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点了点头，回头对曾寂说道：“就是要这种自家放养的、不到一岁、还没开叫的小公鸡。”然后又对厨娘说道：“把这只鸡杀了，用酒里里外外擦一遍，再倒些酒在鸡肚子里。取些海盐来，记住，一定要粗粒的海盐，至少要一钵。”

厨娘答应着去了，那边又有人来报告说菜已经剁碎了，灵犀过去看了看，吩咐挤去菜汁，拌上猪油和白糖，然后叫人用刚才挤出来的菠菜汁和面，自己举了把菜刀，在起好的两片鱼肉上面细细刮了几下，刮起一层鱼泥，然后将菜刀交给厨娘，叫她按这样子刮取鱼肉。

曾寂一直跟在后面，看灵犀指挥若定、有条不紊，很是惊奇，这时候海盐取来，他忙叫道：“妹妹，海盐拿来了，这鸡怎么做？”

灵犀过来，叫拿一张干荷叶来，将鸡严严实实地裹了，又捆扎上几道棉线，亲手往一个沙煲里舀进海盐，将鸡放进去，又将剩下的海盐都倒了进去，把鸡严严实实地埋在里面，盖上沙煲的盖子，盖子上用一块湿毛巾捂住，就叫把沙煲拿去小火煲。

灵犀站起身来，问道：“面和好了没有？”

厨娘忙答应着将面端过来，灵犀试了试软硬，便让他们搓成长条，下成一个一个的小剂子，她找了个小板凳踮脚，用擀面杖细细地在一个压扁了剂子边缘上接连不断地擀出褶来，擀好一个之后便吩咐按这个样子将剂子都擀出来。

做面食的厨娘忙上去试着擀，头几个失败了，后面几个渐渐摸着了些诀窍，擀的有模有样起来。

灵犀又过去看鱼泥，吩咐加葱姜水、细盐打上劲儿，旁边火上坐上一锅水，将水保持在将沸未沸的温度，等鱼泥一打好了，便挤出一个一个的鱼丸落在锅里。等鱼丸都浮起来了，加入莼菜，稍加调味，一道莼菜鱼丸羹便做好了。

紧接着用擀好的翡翠面皮包上菜泥馅，捏成一朵石榴花样的烧麦，放进铺了松针的小笼里大火蒸。

灵犀等着翡翠烧麦蒸好了，便对厨娘说道：“等盐焗鸡上面那块毛巾一烤干，就可以起锅了，连沙煲端上来，当着客人的面用手撕开来。这两样先端上去吧。”

厨娘忙答应着，叫人装的装，送的送。

曾寂见那莼菜鱼丸羹早馋得不行，自己霸着一碗吃得不亦乐乎。

灵犀烟熏火燎了半天，赶紧走出厨房去透透气。

正站着等曾寂他们出来，琏珠先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个食盒。

灵犀看了看她，说道：“没别人去送了么？你怀孕了就不要多劳累。”

琏珠大惊失色，几乎将手里的食盒打翻，她惊疑地看了几眼灵犀，低声说道：“小娘子是怎么知道的？”

“你刚才不敢下跪。”灵犀冷冷地说道，随即又低声问道：“是那个孔先生的吧？”

琏珠倒吸了一口冷气，没说话。

灵犀自顾自地说道：“这家里只有老太太跟小公子，小公子年纪太小。看你能去被拨给老太太这么看重的先生做婢女，可见你平时是个得脸的，一般的男仆也不可能骚扰得了你。那这家里，剩下的男人可不就剩下那孔先生一个了么。”

琏珠脸色发白，咬了半天嘴唇，突然下定了决定，开口说道：“小娘子料得不错，确实是那孔……他哪里算什么先生！真真就是个衣冠禽兽！老太太为教育小公子，下重金请了他来，他倒日日挑拣吃穿，这也罢了，还……旁的话也不敢在小娘子面前说，小娘子只要知道我不是情愿的就罢了，不过我一个婢女，也不敢讲什么情愿不情愿的话。”

“岂有此理，婢女再贱也是个人呀，人不是生来受糟蹋的！”灵犀生气地说道，随即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那姓孔的全家都死了，也不必恨他了。”

琏珠抽泣了几下，说道：“有小娘子这句话也就够了，正是，既然他全家都死了，想必是他的报应，我也不说什么了。”

“那，他昨天急急忙忙回家去，是因为你的事弄破了，被老太太小公子赶走的吗？”灵犀又问道。

琏珠抹了抹眼泪，低声说道：“我只不过是个婢女，老太太怎么会为了我赶走先生。那姓孔的，其实是在我身上得了手之后，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昨天跟老太太要瑞珠去给他做小老婆，老太太已经知道我的事了，就一时没有答应，找了个理由说要等两天，那姓孔的就回院子里大大发作了一场，赌气跑回家了。”

“是这样啊。怪不得老太太不肯说实话。确实挺丑的。”灵犀还在想这孔夫子赌气回家跟灭门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琏珠却忍不住开口说道：“小娘子，你跟老太太说，要了我去吧！就算不要我服侍，做个粗使丫头我也愿意！”

“哎？”灵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正在这里曾寂抹着嘴走了过来，高声叫道：“妹妹！你做的菜真好吃！”

琏珠立刻低着头退开了些。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曾寂，你叫什么名字？”曾寂热情地拉着灵犀问道。

灵犀笑了笑，说道：“我叫灵犀。”

“灵犀？好名字！我那里有好几支犀角，送给你！”曾寂立刻说道，“嗯，你要不喜欢犀角，我还有好多象牙！有雕好的，也有没雕的，看你喜欢不喜欢？不喜欢我还有南海的明珠，都是龙眼大的……”

灵犀哭笑不得，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不能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吃过饭我就要跟阿娘回家了。”

“你要回家了？不行，你留下来陪我嘛！你喜欢我家哪个屋子，我叫他们收拾出来送你！”曾寂急迫地说道。

灵犀更是啼笑皆非，怎么说着说着连房子都要送人了？！这曾家小公子，可真是个一等一的败家子。

“啊，菜都快凉了吧，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灵犀知道这种宠坏了的孩子，总是跟人扭着使劲，横竖也不是自己什么人，犯不着为他家管教小孩，不理他也就是了，便来了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