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落难荒岛
作者:舟亢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0049

祝雄风悠悠醒转,发觉自己躺在地上,艳阳高照,想想方才之事,脑中阵阵刺痛,左右看看,不见玉宛青在身侧,叫出声来:“青儿,青儿……”但哪里还有玉宛青的影踪?再见柳若珍同欧阳雁笑也不见了,心想:难道我昏倒后,欧阳杰去而复返,带走了柳若珍同欧阳雁笑?他知道欧阳雁笑喜欢青儿,所以一同带走了?这样想来,暗叫:不好!柳若珍若是强迫青儿嫁给欧阳雁笑那可怎么办?青儿倾情于我自是不愿,逼急了她会怎么样?越想越是心惊肉跳。

忽然间,听到一侧有人轻声呻吟,他抬头一看,见五六丈外的地上蜷曲着一人,地上流了好大一滩血,此时呻吟声已经越来越弱。

祝雄风站起身来,刚走了一步,只觉眼冒金星,稳了片刻,走到那人近前一看,见是廖百花,不觉讶然,道:“仙子,你怎么了?”

连呼了几声,廖百花才眼开失去光彩的双眼,道:“是公子你啊!帮我忙……”说到这里,吃力地抬起左手,指指胸口道:“药,药……”

祝雄风看到她胸前已被鲜血染红,生命垂危,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理,撕开她的胸衣,见到她右乳下有一伤口,血似乎已经凝住。

只听廖百花道:“百花断续胶,快……百花……”说到这里人已经昏迷了。

祝雄风知道她叫拿“百花断续胶”来医她伤口。可是百花断续胶在哪里?他走到寝室里,正在到处翻找,突听外面传来两声惊呼。一人呼道:“仙子,你怎么了?”一人呼道:“谁干的?”第一人声音有些不清,但第二人的声音却是阿玲的,祝雄风大喜,道:“两位姑娘,仙子身受重伤,可知百花断续胶在哪里?”

二女皆尽大惊同声道:“贼人在寝室里。”说话间,二女同时闪进来,喝道:“好贼人,你行凶纵恶,还敢偷东西。”

祝雄风见二女虽然手持长剑,但却摇晃不稳,显然同自己一样,刚刚从迷药中醒中,便道;“两位姑娘,快找‘百花断续胶’,仙子之伤不能再有延误。”

二女看到祝雄风,知道断然不是他行的凶,又听说找“百花断续胶”,知道是救仙子之命所用。阿玲抢上几步,在抽屉里拿出一只锦盒,奔出房外,蹲在廖百花身侧,打开锦盒,拿出一只圆圆的东西,打开圆盖,又在锦盒里拿出一支银勺,在圆盒里摇了两勺白色浆糊似的东西,展在廖百花右乳伤口下,登时止住了血。

阿玲道:“阿英,快拿三粒‘护心保丹丸’,再拿一瓶‘百花四季酿’来。”阿英一一拿来,阿玲道:“请将仙子半身倾斜。”祝雄风按要求做妥,就见阿玲一手托着廖百花的头一手弄开她的嘴,阿英放入三粒黑色药丸,又倒入一小瓶红红的液体,再将廖百花嘴合上,二女这才舒了口气,三人又将廖百花抬到床上。

祝雄风不禁暗暗叹服百花山庄的灵丹妙药来,廖百花被一剑扎在右乳下,本已回天乏术。不料用了三样药,六个时辰后,人已经醒来,二女大喜,齐齐拥到廖百花身边,俱都喜极而泣。祝雄风看到此幕,也忍不住胸口一热,喜道:“仙子,你终于醒了!”

廖百花道:“公子,谢谢你了。阿红那贱婢,好毒的心肠,幸亏我生理与常人有异,否则她一剑刺下,哪还有命在?”又叹声道:“人心难料啊!”

祝雄风欲言又止,生怕说起话来,引起她的伤势加重。

廖百花自是明白他的心思,道:“公子有何事,但说无妨?”

祝雄风道:“仙子可知,在下的朋友……阿青……她在哪里?”他本同玉宛青互爱极深,又都以身相许,有了夫妻之实,但此番却不知该如何启口称呼,总感觉未经明媒正娶,称呼过亲,有些尴尬,因此脸上红了一片。

廖百花看了眼里,却也不说破,道:“她,被姓柳的贱人带走了。”

祝雄风大惊,感到心口怦然而动,不经意间心跳加速:“她们去哪里了?”

廖百花道:“坐船走了,应该是回金陵。公子要去寻回阿青吗?”

祝雄风道:“欧阳雁笑心怀不轨,我不能抛下她不管。”

廖百花怨声道:“如意坊姓欧阳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可是此去中原陆地,路途甚远,尚有数百里,没有渡船,势比登天还难。”

祝雄风悲怆道:“哪怕活活累死海中,或被风浪吞掉,我也要去找回她。她孤芳伶仃,我放心不下,她也放心不下我。”

廖百花从他的话中知道他是有情有义之人,可是苍天捉弄,不觉叹声道:“公子可否在庄内暂时小住,待得有船路经再返回陆地。”

祝雄风摇头道:“谢仙子美意,只是我思心如箭,片刻怕也难呆下去。在下告辞了!”

廖百花道:“公子执意要走,我也只有衷心祝福好运,但请收下我的一点薄礼。阿玲,拿一盒‘百花断续胶’,十粒‘护心保丹丸’用油纸包好,和一瓶‘百花四季酿’一并送给公子。”

过了片刻,阿玲拿回,廖百花郑重交给祝雄风,语重心长道:“这‘护心保丹丸’一料可抵住五日不吃不喝,如一切顺利,十粒足可保持公子有体力搏击风浪。‘百花四季酿’不敢说能解百毒,但一般的毒药尚可有效。公子祝你平安吉祥!阿玲,阿英你们待我送公子出庄吧!”

二女将祝雄风送到海滩边,阿玲道:“仙子方才忘了一事,婢子就代为转告:‘百花奇毒散迷香之毒世间罕见,只有本庄的百花四季酿方可解得,用时只需拔开瓶口,往中者鼻下一放即可,如中者人数过多,倒出一滴搀合半斤黄酒,可解救二十人。’阿红那贱婢背叛仙子,投在仙子仇敌门下,必定会用‘百花奇得散’害人,流毒不浅为害广众。阿青便是被她劫持,公子若是碰到她,不须讲什么情面,代为除去就是了。好了,婢子口无遮拦,尽说废话,公子别放在心上。那我们就回去了,公子保重!”

