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蛟西来(一)
作者:奥丁般虚伪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385

不愿收纳。我只能退而其次。北上冀州去寻本初大人了。”

果然。袁绍地名号一出来。袁术立即忿忿不平地啐道。“哼。那个小妾生养地庶子。”

这两兄弟一个占冀州,一个横跨豫扬两地,皆是此时数一数二的大诸侯,更是互相看不顺眼了。

“正是,若吕布到时真被袁绍收留,倒显得主公不够宽宏大度,再说吕布只不过是一斗勇匹夫,连败数阵,又惶惶不安,若主公收留,必定会起报效之

“收留他倒不是什么难事,就怕……养成了条恶蛟,让我再想想,令张勋接济些粮秣,但不得放吕布入境。”袁术一时难以决断,迟疑地吩咐道。

杨弘低下头,不为人知地笑了笑,随宛县信使而来的,还有个叫陈宫的人,他可是收了姓陈的不少好处,答应在主上面前替吕布说说好话。

当然,只是几句好话罢了,就算日后主上还是不愿收纳,他也没必要多管了。

好不容易等这君臣俩说完,在一旁被冷落半天的吕范终于找到了机会,急急切切地恳求道,“袁公,孙将军血海深仇,不得不报啊。”

“唉,策儿还是冲动呀。”袁术却不以为意地轻笑,他一贯喜爱孙策年少英勇,常叹若是自己儿子就好了,所以在人前人后总伯符、策儿的喊得亲热,“不是我不愿借兵,他今年才二十出头吧,区区少年郎,难服众啊,况且荆州刘表、江夏黄祖、哪个不是老谋深算,久经战势之人,他又怎么是对手呢?告诉伯符别急,再缓个几年,我自然心中有数。”

然后袁术挥手说,“你们退下吧,一早起来沐浴占卦,我也累了。”

“遵令。”杨弘长躬到底,眸子余光窥到袁术地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才直立起来,见吕范呆立不动,笑着劝解,“子衡啊,这事急不来的。”

吕范长声叹息,顺着半敞的窗棂望向空中,那条横在天际的尾巴似乎改变了位置,稍微盘了起来。

“鬼东西。”他咬牙切齿,也不知是再说云,还是在抱怨老袁家的不仗义。

“鬼东西,看着叫人心发碜。”

红珠捧着香盒,歪着脑袋说,天色近黄昏,可天上的那朵怪云还没被风吹散,在夕阳的晕染下,红红的一片,如盘旋燃烧的火焰。

“傻姑娘,没什么好怕地。”白皙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一缕暗香钻进鼻子里,好闻极了。

“嗯,夫人,我不怕。”红珠有点畏惧地说。她已经服侍夫人大半个年头了,可每当见到对方时,还是觉得心里发慌。

太媚人了,明明脸儿端庄雅致,圣洁得如娘娘庙里地神像,可无论是笑。是颦眉,还是幽幽叹息,都有股风情万种的媚意笼罩在夫人地脸上,像抹擦不掉的胭脂。

活生生的人,怎可能长得这么妩媚?

她总是想起来在老家时,听爷爷说起的狐精,只有那些妖精,才这么勾人魂魄呀。

不由自主的,小侍女又将目光移到了夫人的腰下。想在圆浑地翘臀上,发现几条狐狸尾

“不用找了,尾巴我收起来了。想看不?毛茸茸地像只蒲扇呢。”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思,夫人突然很严肃地说。

这石破天惊的话吓得红珠“啊”的一声尖叫,红润的脸颊霎那间变得毫无血色,姑娘连连倒退几步,碰翻了放铜盆的矮凳,一盆子水哗哗流了满地。

“夫……夫人……”她舌头像打了结,话都说不清楚了。

一定是狐精,没错,否则哪能知道旁人心里的想法!

“早前还是个骨瘦如柴的小丫头。现在总算养得白胖了。”夫人伸出舌尖,舔了舔粉色地唇,半眯着眸子,眼神媚媚地,如激滟荡漾的涟漪。

她上下打量着猎物,啧啧有声,“从哪里吃比较爽口呢?腿?还是胳膊?”

“别吃我!”红珠哇哇大哭。

小侍女还记得昔日乡里发饥荒,全家小半月没沾几粒粮,野菜都挖不到了。差点被爹娘和另一对夫妇互相换了孩子,易子而食,析骸而炊,锅里地水都烧开了,不是夫人路过,她早就入了别人的肚子。

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落得被吃掉的命运。

好吧,既然是命,那就认了呗,小红珠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良久。还没感到疼痛。她偷偷地睁开眸子,却看到夫人托着腮。正蹲在自己面前,满脸盈盈的笑意。

“果然是个傻姑娘。”夫人大笑,朝侍女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下,“我真像狐狸?”

