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火机关器
作者:红摇      更新:2020-04-10 03:04      字数:2473

宋筑早已猜到是机关器,如今更确认了。只是难以置信:“机关器竟有如此厉害么?”

宋渊找了个小木棍在地面尘土上勾画大体轮廓:“穿山甲前方有两片旋转的月形大铲,可以挖出这样正圆的形状,器身有助力机关,只要有人在后面稍加推动,力量传至前方就放大百倍,可穿山过石。底下有斜长槽把挖出的土输至推器人身后。将土石运到出口之外,大概另有办法——几辆轮替的小木羊就可以解决。”

“小木羊?”

“哦,就是上次给大哥看的那种小机关车,不语说它的名字叫小木羊。”

“……”

想像着穿山甲的厉害,宋筑眼底深处闪着光:“这穿山甲可攻城,可暗潜,着实是个悍器!阿渊,过些日子你去良川坝,先做出个样品我看看。”说到这里又想起什么,哼了一声,“你又要说这是锁云门的独家秘技,要墨不语点头是吧?回头我找她说。”真是的……得亏墨不语算他的下属,否则的话,他不得去求她?!

宋渊脸色黯了一黯:“不必问了。”

宋筑一喜。阿渊总算懂得灵活变通了么?就是说嘛,原是天赐机缘学来的东西,阿渊又没有正式拜在锁云门下,何需事事请示墨不语?

却听宋渊接着道:“不语把我和机关术,一并逐出锁云门了。”

宋筑怔住。机关术回归不易,锁云门说不要就不要了?这又是哪一出?

宋渊也没有心力解释下去。没精打彩的脸色更显苍白了。他忽然发现什么,用手指粘了一点地上的粉尘,嗅了嗅,脸色一变:“盗匪打地道进来,盗的莫非是猛火药?”

“是。幸好所窃火药被拦截住。否则那么大量的猛火药落入盗匪手中,炸掉一个城池也是绰绰有余的,后果不堪设想。”

宋渊沉吟一下:“……大哥,恐怕真正的后果,比您设想的要严重得多。”

宋筑心中一凛:“何意?”

“大哥还记得那个装古兵书的火机关盒吗?”

宋筑顿时如被一桶冰水当头浇下:“你是说……”

“既然是八面崖的人盗取猛火药,多半不是用来狂轰滥炸的。他们怕是打算大批量制作火机关器。”

“火机关器——那又是什么东西?”

“是杀伤力最强,最可怕的一类机关器,小的若火流星,大的若喷火巨兽。若是达到一定数量,所至之处遍地焦土,寸草不生。不过大哥,幸好失物截获了。”

宋筑沉默不语。这一批截获了,他们是否能通过其他渠道获得猛火药?八面崖区区一个匪帮,究竟有何弥天蓄谋?!

半晌,他艰涩开口:“这火机关器,可有防守之法?”

宋渊道:“机关为攻,奇阵为守。我只懂机关术,是否有办法防守,还要问问不语。”

宋筑:“……”可恶,还是没能绕开墨不语!

兄弟二人探查完毕,一前一后朝洞外走去。他们进来时没带赵庭意等人,空荡荡的洞穴内只响着他二人的脚步声。后面的宋渊忽发出小小的一声:“大哥?”

山洞内太过安静,虽然他的声音很低,也显得有些突兀。

宋筑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等他说话。

宋渊犹豫一下,终是把忍了数日的话说出了口:“在狱中时,我做了一个噩梦。”

宋筑心中不由抽痛一下。想到那几日间,他曾独自去探望过。当时只觉得阿渊态度冷漠又古怪,却没想到他已陷在梦行之中。若自己没有立刻甩袖而去,而是多观察一下发现问题,阿渊也至于损伤成最后那般惨状……

而自己,也始终没有因此向他道过歉。此时宋筑张了张口,一声“抱歉”到了嘴边。却听宋渊接着道:“我梦见司雷了。”

宋筑顿时失声。

宋渊轻幽的话音在宽深的空间里更显得像梦呓:“我梦见,司雷发疯一样冲过来,骑在它背上的阿胜哥勒不住它。为了躲避我,阿胜哥……阿胜哥……冲进河里了……”

宋筑的眼中闪了闪,企图打断他:“阿渊……”

“大哥,”宋渊忽地抬眼看着他,“那……那不是梦吧?是我害死的阿胜哥,你为何不杀我,却要杀司雷?”一边说着,一边颤抖起来。

宋筑压低声音,语气却极其严厉:“阿渊,你胡说什么!”

“大哥,你……你知道司雷为什么发疯么?你不知道是吗?你告诉我,你不知道……”宋渊的眼中涌起一层泪来,激动之下脸色发白。

洞口处忽然传来话声:“郡王,你们可安好?”是等在外面的护卫,见他们久久不出来,不放心地进来寻找了。

宋筑眼中一凛,一掌狠狠劈在宋渊颈后。

宋渊身子一软朝前倒去,他一把接住。一个护卫已走进来,见状大吃一惊:“郡王,公子怎么了?”

“他身子弱,被洞里的寒气侵到了。”

护卫赶忙把人接过去,背着快步往外走。宋筑跟在后面,目光落在宋渊身上,闪过一丝不忍。如今,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他人耳目,眼看着宋渊口中要冒出危险的讯息,迫不得已将他打晕。

出了洞口,赵庭意见状也慌了手脚,赶忙帮着将宋渊安置上车,一行人匆匆回城。

摇晃的车厢里,宋筑看着阿渊昏睡中的脸,目光晦暗。

编织的“过去”破裂了,他还是记起来了呢。记起他的大哥砍掉司雷马首时凶残如恶魔的样子。而且,也记起了他自己是安燕胜之死事件中的一环。

燕胜是名将之后,身手非凡,如果不是为了避免踩踏到宋渊,即使司雷已疯,也有可能找到机会跳马逃生。

宋渊记起这个细节,必会陷入深深自责。

这还没有完……他似乎还记起了别的什么事。

——“你知道司雷为什么发疯么?你告诉我,你不知道……”

宋渊泣血般的质问又响起在耳边。

宋筑痛苦地闭了闭眼。看来,当年在冬狩场,阿渊还目击了某件隐秘的事,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便因杀马事件患上失语症。失语症还没好,就被盗匪掳去……

他带着那个未及出口的秘密,像被一场狂风卷向得不见踪影,在未知的远方被撕扯得身心破碎。

那个秘密啊……一向训练有素的司雷为何会疯掉的缘由,他宋筑到底知不知道呢?

到底算知道,还是算不知道呢?

他忽然有些害怕宋渊醒来。他不知该如何面对那炙烤灵魂般的追问。

阿渊这却接连几天没能醒过来。确切地说,是半昏半醒,他时不时地睁开眼睛,目光却涣散混沌,呓语不止,似是陷入一个漫长的噩梦,赵大夫用了药也没能让他清醒。宋筑让人去京城请了名医来,同样束手无策。

看着连日来要靠强灌才能喂进去一点水的宋渊卧床不起,一天消瘦似一天,宋筑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