祝雄风目视二女在视线消失,这才收回目光,望向辽无边际的大海,心头起伏难定。沙滩,海水,浪来浪伏……他躺在沙滩上,刚刚吃过一料“护心保丹丸”,朦朦胧胧地进入梦乡,朦朦胧胧中又被一阵兵刃撞击声惊醒。他睁开眼来,首先看到的是两艘船,其次是三个黑衣人围攻一位头戴斗笠之人。

只听戴斗笠人一声断喝,左掌甫出掌力经处,一名黑衣人闷哼一声狂飞出去,撞在石头上,活活摔死。

最后一名黑衣人见同伴又少一人,狂攻一刀趁着间隙抖手之下,“嗤……”几声数点寒光射了出来。

那戴斗笠之人,掌中剑舞得剑影闪烁,密不透风,犹如一片飘洒下来的云絮轻轻飘飘,但听得一阵刺耳的鸣啸,他收剑细看,剑锋之上多了三枚精光闪闪的五星镖。

祝雄风看得悚然,虽知这五星镖中原也有人施用,但用得最娴熟最普通的却是东瀛武士。他见这名黑衣人刀法古怪心有疑虑,从打出五星镖的手法来看,便猜测知这三名黑衣人必是东瀛武士。

那黑衣人见三枚五星镖未伤得对方,大为骇异,左手一挥,轰的一声,青烟冒起,待青烟散尽,黑衣人也不见了。

祝雄风知道东瀛忍术神出鬼没,遁土奔行,出人意料。这黑衣人突然不见了,想必是躲在沙滩里面,侍机袭击,正想着,忽觉沙滩上一阵轻颤,放眼处,轻沙翻动,一条斜线倏地划向戴斗笠人,将至他身后二尺时突然跃进出那名黑衣人,纵身跃起,弯刀横扫戴斗笠人腰肋。祝雄风神色大变,脱口呼出:“注意身后……”

戴斗笠之人突然转身,剑光一闪,当的一声,刀剑相逢,黑衣人刀背向外一推,后纵三步,身子一晃,又自不见。戴斗笠人冷笑一声,左手食中二指在怀中夹出一物,大喝一声,几乎同时,剑脱手射出,食中指所挟之物,也自随剑发出。那剑“嗤啦”一声斜插沙滩中,听得一声惨叫,一道血箭自沙滩下面喷出,跟着轰得一声沙滩炸开,黑衣人尸体弹落地上,胸前焦糊,甚是恐怖。

戴斗笠人冷哼一声说道:“东瀛飞浪派刀法也不过如此。这样的武功也配向蓬莱派挑战,简直贻笑方家。东方大侠也太长他人威风灭自家志气了。”蓦然间,他眼中精光乍现,盯向海面。

祝雄风顺他眼光看去,只见一艘单桅轻舟,乘风破浪,势急如矢,转眼间将至岸边。船头一个大汉,手中一根竹竿猛插水中,借势腾身而起,一个燕子三点水踏落另一条大船上,身形跟着急溜溜旋转,斜冲而起,又踏至第三条船上,落地犹似生根一动不动,身法说不出的轻灵矫健。

大汉朗声道:“不知木十八木先生可在岸上?”

戴斗笠人道:“就是在下,独臂金刚为何没来?你又是什么人?”言语中充满了警惕与不信认。

大汉道:“在下陶龙。独臂金刚被正义府南惊云杀害,人临终之际嘱咐在下前来赴约。”

祝雄风一愣神,心想:独臂金刚是虎威镖局的副总镖头,虎威镖局同姑苏正义府颇有往来,他又怎会被南兄杀害?其间必有蹊跷。

只听木十八道:“独臂金刚被南惊云杀害了?”似乎有些不信,神色微变但随即镇静如初,不敬言笑,道:“反正谁来都是一样,说吧,近四个月内中原都有什么大事发生?”

陶龙道:“其一件事就是崆峒派同霹雳堂火并,两败俱伤;其二件事就是少林寺失窃《易筋经》……”

祝雄风,木十八二人几乎同声:“什么?少林寺失窃震寺之宝《易筋经》?”这个消息真比晴天打个霹雳都来得骇人。

陶龙接道:“其三件事就是,黄山派掌门金道人被一神秘人十七拳打至重伤……”

祝雄风暗想:这神秘人必定就是葛天富。

木十八道:“金道人受了重伤?对方只用了十七拳?”有些不信也有些幸灾乐祸,突然问:“可曾有关于黄山派水道人之事?”

陶龙道:“这三件大事哪一件不是轰动一时饭后茶余闲聊的大事?木先生以为还不够轰动吗?另外再说一件怪事:‘三庄六帮九洞十八寨’的群盗们三月之前不约而同不明不白地遭到别人黑手,身上不知是被作了什么手脚?还是吞下了什么药物,每三个月都会发作一次,发作起来浑身奇痒难耐,如万虫咬啮,又似是千针钻刺痛不欲生……”

木十八双眼放光,追问道:“有此等怪事?这是怎么回事?”

陶龙叹道:“据黄河帮黄老大说逍遥魔君又现身江湖,以逍遥指法在他们身上各自种下了‘生死豆’……”

祝雄风神情大变,这话让他惊心不已,从沙滩上一跃而起,心想:逍遥魔君又现江湖?他不是已经被至尊楼秋凤鸣击毙了吗?这两件事有无必然的关系?如上次击毙是假,只为掩人耳目的话,那么或许真的同玄苦分析的差不多,这逍遥魔君,甚至秋凤鸣都是欧阳杰本人或其同伙所扮,上次是为了借机扬至尊楼之名,这次在群盗身上中下‘生死豆’,难道是胁迫他们,驱使他们同侠义派为敌?真要是这样,江湖之上真的又生浩劫了。想到这里,焦虑万分,连出了一身的冷汗都自不知。

只听陶龙道:“好了,请木先生按规矩办事吧!”

木十八在怀中拿了一串玛瑙,道:“这串玛瑙足够佣金五倍之多,不知你能否拿得起!”说时,手一挥平淡无奇,那串玛瑙移向陶龙,但是玛瑙脱手后,去速却是越行越迅,委实怪异,

陶龙神情微变,突然抽刀在手,腕一晃,刀光一闪,迎上飞来的玛瑙,听得一阵“嗤隆”大响,陶龙已经用力接住了玛瑙,玛瑙犹在刀上闪动着。

木十八想不到陶龙有这份劲道,喑自叹服。

陶龙在把玛瑙放回怀中,道:“谢过木先生!”

木十八沉默大半晌,突然道:“一个月后的今日,准时赶来赴约,雇佣金以双倍照付。”说完跳上一条小船双臂划桨,船如飞而去。

陶龙见木十八驾船离去,一颗心才放回腹腔内,他见自己的小船犹在十几丈外,看看天又将至涨潮时分,便弃之不用,转身进入东瀛武士丢弃的大船舱内,解开帆索,涨满风帆,转舵踏波而回。

行有数十里后,陶龙突然转身,沉声道:“这位兄台,既乘我陶龙所驾之船。可知道‘见钱眼开’曾来不免费为人驾船。”

船上搭乘之人正是祝雄风,他见陶龙驾船要走,心想:何不搭个顺水船呢?便偷偷潜入船内,哪知还是被发现了。当下又是尴尬又是无奈,歉声道:“在下祝雄风,出门急迫身上暂无分文,等到得陆上,再行答谢!”

陶龙道:“你叫祝雄风?可认得公平府玉大侠?”

祝雄风想到玉高阳已被人害死,不禁心生凄凉,心想:不管他如何对自己,总归是自己的岳父,便道:“那是在下……岳……父。”

陶龙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狯微笑,道:“既是祝少侠登船,那当是我陶龙的福份,荣幸都来不及呢,哪敢收少侠你一分一毫?”

祝雄风大喜,只道碰上仗义疏财的好人啦,当下抱拳道:“祝雄风谢过陶大哥!”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不知陶大哥来此途中可否碰见过如意坊的船只?”

陶龙心中一动,道:“如意坊的船应当在前面二十里外的一个小岛绕向东南,直接经由长江口上达金陵。而在下的船却在小岛处绕向西北,直达海州府。本非同一航线,自然难以相遇。不知少侠打听如意坊船只有什么事吗?”

祝雄风本想说让他转船追击如意坊的船,但话至嘴边,又觉不妥,兀自咽回,道:“在下有一朋友在他们船上……”

陶龙道:“可是玉小姐?”

