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不敢放不敢扔
作者:红摇      更新:2020-04-10 03:03      字数:2633

刺客竟然自焚而死?

宋筑紧紧蹙眉:“贼人竟狠绝至此?”

谢涂叹口气,语气沉重:“可谓穷凶极恶,对人对己,都堪称歹毒。他们必是知道自己犯的是死罪,一旦被抓,进了刑房生不如死,因此干脆一死了之。”

宋筑不置可否,沉吟一阵,眉端微挑,问道:“那就是说,五名刺客,只有一个活口了。那么,除了这一个人证之外,物证有吗?”

谢涂赶紧呈上一物,是一块被烟火熏黑的吉祥纹玉牌:“这是在火场中的焦尸上发现的。”

“这是什么?”

“这玉牌是从一具贼人焦尸上取下的,原是佩带在腰带上的,恰被压在底下,没有完全烧坏。郡王请看,玉牌背面刻了一个徽纹。我查过了,这正是那老县令的家徽。佩带者,应该就是老县令的儿子。”

宋筑看过玉牌,轻吁一口气,点点头:“抓住的那个活的关好了,回头我要亲自审。既然贼人头目已死,那阿渊也安全些了。不过,还是不能放松警惕,这次阿渊出门,选随行护卫时,你要好生甄选,一个个地查清底细,切不可再出差错。”

谢涂赶忙应着,刚要走,宋筑又叫住他:“对了,在河朔县失踪的那两个护卫,查到下落了么?”

谢涂脊背不由自主一僵,似有一道长着倒刺的寒锋贴脊骨刮过。回过头来时,却见宋筑只是在低头添茶,神情轻松。

他赶忙躬身答道:“还没有消息。河朔那边也挺乱的,估计是遇上强盗出了意外。”

宋筑抬起眼皮扫他一眼:“墨不语那丫头曾跟我提到,在河朔县时,她们与那二人遭遇过。这两个护卫对阿渊……似有歹意。”

谢涂惊怒异常:“竟有这种事!我这就去把他的家里人抓起来审——”

“不必了。”宋筑淡淡道,“就算他们做这种事,哪会让家人知道?我估计,多半是见事未办成,怕身后主子责罚,跑了也未可知。你暗中缉拿即可,只要逮住一个就能查明真相。”

宋筑重重点头:“是,郡王英明!”

从书房离开后,谢涂表面平静如常,一身白毛汗其实已浸透内衣。被北风一灌,只觉一片湿冷,很不舒服。一路出了郡王府,站在寒意凛冽的大街上,一时有些恍然:我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一个秘密叠着一个秘密,一层压一层,越叠越多,越积越重。却只能死死地抱着,不敢放,不敢扔。

谢涂离开后,宋筑修长的指节在桌面轻轻敲击着,眸子深处蓄着隐隐寒意。

在河朔县企图刺杀阿渊的两名护卫一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据墨不语说,他们都死了,其中一个还是因为想要招供被同伙灭口。后来尸体都被抢夺,再也杳无下落。

墨不语告诉他此事时,提醒他要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因为是府中护卫出了问题,难说指使者也是身边人。他觉得有理,依言照做。

再者,其实说到底,他对墨不语的说法也没有全信。毕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凭什么信她一张嘴?

现在,却将此事拿出来试探了一下谢涂。

谢涂,幼时是他的书童,后来因其机智过人,在宋筑承袭郡王之外后,提拔成为专出谋划策的师爷。而谢涂除了智谋,最重要的是忠心,为了主子能舍身弃命披肝沥胆。三年前,在宋筑举荐下,谢涂破格封为昭平郡丞,位及四品。

谢涂是他最得力的下属,有着一起长大的发小的感情,有着同生共死的经历,与其他属下和官员不一样。仔细想一想,在治理昭平郡诸多事务上,谢涂这些年为他分担太多。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给付完全的信任。事实上,他不信任任何人。因此,也不必自问疑心从何而起。

他也不是第一次试探谢涂了。虽然并没有捉住什么马脚……

但他跟谢涂说那两个护卫的事时,故意没提及在墨不语的叙述中,那二人已经死了。

如果墨不语说的是真的,杀死第二名护卫的,最大的嫌犯其实是他们的指使者,见行动失败,杀人灭口。

此事若真的与谢涂有关,遭遇宋筑的突然发问,心中总归不能平静了吧。

只是,宋筑真的想不出谢涂有任何对阿渊下手的理由。他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还有冬狩场的五名刺客,死了四个,还是自焚而死,死得很是惨烈。

他做了这些年郡王,想取他性命的刺客也遇到一些,如此玉石俱焚的,还真不多见。

肯出卖性命的杀手,要么为仇,要么为利。

说起来,冬狩场的刺客,那什么老县令的儿子,算是与他宋家有杀父之仇,这仇值不值得以身自焚,那也是因人而异,或许老县令父子感情格外深厚也未可知。

但是索肆和崔柱那两个护卫,祖宗三代查回去,也跟宋家无冤无仇。那就是为利了。能买得起家里顶梁柱的命的利,能请得起一帮刺客的酬金,那都得是一笔数额不小的银钱。

那金主,挺有钱啊。

幸好刑房里还有一个活的人证,或许能问出什么来。宋筑直觉地意识到事不宜迟,立刻起身前往大牢。

谢涂心中的慌乱中慢慢平复下来,记起冬狩场中遇到的“斗篷人”。“斗篷人”话中意思,好像是说索肆和崔柱在他手中。

而“斗篷人”自称是站在宋筑的对立面,似乎所言非虚。只要谢涂顺从他的安排,他就不会轻易把两个人证交出来。

这样一想,情况均在可控之中,只要在“斗篷人”这边把表面功夫做好。而这方面他是强项,应该可以游刃有余,甚至加以利用。

他从小在郡王府中长大,从一个低贱书童做到四品郡丞,可不是一般的修为。

如此一想,心中烦乱逐渐沉淀。沉住气,他跟自己说。索肆和崔柱的事就当作过去了,就算是这两个人活生生地出来指证,没有其他证据,就是污蔑。

一边是两个试图谋害宋渊的护卫,一边是一起长大的伙伴,宋筑难道不信他,要去信两个外人?

现在,宋筑让他去调查冬狩场的刺客事件,就是对他予以信任的表现。他来查这件事,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要查出结果,还得是个对自己安全的结果。这种把戏,谢涂对自己亦是充满信心。

他表面十分积极地调配了数路人马去调查,自己悄然撤身,暗中与刺客的头目取得联络,约定了僻静的见面地点:一座昭平城里巷子深处的茶楼。

这茶楼,正是谢涂出资建的。当然从购置地产到开张,他自己从未出面,连房契上的名字都是用茶楼里雇佣的掌柜名字顶的,没有别人知道他是真正的东家。上一次与人谋划机密之事,特意选了个远离昭平城的偏远客栈,结果事情不知如何泄露了。

后来墨不语出现,他才惊觉那客栈是云止客栈的分号,是属于锁云门名下的生意,那屋子里必是有什么猫腻,让人把密谈听去了。不过,当时他把自己装扮得严实,身份理应没有暴露,墨不语也没抓住什么把柄,不然早就抖落出来了。

他心中暗自咬牙。必要找个由头,把这些云止客栈成串地端了!

这一次再与那些人接头,就得更加谨慎了,他特意选了自家茶楼。如此,事情过后,人证物证销抹起来总归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