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鱼跃龙门
作者:不再不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873

下了火车,便有当地的政府人员来迎接我们,就近安排了一个招待所住了下来。{sxsw}因为这两天在火车上睡的浑浑噩噩,等到了招待所里反而睡不着了,只能在床上辗转反侧。倒是长江截流依旧睡的鼾声四起,比猪还要能睡。

等一大清早,我早早的便起了床,将长江截流从床上拽了起来,联系了这边的工作人员,寻思着直接去古迹现场。昨日接待我们的只是普通的工作人员,安排了我与长江截流吃过早饭之后,总算是见到了正主。

来见我们的人叫徐财厚,是福州博物馆馆长,江南著名的历史学专家,对各个方面都有一些涉猎。只不过因为是研究历史的,对挖掘古迹这方面没有什么经验,这才向国家申请支援,之后便有了我和长江截流南下。

这徐财厚一看就是个闷葫芦,话不多,我问什么便答什么,对我的态度倒是极为恭敬。我心想你好歹也是六七十岁的人了,对我这一个初出茅庐的不入流考古工作者倒是如此尊敬,不懂得识人认主,难怪活了这么久还只是个博物馆馆长,连个教授的名头都没有,实在是有些可惜。

既然话不投机,那便闭了嘴巴,直接上了政府派来的中巴,向着城外行驶了出去。一路之上车辆颠簸,比坐火车可要难受多了,我便寻思着找些话题,问了一些有关古迹的发现和保护情况,徐财厚都极为中肯的回答了。

这印度教古迹的发现地点在泉州东南郊的一处深林子里,平时荒无人烟,偶尔有农户入林。泉州之前便发现过类似的印度教古迹,只不过规模很小,但已经有了经验,所以这古迹发现之后,当地政府第一时间便将这地给保护起来,又从省会福州请来了徐财厚。

这印度教古迹被深埋地底,但是仅从显露在外面的一些细节便可以推断出这古迹的规模肯定不小,徐财厚背后虽然有着省政府的支持,若是开挖自然不缺人手,只是由于缺少经验怕出了什么差错,便把我和段大江请来做个指导。

长江截流一听徐财厚的说法顿时纳闷了,问道:“这庙宇向来是建在地面上,怎么跑到土里去了?又不是墓穴,莫非这印度教的大神抹脖子嗝屁之后也跟咱们一样要埋在黄土里面?而且还嫌着印度的土地质量不好,非要大老远的跑到咱们中国来给葬了?”

长江截流说话向来八个字离不开本行,对于他这等胡言乱语我是丝毫不放在心上,本来也不想解释个一二三出来,只是看见徐财厚被他问得脖子通红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才开口说道:“这泉州位置是在中国东南沿海,和台湾隔海相望,历史上是中国有名的通衢港口,鼎盛之时,船只来往络绎不绝,繁华程度难以想象,可以跟杭州、扬州相媲美。只是偏巧泉州的位置落在了福建东南沿海地震带上,据史料记载,分别在明朝万历三十年和万历三十五年的时候经历了两次大地震,换做公元的话便是1602年和1607年,死伤无数,我估摸着怎么也有个**级的样子。我看这印度的神庙便是那个时候沉到地底下去的。我说老段你也甭肚子里没墨水便瞎起哄,咱们过来是给人家当技术指导的,你这外行话一说,别人还以为请来了俩二蛋子呢,让人笑话不是。”

长江截流一摊手道:“得,咱这是举着巴掌网自己脸上扇,我是没文化的土包子,您周大博士文识渊博,我是骑着关公爷的赤兔马也追不上。”

我没有搭理长江截流,转过头对徐财厚道:“徐馆长,你也甭小看了这老段,他虽然肚子里没几滴墨水,但是手上功夫绝对不差,要是有什么挖土抗砖的体力活,绝对是一个顶仨,不,是四个。”

徐财厚闻言嘿嘿一笑,也不知道如何应我。长江截流一听却是不愿意了:“我说周老弟,你这话到底是损我还是夸我呢?你若是觉得我段大江身份不够给你这位博士提鞋的,我立马拍屁股走人。”

我连忙摆手道:“别介,老哥你没听说过百无一用是书生么?我肚子里装的那点东西还不够您看的,等真正到了地儿,还得靠您这种实干派。”