祝雄风惊道:“陶大哥,你怎么知道?”

陶龙道:“看少侠心急如焚,当然是掂挂玉小姐啦。”

祝雄风心想:不知他晓不晓得那日大智等人陷害我是杀害玉大侠的凶手一事,否则不知他还会不会让我坐在船上。正想间,陶龙道:“请少侠帮忙可以吗?”祝雄风道:“请说!”

陶龙道:“劳烦少侠将这个箱子搬到外面好吗?前面航道多有暗礁,凶险异常,在下实在不敢擅离舵柄。”

祝雄风正为自己帮不上手而尴尬异常,一听搬只箱子,举手之劳的小事,便欣然应允,低头搬起箱子向外走去。

陶龙忽然转身冷笑一声,掌中刀光顿起,砍向祝雄风后背。这一刀不仅凌厉无比,而且占据最有利的方位,一刀既出,已经完全封住了祝雄风的所有可能的退路。

祝雄风突然听到背后刀风甚急,登时愕然,若在平时,他本不难闪开,但现在的情况是:一,舵手舱内空间狭窄,毫无回旋余地;二,他手中搬着一只一百多斤重的箱子;三,他没有料到。但是刀既已刺至,他心中想也没想自然而然地就向一旁闪避。

陶龙一刀扎在了箱子上,入木极深,一拽之下竟未拔出,心中闪过悔意,无刀在手,更非他对手。

祝雄风向外猛推箱子,箱子整个儿撞向陶龙。陶龙向旁横闪,箱子正打在舵柄上,登时把舵柄打折。

陶龙急道:“别再打了。舵柄已经坏了。船开不了。”

祝雄风一看,果真舵柄断裂后,船已失控原地乱转。

陶龙道:“这下可好,船开不了,待会风浪过来,谁也别想走!”

祝雄风道:“谁要你暗下毒手……”

陶龙道:“江湖上有人悬赏五万两白银买你一命,你岂非就是一笔横财?我外号是‘见钱眼开’,只道这笔财富唾手可得,谁知你武功这么好,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唉!舵柄坏了,就等着葬身鱼腹吧!”

祝雄风急道:“能否修好?”

陶龙叹道:“听天由命了!”说时,拿出一把利斧,晃身进入舱内,突然脚下奔起,回身一招“劈脑门”,劈向祝雄风面门。这一招斧法是当年混世魔王程咬金梦中所学三招半中的一招,最是刚猛。陶龙一斧劈下就势脱手,板斧甫自脱手,人向后倒纵开来,猫腰钻出舱门。

这几个动作,他本已算计的恰如其分。祝雄风抓起舱门用力一扯一推,拗断绞链,呜的一声抡了起来,迎向飞来的板斧,喀嚓一声,板斧劈穿舱门,紧贴祝雄风的脸,撞破舱篷,飞向半天,过了片刻,才听到落水中。

祝雄风暗叫:“好险!”忽听“喀喀”几声,循声看去只见陶龙手起斧落,剁开船尾绑住舢舨的绳索,一脚将它踢到海水中,纵身跟着跳下。祝雄风奔到船尾一看,海面上只有一条舢舨却没有陶龙,心中暗想难道他方才跳向舢舨,一失足坠入海中?这样一来,反倒是我害了他,心头霎时间闪过一丝内疚。

忽然间海水里露出一人,双手划水奋力游向舢舨,扳住船绑跳了上去,正是陶龙。陶龙双手划桨,船前行三五丈远停下,说道:“本想拿你首级去换那五万两白银。可是眼下飓风将至,还是自己逃命要紧,恕在下失陪了!”说完话,双手用力扳桨,小船如离弦之箭向前方滑行。

祝雄风扬扬手,道:“陶……”话未出口,突然感到船身猛烈震动一下,跟着“喀喇”一声。这一声大震犹胜先前一次,祝雄风登时摔倒甲板上。他大惊失色:难道真的来飓风了?他爬起来奔到舱边一看,只见海面上一道道雪白的浪头涌了过来,推动船身。船上无人掌舵,四下打转,“喀喇”一声船头撞在礁石上,立现一洞,海水登时灌入,船开始下沉。

祝雄风暗骂陶龙缺德,独自一人驾着舢舨逃走,看来这次绝没上次幸运了,船身已破海水灌入,不出片刻船即湮没。他心头沉重,这时看到海面浪头云涌,一个又一个浪头打在船上,浪花飞溅涌入舱内须臾间已至没胫。他赶忙跳出舱外,四下一看,登时傻眼了。

只见四下全是惊涛骇浪,一个接着一个连绵不绝,不断地拍打在船上,船已经开始慢慢倾覆。突然“忽喇”一声,风卷断桅杆,桅杆连着帆布坠在祝雄风面前。船头剧烈颤抖,兼之海水在脚下流动滚涌。他登时摔倒在船帆上,耳中轰的一声,一个浪头打来,连人带帆一同飞出十几外,鼻口呛入海水难受之极,一只手死死抓住断桅,那帆布平展在身下,每有浪头打过来,他就用内力屏住口鼻,浪峰过去再露出海面呼吸挣扎。搏斗片刻,全身上下筋疲力尽,趁着一个浪头将自己掀起之际,只见四顾茫茫,那艘船早就不知沉到哪里去了。

他在海中随波逐流,幸亏事先吃了一粒“护心保丹丸”才能支持到现在。除了头外全部泡在海水里,他摸摸怀中,硬绑绑的,廖百花赠送的药物好好地在怀中并未遗失,又想到:多亏有了先见之明在沙滩时将玄苦托自己转交的信函同丹丸放在一起,用油纸包了几重,自是无碍。只是现在若想再拿出一粒来吃,真是难上加难。

漂流个把时辰后,风浪渐小。他却感到身下的桅帆似乎越为越重,都没入海水中,几乎难撑自身重量,感到奇怪,依稀记得刚坠海时,断桅能有一半浮在海水之上,难道是海水一泡之下,断桅中吸满了海水自身重加重,海水反而浮之不起?一想到这点,又暗自长叹起来,知道再过得片刻,断桅浮不起自己,那就只能靠天由命了。若是再来惊涛骇浪,一座小山似的浪头打来,自己必定葬身海底,永远再也见不到青儿了。

他心中一阵伤痛,身子在不断随着浪头上起下落,耳中轰鸣不绝,蓦然间,想起什么,右手抱紧断桅,左手向下一摸,感到帆布在海水中抖得铁直,显是帆布间充满了海水重量加重,牵带断桅向海水中沉下。心头登喜,摸出“七日寒”把帆布沿着断桅处切了下来,断桅御去了帆布吃重的下沉之力后,立时浮了上来。这时一个浪头打来,他正高兴,吞入一大口海水,叫苦不迭。

漂了几日,肚中空虚实在难受,以短剑刺死一条游鱼,大口生嚼,补充足了体力,随时水漂流。

突然间,他看到前面水域里喷出一道道的水箭,有的有二三丈高,有的竟达十数丈高,此起彼伏,既是好看又委实怪异。他正看得骇异,猛见水面上海水纷溅,耳听得“哗哗”声大响,水面上露出一只黑乎乎的鱼头来,只道来了水怪自己必然没命,登时吓得魂消胆散。但过了片刻,却见由那只鱼头上面也喷出一道水箭,这才明白,这不是水怪,而生活在海中的一种大型的动物,鲸鱼。心情舒展,反倒感到这些水箭煞是好看,一边顺水漂流,一边不时回头四顾寻水箭看。