“嗯……啊,不是……”红珠愣愣地说,又感到不妥,连忙改口。

“呃,狐狸。”夫人微微抬头,手指顶着下巴,“其实,当只狐狸,也比做人要轻松呀。”

外间的门嘎吱响了下,汉子粗犷的声音和咚咚咚地快步声传来,似乎听到里屋地对话,大声问道,“狐狸怎么了?阿蝉是想要条毛皮披肩?有空我亲自去给你猎一只回?”

很快,一行人走进来,个个都是身材高大地壮汉,挤得间大屋子显得窄小起来,为首地汉子见到打翻的盆子和地上的水迹,皱了下眉头,责备着红珠,“你怎么照顾夫人的?”

这人长得及其雄伟,双眉如出鞘的剑,有些不修边幅,颊上透着密密麻麻的胡渣子,却自有股男儿的阳刚锐气,只不过一见到自己的婆娘,声音就放得温柔,好像只笨拙地熊,小心翼翼地捧着易碎的蜂巢。

他眼神犀利,就这么扫了一眼,就吓得红珠直哆嗦。

“不关这丫头的事,”貂蝉摸摸小侍女的脑袋,让她先去端些酒菜来,“吕郎,军事还没商议够么?非得带回家来。”

吕布乃并州边陲之地的人,习惯了胡俗,和亲信议事,经常让家里的婆娘作陪,不像汉家世族,竖起墙,分出外院内宅,女眷轻易不得见人。

“主母。”众人纷纷抱拳,只不过目光飘忽,生怕无意中被艳光炫花眼,失了分寸。

“阿成,阿辽,大高,拘谨个什么。”吕布瞅到部将们的神情,大笑道,笑声中带着几分得意劲,如同在炫耀自己女人够美丽让你们这群家伙失态似地。

“是呀,诸君皆是吕郎的心腹爱将,就如一家人。”貂蝉附和地说道,懒洋洋地坐到榻几上,小小的伸了个懒腰,腰肢纤细,如没骨头,束在手腕脚踝地银链随着举止发出清脆地响声。

顿时,侯成张辽脸皮涨得紫红,高顺老成持重点,也是别过头,瞅着地,不敢再看。

“你们啊,”貂蝉捂着嘴浅笑,又叹,“这场合还是严姐姐来的好,我在地话,大伙都觉得约束。”

“别胡说,难道长得美就不能见人?”吕布大咧咧地坐到貂蝉身侧,酒食已上,伸手和众人饮了盏酒,记起来了什么,“对了,方才庞舒的人遣信使来报,阿严在入夏时,就被护送出长安,一路追赶,现在快入豫州了,我已派五十铁骑前去接应,说不准月底你们姐妹就能再见了。”

“严姐姐总算平安无事,妾身着实想念她。”貂蝉拍了拍掌,欢喜道,“姐姐不在,倒显得不够热闹。”

“只要你俩少吵几次,别惹得我头疼就好。”吕布捏着额头说。

自古内宅的是非就是多,就算是他吕奉先这等顶天立地的豪杰,也避免不了。听着夫君的埋怨,貂蝉轻轻吐了口气,虽然私底下总被“小贱人死狐精”的咒骂,但她真的很羡慕她的严姐姐。

那股被边塞风霜滋养出的生机勃勃,是她永远不会拥有的了。

她知道,自己倾国的美貌皮相下,只剩下些已然腐烂的东西。

“被你叫小贱人时,我总能感到快活。”貂蝉眼眸中的泛光,更加娇艳了。

“如果我打得过那小贱人,非得狠狠痛殴一顿不可。”

严苓还是穿着那身大红衣裳,握着笔,在白帛上写着歪歪溜溜的楷书,并州多壮男健女,这妇人也是马术娴熟,能挽弓射猎,只是不怎么识字,更别提琴棋书画之类的雅性了。

“才练了半个时辰书法,都听你说了十来遍小贱人了,多大的仇恨呀?”李臣端坐在她对面的席上,表情严谨,心里头却在抱怨。

又有些惊讶,他可是亲眼见到严苓开二石弓,百步远射中草丛里的一只兔子,连她都打不过,那个什么“小贱人”该长得多彪悍啊。

“有进步,但缺了灵韵,还要多练。”李臣看了看那些狗扒似地字迹,有点心疼糟蹋了上好的白帛。

刚辞了官,他又找到了新活计----当这位严姓夫人的启蒙先生,按严苓的话,“那个小贱人会弹乐器,舞跳得勾魂摄魄,又写得一手好字,就是这些伎俩,才迷得她男人晕头转向,所以,她也要开始学。”

每月工钱五百钱,包吃包住,李臣准备干到抵达目的地时为止。

说起来,他的书法是当初学简雍的,下过番苦功夫,虽称不上大家风范,但当个初学者的老师还是够了。

李臣提笔写了几个字,让严大夫人继续练,背着手走出露宿的帐篷,天要黑了,穹苍上尾巴似地怪云,在夕阳残留的光辉下,变成了条发暗的橘色带子。

“真是奇怪的云。”他眺望了数眼,摇头晃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