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会议，凌国一迅雷不及掩耳，突然提出了几个问题：1、下一步是做几档节目，是只做一档地产节目还是同时再做两档财经节目；2、各个节目各自的商业空间有多大；3、我们的资源是否足以支撑这几档节目的赢利。

第一个问题，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包括我和老康。我们想破了脑袋，都在想怎么样把公司现有几档节目保留下来；我们纵使有几个脑子，都没有想到要放弃其中的任何一档，因为在我们看来，首先是占领平台资源，有了平台，才可能去想别的。

可是凌国一的问题，却在暗示我们，他要放弃其他的节目，他只要做一档节目也就够了！这，这，我们一下子都反应不过来了。

大家依次发言，不，这根本就不是发言，这是应考。

几个做内容的主编自然不愿意放弃节目的采编权，他们很感性地列举了节目的收视率，影响力，以及观众对节目的热爱程度，他们举了很多例子，也讲了很多故事；听了这些故事，让你实在不好意思放弃这好不容易做三年多的节目。后面的两个问题，几个发言者都很少涉及，也许他们认为只要解决第一个问题，后面的问题就不成问题了，而这恰恰是他们作为栏目的负责人最应该考虑的――但是他们忽视了，他们之中也几乎没有人可以回答出来。

只有做市场发行的总监零星地对后面的两个问题作了阐述，这脆弱的论述，实在不足以成为几档节目同时保留的理由。凌国一给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的目的达到了。当会议一开始，当凌国一一抛出这几个问题时，我就意识到他在心里早就做了决定，他之所以把这三个问题抛给大家，是想让我们重新再把他的决定论证一遍，同时通报我们他的这个决定。

我意识到这一层时，我想老康也意识到了。

这个平时一脸平和的汉子，在这次会议上明显的脸色铁青。作为苹果影视的负责人，作为公司的执行董事，他被凌国一涮了！我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量，才使自己的情绪平和下来，虽然明知是螳臂挡车，他还是抛出了他的观点：首先，影视节目需要培育期，这三个问题对一个影视公司来说是不合适的；第二、商机总是存在的，商业空间是可以拓展出来的；第三、我们现在不是缺资源，而是怎么整合资源，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这是与凌国一完全针锋相对的回答，不过老康说得很委婉。他举了很多例子，也列出了很多的数据，他用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来阐述他的观点，尽管，他也知道不管他的观点是否正确可行，他都已经成为凌国一的局外人。

我很明白老康的心情，也替他感到难过，但我帮不上他。在凌国一面前，我们都是一枚棋子。

会议结束的时候，老康独自开车走了，第二天他也没有回公司。其间他给我打过电话，在电话里他有点悲凉：“魏童，我可能要离开了，凌国一在逼我离开。”他说。相处两个多月，他已经不太把我当凌国一的人，只把我当成他的搭档了。

我问他：“你不是公司的大股东吗？怎么凌国一说了算？”

“我不是，在这个公司我已经没有什么地位。”从老康那里我才了解到，原来老康和前面几个股东做了几年，一直在扩张，并没赚什么钱；到几个股东分道扬镳，公司已经难以为继：节目没有经费继续拍摄制作，员工的工资奖金拖了两个多月，报账单在财务那里堆成了一个小山……当凌国一从老康手里接过这个公司时，老康已经没有了说话的砝码和资本。而老康之所以能在苹果影视留下来，一是他舍不得自己这破碎的江山；其二他还希望借助凌国一的实力，有朝一日东山再起。而凌氏集团收购老康公司时，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要老康在三个月内实现赢利，并以老康在这个企业的股份作为抵押。

当时老康总以为只要有人出钱让公司保留下来，其它的事自然就有转?的余地，这么多年在圈里拼打下来，他一次次逢凶化吉，他以为这次最终也能躲过去。可这次他碰到的是凌国一。也许从一开始，这双地产黑手就已经看准了他的软肋。

其实在收购之前，还有人在找老康，可当时不知为什么老康就信任了凌国一，结果他没有想到凌国一的未来里根本就没有他。

“魏童，凌国一很信任你，我希望你能把这个公司好好的维持下去，哪怕还有最后一个栏目。”这是一个没落“王子”的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