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你只是厌烦我吧
作者:红摇      更新:2020-04-10 03:04      字数:2357

墨不语不敢回答,慌张地摸起火齐镜假装看拓文,顾左右而言他:“你来看看照着这个秘籍能复制千丝雨么?就算是不去复制,也必能从中学到许多东西……”

他忽然隔着桌子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她吃了一惊,抬头看向他。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不语……别再躲我,好么?”他漆黑的眼中,似有烈焰要蔓延出来将他和她一并席卷。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折磨了他太久,今日必须给他一个交待。

他的手激动得发烫,她的手也跟着烫起来。唯有那一圆被一起握住的晶片凉凉地贴在手心,似是余下的最后一丝理智。

她张了张口,一个险些脱口而出的“好”字无声消弭在嘴边,吐出的是艰涩的一句:“公子,请你放过锁云门。”话出口的同时,胸口似乎以心脏为起点疯长出团团荆棘,把躯壳的内壁刮得鲜血淋漓。

他的脸色白了一白,满眼困惑:“你在说什么?”

她的脸色恢复平静,平静得过份。语气也如结着薄冰:“古墓中的白祈将军与墨娆离散天涯,连个合葬也没能求得。不少机关和奇阵术随之失传,大约也像千丝雨一样永埋地下。千丝雨能再次现世实属万幸。”

他愣了一下,才明白她是在将他和她自己比作两位古人,却不知她为何忽然说这个:“那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她自顾自接着道:“五年前,我师父和师兄死于非命,我却活了下来。同时拥有机关术和奇阵术的锁云门折去一半,只剩下奇阵一支。”

他这才隐约觉得不对,仍不解道:“这……又能说明什么?”

“机关术和奇阵术是两柄绝世利器,分开可各立奇功,可是若合起来,则所向披靡,天下无敌。它们若相合,就会有人想将其拆散,甚至不惜毁掉其中一柄。分则生,合则亡,百年前如此,五年前如此。如今……感激上苍赐下机缘,让公子你传承险些湮灭的机关术。公子心地纯良,想来担得起这份绝技。”

她抬起头来正视他,面色凝重,“两术要想得以延续,就必须保持距离。今日,我墨不语,以锁云门主的身份,将机关术从锁云门分离,赠与公子。拜托公子,将机关术好好地……独立传承下去,造福天下。从此,机关术与锁云门分立门户,互不相犯。”说到最后,她缓缓把手从他手里抽出。

宋渊整个人呆住。之前他还庆幸自己能碰巧学到机关术,算是半个锁云门人,凭这一点就与她有甩不脱的纠葛。却不料突然被开除了。而听她这番话,她不能与他在一起的原因,竟恰恰是因为他学了机关术!

这是怎么回事?他今日来此,原是表白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虽然从前发生过不幸的事,那又不是什么妖术诅咒,如何能成为阻止他们在一起的理由呢?有什么事情,二人若齐心协力,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呢?

他心中小火苗蹿起来,恼怒地朝她走近一步:“我不接受!若你以此为由想甩开我,那我便把机关术全部忘掉!”

她赶忙道:“可千万忘不得!请公子不要让机关术再失传于世,算我……求你了。”说罢退后一步,深深一拜。

他呆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眼神渐渐黯淡,神情如一只被抛弃的小狗。良久冒出低低的一句:“你只是……厌烦我吧?”

墨不语心中狠狠一痛。

她也知道,自己的长篇大论其实站不住脚。可是,真正的、最深处的原因,已注定要深埋入时间尘埃之下,她不能说出来。

她低下头不敢看他:“我还有事,恕不远送。”退了两步,不知按了什么机关,身后墙壁忽然平移又旋转了一下,她的身影就从他面前消失,小小茶室中只剩下他自己。

上次他已将这云止客栈的机关摸了个通透,想追上去抓住她并不难,可是他站在原地未动。

什么分则生,合则亡,什么掌握两术的人不能在一起……托辞,全是托辞。若有真心,又有什么阻拦?这玄之又玄的理由算什么?

她不过是不想跟他在一起罢了。

一板之隔的另一面,墨不语倚墙而坐,并没有逃远。听着茶室里的脚步声远去,心坠沉下去,泪意未抵眼眶就被她压回去。她是锁云门主,她不能哭。

不能哭出来的疼痛化成战栗,从五脏六腑蔓延至指尖。

宋筑原本打算过了正月十五,便让宋渊去良川坝长驻。那里既然已经建好了制作机关车的工场,又是军镇,宋渊现在担着“云麾将军”的名号,去那里监制机关器再合适不过。与宋渊说这事时,猜着他怕是又会扯上墨不语一起,早早就打好腹稿应对。不料宋渊顺从地答应了,提都没提墨不语。

宋筑心中甚是欣慰。

可是宋渊也未能如期成行。经过那一场“祭祀盗匪”事件,宋渊元气大伤,久久没有完全好起来,整个人看着有气无力没精打彩,往哪里一搁就呆着不动,如一颗蔫蔫的菜。于是宋筑决定让他需得休养一阵再去,动身之日便拖了下去。

这一日宋筑得了点空,看宋渊气色还好,便把他叫上,一起去了城外曾经储存猛火药的那个山洞仓库。

自案发后,此库就废弃了,却仍留了几个兵守着。所守之物不是别的,而是洞穴中那个地道。地道之谜一日未破,宋筑便会留它一日。

马车停在山洞入口,宋筑先下了车,想到宋筑脚伤还没好踏实,便伸手想去扶他一把。宋渊却下意识地去扶了另一侧赵庭意伸过来的手。

宋筑心中又是一堵。

这些日子宋渊看着乖顺了许多,疏冷之意却在举手投足间无意中流露出来,仅是一把搀扶也宁可相信外人,不肯依赖大哥。

是自己把他丢进大狱不管不问的行为,让裂痕更深了么?听谢涂说,这小子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大哥救我”之类的话呢。宋筑有些懊悔,但更多的还是郁怒。

忽听宋渊问道:“大哥,是这里么?”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两人已走进洞穴深处,站在那个圆圆的地道口旁边。答道:“正是。这条地道的另一个出口在四里外的山坡上,从头至尾都是一样直径的圆形,而且几乎是直来直去,无论是土是石,似乎都如泥一般削过去。从时间上判断,打成这条地道的时长不超两日。”

宋渊蹲下身,仔细察看了地道的边缘和内壁,道:“是机关器挖的,此器名叫穿山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