长江截流被我这一番忽悠说的飘上了云端,乐呵呵的傻笑。我眼看着车子已经离开了市区,在郊外行驶了许久了,估摸着离现场已经不远了,又向徐财厚询问了一下装备人员情况。这一听我便乐呵了,福建省里对这一次古迹的挖掘工作极为重视,把整个考古队都给搬来了,光挖掘的工作人员就有三五十号人,各种设备一应齐全,要啥有啥,亏我和长江截流还大老远从北京抗来不少工具,怕是都派不上用场了。

说话间中巴便已经到了地点,我和长江截流提着行李下了车,边听徐财厚说道:“这里是离古迹发现地点最近的村子,发现古迹的农户便是这个村的。印度神庙在这不远处的山林里,不通汽车,所以咱们得步行进去。”

我寻思着这泉州地形类似一条鲤鱼,自古便有鲤城之称,若是按位置来说,这古迹的地点大概就在鱼嘴巴这一块。我一把拉过一旁的长江截流道:“你给我看看这地儿的位置,是不是有什么门道。”我虽然向来是不信风水,但是古人却极为迷信,所以不论是墓葬还是庙宇的选址都极为讲究,考古本来就是一个细致活,要方方面面给考虑周全了,我心想着长江截流在这里总算能派上些用场。

长江截流一听我要问他风水,顿时乐了:“我说你平日里不是压根不信么,怎么今个问起这来了?平日里我讲给你的时候压根就不搭理我,现在问起来了我还不乐意说了。”

我一听气了:“咱们这一出是一出,现在是工作时间,别在这里使小脾气倚老卖老。你虽然比我大了十岁,但还是我的助手,若是惹火了我直接跟王教授打个电话,说你不服从组织安排,不配合国家行动,你便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见我脸色变得极为严肃,长江截流这才收起了赖皮脸:“这附近有没有山头,寻这个高地让我看上一看。”

徐财厚叫来村长,领着我们先上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约莫有百来米高的样子,幸而周围地形极为平坦,方圆十里倒是可以一览无余。长江截流登高望远,又向徐财厚询问了一下这印度神庙大致在什么位置,看了半晌,又掐着指头算了半天,才摇着脑袋说:“奇怪,奇怪。”

我一拍大腿有些心急:“有啥奇怪,你给我一次说完,不要吊人胃口。”

长江截流酝酿了一会,这才开口说道:“按照常理来说,这泉州地处岭南,是在龙脉昆仑——秦岭以南,地势属阴。自古以来,这岭南便是葬墓多出之地,我祖上掘岭的名号也是从岭南的坟墓里挖出来的。只是这泉州虽然属于丘陵地形,按道理来讲阴气太重,寺庙建在这里香火绝对不会旺盛。不过这印度教我并不了解,是不是这印度阿三的大神们喜欢阴鸷的地方,那就要另当别论了,我这是按照常理来说的。只不过有一处奇怪的地方,这泉州的地形像一条鲤鱼,而这古迹所在的深林恰好在鱼嘴尖处,而周边正好有几条小河环绕包围,并流入海。”说着给我们指了指这几条小河,这才继续说道:“这几条小河看似并不起眼,但是却有意无意的形成合围之势,宛如一道门一样,成了鱼跃龙门之势。而这印度神庙的古迹,正好在这门的中心。”

长江截流咽了咽唾沫星子,又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又开了口道:“我也不知道如何才能给你们解释清楚,只能按照我自个儿的意思说。正所谓否极泰来,这鲤鱼跃了龙门便成了金龙,在风水上这叫阴极而阳生,你再看这龙门之后便是汪洋大海,这大海乃是阴阳调和的自然之所,白日里补阳而济阴,晚上济阴而补阳,所以这否极泰来的鲤鱼只要刚越过这一道龙门,便又要被大海给阴阳调和打回原形去,化不成龙了。”

我听长江截流越讲越玄乎,脑袋里一头雾水,急忙开口道:“你讲了半天我压根就没听出你到底想表达啥样的中心思想。你能捡着重点说么?”

