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林琦特地让人给她送出来的另一张请柬，乔悦领着袁葆往场内走。
前头有迎宾人员一路引着。
越往里布置的越奢华，室内光线很足，刚进门的时候眼睛都有些不适应。富丽堂皇，满目的金黄色。
袁葆以为自己的请柬真是乔悦“打杂的林哥哥”糊弄来的，特别心虚。担心被发现，一直低垂着头，跟个扭扭捏捏的小媳妇似的紧跟在乔悦身后。
杨谨言端起高脚杯，悠哉悠哉地喝着。转个身的工夫，一眼就瞥见了正往里走的两位。
原本兴致缺缺，这会儿立马又满血复活了。
都没顾上理前来搭讪的某家少爷，放下酒杯把那位碍眼的少爷往边上拨了拨，小跑着站到了乔悦面前。
“乔女王，带着家仆来遛弯呢？”她打趣道。
乔悦看了眼身后的“袁家仆”，笑了：“不遛弯，特地带着家仆进来找媳妇的。主要是我家家仆自卑，一直担心媳妇会被人拐跑。”
袁葆左看看右看看，明显做贼心虚。把手移到嘴边，小声问杨谨言：“谨言，你爸没在吧？”
“没在！看把你吓的。”
杨谨言跟着笑了起来，走到乔悦身边，挽住她的胳膊：“你们能来真的太好了，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我都困了。”
转而颇失望地叹了口气：“林神仙被主家藏进贵宾室了，我等凡人是见不到喽。”
乔悦往四面看了一圈，确实没看到林琦的影子。
“谨言，你这样不对啊。”袁葆试图说服她，“在一个男人身上，脸，其实是最不重要的。”
杨谨言“切”了一声，显然不同意他的歪理，问：“那按你的理解，一个男人身上最重要的是什么？”
“肾！”袁葆铿锵有力地说。
“……”乔悦现在就是特别后悔把这货带了进来。
近处一个穿着浅粉色小礼服的名媛听他这么说，一脸惊讶地看了看袁葆，红着脸走开了。
杨谨言捶了一下他的肩：“你要死啊！公众场合说这个！”
“真的。”袁葆控制了一下，压低声音：“这事儿要真能battle，我稳赢。”
“你哪儿来的这莫名其妙的自信？”乔悦护短，“真要比，他也一定比你厉害！”
说完就觉得耳热，她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你看你！我就知道，你也被他那张脸迷惑住了吧？”袁葆一脸看透她的表情，“那个林总，据说现在还是童子身呢，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杨谨言一脸八卦地追问。
“虚。”袁葆说，“连起来，就是，肾、虚。”
乔悦简直服了他了，为了说服女朋友回头，真是把天都能说破个洞来。
贵宾室。
佳肴陆续上桌，桌上没人动筷。
主位的林琦沉默着完整听完了这段关于他虚不虚的对话。
面无表情地拉下耳中挂着的蓝牙耳机，朝身后的徐威勾了勾手。
徐威弯下腰，把耳朵凑过去，听他吩咐。
**
乔悦坐在杨谨言身边，低着头百无聊赖地把玩手机。不时有富家公子过来想跟她搭话，都被杨谨言凶巴巴地赶走了。
杨谨言很擅长一心两用，一边护花，一边跟袁葆在斗嘴。就林神仙到底虚不虚的问题两人还在磨嘴皮子，互不相让，这会儿还没能分出个高下。
徐威从乔悦侧后方路过，手一松，钥匙掉在了她脚边。
乔悦听见动静，偏过头往地上看。正要弯腰捡，徐威快她一步捡走了地上的钥匙，在她耳边小声道：“乔小姐，林总让我带你过去找他。”
乔悦这才发现掉了钥匙的是徐威，眼神对接了一下，暗暗点了点头。
徐威捡完钥匙，立马转身往贵宾室的过道方向走。
乔悦直起身，看向身边没察觉出异常还在斗嘴的两位。
按灭手机屏幕，站起身，伸手拍了拍杨谨言的肩：“谨言，有朋友叫我过去。你们自己吃吧，不用等我了。”
“谁啊？哪个朋友？我认识吗？”杨谨言像是在做人口调查，接着问：“能带上我吗？”
乔悦还在思考先回答她哪个问题比较好，一抬头，就看见杨谨言她爸风风火火杀了进来。一进门就在四处张望，看这架势，就是来逮他家惯会上房揭瓦的闺女的。
乔悦赶紧蹲到地上，拉着杨谨言往下拽：“你爸来了！快躲！”
袁葆一听杨谨言她爸来了，比杨谨言躲得还快。跟泥鳅似的从椅子上一秒滑下来，钻到了桌子底下。
“你爸怎么来了？”袁葆一脸惊吓地问。
“我怎么知道？另一张请柬明明被我烧掉了呀。”杨谨言掐了他一把，“都赖你！”
“诶，疼疼疼……”袁葆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她的魔爪，“这事儿怎么也能赖我呢？”
