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戏里戏外 四爷要动真格的了
作者:亦人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238

噶礼原本没料到曹寅会参合,思量了一下,权衡了轻重,打定主意要在暗处把李卫那刺头儿除了,哪怕是曹府已经挑明了要维护李家……既然你曹老贼只派个小女娃子出面,事发之后,若是我堂堂两江总督一口咬定“以为小娃子只是个骗子,一场儿戏、一场误会”,你曹老贼难道真敢在两江地界和我噶礼彻底撕破脸?

可惜,噶礼的如意算盘,打得不如那佟崭封老狐狸,这回,注定是要栽了。

虹钰身侧有着侍卫保护,带着李善仁和李卫两人直接抬步上了二楼,没人敢拦着,直到走至曹寅藏身的雅间门口。

曹寅是半辈子过了的人,自家孙子也都有虹钰这么大了,可这会子竟然被个十岁小娃子“将军”了,哭笑不得,“姓佟的,你狠!”心里恨恨,其实,却是拿佟崭封无可奈何,人家自从四爷胤禛到了江宁府,早就不见踪影了。

罢了!原本就是万岁爷吩咐了,要照顾好这位四皇子雍亲王,眼下人家四爷的宝贝格格都到门口了,自己这“舅爷爷”辈儿的,还真能和个娃子赌气?

“吱呀”一声,雅间门开了,足够让有心人瞧清楚,他曹寅、曹大人在此。

曹寅笑而不语,虹钰很给面子地施了个晚辈礼,曹寅退后一步、侧身微微避过,不过,这也就是虹钰身后跟着的李家兄弟才看清楚了,毕竟……外面人儿都是知道了,这位“格格”,是人家江宁织造府老爷的侄孙女辈儿的,小辈给长辈施礼自然是应该的。

李卫往日里是个性子不受约束的,然而,刚才被总督府的人堵着的时候,是真的怕了,不是怕自己这辈子到这里为止了,只是后悔竟然还是把堂兄李善仁牵扯了进来,此刻,托了这位“格格”的福,心里正感激着,再一瞧,面前这织造府大老爷,传说中的万岁爷宠臣,竟然对着孙侄女“格格”暗藏忌惮,李卫低头,眼角余光瞥着虹钰,渐渐深沉。

官场太过复杂,这一次江南恩科舞弊案,向来肆无忌惮的李卫算是把官场看得真透彻了,就差全家人的性命做了赌注、输得干净,李卫心中难辨,自己究竟是心里燃起了一把不服输的火、又或是被冰水泼得没了志气!

“曹大人不介意请我坐下、喝杯茶吧?”虹钰,也才是十岁多,可这会子,沉稳老练得可怕。

冷眼看着紫禁城的故事,虹钰的十年,抵得上别人的二十年了,在弘珏那小子混得风生水起、风头抵得上皇太孙弘皙的时候,虹钰用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在看、在思考。

把个女儿教导得这么出色,曹寅脑海中映出了四爷胤禛的样子,或许,还是小看了这皇子间的第一亲王,“格格远道而来,客气了,快快请坐,赶巧了,今日秦淮岸花魁大赛,格格遇上了,不妨看看。”

曹寅绕着话题远了,即便心里很想对着虹钰吼上一句,你丫算计了我,我还得装傻装得完全不知道、不生气的样儿!

话说,君臣有别、主仆贵贱……这天下是爱新觉罗家的,曹寅便是再得宠,那也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

“哦?”虹钰揭下面纱,貌似表情疑惑了一瞬,像是对曹寅的态度有些好奇,向曹寅投去笑意的时候,虹钰的眼中却多了几分戏谑,因为她看懂了,想明白了。

曹寅不禁背上一阵寒凉,就在刚才,即便承认这小女娃不简单,却还是轻“敌”了,着了她的道……赶紧提起精神,今日还未打照面,就被她拖下水和着总督府对战,真是老糊涂了,竟然以为是佟崭封那老狐狸在背后教着,却忘了,十岁的孩子,能被教成这样,本身就够能耐的了!

的确,虹钰只是看着曹寅的反应态度,便猜出了分……曹寅是康熙近臣,是和康熙自小一起长大的,也是在康熙面前立功卓绝的,今日,居然对着个女皇孙一退再退、一忍再忍,定是康熙爷明言吩咐了的。

皇玛法……真是对阿玛好的?

她小小年纪,看明白了许多,可,若说虹钰最看不明白的,便是皇玛法康熙爷,对着阿玛究竟是何种心绪、意图?

虹钰用心体会,一直有一种隐约的感觉,从一些蛛丝马迹看来,其实……皇玛法的心里,弘珏那小子,要高过于皇太子东宫的弘皙,只是,皇阿玛做得很隐蔽,让更多人、在更多的时候认定了,弘皙那皇太孙始终更得宠。

这雅间关起门来,大小狐狸斗一斗,不伤和气。

隔壁噶礼那一间,已经气得摔了杯子,“你确定?曹老贼就在隔壁?这……”好你个曹寅,真以为得了万岁爷隆宠,就能耐了?难不成我噶礼还是个好欺负的?