长江截流一抹鼻子说道:“我已经尽量往简单的去说了,说高深了你还真听不懂。我跟你解释了这么半天,其实就是想告诉你这里的地势按照风水上来说是一块“空地”。

“空地”这个词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急忙问是什么意思。长江截流道:“我方才说了这鱼跃龙门是白费力气之举,你就算化成了龙,到了海里依旧要变回一条鲤鱼去。所以这一道门就相当于一个循环一样,经历由衰到盛,再由盛到衰的一个大圈子,不论费多大的劲也是白费力气,最终还是要回到原点。而这古迹正好处在门的中心,阴阳交合之处,所以既可以建墓,也可以建庙宇,这样的地势我倒是第一次见过。不过正因为如此,这建在门中的印度神庙,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座神墓。”

长江截流说了这么半天,我终于是明白他所要表达的意思,归根结底还是回归到了自己老本行,将印度神庙眨眼间?***闪擞《壬衲沽恕6杂谒彀屠镎庵中中哪谌荩淙惶鹄从心敲匆恍┑览恚呛芏嗟胤骄黄鹜魄煤涂蒲Ъ煅椤N宜淙徊幻孕牛强脊啪褪且繁舅菰矗毓榈焦湃松砩希砸惨殴湃嗣孕乓话眩杂诔そ亓鞯幕安扇∪テ湓闫刹善渚奶龋乓话氩恍乓话搿5奔纯谖实溃骸鞍茨阏馑捣ǎ庥《壬衩淼难≈费〉募缓昧耍吭臼枪┳盘焐竦模酵防吹故前烟焐窀裨诹说氐紫隆!?br>

长江截流点了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不过这印度人的思维方式跟咱们不同,我也不知道他们懂不懂咱们中国博大精深的风水文化,或许他们选的这个地有他们自己的宗教道理,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心想这长江截流总算是说了几句实在话,拍了拍一旁已经听得有些傻了的徐财厚说:“咱们不能光动嘴皮子功夫,还是赶紧去实地考察一番才是。”

徐财厚听了连连点头,急忙招呼着几个考古队的队员领着我们往林子里走。这一片林子就在村子东南边不远处,是一处不高的小丘陵,但是里面地形却是高低起伏,十分难走,幸而这两日天气不错没有下雨,不然依照长江截流的身形,等到了地点,绝对会滚出一身泥水。

在山路中走了约莫一个小时,才到了一处山谷中,远远的便看着几顶帐篷立在空地上,有几十号人来来回回的走着,我寻思着这里应该就是古迹挖掘地点没错了。

这一处的地形说起来也有些奇特,四周都被不高的丘陵环绕起来,形成了一个假山谷之势,中间却是一片树林,这古迹就在林子中央。

徐财厚领着我和长江截流往前走,路上有不少人跟徐财厚打招呼,看来这博物馆馆长跟考古队员的关系不错。将我们领导最大的一顶帐篷旁边,里面走出来一个人黑瘦精干的中年男子,徐财厚介绍道这是省考古队的队长方彬,在挖掘估计方面有许多经验,只是因为这一次印度神庙比较少见,所以才请了专家来,也就是我和长江截流。

我看方彬这人就比徐财厚要实在的多,绝对是手底上有三分功夫的人,和他握手的时候便可以感觉到他手掌上厚厚的茧子,干起活来肯定要比长江截流要靠谱的多。我和方彬都不是客套之人,随便闲聊了两句便直奔正题,谈到这次挖掘行动上来。

方彬领着我们往现场走,也就跟营地隔了几百米,考古队的工作人员已经用木桩和绳子将大致的范围给框了下来,我放眼一望,好家伙长宽都有三四百米长,地方着实不小。这考古队已经开始简单的挖掘工作,不过因为这一片土地地方实在有些大,上面还长着几棵大树,都需要设备给铲平了才能继续接下来的工作,所以没有两三个月的时间还真不能将这印度神庙给挖掘出来。

我和长江截流在方彬的带领下跳过木桩和绳子,直接进入目标区域,最旁边的地方已经挖了约莫一米五的深度,露出一大块石壁来,工作人员正拿着小铲子在石壁上小心的打磨。方彬说这应该是印度庙宇的外部墙体,只不过因为年代久远,又深埋地底,已经残破不堪了,工作人员只能小心翼翼的进行挖掘工作,进展十分缓慢。考古队来到这里已经开展了十余天的工作,这一块石壁已经是进展最快的地方了。

我听完点了点头,寻思着哪一次跟王教授去现场不都要折磨个把月的,什么苦没吃过,这倒还真不算什么困难。当即招呼着长江截流去看挖出来的石墙。

这石墙已经挖出来好几见方,虽然显得极为残破,但是石墙之上的壁画倒是在工作人员的打磨之下清晰可见。长江截流一看壁画顿时笑了,说这印度阿三崇拜的神真是千奇百怪,这哪是什么大神,压根就是一蛮子巫师,脖子上缠着蛇,还戴着个骷髅项链,便是胳膊也都有四条,拿的东西更是奇怪去了。还是咱们中国的好,什么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哪个不是人模狗样的。

