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逮捕(上)
作者:白兰蒂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233

离开沈府半月,失踪、消失、残发、流言,那些浓重的阴云渐渐从我们生活中移开,我和凌兰像一对幸福的姐妹,相依为命,又简单快乐。我们腌制小菜,收拾庭院,种各自喜欢的花草,未来像夏天一般生机勃勃。

方寒衣三两天就来一次,我知他心意,是为了保护我们,然而已出沈府,不再是林墨研的眼中钉肉中刺,我和凌兰实在是好的很。便同方寒衣私下道,不必时常往我们这里来,以免耽搁他的正事。方寒衣起初笑而不语,后来道,开始是为了我们的安全,后来却是迷上了我和凌兰这里热气腾腾的饭菜,比每个酒楼都要美味百倍。

我亦笑,若不嫌弃,便来我们这里入伙好了,正好抵过房租。

掐指一算,距离沈远客回来,还有有半个多月。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他的归来,我有些惴惴。

他走的时候,我在沈府,那天清晨我送他一对牡丹鸳鸯枕,闭上眼睛,还能闻的到他衣服上的露水味,混着草木和微微的汗水,清新踏实;他归的时候,我已在府外,中间种种,他是否会听我的解释,还是归家之后,听了沈老爷以及妻子的一番说辞之后,就再也不理会我?

说到底,我又算什么呢?

一个莫名其妙的被他带回家的女人,并无暧昧。

经历若干怪事,亦无结果。

从此以后,永不见面——想到这里我心头忍不住薄薄一疼,像极沈远客的目光,刀片般轻旋,分不清是凉是痛。

我们无名份:夫妻,亲人,朋友,哪个都不是。我没有去找他的理由,不该思念,不牢挂心,不必相见。

一时间。心似悬空。不上不下。充满永别地寂寥。

那个寡言地男人竟然在我心里有这样大地影响。实在超出想象。

他有什么优点呢?冷淡。倨傲。疏远。仿佛是个移动地躯壳。如果谁和我说沈远客其实是个被术法控制地稻草傀儡。说不定我都会信。他还怀疑我是凶手。会厌恶地让我斟酌自己地份量。不要惹是生非。我从沈府被驱逐出来。他是否反而会松口气。这个“晦气”地女人终于走了?

林墨研到底爱上他哪一点?那样死心塌地如痴如狂。

或者……我心一软。便是因为他眉头地那一点点落寞吧。仿佛找不到家地孩子。让女人身不由己地惦记。

想他偶尔地展颜。想他专注地抚琴。想他宽广地胸膛。想他初遇时他地狂傲不羁。想他随口说地。从此以后除了你爹。世界上还有个人认为你是最好地女人。

那个人,不存心的,就让人沉落。

他的世界那样宽广,给我翅膀都追不上。我从不知他的理想,他的抱负,他的痛楚,他的责任,亦不问。

他冷,我淡,难有交集。

我们的缘分,在我从沈家出来,就“啪”的断了。

那还想他做什么呢?我有些怅怅,那是个和我没有瓜葛的男人。

朝阳下,院子里的鹅卵石璀璨若梦,丝丝缕缕的阳光缠绵悱恻的移动。

凌兰在给花浇水,我伸了个懒腰,平静的生活温馨恬淡。

凌兰仿佛注意到什么,慢慢站直身体,道,“姐姐,你听到没有,好像很多人的脚步声。”

我侧耳倾听,由远及近,有人跑过来,声音越来越大。

“咣”的一声响,我们的门被一下子推开。

我一怔,门口站着的那个人我认识,是陈县丞。

他神色严峻,不苟言笑,不像当初问询那般的和颜悦色慈眉善目。

“苏青嫣?”他问道。

我不明所以,走上前去,屈膝行礼,道,“正是民女。”

陈县丞喝道,“抓起来。”

说着,两位身穿皂色官服的衙役走上前,为我戴上枷。

“你们在做什么?放开我家小姐!”凌兰尖叫着冲过来,却被衙役拦住,“她犯了什么错,你们凭什么抓她?”

