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真是痛苦。一个做电视栏目的人，你不能好好地去规划栏目，拍摄片子，却要陷于一场巨大的人事斗争之中，这真是要了我的命。

几天里，我办公室的门一直密不透风，我跟负责人事的蒋方不断地又写又算，还不断地把一个个名字划来划去，而旁边办公室的老康，则问都不问一句，搞得我又哀又怨。

而这几天，每当我从自己的办公室走出来，大家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好像都想从我的脸上看出什么来似的，原来有些松垮而空旷的办公室，被一种神秘而诡异的气氛所填满……

很显然，由于三个栏目调整成了一个，也就意味着三分之二做内容的人要么转型做业务，要么都得离开，其中包括两个主编。我实在不敢做“减法”，于是我选择了“排除法”：我将确定一个主编，其他的人是留下来做业务，还是自己走人，自己的命运自己把握。我这样做好像有点不负责任，可是在这个社会上，谁需要我负责任，谁对谁又真正负责任呢？

几天来，几个栏目负责人不停地跟我套近乎，包括原房地产资讯节目主编的李志朋。虽然他们未必喜欢苹果影视，也未必希望还留在苹果影视――这一年来的动荡，他们还没受够？可即使这样，他们也不愿被劝退，至少从面子上，他们希望自己是那个被幸运留下来的人――那是对自己最大的认可和证明。

其实不用我大笔勾画，凡是有脑的人都能意识到：李志朋和他的团队将是留下来的最合理人选。毕竟，他一直做着这档节目，轻车熟路的，谁让人家早就占位了呢。连李志朋都这么认为，所以跟其他找我的人不一样，他跟我谈的问题是怎么把这档节目做得更好（尽管我知道他说的全是废话），而不是自己的去留问题。

合理，而不是合适。我不是小人，不会因为两个月前这个人对我的不恭而报复，但是他的水平及工作态度，实在让我不敢恭维。一句话：做电视需要激情，我也喜欢有激情的人，但李志朋太四平八稳了，更要命的事，那么多年在这个圈里混，他已经成了一个电视油子。我最看不惯的是他一进机房，就把脚高高地架在办公桌唾沫横飞，一副“大爷”样夸夸其谈，他整个秋天仿佛就没换过衣服，那件劣质的皮夹克总是油腻腻的。

这样的人，我恨不得他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但是让这个人消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这个人霸占栏目长达两年，各种资源都在他的手上，更重要的是，这个人跟了老康很多年，就是老康那里我都难通过。

如果是这样，那还要我做什么呢？既然我已经深陷地狱，那陷得更深一点又有何妨？即将公布方案的那天中午，我把盒饭端进了老康办公室。老康正专心致志地盯在电脑上，我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他笑着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把头转回去了。什么东西那么着迷？我把头伸过去，好嘛，他原来是在玩游戏。

“有事跟你汇报呢。”

“说。”他停下手上的鼠标，有些意犹未尽。

“下班前我把方案给你。真不好弄，那么多人，劝退的还得补偿。”

“这件事越快越好，快刀斩乱麻。”

“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不会，出事我顶着。”老康很义气。

“谢谢，有你这句话就好。不过你既然让我办这件事，我也不给你添麻烦，有事我扛就行了，但是你让我负责内容，是我在用人，所以留谁走谁这次你给我一点权利。”

“那自然。”老康很放心。他没想到我是在要他的口谕，也是在给他设套。哈哈。

目的达到了，我端起饭盒退了出来，“你接着玩。”我戏谑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其实那份编制方案早就做好在我电脑里了。

下午我也玩了几个小时的游戏。临下班前，我把那几张纸打出来，恭恭敬敬地放到老康的面前：部门设置、人员编制、人员安排、工资预算、辞退补偿、员工善后等等。老康一目十行地看着，当他的目光终于接触到去留人员时，他的脸色变了。

谁也想不到，我没有用任何一个主编，而是提升了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