突然脚尖一阵痛疼传来,他只道触上暗礁也不在意。哪知跟着感到双手抱住断桅却不足以浮起来,原因是双脚踏在石礁上面,他兀自不知。蓦然间抬头看时,只见前方一片朦朦胧胧的碧绿色,待得再漂流半日,他已看到前方郁郁葱葱的全是树,海水只没至双乳,已经用不得断桅。

他喜极大呼:“到岸了!到岸了!”涉水走了片刻,来得岸上。在海水中漂流几日,他早已生厌,躺在沙滩上休息片刻,感受到有说不出的舒服,这才拿出怀中的锦盒,打开最外面一层油纸,见油纸已湿透,吃惊不已,连忙打开第二层,喜幸海水并未浸透,始自宽心,赶紧吃了一料“护心保丹丸”,躺在沙滩上睡了片刻,感到体力有些恢复。四下看看,见三面尽是大海,心想:莫再是一个荒岛?他爬到一个山峰上,四下一看,果真四面俱是大海,心中已凉了大半截,这个岛比起上次的那百花岛来,差劲极了,青儿又不在,只边一人占岛为王无聊之至,不知要过到猴年马月才能回归陆地,想到这里,颓然坐在一块石上,默默不语。

呆坐良久,忽然看到下面沙滩上好似有人影迤逦而行,顿时大喜,心想:岛上若有人烟可是妙哉,就不用担心孤家寡人了,想到这里向峰下奔去。

他见到岛下另有他人,惊喜不已,狂奔之际,不防脚下有失,那峰上石头经受风吹日露雨打早已风化变软,那惊受得起他这么发足的狂奔?岩石纷碎籁籁而滑,他整个人一跤跌倒,屁股着地“刺溜”一声滑到了半山腰,头上细沙碎石仍纷落不绝。他抱着头向旁边一滚,脚自着地,人已立起,尚未睁眼,先听到了说话声。

只听一个男声道:“好妹子,你别这么冷面寒霜好不好?我们现在漂流到了荒岛上,全无人烟,又无船可渡,哪若在此快快乐乐过神仙一样的日子呢?”虽然噪音几分嘶哑,却有些熟悉。

接着一个女声道:“你走开啊!谁吃你的东西,我宁愿饿死也不希罕你关心。你还是关心你的婶娘和干妹子去吧。”声音也有几分沙哑,却掩饰不了动听悦耳的音调。

祝雄风心中一动,喜不自胜,暗叫:青儿!睁开眼来,只见沙滩上正一前一后走着两人,走在前面的依然便是玉宛青,紧紧跟随的却是欧阳雁笑。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又疑似在梦中,忙将一只手放入口中,一咬之下大痛,这才相信事实,大喊两声:“青儿,青儿!”向玉宛青奔去。

玉宛青绝然料不到能在此处见到祝雄风,愣了片刻,这才醒悟,跃身向前二人拥抱一起,喜极而泣。

那日,欧阳翠红扛着玉宛青搀扶着柳若珍同欧阳雁笑出了百花小庄,来到海边登上了船,扬帆而去。

欧阳雁笑见捉住了玉宛青,了却了自己一番相思之苦,甚是得意,既想与她套近乎趁机占点便宜,又怕柳若珍叱责,心中真如同猫捉似的难受。

欧阳翠红既是背叛廖百花,就有备无患,庄内什么灵丹妙药多多少少都带了不少出来,又认得柳若珍这个干娘,只道自己福运到了,一直喜形于色,现在趁机会又替柳若珍治了刀伤,更博得她一番褒奖,心头美滋滋的,如同吃了蜜。

这次出海,是为捉奸而来,本是不光彩之事,所以,并没有带随同船手,全由欧阳雁笑一人掌舵。来时,跟在欧阳杰的

龙形大船后不至于走岔路,现在返程了已没有欧阳杰的船可跟,可是黑暗中行船难辨四周,兼之他心里老是想着玉宛青,一付心思全未放在舵上。何况这一带地形本就复杂,水中暗礁密布,水流湍急,极是凶险,就连极有精验的老船手白天行将此段,都难免惴惴。

行不多间,天色渐亮,欧阳雁笑笑容舒展正想着好事,突然间船头猛烈震动起来,并有“喀”的一声大响,他顿时惊醒,大叫道:“不好!触礁了!”手忙脚乱地扳舵,船身向右一摆,刚巧又撞在一大块突出面的暗礁,“喀嚓”一阵大响,碎木纷落,船身一侧登时裂开一条丈宽的缝,中间一个大洞,海水咕咕涌入,船身失衡剧烈颤抖,猛向一侧倾倒,船内四人俱都惊慌失措,措手不及,从船身耸起一侧,滚入倾斜一侧。

柳若珍骤受此击,伤口又自撕裂,经海水一泡痛得她龇牙咧嘴,刚从船舷高耸一侧爬起来,尚未抓稳,船身突然大震,整个人滚回船舷入水一侧,海入灌入口中心神一乱,直往下沉去。猛然间,船身的破洞里突然生出一股冲力将她喷了出来,头撞在船舱上,眼前一黑便即昏倒。

欧阳翠红却是一付好水性,船刚刚触礁,她已经知道只有弃船一途了,因此她抓住船舷上的横木摸到船尾,找到小舢舨,推下海中,这又心急火燎地折回舱内,在舱内摸索了好一会儿,终于摸到一人,也不辨是谁,抱着拖出舱外,就光一看正是柳若珍,自是大喜,将她放在舢舨上斩断绳索,扳桨划开。她知道若不赶紧划开,舢舨会被沉船时产生的巨大漩涡掀翻。

玉宛青滚落海水时登时脑中一片空白,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口鼻中咸水呛入,痛苦难当,这时才知道不妙,张口欲喊,海水又自呛入,双手乱抓乱扯终于抓到了舱内固定在甲板上的一条长凳,摸索着爬了起来,但身子摇摇晃晃如走独木桥,实在站立不稳。

欧阳雁笑此时正死死抱住桅杆,眼见船身将倾覆,玉宛青犹在舱内,心急如焚,跳下桅杆窜入舱内,抓过玉宛青,不由分说向一头的桅杆处疾奔。刚奔出五六步,只听得身后轰然一声剧响,震得他耳鼓中“嗡嗡”响个不止,跟着海水飞溅而至如瓢泼大雨,眼前朦胧一片。他感到船身震动更加剧烈,甲板被海水压迫冲激得“喀喀”直响,一片一片地裂开。他看到眼前一个大漩涡,正在越旋越大,半截船身在漩涡里沉浮了几下便即不见,登时吓得心惊胆颤,魂飞魄散,小腿肚子瑟瑟发抖,霎那间万念俱灰,但想到能同玉宛青同葬海底实是快事一件,抓住玉宛青把她扯到自己身前,刚想抱住亲一口,一个浪头打来,差点将玉宛青卷走。

这下吓得他不得了,再不敢放肆,把她扯到桅杆下先将她托上桅杆,自己双手攀住桅杆攀援而上。玉宛青经过这么一折腾,也早清醒,看到眼前形势,吓得花容失色,虽然对欧阳雁笑有着说不出的厌憎,但现在面临凶险危急,也就随他抓住手,心想:他若是得寸进尺有非分之举,我就一头跳入海中,想到这里,定定神,向下面一看,一阵昏眩袭来,若非欧阳雁笑抓住她一只手,早就跌了下去。这下再不敢往下看,本能地紧紧抱住桅杆,被欧阳雁笑一寸一寸地托到桅杆顶端。