“就是赖你！就是你不让着我，把我爸招来了！”杨谨言继续她的歪理。
“行了，都别闹了。”乔悦劝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她往周围看了一圈，视线定格在洗手间那一侧。
抬手朝那个方向指了指：“洗手间那边走到底，绕过吸烟区，我记得有个侧门，你们赶紧从那里出去。”
为防杨谨言不知轻重乱发脾气，乔悦拉住她还想掐袁葆的手，补充道：“谨言，你想想，你爸要是在这看到你俩出双入对的。不用我跟你解释，你也能自行脑补出你们会死得多难看吧？”
“有道理！”袁葆附议，“谨言，咱们还是赶紧撤吧！”
杨谨言这才有所收敛，偷偷摸摸躲进袁葆怀里，一起团成个球状，贴着墙往乔悦指向的位置蹭。
乔悦站起身，走来走去替他们打掩护，一路护送着这对冤家。
看着他们成功溜出去了，这才往徐威的方向走。
徐威在过道里等着，见她走了过来，急忙过去迎。
“乔小姐，林总让我给您提前通个气。一会儿就是寻常吃个饭，您不要觉得有压力。”
要真是寻常吃个饭，林琦就不会特意让人跟她通这个气了。
乔悦在外头的时候已经从周围人的谈论中了解到了，贵宾室那一桌就是特地为林琦开的。主家为哄上宾高兴，都不惜把外头那群费尽心思进来想认识一下这位传说中鸿胜一把手的各位得罪个遍。
想起袁葆之前说的话，这其中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了。
她也不傻，自然知道林琦的意思。
这顿饭注定吃的不太平。
没多嘴，应了声：“好。”
徐威边走边简单介绍了一下即将跟她同桌吃饭的其余三人，乔悦特意放缓了脚步，一一记下。
临近门前，迎宾人员一左一右推开了那两扇红漆大门。
原本围桌坐着的四个人同时看向门口。
乔悦在众人视线包围下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除林琦外，其他三位的脸色明显变了。
这种场合座次很重要，主次乱了，不仅乱了规矩，还容易得罪人。
林琦是客，坐的却是主位。
按序，林琦右侧的男人应该就是今天这场晚宴的主办人沈东新了。
沈家以织造业发家，到沈东新这里已是第三代，算一算，这基业也百余年了。早些年的时候也曾辉煌一时，这祖传的基业传到沈东新这里，却是一年不如一年。想来也是急了，这才想利用女儿的姻缘攀一攀林家这高枝。
可他自是明白，林家的高枝不是谁都能攀得上的。造了这么大的势好不容易把林家这位正主请了来，就得捧好了。
沈东新席间一直在给女儿打眼色，让她积极些。
可惜林琦全程都没拿正眼瞧过他那筹码女儿。
沈东新席间失言，训了她女儿一句：“不争气。”
好好一顿宴席，就这么没了声。
乔悦回忆了一下徐威之前跟她说的这段，只觉得沈东新这人像个跳梁小丑，很没意思。
林琦左手边的年轻女孩眉宇间的神韵跟沈东新有七分相似，应该就是他第一个老婆生的女儿沈梦。生的倒也有几分资色，偏小家碧玉款。跟乔悦的视线撞上，乔悦对她嫣然浅笑，她红了脸，回了个笑。
挺可爱的，乔悦想着。
乔悦不来，沈梦一枝独秀看着倒也清丽可人。可乔悦一进门，沈东新的脸色就明显更难看了。
她天生一张勾魂脸，都不用做什么，只是往那儿很随意的一站，就成了磁场中心，自带吸力。
沈东新从见到她的那刻起，就多少明白了林家这位为什么这么些年身边都没出现过女人了。珍馐如此，糠咽菜就更显难嚼，也是情理之中。
乔悦的视线转向了紧挨着沈东新坐着的女人。
看着年纪应该只比沈梦年长了几岁，是沈东新的第三任妻子王燕妮。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一直就是安静吃东西，是个懂分寸的。在乔悦进门的那一瞬，她眼底难掩艳羡之色，稍纵即逝。
沈东新清楚，就算自己再怎么不欢迎这个女人，也绝不能怠慢了她，立刻起身相迎：“林总，这位小姐是您的朋友吧？”
林琦的视线没从乔悦身上移开，淡声应了个“嗯”。
沈东新得了话，朝斜后方待命的工作人员挥了挥手，大声斥责道：“快快快，给客人拉椅子。一点眼力都没有！怎么都这么不懂规矩呢？”
看似热情，其实话里还是藏着话的。
不懂规矩？
乔悦略挑眉，听出来了，这四个字是说给她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