我顾不得手腕生疼,沉声道,“敢问大人,民女何错之有?劳您如此阵势前来捉拿。”

陈县丞道,“有人状告你谋杀,且人证物证确凿。”

我愕然。

“胡说八道!”凌兰急道,“我和姐姐日日在此,我们朝夕相处,她出去的时候都少,她有时间去杀谁?”

我问道,“大人,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谁死了?民女来到洛阳尚不久,从沈府出来也不多日,认识的人没几个,怎么会有人告我杀人?我能杀谁?”

陈县丞答道,“就是沈府之人告你,杀了沈府的丫头凌心。”

凌心死了。

我和凌兰呆住,全场鸦雀无声。

凌心死了,我心里微微的发抖,她难道真的死了。

“你难道还要说你不知情吗?”陈县丞盯着我的手厉声道,“你的手一直在抖。”

不错,我抖若筛糠,甚至难以直立。

“凌心真的死了?”我问道,“难道和三姨太他们一样……”

陈县丞道,“你一把将刀插入她胸口,怎能不死?何必把凌心的死和姚芳浣与沈行的案件挂钩?分明是两桩案件。”

我摇摇晃晃的跌倒在地。

“姐姐!”凌兰趁衙役看我的时候,从他们的缝隙钻进来,蹲到地上抓着我的胳膊,喊道,“你有没有事?”

我摇摇头,浑身无力。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凌心之死,我难逃干系。

那日,当着林墨研,沈老爷,以及沈府若干的下人,我口口声声说是凌心要我去的沈行之屋,那点我没说错,但是我说凌心知道了芳浣和沈行失踪的线索要告诉我,却是捏造。

不错,我是故意的,涉及到消失一事,那些听到了消息的下人们会纷纷向外传,谣言不日必将如火如荼。

凶手自然也听的到。

他杀了沈总管,因为沈总管透露了他的些许秘密。而如果凌心知道一些线索的话……

陈县丞看了看我,道,“带她回县衙。”

我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闭上眼睛,深呼吸,以平息自己剧烈的心跳:

“大人,到底是何人告我?”

“也罢,”他冷冷道,“和你说也不妨。”

陈县丞短短几句交代了来龙去脉,昨天晚上,凌心和往常一样,去厨房给林墨研拿点心,去了很久还未回,林墨研等的不耐烦,出去寻找,看见凌心倒在不远处的血泊中,她急忙过去,凌心断气之前,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名字,苏青嫣。

沈老爷和少夫人作证,你和凌心有龃龉,怨恨深刻,又因她被驱逐出府,此乃为动机。

沈府的道路蜿蜒复杂,不熟路径,谁能那般作案?此乃为条件。

如此证据,算铁证如山否?

陈县丞问我,我竟一时哑了。

凌心被何人杀我不知晓,她临死前是否说了我的名字,我问林墨研,又能问出个什么所以然?

我紧紧闭着双眼,不让眼泪掉出来,若她真的说我名字,我也能理解。

凌心不知任何线索,却为这个被人杀害,恨我是当然,我至少也算半个凶手。

凌心的一颦一笑在我脑海中闪现,她年轻美貌,摇曳生姿,却来不及绽放就枯萎凋谢。

我那时,为什么要那么说呢?言语真的是可以杀人的啊。凌心不过是个年轻不懂事的少女而已,我为何同她当真?她恨我骗我,我便回敬,我又哪有半点清白?

我张着嘴,嗬嗬的说不出话。

有一条鲜活的生命消逝了。

在血泊中,她该诅咒我。

“走!”陈县丞一声断喝,众衙役推推搡搡的就往门口走去。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陈县丞前日调查芳浣与沈行失踪一案,虽未有功,但看得出谨慎稳妥,心细如发,为何今日凌心之死,他却仅凭林墨研一面之词就将我带走,毫不迟疑?

再者,我脚下站定,逐渐恢复神智,我那日那般说凌心,目的并非让凶手杀她:不过一个小小的丫头,如何知道线索?凶手在沈府蛰伏至少五年,怎么会那么莽撞,须知多杀一人,自己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

我打算的,不过是让阖府的人对凌心心生距离与惧意,被所有人冷落孤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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