这桅杆底粗顶细,此时风声正劲,船帆顺风扬得笔直“呼呼”作响,打在二人脸上,痛疼难当。

忽然间,“忽喇”一声飓风扯动桅杆,跟着“喀喇”一声,桅杆虽有韧性,但风力巨大终于应声而折,断桅弹向半空,二人惊叫声中,坠入海中。

欧阳雁笑水性极优,虽坠入深海中但他连蹬加踩折腾一番,终于闭住一口气挣扎上来,露到水面呼呼喘气,四顾看不到玉宛青,不禁懊悔。他记得桅杆倒下时,还抓着她的一只手,哪知坠水后,猛呛了几口水难受之举,四肢乱蹬,手自松开。看来她已被卷下海底,心头一阵愧疚,看到舢舨已划来,也只好垂头丧气地游过去。

欧阳翠红伸手将他拉上舢舨,他博击风浪大半刻,早已心力交瘁,此时住舢舨上一躺,呼呼喘着粗气,再不想起身。

突然间,欧阳翠红道:“快看!那是什么?”

欧阳雁笑侧身顺她指向一看,只见海面上浮着一大堆白乎乎的东西,鼓鼓得倒像似一大片泡沫,又划近一看,见那堆白乎乎的东西竟然是方才坠船的桅帆,再见海水中正有一个黑点一沉一浮。欧阳雁笑呆了半晌,一跃而起,大喜道:“快,划过去,救玉小姐上来!”他抢过双桨奋力划向玉宛青,划到近前伸手拉她上来。

玉宛青上得舢舨,感到浑身虚脱、酸疼,全无半分力气,看到欧阳雁笑色迷迷地看着自己,心中一动,若是他趁我周身酸软之际有轻薄举动,那可如何是好?便挪挪身子,靠在欧阳翠红与柳若珍中间。

舢舨本小载了四人已是吃力,三女全聚在一侧,欧阳雁笑自然不敢离开这头,生怕自己一离开,四人全聚在一起,舢舨吃力不均,必有翻倒的可能。他想:近得楼台先得月,如今漂流海上,最好到一处荒岛上,她没有了企盼只得同我好。想到这里,心头窃喜,划桨满是力气,道:“青儿,你是如何脱险的?”

玉宛青板着脸道:“青儿是你叫的吗?”

欧阳雁笑自讨没趣,苦笑一下,道:“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心中却想:凶什么凶?总有你求我的那一天。

玉宛青道:“知道你还问?没话找话说。”

欧阳雁笑只得付之尴尬一笑,心想:她连板着脸也这么好看。

玉宛青低头向欧阳翠红说了经过。原来,桅杆被风卷断后,她坠入海中,感到海水压在身上,痛苦难当,只在海水中胡乱挣扎,但是突然间海面上似乎有一股大力将她提出了起来。她昏昏沉沉,就此露出了水面,看见海面上飘浮着的船帆顿时明白:她被断桅弹起后,直直坠入海中,但一只手却被帆索缠住。那船帆铺在海面上,中间充气隆起,越隆越大,帆索收缩,也就将她拉了上来。

欧阳翠红眼睛睁得大大的,奇道:“妹子,好运气!”

玉宛青道:“还不是多亏他把我拉上桅杆!”

欧阳雁笑听她感激自己,心中一荡,暗自高兴,要待说话,却又怕她不给好脸色,就未说出,还道她对自己有了感情,不禁脸现微笑。

又过了半日,便到了这个岛上,众人找得一个避风的方向,围坐在一起。柳若珍腹伤虽经欧阳翠红调治受当,如今已经撕裂,又在海水浸泡半日,伤口周围皮肤都已变白肿胀,手触之下,直流黄水。欧阳翠红随身所带的那些灵药也一古脑地留在了大海中,看到柳若珍痛苦的模样,也是大为棘手,束手无策,后来便在岛上找了大半时辰,寻到两三味草药,用嘴嚼了敷在柳若珍伤口,柳若珍痛得只哼哼,却也不叫出半声。

欧阳雁笑出去转了大半时辰,空手而回,向众人道:“这是个荒岛。”心中却想:有佳人陪伴此处,虽居荒岛焉不是福矣?若没有这个荒岛之缘,又哪来机会同她相依为伴?别看她现在对我冷淡不理,再过上些时日,一旦死了出岛心思,看她不主动向我示好?到时我欧阳雁笑美人在伴,岂不是世上最幸福之人,想到得意处,忍俊不住,喜形于色,手舞足蹈,暗自笑起来。

玉宛青看他的得意样,就猜到他在想什么,心中越发憎恶,轻哼了一声,转身向里,瞧都不瞧他一眼。

柳若珍这时道;“雁笑,天色将晚,你再寻寻,看这岛上有无干净的山洞。”她话说的有气无力,毫不带半分霸气。

欧阳雁知却不反驳半分,看了一眼玉宛青,乖乖出去。

天色将黑之际,终于找得个岩洞,玉宛青同欧阳翠红一左一右搀扶着柳若珍走进洞内。欧阳雁笑又是外出拔了一大抱干枯的野草,又是在洞里不辞劳累地清除地面碎石,又把洞口垒小。玉宛青一旁冷眼观瞧,不置可否,见他整理好一切,便挨在柳若珍一侧坐下。

欧阳雁笑嘻嘻道:“妹子,我在你旁边,坐着,行不行?”

玉宛青脸色一变,怒斥道:“不行!”欧阳雁笑却是赖着不走。玉宛青气呼呼道:“你不走我走!”起身走到另一侧。欧阳雁笑正待跟随,柳若珍道:“雁笑,你大男儿家怎能同我们三个睡在一起?你睡到洞口,晚间,警觉点。阿红,你们兄妹亲情不熟,慢慢聊聊加进一些情份。”

柳若珍自打认了江翠红为干女儿,又让她姓“欧阳”以来,对她欢喜不尽,暗暗打定主意,来日将她许配给雁笑,反倒对玉宛青不怎么放在心上了,因此有意无意地总想撮合欧阳雁笑同欧阳翠红。

欧阳翠红何等聪明,当然明白柳若珍的意思,暗自高兴。

玉宛青难得自取其乐,静下心来,想她风哥哥去了。

欧阳雁笑苦恼不得,不敢违拗柳若珍意思,也不理会欧阳翠红,只是盯着玉宛青,越看越喜欢,越是把持不住,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明日避开婶娘及欧阳翠红,把她骗到无人之地方,见机行事亲近一番。

玉宛青虽知道柳若珍在身侧,却也不敢睡着,总是迷迷糊糊睡上片刻,又自惊醒,待见到周遭无异,这才放心又睡着,如此几遭,直至天光放亮之际,才小睡片刻,睡梦中感到有人碰了自己一下,顿时惊醒,本能地一掌拂出,打在那人手上,忽听一声惊叫,她这才看清碰自己的是欧阳翠红,见她一只手既红又肿,心中又是惊讶,又是过意不去,说道:“红姐姐,是你啊,我还当是……”说到这里瞥了欧阳雁笑一眼。

欧阳雁笑见她目光中情致温柔,顿时心花怒放,竟看得痴了。

欧阳翠红道:“青妹妹,你好厉害的手劲!”

