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青松口
作者:吐酒三斗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440

南楚国地分二十六州,云盘岭大山是西南三州通往南方六州的必经之地。.

青松口是云盘岭大山的几处通道之一,因位置偏僻,地形复杂,故而来往的客商并不太多。古驿道也因此而年久失修,荒草漫延,人烟稀少,显得甚是苍凉萧瑟。

红日半挂,秋风柔柔。

“叮当,叮当。。。。。。。”马铃声清脆悠扬,十几辆马车沿着蜿蜒的古驿道在荒山野岭间前行。

马车上挂的是“宏运车行”的标旗,车队大把头李大锅叨着一只烟袋,坐在最前面的一辆马车上。忙着吞云吐雾之余,还不时大声吆喝车把式们小心赶车不要掉队,这风和日丽的天气里最是容易打瞌睡,万一不留神摔下山沟就惨了。

这趟差事虽然路途远了点,一路上也比较偏僻,但雇主出的价钱相当不错,大伙儿也很是高兴。

雇主是一户迁回昌州老家的富商,家眷连同下人就有几十口人,车队前后还有十多名骑着马的护院家丁一路警戒保护。这附近也没听说有大伙剧盗,最多不过几股零星毛贼。这近百号人的大车队应该还是比较安全的。

车队后面,山道拐向处远远驰来一骑大黄马,马蹄疾步如飞,很快就追上了缓缓而行的车队。

骑手是一名龙眉凤目的俊逸青年书生,衣着一袭蓝色文士装,举手投足间显得甚是飘逸脱俗。

蓝衣书生正是铁淳,他向纵马过来盘问的几名护院家丁拱了拱手,笑道:“几位兄台好,小生要往昌州探亲,但孤身一人又不太认识路,想要跟随贵府车队同行,不知可否?”

一名看似小头目的护院审视了铁淳一番,见来人文质彬彬,不像歹人,便道:“公子稍候。”言毕,纵马追上前面的一辆马车,显是在向车中之人报告。不多时,拔转马头回来,叮嘱铁淳道:“府中胡总管同意了,只是车中女眷较多,公子请勿随意走动。”

铁淳微笑颔首,打马往前队而去。

车队中间的一辆马车上系着一匹白马,它忍受着飞扬的尘埃,垂头丧气地跟着马车缓步前行。此马生得神骏非常,通体白毛无一丝杂色,身宽腿长,高大健壮显非南方马种。

铁淳见了白马,眼神一亮,心道多半就是在这里了。

勒住大黄马,随着白马缓缓而行。铁淳很少见过这般威武的大马,忍不住伸手在白马毛发滑亮的背上摸了一下。

这白马忍受了许久的尘灰,性子已是暴躁不已,见这陌生人竟然敢摸它,随着一声嘶叫,高高撅起蹄子向大黄马踢去。

大黄马吓得猛地向前面一窜,铁淳措不及防,身子一晃差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咯咯”几声娇笑,车厢的珠帘卷起,露出一名绿衫少女清丽绝伦的脸蛋。少女见这陌生书生摸她的马,有些不喜,这才出来想要质问他,刚好看见这很是滑稽的一幕,不禁掩嘴笑得花枝乱颤。

铁淳狼狈不堪地回头一看,顿时心神一荡,惊艳得半响回不过神来。

绿衫少女见这青年傻呼呼地瞅着她看,脸色也自羞红了几分,若是南方女子多半会羞答答地躲进车里去。可她自小在民风豪迈的东海国长大,虽是有些害羞,却也不忸怩,反而娇声嗔道:“兀那书生,你贼溜溜的看什么呢?不许你再碰我的马。”

铁淳大窘,自个什么时候就变成“贼溜溜的”了呢?

“且慢,请问小姐芳名?”铁淳见少女就要卷下珠帘,急忙问道。

“哼!”绿衫少女给了他一个大白眼,突地扮了个鬼脸,顺手将珠帘放了下去。心道这书生看上去一表人材,却和以前在东海国时的浪荡子弟一般德性,见着美貌女子就只顾上来套近乎。

铁淳哭笑不得,他性子虽是狂放,但和女子来往甚少,这时厚着脸皮上前问绿衫少女的名字,自是有一桩原因的。

他上次并没有离家太远,就在二百多里外一处山谷中潜修了大半年。前不久偶尔在一处坊市中看到了抄录的“魅冥宗”檄文,才知道南归云已经成了“魅冥宗”弟子。铁淳欣喜若狂,多方打探终于有了结果,决定远行去南疆与南归云见上一面,顺便打探一番神秘的“无有道宗”的讯息。

临行时,回小桥村老家去了一趟,听到铁母说起南归燕几天前来过的事,大惊失色,立马动身去追寻。南归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孤身一人在外漂泊,万一出了事可就无法向好友交待了。

人海茫茫,却往何处寻找呢?铁淳看到大街小巷的公告,便想到一个绝妙的点子。这讯息最灵通的莫过于公门中专管抓捕侦缉的职司,他便施展遁术潜入州府的刑捕司,得到一条有关南归燕行踪的讯息。这有钱能使鬼推磨,林屠户的家人花费诸多钱财,托一个远房亲戚在官府打点,官府刑捕部门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运转起来,不多久便侦缉到南归燕的行踪。

