制的簪身,头儿上是颗珍珠,圆润柔和,美则美矣,却也谈不上如何珍贵。我抚摸几下,觉出蹊跷之处,这簪身过粗,内可藏物,于是便仔细观看,拧了拧那颗珍珠,“啪”的一声,底下有了个小孔,我拔下自己头上那根纤细的簪子,往里面捅了几下,一个小小的纸卷露了出来。

我心跳如雷,手心汗津津的,把小纸卷展开来,内容不多,我却错愕不已。

简单的说,纸上的内容并未透露谁是凶手,甚至不妨说这是封情书,是沈行写给芳浣的,时间大概是芳浣消失之后。

篇幅不长,交代了来龙去脉。

原来,沈行同芳浣竟是一对有情人。而后,沈行离开洛阳赴京赶考,芳浣等他回来成亲。没想到家里破败的那么快,又值沈老爷上门提亲,家中做主,便把她嫁入沈家。沈行考中归来,兴致冲冲,心上人竟然成了表兄的妾室。

那看起来温文儒雅的沈总管居然至情至性至此,抛弃功名,对所有人说未考中,留在沈家作主管,十年不娶,只为能和心上人朝夕相对。

而芳浣那般冷傲孤高的性情,略略的讥诮,大概也是因为此。哪个女子不愿和自己的情郎厮守终身,哪个女子愿意自己的情郎望着自己和别的男人成双成对?

朝夕相对,又咫尺天涯,情深似海,只能心碎。

芳浣失踪那日,沈行看起来平淡无波,我双手颤抖,而那时,以及之后,他到底心头是如何的悲恸?我忍不住后悔,那时为何将他拒之门外,为了所谓的自己的安全,竟不能让他得以倾诉一二。

纸上所书虽未提及此事,尽皆是抒发着伤痛,只是,沈行是知道凶手的大概身份的。我直觉的这么以为。

我细细的抚摸那簪子,是当初,沈行上京赶考时,芳浣送与他的,当时里面想必藏的是小女儿密密麻麻的心事,如今,是哀恸的悼念之书。

那么,我思忖道,芳浣是发现了什么,而后被凶手灭口,芳浣发现的内容,必然告诉过她真正的爱人了,因此沈行不免于难。

沈行是可以不死的,而他心中却想为自己的爱人复仇,不可避免的,也就把自己透露给了凶手。

不是没有爱的,只是爱太深太执着,怕旁的人知道自己一腔心事,只能隐藏开去,于是情到浓处渐转淡。这样的爱该是真正的了,无关他人,默默付出,隐忍至极。

我再次觉得自己的浅薄无知,素来自诩看倦男女,唯爱字其实冥顽不通。原来有那么大的世界被我拒之门外,从未察觉,如芳浣辗转的心碎,如沈行温柔的忧伤。

原来爱真的很神秘,也真的很强悍。

孱弱如蒲草,却春风吹又生。

不分高低,不在乎贫贱,不惧怕乌云压顶,纤细而坚韧。

没有爱的眼睛与心灵,注定残缺。

我将那封信小心翼翼的叠好,又装入簪内,他日如有机会,能将此祭拜于他二人,也算是偿还个心愿,并感谢他们于我的恩惠,他们告诉了我,爱不是占有与狠辣,是与付出与牺牲,不是爆发与表白,是恒久与沉默。

而我不明白的是,为何沈行不对所有人指正出来凶手到底是谁,就算凶手是沈家最高的统治者的沈老爷,沈远客,沈行也大可说出。他不说出凶手身份的原因又到底是什么?

“姐姐,”凌兰敲门道,“醒了吗?”

我赶忙把簪子和那封信收拾好,不欲凌兰知道,知道的人,不过是多了一分危险罢了。

“我没睡,”我喊道,“进来吧。”

凌兰端着茶进来,笑道,“你怎么也不睡睡,大中午的,不累么?”

我摇头笑道,“大概是觉得自己自由了,反而精神的很。”

“姐姐,”凌兰道,“我们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回沈府了?”

我问道,“为什么这么问?你不想回去,当然可以一辈子都不去。”

凌兰叹口气道,“其实我在沈府里面没什么快乐的时候,总是被人欺负,而且,”她顿了顿,“三姨太和沈总管失踪,我也挺怕的,大家平时都好像对那些流言蜚语不当回事,其实谁都往心里去了。”

我拍拍她手道,“傻丫头,这不是出来了吗。”

凌兰笑道,“是啊,出来真好,不说别的,姐姐你也不用担心少夫人总是找你麻烦了。这回呀,她虽然是陷害你把你赶了出来,我觉得还求之不得呢。”

“傻丫头,”我笑道,“我原本留在那儿也是有些原因的,要不你觉得我喜欢?算了不说这个了。”我见她要问,便提前终止了这个话题。

可是凌兰却不放过我,又道,“姐姐,其实那天凌心过来,你真该等等我,到时候如果我给你作证,看她还怎么胡说八道的。“

我摇头道,“就算你作证也不会改变什么的,凌兰,少夫人和你,谁说话的分量重?少夫人一口咬定的事情,你就算再正确也没有用。沈老爷又不傻,他根本不需要查清楚这样的事情,顺水推舟的,让少夫人高兴,就成了。”

“真是没有天理了。”凌兰嘟囔道。

“别瞎说,”我笑道,“你看看让你出来你还觉得没有天理了,难道你想留在沈府里?”

凌兰也笑了,道,“我是给气糊涂了。”

“就是,”我道,“既然咱们结果这么高兴,就值得了,何必管那么多杂七杂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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