玉宛青道:“是吗?”她自同祝雄风在先前的荒岛上练习武功一来,《太极神功》已颇有根基,自然而然之间,本能的一掌已经含上真力。

欧阳翠红道:“青妹妹,你帮我把干娘扶出来晒晒太阳吧!”二人把柳若珍搀扶到岩洞口一块石上坐下,她的伤口昨日敷了欧阳翠红的两味草药,有些好转。欧阳翠红深知,三五日内若不得到彻底根治,便没得救了,心中很是着急。

忽然间,柳若珍呻吟了几声。

欧阳翠红虽然只同她接触了三四日,但知她个性坚强,昨日替她敷药时,虽痛极也仅是哼了哼。今日既出声呻吟想必是痛疼难忍,霎那间她心中闪过数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救活她,这是一个获得好感与信认的绝佳机会,若想日后在欧阳家中立稳脚,还有赖她的扶持。心念及此,已有打算,向玉宛青道:“青妹妹,你代我照看着,我再去寻些草药来。”

玉宛青道:“红姐姐,你快去快回!”她虽然并不喜欢柳若珍,但现在是患难与共,众人一心的时候,何况柳若珍伤口感染,正是命悬一线之际,她又心地善良,看到柳若珍脸色惨白,痛的呻吟,也不禁暗自神伤。她也知道,有柳若珍在,欧阳雁笑忌惮三分就不敢有轻浮非分之举,若是柳若珍一命呜呼,欧阳雁笑肆无忌惮,自己无疑是羊入狼窝了。想到自己身陷险地,即想起祝雄风,恍惚间又生出一线希望,但这线希望随即破灭:风哥哥,你在哪里啊?是不是被欧阳雁笑杀害了?即使他平安无恙,又怎知我落难这里呢?想到这里,心头一阵凄凉,忍俊不住热泪盈眶。

欧阳雁笑见她清泪纵横,楚楚可怜,越发心痒,向她靠了靠,道:“妹子,这荒岛之上就我一个男人,你看…”

玉宛青心中憎恶于他,向一旁挪了挪,不屑一顾。

欧阳雁笑心中犹如猫抓,实在把持不住,心想:红妹不在这里,婶娘半死不活不用理她。现在机会绝佳,待我同她生米煮成熟饭,她就不会再不理我。想到这里,左手闪电般抓向玉宛青右手。

玉宛青处处防范于他,但见他突然抓来,大吃一惊,一缩身,手已抽了回来。

欧阳雁笑见她一付受惊的模样,心头更加喜爱,张开双臂向她扑去,玉宛青吓得花容失色,心中怦然而跳,心想:他要是强迫我就死给他看。但总是心有不甘,见他扑了过来,右脚斜退三步,左腿跟进三步,霎那间,用“风影十三变”的绝妙步法闪了开来。在先前的岛上时,祝雄风将此步法教给她,她只道今生困死岛上,学也没用,因此学的甚是松散偷懒,今日见轻轻一闪就闪开了欧阳雁笑的一扑,这才惊喜,同时也后悔自己当初没有认真学习。

欧阳雁笑见她轻轻闪开了自己的一扑只道她碰巧而已,心中盘算:先慢慢戏弄,累她个筋疲力尽,再出手抓她,便道:“好妹子,你同哥哥玩猫抓老鼠吗?”说时,跃身而起,右手箕张,抓向玉宛青。

玉宛青脚下滑步,又闪了开来,这时已退避到沙滩上。

欧阳雁笑见此,想起她不通水性,心中暗喜,有意将她逼到水里,届时她束手无策,说不准主动把手伸给我呢想至此,低头检起一段树枝,左右舞动,刺向玉宛青。

玉宛青也知道他的用意,暗自愁楚,见他树枝刺至,倏然向他左侧一闪,身似离弦之箭,急向柳若珍奔去。

哪知欧阳雁笑转身快出手更快,左手似生了眼睛,突然间抓住了她的衣服,玉宛青兀自不察向前急奔,一带之下,“嗤”的一声,衣衫已被扯裂。

玉宛青“啊呀”一声,蓦听身侧传来了欧阳雁笑的长声大笑,直感背侧风声甚劲,欧阳雁笑手已抓来右肩。她纵身左跃,但用力过急,脚下不稳,脚下沙子一滑,重心失衡摔倒在地。

欧阳雁笑笑道:“妙啊!好妹子,你许了我吗?哥哥来了!”说时,跃身又扑。

玉宛青不及跃起,向一侧滚开。

欧阳雁笑扑在了沙滩上,反而笑得更加放肆,道:“好妹子,我们现在是沙滩作床蓝天为帐,同床共眠岂不妙绝!”说话间,左膝向上一翻,左臂抡起,人已翻卷过来,压向玉宛青。

玉宛青心下悚然:这下难以脱身了,心中自悔,霎那间想了许多,慌乱中双手各抓起一把沙子扬了过来。

欧阳雁笑正自喜形于色,忽然沙子扬起灌入眼中,感到眼中又痛又涩,大叫一声,身子坠了下来,重重砸向玉宛青。

玉宛青见一把沙子让欧阳雁笑吃了苦头,心中反而不再那么骇惊,忽然双腿屈起使劲向上弹出,登时蹬在了欧阳雁笑的小腹上。她这一蹬之力是在危险之际,迫于无奈所发,因此,力道甚是劲急,把欧阳雁笑斜斜蹬高三丈高,“噗嗵”一声斜坠海水中。但她这一蹬之力太猛,余力不歇,竟带动自己身子向上弹跃,腰身屈起,头部先自触地,正碰在石头上,她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醒转,如作厄梦一般。突然觉得靠在一个软绵绵的身体上,大惊失色,只听一个声音道:“青妹妹,你终于醒了,吓死我啦!”

玉宛青一看,说话的是欧阳翠红,这才宽心,一摸头上,一个大包,有鸡蛋大小。

忽听欧阳雁笑道:“好妹子,我实在是太喜欢你,才…让你受惊了,我捉了一只鱼,你将就着吃一点……”

玉宛青站起身来,脸扭在一侧,就是不理,突然一阵腥味飘来,回眸一看,见欧阳雁笑手中的树枝上挑着一只粉红色的东西,长长的还长有许多的触手,她从未见过这种怪鱼,吓了一跳,一阵恶心往上冲,差点呕吐,一手捂住嘴向一边跑开。

欧阳雁笑见她捂嘴跑开,显然又是一次良机,心想:既然你怕这种多脚的怪鱼,那我就拿它吓你。想到这里,紧追不放。

玉宛青奔跑一会,自己一时惊慌失措,竟越跑离柳若珍等二人越远,失去了她的庇护,心中叫苦不迭:“啊呀!糟糕,糟糕…!这样跑下去,我终会体力不支,被他捉住。”又想:我宁愿一头撞死,也不会让他得逞。因此尽往山峰上跑,只要看到被他撵上,或是无路可走,就撞石自毙。

正亡命奔逃间,突然听到有人喊:“青儿。”她停住奔跑,抬头一看,见大石上站着之人不是祝雄风,又是谁?她还道自己思念过度,生出幻觉来,揉揉眼睛定睛再看,果真是自己魂牵梦萦的风哥哥,心中大喜,叫唤一声扑身向前,拥在一起。二人重逢于此,惊喜不极,全忘了一旁虎视眈眈的欧阳雁笑。