我呸了一声,说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不懂就不要瞎搅和。这壁画上的是湿婆大神,主掌的是生殖与毁灭。你去寺庙里的罗汉堂看一看,不也有不少三头六臂模样奇怪的家伙,你纯属是带着个人色彩的宗教歧视,这样的观念在考古界是要不得的。这湿婆不仅是毁灭之神,而且也是舞蹈之神,传说中湿婆的舞姿天下无双,美妙绝伦,有无数人为了瞻仰湿婆的舞姿,一路跪拜着上了湿婆的修行之所——喜马拉雅山,最终冻死在冰天雪地之中。这股虔诚的精神,绝对不比西藏朝圣的教徒差。这壁画上画的便是湿婆的舞蹈的景象。

长江截流听了连连点头,一旁的方彬也说还是周博士知道的清楚,这种典故随手拈来,像我们这样的翻着书还不一定找得到呢。

我嘿嘿干笑两声,说你们也别抬举我,来之前我也是查了大量资料,这叫有备无患,这荒山野地里也没有资料库给咱们查,我们能多看一点就是一点。说着便低头研究起壁画起来。

这挖出来的石墙上有三组壁画,其中有一组已经残破不堪,几乎无法辨认了,幸而剩下两幅还算清楚。在典籍记载之中,湿婆是三眼四手,手中分执三股叉、神螺、水罐、鼓等;身着兽皮衣,浑身涂灰,头上有一弯新月作为装饰,头发盘成犄角形,上有恒河的象征物。这壁画画的是惟妙惟肖,纤毫毕现,直让人感觉湿婆大神要跃壁而出,然而看了一会我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感觉缺少了什么,仔细一看却发现原来这石壁上的湿婆只有两只眼睛。在传说之中,这湿婆额上生有第三只眼睛,叫做毁灭之眼,平日里都是闭着的,一旦睁开,所视之物尽皆毁灭,威力无穷,只是这壁画纸上却毫无例外的将湿婆的第三只眼给抹去了。既然这壁画能够画的如此惟妙惟肖,自然也不会疏漏了这一点,想必是刻意为之,若是如此,我便有些想不通了。不过从这残垣断壁之中一时间也不能得出什么结论,便拉起长江截留继续去四周看看。

这一片土地向下挖掘了最多一米多深,中间还有几颗大树阻截,挖掘进度十分缓慢,很多地方挖出来的只有黄土,没有多少实质性的进展,只是能够隐隐的看到几根石柱。只是因为埋土太深,只露出顶部一小部分。我在柱子旁边蹲下身子,可以隐约看见柱子上雕着一些图案,但是大部分埋在土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旁的方彬说这样的柱子发现了不少,粗略估计整个庙宇之中应该有不下二三十根,成环形包围状。这些柱子围着的核心应该就是神庙的中心,往下挖下去肯定有大家伙,不过这工作量太大,还很需要一段时间。

我摆了摆手说,这些事情也不用着急,考古本来最耗的就是时间,最怕的是没耐性,这么多人在这看着,这神庙还会跑了不成。接下来的工作咱们要好好规划一下,研究一下地形,看看从哪里开挖最为合适。说着我拉过长江截流说这个就要靠你这个行家了,别的什么你不懂,但是说到挖洞打穴,那真是跟蚂蚁似的无孔不入。

长江截流一听顿时得瑟起来,我怕他又把祖上挖山掘岭的事迹给搬了出来,急忙转了话题说。我说老段啊,你看着眼前虽然工作量极为浩大,但是咱们既然到了这里,就应该以全部的热情投入进去不是?所以你啊先勘测勘测地形,看看咱们应该先从哪里下手,挖出点东西咱们研究一点,位国家节省资源和时间不是。

长江截流听我说的有理,点了点头,绕着看了两圈,说,这挖掘么自然是要一步一步来,不过总是要有重点,依我看就先找十个人将北边的墙体给清理出来,再找十个人主要负责柱子的挖掘工作,剩下的全面撒网,一点一点挖掘吧。

我一听点了点头,方彬也点头说就按这么办。徐厚财直接拉着我和长江截流向外走,说今天你们刚到,就别忙着开工了,咱们先到外边的村子好好吃一点,虽然没啥好东西,但是总要填饱肚子,之后的伙食可是要差了许多。

我一听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便跟着徐财厚出了林子到外面的村子里吃了一顿,村长又给我们找了个环境不错的屋子住了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