进来回话的几人顶着主子爷的怒气,不敢哼声,总督大人的脾气,恼了,若没法子发泄,到最终受难的还是自己这些做奴才的。

噶礼这屋摔杯子,亏得闲轶功夫好,还真是听着了,“噗……还真是和传闻一样,这位总督大人,脾气火爆着,倒是这会儿能憋着没直接杀进隔壁,也算是奇怪了。”

韩萧从门口退回椅子上坐稳,松了口气,李家的两个小子都安好,“若说两江地界,谁能让噶礼忌惮两分,也就是这位江宁织造了。”

胤禛闻言,眉头有些微皱,看不出实在苦恼什么。

“倒是那位小格格,有趣得紧……”韩萧自顾说着,脸上很有几分兴味,琢磨着刚才的那一幕,“噶礼倒真是可能信了……”

闲轶很有默契地接着,“你看出端倪了?”果然,闲轶向着胤禛瞧去,听着聊起女儿,胤禛松开了眉头,脸上露出几丝欣慰。

韩萧像是没发现,只顾着眯眼思量,“……怕是今日,曹大人,吃的哑巴亏,不比噶礼少半分。”这眼睛,毒辣辣的。

胤禛渐渐将视线转向窗外,继续欣赏着对面的佳丽歌舞,也不过是掩饰眼中的笑意,他并不吝啬在女儿面前表露疼爱,可却绝对没有兴趣在韩萧面前再泄露情绪……不得不承认,韩长青看人看事,很准。

没有一个人,愿意被看穿。

除了韩长青的真才实学,其实胤禛并不喜欢他那种“肆无忌惮”,也便就成了又爱又恨的矛盾情绪,罢了,韩萧是闲轶的朋友,大不了交给闲轶去应付……胤禛瞧着那些个沉鱼落雁、羞花闭月,心里很不负责任地算计着。

秦淮岸的花魁大赛,看得人们如痴如醉。

然而,秦淮楼的客人们,看着窗外的美人美景,却又都是各怀心思。

曲尽人散的时候,曹寅回府的马车遭到了袭击,杀手像是瞄准了曹寅骄子后面跟着的马车,可才发现,那马车中该有的“小格格”并不在,只是个空驾马车。

杀手撤离的时候,被黑暗中埋伏的人手,一网打尽。

曹寅活了这么些年,能让他吓出一身冷汗的场合并不多,哪怕是面对康熙爷的盛怒时,曹寅也可以保持六七分的镇定,因为和玄烨一起长大,因为他们之间有着几乎超越君臣的感情。

然而,今晚若是虹钰那小格格真在自己的马车里除了差池,曹寅几乎不用怀疑,这位正在江宁府坐镇的四爷,定是第一个容不下自己这护主不力的罪人。

曹寅身在江南,可京里的事,自然该知晓的、便知晓透了……比如说,四爷府的小格格虹钰,比起小阿哥弘珏来,更得四爷青睐,是捧在手心里的。

而从康熙爷让龙卫传来的谕旨来看,曹寅……是知道了的,皇位的继承人,该不是京里那位“名正言顺”的皇太子了。

“刺杀将来的大清朝嫡长公主”,这罪名,可以死一万次了。

“去吧。”胤禛黑着一张脸,在书房里发号施令。

这时候,闲轶也没劝着让胤禛冷静些、淡定些,因为,这一次噶礼是撞在枪口上了,必死无疑。

如果说江南科考的案子,算是胤禛拿来练手玩的,如果说之前遇刺受伤,算是胤禛将计就计演的苦肉计……那么这一次,明摆着刺杀虹钰这孩子,四爷这疼女儿的阿玛,火了。

“……”黑衣人沉默着行了一个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执行四爷的命令。

闲轶心中微讶,没有表露出来。这黑衣人,不是佟家的势力,那功夫路数,闲轶自然辨别得出来,那么……便是胤禛藏着的杀手锏。

谈不上失落或是失望,闲轶没想过,这么快,胤禛能和自己真正做到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坦诚相待。

胤禛,他姓爱新觉罗,他是帝王家的人。

闲轶的笑,很柔和,却也难免带着些涩味。

胤禛没有去看闲轶,他知道,他们之间还有很长一段路……不过,胤禛在垂眼的时候,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是坚定。

既然牵手了,那边不许再放开了,胤禛有着自己的霸道和执着,对闲轶如此,对他自己更是如此。

……

花魁大赛之后的几日,虹钰带着李卫住进了织造府,曹寅欲哭无泪,原以为这小姑***游戏已经结束了,见着虹钰带着李卫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客厅里,曹寅饶是好脾气,也要破口大骂了……当日,默念“君臣主仆”,想着面前这位是爱新觉罗尊贵的小主子,曹寅还是憋住了。

这也便算是,总督府和织造府的战争,明着打了。

外人不知道内情,猜了个大概,也便就是虹钰、或者说是四爷党想要在江宁府看的局面。

万岁爷宠臣织造府的曹寅,力挺李卫、李善仁堂兄弟俩儿,与盐帮正式交火了,行内人更知道,盐帮的蒋家和总督府的噶礼是一条船上的……混战,开始了。

当然,混战也很快就能结束。

……

京里。

康熙爷瞧着面前的龙卫,听着龙卫的回禀,已经摔了三个价值连城的御用茶杯了。

门外守着的余连水,眼观鼻、鼻观心,暗下还是惊诧,万岁爷该是很久没这么大动火气了。

黑衣龙卫淡淡叙述着江宁府的那些事儿,星星点点都是若有若无地挑动着康熙爷的怒火,“……两江总督府出动了刺客,劫了江宁织造曹大人,刺客全部被击毙了,可是随着曹大人车架的……四爷府小格格,受惊了,大夫说无碍……”

这?

真真假假。

“……噶礼!”康熙久久牙咬道出这个名字。

而黑衣人默默隐身,眼角余光瞥了眼万岁爷,心中想起从江宁府回京之前,四爷的料算,难言滋味。

四爷说:除去一个噶礼,也好。

那时候,听了这话,黑衣人难免诧异,不解四爷的意思。

一旁的额驸爷像是看出了黑衣人的疑惑,笑着接了一句:手心手背都是肉,皇上顺了你这手背的意思,除了噶礼,自然还得要保住手心那位。

噶礼,不过是太子党的一支。

胤礽那位太子爷,如今,依然还能安坐储君的位子,好不自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