欧阳雁笑看到二人相拥一起,醋火大炽,心想:臭小子,你是什么东西老是跟我作对,若不是你横刀夺爱,青儿自然会喜欢于我。今日我先杀了你,让她死了这条心。哼哼!无毒不丈夫!想到这里,慢慢靠近二人,手腕一摇树枝上那块鱼肉,“呼”的一声掷向玉宛青,“啪”的一声正落在她的脖上。

玉宛青正自陶醉于温情中,感到腥乎乎,黏乎乎的东西粘在脖子上,侧脸一年,正是那怪鱼贴在脖上,吓得心突突直跳,惊叫一声向后仰倒。

祝雄风全不知所以,就在这时,欧阳雁笑的树杆倏闪,已戳到面门。他们在半山腰的巨石上忘情相拥,玉宛青惊骇之下,向后仰倒,身子倾滑下去,祝雄风若想拉住她下滑之势,就要向后侧倒纵,这样一来,势必难以躲开欧阳雁笑戳来的树枝。祝雄风只想拉住玉宛青不让她滚下山腰,对欧阳雁笑的一刺,视而不见,倏地向左侧横跃,右手抓住玉宛青就势一带,将她拉了回来,但同时“噗”的一声,一根树枝插在了他的胸膛。

欧阳雁笑看到一击得手,疾身跃起,抢上一步,照祝雄风就是一掌。

祝雄风想不到欧阳雁笑为人这般狠毒,喝声道:“你再打来一掌试试!”说话间,向斜刺里跨出一步,已将他这一掌化解了,同时斜身半转,左掌抡起顺势一带,正击在欧阳雁笑手腕。

欧阳雁笑感手腕上奇痛,只道腕骨断折,心头一寒,心想:那日我就打不过他,想不到他抱着一人,我还是打他不过,斜睨一眼,见玉宛青背对自己正是机遇,跃上一步,运劲一掌击落,掌自发出,忽觉一股极强的推力反向涌来。他心头一奇,身不由已向后倒退,他这一退,收势急切,跨步转身,一脚踹向祝雄风右肋,同时掌上动劲,再击一掌。

祝雄风在荒岛上一住数月,闭极无聊,终日习练武功,功力大有长进。前几日又得玄苦一番点拨,更受益匪浅;自己也有了切身体会,触类旁通,相得益彰,俨然窥到了上乘武功的门径,如何也不把欧阳雁笑放在心上,斜身收腹,腰际微侧,左手由掌变刀,连砍带拔。

欧阳雁笑见祝雄风左掌虚虚实实,既惊又怕,但他内心上一直跟祝雄风有种誓难两立感觉,明知对方掌法厉害,仍然奋力扑上,双拳同时出击,右拳击向祝雄风脖颈,左拳打向玉宛青后背。他只道自己全力攻击玉宛青,对方必然舍卒保帅,尽力护住玉宛青,是以左拳本是虚晃,意在吸引对方注意力,他见对方果然注意到了自己左拳虚招,登时大喜,左拳仍是虚晃,引诱对方前来防守,右掌“呼”的一声,击向对方太阳穴,同时,左拳虚晃一招,绕了一圈反抓向玉宛青头发。他心中算准,固然自己一击难有奇效,只要抓住玉宛青头发,恨屋及乌,把她扯在地方出一口恶气,他深知对方二人之间似乎相互依赖性极高,这叫“挟天子以令诸侯”。/

岂料,这一来,他自己门户洞开,反被对方有机可乘,“波”的一声,胸口被印上一掌。祝雄风这一掌之力,容情五分,留有余力,欧阳雁笑还是感到胸闷腔塞,发力困难,吃了这一次亏,他再也不敢死拼烂打,闪在一边,眼睛一转,再想别的办法。

祝雄风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理也不理,尤其是玉宛青那蔑视的目光,更让欧阳雁笑受不了,他何时被人这么轻视过?既感到愤愤难名,又感到怒火烧身,看到他们亲昵地相拥走下山峰,心头之怒终于如火山般突然爆发不可收拾,他大吼一声,双掌连发,击在山腰上,几块百来斤的大石被他掌力震动,纷纷滚向祝玉二人,砂石横飞簌簌而落。

祝雄风感到身后有东西滚落,转脸一看,只吓得五内俱焚,但见几块黑乎乎的石头对准自己滚来砸落,脑中一阵晕眩。危急中,看准身旁一棵树,跃身而上,刚刚喘过一口气,暗想:好险,好险!猛然间觉得树剧烈晃动,那石头下滚之力实是强悍,一连五六块百十来斤的大石砸在树上,树承受不起,“喀喇”一声登时断折,一股强劲的震撼之力将二人弹向了半空,二人俱都感到喘不过气来,耳鼓中嗡嗡作响,甚是难受,接着身子轻轻飘飘好似并无半斤重量,但耳边风声更劲,俱知正在急速坠下。这山上多石,随意摔落哪块石头上,都将命薄如纸,即知难逃一死,索性抱得更紧。

这一霎那间,二人好似失去了思维知觉,脑中空空洞洞,什么也不去想。祝雄风陡然感到背上奇痛,有一种火烧铁烫的感觉,他知道二人下坠之势被树挡了一下,接着,“喀嚓”一声,这次下坠之势已减弱五六成,二人俱感诧异,这时忽然感到好似荡秋千一般,身子摇来荡去,原来二人坠入悬崖,在接连撞断悬崖边两棵树后,被第三棵树接住才至大难不死,二人木然片刻,俱都热泪盈眶,感叹老天长眼。

祝雄风背上一阵痛似一阵,知道自己被两根树拦腰撞击,已是筋骨大伤,但他看到玉宛青浑然无恙,感到心慰,脸上强作欢颜,柔声道:“青儿,我爱你!”

玉宛青全不知道他已受了重伤,听他说了这么一句最普通也最伟大的话来,心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伏在他的胸上哭了出来,正哭中,猛然听到祝雄风“哼哼”两声,抬头一看,见他神色不对劲,急道:“风哥哥,你受伤了吗?”

祝雄风剧痛难当,声音甚是微弱,左手抬起,指指下面。

玉宛青随他手指看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全身生出一层鸡皮疙瘩。原来这棵树斜长在峭壁的缝隙里,树下全是怪石嶙峋。如这棵树撑时久了,根基松动,一旦吃力不住,二人摔将下来,必定摔个粉身碎骨。面临险境,玉宛青却坚强起来,四下打量,忽发现树根下方有一洞口,估量一下,距此有二丈间距,自己绝难逾越,风哥哥若身上无伤必定无碍,可是现在他身上有伤,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祝雄呻吟了一声,睁开眼来,玉宛青道:“风哥哥,下面有个山洞,可,可我下不去!”她现在真后悔没有学好武功,可现在后悔也晚了。

祝雄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指指自己怀中。

玉宛青在他怀中摸出一只油纸包着的盒子,他摇头,又摸了一把短剑来,他才点头。玉宛青知道这把短剑天生神刃,削石如同切瓜般容易,只是不明他的意思,苦思片刻,蓦然想起那日他曾用短剑在石壁上打洞作垫脚用,向上攀行三丈高,只为采一朵野花给自己,想到这里,心头登时明朗起来,把短剑衔在口中,虽然习惯不了剑上的天生奇寒,冻得牙齿格格打颤,但她心中有一股求生的欲望支配着她的精神意志。

