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家中之事全部安排妥当，我也定下了进川的日子。三月初六，清逸说他看了黄历又卜了图谶，此日最是吉利。

以前总以为会卜图谶的都是长着长髯老的掉牙道士或者老叟，如今发现怎么自己的弟弟也会这玩意，只觉得有些怪异。

三月初一。清逸第一次早朝回来，就带着凝重的面色而归。

我因人皮面具戴久了，脸上起了斑疹特别痒，又不能抓，只能硬忍。看着他面色，心中的烦躁不免又加深了许多。

左忍右忍终于到了晚上，澹台出羽歇息了。我赶紧回到房中卸了面具，用金莲花泡水洗面之后，顿觉清爽了许多。

清理完了，想着清逸白日里的凝重，心中不安。于是冒险没戴面具趁着夜色跑去了清逸的卧房。

在窗前站了一会，发现屋内没有声音，才放心大胆的敲了三下窗户。

清逸给我开了窗，我稍稍提气跳进了他的房中。

因他喜欢夜间读书，所以一直以来。夜里他房间的烛火总是最亮。此刻也是，房内至少点了十几盏纱灯。

只见他眉心紧锁，嘴角紧紧的抿着。眼中似是焦虑又是担忧。

“发生什么事了？”我轻声问他。

他抬头看了看我，似有欲言又止的意味。

“今日你第一天上朝，有人为难你了？”这是我唯一担心的。

“没有。”清逸并不看我，只是目光有些散漫的，看着手中的书卷。

“那是怎么了？”

“姐姐……”清逸艰难了唤了我一声。

“怎么了？究竟有何难事？”我被他这为难的语气叫的心中顿感不安。

“姐姐，恐怕走不成了。”清逸终于将下句说完。

我愣了愣神，立刻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怎么如此扭捏？”

第一次发现清逸竟然会如此扭捏，他这点像谁啊，爹和娘还有我都是决绝直爽的人。可能念书念多的人都会变得如此吧。

见我发了急，清逸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正面看了我。似是鼓足了气息说道：“今日早朝，兵部尚书上了三千里急报，说吐蕃三十万大军压境，直逼锦城。如果我没记错，夏侯姐夫就在松州驻防吧？荣王府也就在锦城吧？”

听完清逸的言语，顿时觉得似是万片薄刃同时插进了心房，疼的我豆大的汗珠从额前冒出。那种熟悉的绞痛感又来了。

我双手死死按住胸口，深深的张口呼吸。

清逸是第一次看见我发病，所以吓的不知所措。赶紧扶住了我，将我扶靠在榻上。

“你怎么了？你这是什么病？”清逸吓的小脸苍白。

我疼的已经没有张口说话的力气，哪能回他。只大口大口的呼吸，自我调整气息，压制心疾。

“皇上知道你这病吧？”清逸脑子转的飞快。

我微微的点头。

“我去找皇上。”说完转身就要走。

“别……”我使出仅存的力气抓住了清逸。

“你都这样了，还撑什么？”清逸眉宇间已存了隐怒。

这是我在失去知觉之前，看见清逸的最后一个表情。

其实我自己心里是清楚的，只是没有办法表达。就如去年我第一次犯病，感觉自己在幽潭之中，别人对我说的话我都能听到感觉到。

浑浑沌沌间，就感觉一双温暖的手给我号脉，给我施针。

我心中了然此人是谁，只是纳闷以他如今的地位，如何轻易出的宫墙？还能安然来到我家？

“别急了。”他用手指轻抚着我的眉心。“这已是一个半月之前的事了，只是被围着消息一直传不出来。如今消息出来了，说明那边情况已经开始好转。”

他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也可能是他的言语，也可能是他的手指，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蹙着的眉头舒缓了许多。

他继续帮我抚摸着眉心，让我觉得舒服。

“这个清逸就是个书呆子，这种事情如何能告诉你。”

“皇上。”就听得清逸在旁边低呼了一声，似是辩解，又似乎是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