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蔡京
作者:易昆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790

赵佣交代了叶二娘要办的差事,也算放了一半心事,虽然旧党这记散手——美人计并没有完全化解,但起码有了把握。既然来到了青龙会总堂,索性就多转转,自己可是有日子没过来了。

青龙会的总堂虽然设在赵佣的王府,但是赵佣为了省去了一些麻烦,保持隐秘,单独划了一个院子出来,而且没有设置院门。反正青龙会各个都是高手,翻墙越脊不在话下。青龙会总堂除了一间正堂,是处理公务的地方外,只有两旁一溜厢房,是一些重要人员休息的地方。一切都以简洁为主,毫无花俏。此刻一些重要头脑,或者跟随段延庆远赴大理,或者正被叶二娘召去布置任务,只有一间房中有人。

这人就是那少林叛徒慧净了。这个胖胖的家伙因为平生只好摆弄毒物,武功实在是稀松平常。虽然是名列少林慧字辈,但其实跟虚竹那小一辈中的好手比,也差不了多少。因此从来不出去执行任务。他平时的任务只有一样,研究配制毒物。

赵佣转了一会,来到他这里时,这家伙正盯着沙盘中一只五彩斑斓的蝎子与一条红头黑身的蜈蚣相斗。两只毒虫,都比常见的大上许多。慧净双目紧盯沙盘,赵佣进来,他丝毫都没注意到。赵佣也不惊动他,同样把目光关注向沙盘之中。

那蜈蚣在盘中游荡不停,不时飞快探头过去,突袭一下蝎子。而蝎子却总能及时挥舞着双螯遮挡开,并还以凌厉的一击。势均力敌的斗了半晌,那蜈蚣似乎觉得难以获胜,便要游走。却不料蝎子突然一个加速,双螯齐出,把那蜈蚣钳了个正着。蜈蚣还待挣扎时,蝎子已把尾刺甩出,扎在蜈蚣身上。

见胜负已分,慧净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葫芦,准备收了那蝎子。而赵佣在一旁看得却似有所悟:“这蝎子居然也懂得以静制动!虽然这么说有些过分,但它刚才所为,却符合这一宗旨。它有巨螯为守,又有尾刺帮助攻击,的确不是那蜈蚣只凭着牙尖嘴利可比……我如今手上有一支特种军队,又有青龙会,这两个,到底哪个是我攻击用的尾刺呢?”

他思索间,慧净已收了蝎子,看到了他。连忙满脸是笑的过来赔礼:“殿下,您来了怎么也不喊我一声?小僧失礼了!”

赵佣被他打断了思考,微微一笑:“无妨,你专心研究毒物,对青龙会的事大有益处。我怎么会怪罪你?对了,你近来可配出什么新奇的药物?”

慧净就乐意跟人说这个,听他问起,满面是笑:“殿下有些日子没来我这里了。我几个月前,刚配出一种药物,能使人四肢酸软无力。就算是内功高深,也提不起半点真气。而服了解药后,却又毫无异状,一如从前。最妙的是,这药物无色无味,根本不会被人发觉。”

赵佣听着他介绍,猛然间想起一种毒物来,霎那间浑身冷汗。正是因为慧净这使人软倒的新毒药,让他想起了西夏一品堂的“悲酥清风”。暗骂自己居然忘记了敌人还有这么厉害的武器,一边问道:“你可听说过‘悲酥清风’?”

慧净点点头:“殿下说的是党项人的一品堂所制的那个?属下有所耳闻。据说那药与我这个一样,也能让人使不出力气。可是他们那个会让人涕泪横流,头晕目眩。比不了我这个,即使中毒也让人毫无所觉。”

赵佣听了才想起,那“悲酥清风”的确有这个毛病,心里略微安稳。毕竟他如今功力已深,只要稍觉不对,立刻便能闭住呼吸,不见得会被毒倒。却仍然追问道:“可是据我所知,那玩意儿能够随风飘散,使用起来,也的确令人防不胜防啊。你有没法子,配制解药?”

慧净皱着眉头道:“难啊,要知这配药炼毒,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啊!除非有他们的毒药,否则我是没法子去配的。”

赵佣明白确如他所言,知道这事情急不得。有些怅然,但也庆幸自己毕竟还是预先想到了此事。当下跟慧净要了些他新配的那种毒药以及解药,问明了用法,便急匆匆的来找叶二娘,让她安排潜伏西夏的人去盗取此物。

叶二娘听了,想了一想,说道:“这事颇为棘手!殿下该知道,那东西是西夏一品堂的机密。我们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人成功打入了一品堂,如果由他出手,事后无论是否成功,都难免暴露身份。一颗潜伏这么久的暗子,就此废弃,是不是有些可惜了?而且他如今也不见得能接触到这么重要的东西。”

赵佣微微一笑:“没有什么可惜的。一品堂最重要的,就是这个东西了。嗯,等九翼道人回来后,派他过去和那边的暗子一起动手,把握应该大点。暴露就暴露了吧,重要的是把东西搞到手,最好是从那个什么将军身上下手。”叶二娘应声领命。

赵佣离开青龙会总堂,便往开封府衙而来。这里有一个对他极为重要的人,需要他万分小心的去收编。

开封府,在后世人们总是自然而然的,会把它和那位能“日审阳夜审阴”,以公正无私、铁面无情著称的包龙图包青天联系到一起。而如今坐镇这大宋首都府衙的,却是后世臭名昭著,奸相楷模的蔡京蔡元长。

这家伙如今已年过四十,长得可算是慈眉善目,加上一派儒雅风度中,透着些雍容,令人一望便生好感,很难相信这样的一个人,会有着一副狠毒奸诈的心肠。

赵佣当然不会被他这表象所迷惑,在蔡京那令人陶醉却又不着痕迹的马屁中落座后,见有仆从奉上茶盏,赵佣连忙推开,笑道:“以往和蔡大人并不熟悉,想来蔡大人不知我向来不饮茶的。”他的确是不喝茶,因为自从幼时见识过宋代的饮法后,他实在是享受不了。而这家伙却不知宋代和后世的茶叶制作过程也不相同,试了后世的饮法后,也觉味道不对,因此索性再不碰这玩意儿。

蔡京毫无尴尬之色,微笑道:“是下官的疏忽,既然殿下不喜用茶,那么我吩咐下人上酒可好?”