她把祝雄风用四根树枝固定在树身上,然后慢慢爬到树根处,左手抱着树身,右手拿住短剑,在树下二尺处戳两个洞,又切下两段树枝,插在洞里,左右摇动,插得紧紧牢不可动。慢慢下树,右手抓牢其中一截树枝,幸喜这峭壁上,凸凹不平有着脚处,相距二尺又戳两洞,同样插入两截树杆,凭着求生的意志,在树下通洞口之间打出两排八个洞,插上树枝,俨然一道天梯。她下到洞口一看,洞里宽敞,休憩片刻,心情略畅,这才爬上天梯,一一试过,确信能承受二人体重,便放下心来,爬到树上,用短剑削下两条树皮,双手使劲扯了扯,足够坚韧,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祝雄风背在背上,用两根树皮分别由他背上捆过,在自己胸前打了死结。

这时再看一眼下面,却也再无先前的晕眩感,心中甚是诧异,深吸一口气,屏住狂乱的心跳,暗想:“成败在此一举。背起祝雄风,沿着那道天梯,凭着一颗充满坚定信念的心,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历尽九死一生,终于顺利下到洞里,她放下祝雄风,抹了一把额上汗水,忽然感到眼冒金星,眼前一黑,“咕咚”一身侧身歪倒在祝雄风身侧。

玉宛青再次醒转,急忙察看祝雄风,摸了摸他的鼻息,尚有轻微的呼息,才宽下心来,但想到祝雄风身上之伤,不禁又愁楚起来,自己一来不懂医术,二来内力不够,难以替他推宫活穴。越想越伤心,卧在洞口,支颐望着洞外的海鸟,心想:我要是能变成一只海燕,那该多好,飞去杭州,请回杭州最好的胡妙手,包准给风哥哥去除伤痛。想了一会儿,忽然起来,在树上时看到他怀中有一只盒子,背他时,感到那盒子垫在背上极是不舒服,当时曾打算丢弃,也不知盒里是什么东西,只记得盒子外面用油纸包得严实,看来极是郑重,便拿出来,扯开油纸立时出现了几样药物,上面都写着字。她虽然不知这些药物用来何用,但看那名字什么“护心保丹丸”,什么“百花断续胶”啊,什么“百花四季酿”啊,只知绝然非是害人的药物。

她自语道;“别无他图,只有试试这个办法了,把风哥哥死马……”她马上想到“死”字不妥也不吉祥,马上改为“病马”又觉不妥想了想,便道:“把风哥哥活虎当作生龙医了。”至于顺不顺口,合合规范,也不去想,一口气喂了他四粒“护心保丹丸”倒了半瓶“百花四季酿”之后,把他靠在自己怀里,只想用自己的体力助他早些吸收药力。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祝雄风身子忽然动了起来,玉宛青听到他腹中咕咕直响,大喜:这药果真是灵丹妙药,一吃见效,早知有此奇效,应该加大剂量。

祝雄风“哇哇”两声,吐出两口瘀血来,人也似乎焕发了精神,只是仍然很虚弱,形容枯槁容颜憔悴。

玉宛青眼睛一湿,伤心难抑,伏在他的身上哭了起来。

祝雄风抚摸着她的头发,感到她本来光滑亮泽的头发如今又枯又涩,知道她近来受到的磨难委屈太多,看到她脸上痛苦的神色,知她担心自己,心中感动,说道:“青儿,不用担心,我的伤不打紧,你别难过!”

玉宛青伸手擦了擦红红的眼睛,道:“风哥哥,你是在安慰我,你看你吐出了这么多血…”说到这里,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祝雄风缓缓提了口真气,但感到伤处剧痛,叹了口气又散了回去。

玉宛青见的神情颓废,只道伤难治愈,心头难过又自流泪,哽咽道:“风哥哥,你痛吗?”

祝雄风点点头又摇摇头,强作笑容道:“会好的!”

玉宛青道:“你骗人,我知道的,我知道。我不会独活,我要同你一道去。”

祝雄风知道她的话中含意,心中一甜,咳嗽了一声,又带动伤痛,过了片刻才又好些,道:“青儿,你不用担心,我的伤有的治,只是……”

玉宛青一听,登时来了精神,道:“风哥哥,你快说,只是什么?……”

祝雄风脑中默默想着《游魂剑谱》中关于疗伤的几句话。那日因时间短促,玄苦所教的歌诀并未记全,玄奥之处更是半知半解。现在一顺之下,又背出许多,他知道内伤内调,无非是吐呐归息调理真归,若是自身功力极高之人,可自己运功自疗,只是他现在伤及经脉,真力一动之下牵动旧伤,更加不利于乱息归元。他思来想去,只有一个途径:就是以外力注已体内,催动已体内真元活跃,牵动游走,遍布润之。眼下之途,他只有靠玉宛青替已疗伤,可是她功力浅薄,实乃堪当,处理不当,反而会反噬到她身上,岔胫乱脉,白白送命,想到代价如此巨大,因而犹疑不决。

玉宛青不知其中凶险,见他犹豫不决,央求道:“风哥哥,你快告诉人家,人家都要急死了!”

祝雄风知道她真诚盼自己早些康复,可是总不忍心以牺牲她的性命作为赌注,见她央求的急切,便道:“办法是有一个,只怕,只怕你吃不消?”

玉宛青顿时破涕为笑神情大畅:“又卖关子,是不是要我再背你爬到峭壁上啊?”说到这里,兀自笑了。

祝雄风知道方才她不顾生死,历尽艰难背着自己爬下二三丈高的绝壁来至这里,心中感动得只想大哭一场,但兀自动念,伤处又痛,又过片刻,说道:“青儿我的伤,只有另外一人用内力助我,才能治得。但是你功力浅薄,难以相当。因此,从现在起,我就教你一套快捷速成的内功心法,你可要用心去学,莫要再贪玩,偷懒。”

玉宛青见他说郑重其事,知道事关及大,点头道:“风哥哥,我会学好的。”

祝雄风即将《游魂剑谱》中一套内功速成内法慢慢背了一遍,本来,学习武功讲究根基扎实,稳学稳练,一步一个脚印地练下去,哪怕资质再差,也终有大成之日。内功心法更忌贪图进度,一昧速成更是有百害无一益。但〈游魂剑谱〉中却分门别类地根据内功速成的时间长短,分为三种途径:速成型,提高型,稳进型三种。玄苦传授时也未加详解,祝雄风只道内功速成弊大于利,一直迷惑不解,但想到剑谱中既然列了出来,便有其理论依据,虽总有些担忧顾虑,但别无他图,只有一试了之。

玉宛青此前并未真正接触过高深上乘的武学,但她于记忆一途却有天赋,兼之这几句歌诀并不高深难记,只听了三遍,便已记住,只是不甚了解。

祝雄风一一详加解释,推究,玉宛青天赋又佳,二人稍加研讨,也即通晓明了。那日她已粗学过太极神功,于运气吐呐之道,早已窥得门径,心知肚明。这套心法虽然玄奥精深,但有了一个良好的根基,练起原也不难,她用功勤奋,饿了就吃一粒“护心保丹丸”,练了两日成就可喜。

祝雄风却日见憔悴,形容死灰一般。又练了一日,她感到抬掌动臂时,丹田中犹似有滔滔江水一般,便知差不多了,当下伸出右掌,抓起祝雄风左掌抵住,沉息归元,体内真力就涌向祝雄风体内。

过了半个时辰,她渐渐感到祝雄风掌中也有一股真力涌了出来,只是极其微弱。再练一个时辰,祝雄风睁开眼睛,脸色好转,涌出来的真力也逐渐强了起来。她想:这法子果真灵验,当下更是潜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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