铁淳赶在差捕之前追来,因为大白天施展法术太过惊世骇俗,才骑了这匹脚力不错的大黄马。

看来这车中的绿衫少女很可能就是南归燕,可她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要想个什么法子问她一番才好呢?铁淳有些一筹莫展。

此时车队已行至一片松林边,后面马蹄声又响起,来路处窜出十数骑,疾驰追上车队。

来骑皆是着紫袍的官差,气焰嚣张无比,毫不减速大刺刺地直冲过来。

后队的护院小头目迎上前去,刚想说点什么。为首一名大胡子紫袍官差二话不说,一马鞭抽将过去,将护院小头目的脸部抽得皮开肉绽。

几名护院面露忿忿之色,个别性子鲁莽的还将手放在腰间兵刃上,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大胡子官差掏出一块黄色腰牌,厉声大呼:“官差奉命擒贼,胆敢阻碍者,杀无赫!”

“锵锵”之声响起,众官差齐齐刀剑出鞘,个个脸带杀气。护院们气势已敛,相互看了几眼,都拔马避让,把道路让开。

大胡子带了几名官差纵马从车列中飚过,赶到车队前头,命令车队都到松林前一处开阔地带停放好。

车队一阵大乱,女人小孩们畏畏缩缩从车窗中探出头来观望。

不多时,十几辆马车都在松林前停放妥当。一名白白胖胖的中年富绅走了上来,他后面跟着一名两绺鼠须的干瘦小老头。

中年富绅行了一礼,满脸堆笑道:“鄙人黄金波,不知几位官爷所为何事?鄙人家族世世代代都是清清白白的生意人,州府的几位老爷都认得鄙人的。”接着,又连说了几名州府实权官员的名字。

听了此言,大胡子官差脸色缓和许多,翻身下马还了一礼道:“原来是黄老板,失敬失敬,在下西梧州捕头罗三虎,这次是奉命来捉拿一名要犯,不得不得罪一二了。”西梧州罗三虎在西南三州中蛮有些名气,据说一把铁背大环刀使得出神入化,黄金波的神色又恭谨了几分。

两人私语了一会,黄金波顺势往罗三虎袖中塞了个小袋,又朝身后的干瘦老头道:“胡总管,麻烦你带几位官差去查勘一番。”

罗三虎精于察颜观色,发觉黄金波对这胡总管很是恭敬,甚至隐约还有几分畏惧之色,心中暗暗称奇。

不劳胡总管带路,早有眼尖的官差看见马车边的白马,五名官差随即围了上去。

一名粗壮官差伸手就要去牵白马,突见一条银鞭从车窗中射了出来,抽在他的手腕上。顿时,一声杀猪般的嚎叫,粗壮官差只觉手腕疼得好似断成了两截,一**坐在地下。

其它四名官差又惊又怒地发声喊,一齐抽出腰刀朝马车杀来。

一道绿影从马车中闪出,莲足在车辕上轻轻一点,跃起四五尺高,如风摆杨柳般落在车厢顶上。虽是群敌环围,绿衫少女却是不慌不忙,玉脸犹带盈盈浅笑。手中银鞭一动,好似江海扬波,圈圈银浪荡起。

四名官差目眩神迷,胡乱将腰刀舞成一团刀花。

绿衫少女鞭法甚是了得,甩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啪啪”四声脆响,银鞭闪电般扫过四人膝盖处。四人顿时瘫倒在地,抱腿哀嚎。

罗三虎见状大怒,拔刀急步过来,叱喝道:“女贼,你在茶花镇犯下血案,还敢拒捕,速速束手就擒,免得自误!”余下的七八名官差也一拥而上,将绿衫少女团团围住。

绿衫少女冷笑道:“真正的恶徒不见你们去追捕,如今欺负我这弱小女子,倒是好不威风。”说得罗三虎等人皆是面色一悚。

不消说,这绿衫少女就是南归燕了。那天她离开铁家后,林屠户等人哄称是南归云的朋友,骗她出来却又暗中下迷药。南归燕自小对江湖的鬼蜮伎俩早有耳闻,在数千里旅程中更是见识不少,林屠户等人的这般低劣手段如何骗得过她?便将计就计,想要看看这伙人到底是何来路,林屠户等人自以为得手,得意之下说出与王宅血案的关系。南归燕怒火中烧之下,下手毫不留情,立出杀招将几人当场格杀。

此后,她寻思曾听哥哥说过,东海九莲门有一个师伯在南楚国昌州开了一家武馆,和门内也互通声气,算得上九莲门在南方的旁支。她便想去昌州一行,借助这位师伯的人脉关系打探哥哥的消息,同时将讯息传回东海九莲门。一名女子孤身在外行走未免太过惹人注目,况且去昌州的路很是复杂,她便送了些银两给车队的李大锅,搭上这队去昌州的马车队。不想还是露了行踪,引来这帮官差。

南归燕也懒得多话,从怀里摸出一把金色短剑,左手执剑,右手持鞭。短剑护住身前,银鞭化为天外矫龙,鞭势如狂风暴雨将罗三虎一众人笼罩在内。

罗三虎怒吼一声,举起铁背大环刀奋起迎战,一人就接下了南归燕的大部分攻势。

铁淳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他有心看看南归燕的手段,只是暗自警戒着准备随时援手。

众人正战得热火朝天,突地林中一声锣响,窜出一彪人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