赵佣点头,待下人又奉上酒来,又说道:“这次冒昧来见蔡大人,其实是我曾听官家夸赞过蔡大人才识过人,因此有些问题想请教。”

蔡京略胖的脸上,有了一丝喜色,却谦逊的说道:“岂敢,下官不过是忠心为官家办事而已,不敢当殿下请教二字。殿下若有什么不明需要了解的,下官自当为殿下讲说明白。”随即摆手,示意下人全都退出。

赵佣微微点头,暗赞这蔡京果然老练,开口说道:“我想要请教蔡大人的,便是如今朝中这两党了。请问蔡大人,这两党如今都有哪些人?两党中以谁最为紧要?”

蔡京听了一怔,随即冷汗直冒。心说这位殿下怎么会问我这种话,难道他不知道这“结党”是为官的大忌讳?虽然向来都有党派,但不能随便乱说的啊。这殿下这么问我,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赵佣见他微闭双目,沉吟起来,便笑了笑又说道:“蔡大人不必顾忌,其实党派向来都有,官家心里也明白得很。只要是实心为国家和朝廷办事,官家倒也不会降罪。”

蔡京脑子里飞快的转着:“眼前这殿下向来被官家倚重,他的建议几乎都会被采纳。前些日子的一些升迁,据说就出自他的建议。那些人都不算是如今的两大派系,莫非,莫非这殿下有心要再立一派?这个主意似乎不错,可他用的那些人……他来问我,莫非是想让我投向他那边?”想到这里,才开口说道:“殿下说得是,不过这些事,下官职位不高,并不十分清楚。”

赵佣明白这家伙向来谨慎小心,看来不给他点压力,是不会轻易上钩的了。于是假做生气的道:“哦?看来蔡大人还是对我不够放心啊!既然蔡大人对我不能坦诚相见,那么我这次来得的确是唐突了。”说着起身,假做要走。

蔡京何等人物,自然知道赵佣虽然名份未定,其实在官家眼中,已经是等同太子,皇位的继承者了。这样的人,他是不会轻易开罪的。连忙笑道:“殿下说哪里话来,下官怎么会对殿下有所隐瞒?实在是下官听了殿下的话,心中有些疑问,还想殿下先能释疑。”

赵佣站定说了声:“哦?那你说吧!”

蔡京斟酌着说道:“殿下刚才所言,官家并不在意朝中官员结党。下官实在不敢苟同,须知这党争之祸患实在不可不妨啊。而且朝廷官员勾连过多,也容易对官家的命令形成一种阻碍,更有营私舞弊之虞不可不妨。”

赵佣听他说得确实在理,却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说。又坐了下来,问道:“这么说,蔡大人对这结党是十分反对的了?”

蔡京点头道:“正是!”眼中精光闪烁。

赵佣略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多半这狡猾的家伙,此刻已经猜中了自己的心意。因此他才这么说,来迷惑自己,好试探自己反应的。心中对他敏锐的嗅觉实在佩服得很,更加重了招揽之心。他却不耐烦这样勾心斗角的,哈哈一笑道:“蔡大人,我也不跟你绕弯儿了。以你的聪明,想必已经明白了我的心意。我也不瞒你,为了制衡朝中两方的争斗,我建议官家,打算栽培一个新的派系。蔡大人能力出众,见解精辟,正可为这一派增加势力。你的才华,远非那些只会直来直去,一味蛮干的家伙可比的,前途无量。所以蔡大人也不必有所顾虑,还请你放开胸怀,助我一臂之力。”

话说到这份上,蔡京也明白了。自己所推测的没错,这位殿下真的是打算在朝中另竖一党。找上自己,是想让自己给那帮迂腐书生压阵,行使那诡道。以免他们猛打猛冲的,栽了跟头。明白的同时,心中也是发寒,自己为官到现在,表现出来的权谋机变并不多。这殿下居然能看出自己谙于此道,这份眼光,实在令人莫名惊惧。但也涌起一股豪情,虽然自己要加入的这一方势力弱小,但背后有赵佣这个“太子”撑腰,却也能有与那两派一争之力。

他当然不知道,赵佣乃是得益于“后世”的信息,才会让他觉得心寒。思来想去,知道自己如果不答应,只怕灾难便接踵而至。于是起身一礼道:“殿下对下官如此看重,下官自当尽心竭力。只是下官能力有限,还请殿下多做提点。”

赵佣眼中寒芒一闪,知道这家伙实在太过油滑,虽然眼下答应了,却要留下后手。指望自己提点?那我还找你干吗?于是含笑道:“蔡大人肯为助力,是佣的福气。你肯出手,我是放心得很,想来必然能让朝中气象为之一清。哈哈哈……”

蔡京陪着他笑了两声,心中既对前程有了更多的期盼,又隐隐多了一层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