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你额头上的伤……”轮到小坚窥探尘往的。

小坚果然是个善于窥探的高手，一窥就把人家最不愿意说的给窥出来了。

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尘往不想说，可叹无法像他一样，知道我的人要么没有命，要么以身相许，无论二者选哪一个，都是她吃亏。

于是只得信口编道：“年轻时不大懂事，玩火玩的。”

“年轻时？你今年贵庚？”

尘往白了他一眼：“更年轻时。我人品比较好，所幸烧得不难看，你觉得它像什么？”尘往说着使劲将伤疤展示给小坚看，普天之下，她觉得只有小坚不会取笑她的伤疤，因为小坚连脸都没有。

小坚摸了摸那道伤疤，微微颔首：“是不难看，像一朵蘑菇。”

尘往：“……”

陆翩若是听到，情何以堪，他明明是照着莲花的模样雕的，还是含苞待放的莲，用他自己的话就是含羞带臊的莲。

“你没觉得它更像一朵莲花么？”尘往循循善诱道。

小坚认真地看了看，乘机又摸了摸：“还别说，经你一提示，这朵蘑菇还真有几分像莲花。”

尘往不能理解为何他非要把它想象成一朵蘑菇，料想他估计是比较喜欢吃蘑菇，一般来说，一个人对一样东西有特殊爱好时，便会下意识地相象的不相象的都尽量往喜欢的东西靠拢。尘往想起最近似乎真的很久没吃过蘑菇了，小坚这样说可能是表达了他想吃蘑菇又不好意思明说的心愿。

尘往决定晚上叫丫头加个小鸡炖蘑菇。心想也就探到这个程度了，天色不早，她应该收拾收拾吃午饭。

不想小坚刚探了个开头，显然意犹未尽：“你那时一定很疼？”

“当然疼，你被开水烫得有多疼我就有多疼。哦，不对，你被开水烫的时候已经没有知觉了，终归你还是没有我疼。”

小坚又轻柔地摸了摸尘往的额头，手微微有些颤抖：“先前我还以为，是不是你和别人打架才划了这道口，原来，比被刀划疼上百倍。”

尘往哈哈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是女人，就更不动手了，顶多吐吐口水，反正动手也打不过。”

“若是有人在你心上划了这么一道伤痕，你会回他一道么？”小坚突然问道。

尘往心跳猛地漏了半拍，脸色发白。只一瞬间，便强装欢颜道：“这个问题，要分好几说了，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若是无意的，赔些银子道个歉真心悔过也就罢了，若是有意的，还得看我打得过他打不过他。”

“你总是有这么多条件，你心底如何想的，下意识地如何想的？”

“当然是回一道了，一道还不解恨，要划花他的脸，再剜出他的心，割他的肉！”尘往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是个商人，向来记仇，记了就睚眦必报……啊……不是，你这么问，不会是想替我报仇还债吧？”

小坚：“你要有这个想法，未尝不可。”

“不用不用，你就在这里帮我招呼招呼客人就好了。自你来到客栈，本地的客人和外地的客人见了你这副模样也都不敢造次，我这客栈平静许多，就是有些影响入住率。”

小坚沉默不语，因看不清他的模样，尘往当他是在内疚，赶忙安慰道：“不过不用放在心上，时间久了，他们就习惯了。以后我叫伙计们个个都戴面具，客人以为这是本店的特色就不怕了。”

小坚很坚强地说道：“我没有放在心上。”顿了顿，“若是有朝一日你想割谁的肉，就告诉我。”

“多少钱？”尘往关心地问道。

“不用钱。”

尘往觉得，小坚真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那天夜里，尘往在梦中，依稀觉得有人抚摩着她的额头，唏嘘长叹了一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