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凌国一第一次用那么重的语气跟我说话，见到凌国一的时候，他那张笑脸让我以为前面一定是阳光明媚，没想到却是东边日头西边雨。

我怎么了？木哉怎么了？他到底又干了什么？难不成他也和我一样，为了把影视推广权拿到手，把集团内部搞得乌烟瘴气？难不成我和他是一样的人？原来指望能跟凌国一吃个午饭，哪怕是工作餐，可没想到他几句话就把我打发出来，我带给他的那个红苹果，像一个巨大的讽刺一样突显在他的办公台面上。

妈的，什么事呀！我真是有点抓狂。

刚回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坐下来，老康就把我叫到他了过去：木哉正坐在老康办公室的沙发上，脸讪讪的，好像在我进来之前被老康骂过。

出什么事了？

老康示意我坐下。木哉挪了挪屁股，以为我会和他坐在同一张长沙发上，我却拉来一张椅子，坐在离他很远的地方。老康看了看我，没有说话。

“怎么啦？”我看着老康的脸。

“刚才凌国一来电话把我骂了一顿。”他顿了一顿，“在集团内部，你们这样争来争去的太乱了，影响太坏了，你们知道总部都怎么说我们，说我们是一群乌合之众，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我早就跟他们谈了，可魏童他们后面又进来，所以……”木哉嗫嚅。

“别说了。”老康打断他，“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像仇人一样！有那么严重吗？都在同一个公司，什么事不可以商量着来办？你们还是公司的负责人呢，怎么一点大局意识都没有。凌氏是自己的公司，它的广告还能飞得了？你们怎么就不可以一起去谈？谁都想吃独食，可是独食有那么好吃的？你们这么一搞，这个公司就不用做了。”

“那你说怎么办啊，我和魏童，我们都有任务，并且任务那么重，你说我们谁不想把业务拿回来。”木哉还在低低地辩解。

“那也得顾全大局！想没想过凌国一是怎么看我们？”

“那现在你说这事怎么办吧？”我说，“其实这件事也反应了另一个问题，就是我们的机制。我和木哉不仅在这个项目上打架，在其他项目都存在类似的问题。我们两边都有人去谈，结果不仅重复浪费资源，还容易造成内耗，我们也不想这样。”

“任何一个机制都有利有弊。今天就谈凌氏的问题，你们看吧，你们俩人谁去签这个单子，当然了，任何一个人去了都要皆顾对方，把单子拿回来大家分头做。”

我和木哉都没有吱声。我们谁都想去签，但是又谁都不肯给对方打工，至少我不想。见我们都不开口，老康做了决定：“这样吧，这个项目由魏童去签，以前他做过苹果原的专题片，跟那帮人合作有经验。魏童你重新把方案做一下，做完把媒体选择部分传给我看。”

这下木哉可占便宜了，“可以，不过能不能也让木哉帮我签一个单啊，也算互惠互利吧。”我讨价还价。

“那是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商量着解决吧。”老康把手一挥，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把我和木哉扔在那里。从没见老康发那么大的火，他一定是被凌国一骂得够呛。我冷冷地看了木哉一眼，同样甩门而出。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我马上把电话打到总部的冯小君那里，不知道木哉都给了她什么好处，她可是黑白通吃谁都讨好谁也不得罪，还把状告到凌国一那里！想着接下来还得跟她合作，还得对她笑脸相迎，我就忍不住难受反胃。

接下来开碰头会。粗略统计了一下，年后上班已经一个月了，可是签下的单子不足百万，在谈的几个大项目仍然迷雾重重，更可恶的事，几乎每一个在谈的重要项目，都有木哉的人在捣乱，想想这个季度的任务，如同看着一座无法攀越都非要去攀登的大山。

我终于知道做市场销售的难了，我也终于理解当年木哉对我的攻击。可是现在，他仍然是我的敌人。这个敌人是老康和凌国一给我树起来的，他们本意是希望我们互相打架，打出意想不到的业绩，可是才刚刚开始，我们这把火就先在集团内部烧了起来。

这不是我的责任。领导们既然想利用我们的弱点，那么他们也必须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何况，在集团内部打打架有什么不可呢？

想想一天受的骂，真是又气又恨。

这一天实在太郁闷。从公司大楼出来，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必须跟小妖坦白我对张侃做过的一切，我必须向她汇报张侃对我做过的一切，我还要告诉她，我找不着张侃了……

我要实实在在地哭一次。

但是，这是一个什么日子呀，连小妖也不理我，她上午已经出差上海，她在那边又有了一个项目，她总是那么左右逢源，总有很多人需要着她。在这个时空里，我是一个多出来的人，做什么什么不顺，找谁谁都找不着。

虽然世界很大，可很多时候你却无处可逃。仅仅因为一个人，我的世界全部变了，变得灰暗，变得一踏糊涂。我实在有必要大病一场，我实在太想发泄一次，想狠狠地大哭一回。

张侃，回来吧，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计较，只要你回来，一切困难我们共同承担，张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