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赤霞谷(8)
作者:陈猿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880

第一天论剑结束后,郭临川赢得了与昆仑直系弟子相符的名声,成为仅次于向渔和丁一氓的第三人,而傲然拒绝毒剑宗卜长老,手段之阴毒,措辞之刻薄,又铸就了他心狠手辣、翻脸无情的凶名。

青蜂剑迅猛犀利,青铁蜂王行动如电,桃花瘴无药可解,任谁在交手前都要仔细掂量一番,只是谁都没有料到,郭临川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强,他根本无法控制青铁蜂王,只有遇到剧毒之物,蜂王的精魂才会现身吸食,对上五行剑宗、御剑宗或钩镰宗,他就只能老老实实御剑,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在这样一种误解的导引下,郭临川顺利赢得了接下来的五场比剑,对手无一例外主动放弃,成就了他的胜利。对此阮静的反应是,真无趣,这些男人,横算竖算,一点血性都没有。

郭临川对这一切心知肚明,用他的话解释,循环制和淘汰制各有利弊,前者排除偶然性,但滋长了投机取巧之心,选手为避免受伤,保存实力,不愿与强者为敌,宁可先行告负,后者除了靠实力,运气也很重要,最强的人往往走不到最后,而且选手每战必全力以赴,虽有本门师长守护,恐怕伤亡在所难免。往深里想,赤霞谷论剑之所以选择循环制这样一种较为温和的方式,正是为了避免同门间结下化不开仇怨,毕竟有资格参加正式论剑的,都是昆仑俊才,切磋无妨,为了剑诀法器灵药之属搏命则殊不可取。

秦子介和霍勉都心存疑虑,郭临川的修为在短短几天内突飞猛进,隐隐与向、丁二人鼎足而三,阮静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他脱胎换骨,像换了个人,他们甚至怀疑,在郭临川的身体里,是不是隐藏着另一个高人的魂魄。眼看被他一搅局,仙都派即将脱离掌控,谋划多年的局势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秦子介有些坐不住了,因此在第七天的比剑中,当郭临川对上五行剑宗的周戟时,他把三阳剑交给自己的这名得意弟子。

周戟修的是火系剑诀,勉强能驱动三阳剑,秦子介早就看出,青蜂剑中蜂王只是一团精魂,并非实体,利用阳火克制阴魂,当能收到奇效。尽管如此,他还是决定亲自为徒弟掠阵,申屠平被重创已在意料之外,他不想继续蒙受不必要的损失。

当周戟提着三阳剑踏上试剑台时,五行剑宗的弟子立刻激动起来,抢先占据了视野开阔的位置,不过让人费解的是,他们都刻意与试剑台保持相当的距离,似乎有所忌讳。

卫蓉娘颇为细心,低声问师兄原因,荀冶指指周戟手中的飞剑,说:“那是五行剑宗的三阳剑,出自炼器名家之手,昆仑第十一代掌教用妖火重新炼过,凭借红莲诀和此剑纵横天下。三阳剑内藏妖火,桀骜不驯,周戟修为有限,万一被妖火波及,不死也要脱层皮。”

“那他岂不是危险了?”卫蓉娘的心紧了起来。

荀冶无奈地说:“三阳剑处处克制青蜂剑,青铁蜂王的精魂也好,桃花瘴也好,都经不起妖火的灼烧。这一场比剑……恐怕输面要占七成。”

三阳剑全称是三阳归元妖火剑,长三尺六寸,宽二寸半,以天外陨铁打造剑胎,分量较寻常飞剑重了数分,内藏一团归元妖火,配以昆仑四诀中的红莲诀,威力直追上品法宝,是不可多得的神物。

当初秦子介还是昆仑直系弟子时,修的正是红莲诀,三阳剑在他手中有如神助,操纵妖火更是得心应手,一度声名鹊起,风光无限。但他原本性情就暴躁刚烈,常年受妖火影响,更是朝着偏激的方向愈走愈远,终于一发不可收拾,闯下弥天大祸。事后他自知罪孽深重,一步一叩首攀上流石峰,跪倒在掌教跟前,低头服罪。掌教当众追回红莲诀和三阳剑,废去他一身修为,以示惩戒,只饶了他一条性命,把他贬入五行剑宗服役思过。经此一番挫折,秦子介性情大变,一改当年的浮躁,变得沉稳而内敛,他以半废之身,从头修炼地火诀和后土诀,接连为昆仑立下几件大功劳,升为五行剑宗的长老,重新赢回当年视若性命的三阳剑。

世易时移,秦子介已经不再是意气风发的昆仑直系弟子,三阳剑虽然回到手中,充其量只是一种尊严和荣耀的象征,虽然他修炼的地火诀也能驱动剑中妖火,却只能直来直去地烧人,少了红莲诀,他无法随心所欲地操纵妖火,生出种种变化,更不用说幻化出自具灵性的火鸟火兽了。

周戟的修为远不及乃师,好在对付郭临川,直来直去烧人也足够了,毕竟妖火的威力不是普通飞剑能够抵挡的,不过秦子介也提醒徒弟,非到迫不得已,尽量不要运用妖火,万一控制不好,有反噬己身之虞。

直到双方站在试剑台上,阮静依然没有现身,郭临川独自面对周戟,一按剑囊,放出青蜂剑。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场万众瞩目的比剑,一开始竟中规中矩,甚至有些沉闷,青蜂剑和三阳剑在空中争斗,你来我往,旗鼓相当,就像同门切磋御剑术,一方没有驱动青铁蜂王,另一方也没有动用妖火。

周戟的御剑功底相当扎实,尽管三阳剑上手不久,也能跟上青蜂剑迅捷的速度,守得滴水不漏,倒是郭临川显露出新手的弱点,御剑快是快了,于“准”、“稳”二字却稍有不足。

秦子介放下心来,郭临川倚仗的只是飞剑厉害,本身修为平平,明显比周戟要弱一些,在三阳剑克制下,他根本不敢放出剑中精魂,少了剧毒的青铁蜂王,这种对手不足为虑。

“原来之前还是高估了他……”秦子介故意咳嗽一声,提醒徒弟只管放手一搏。

周戟双指一引,地火诀驱动三阳剑向前疾冲,势大力沉,磕开青蜂剑,顺势刺向对手胸口,剑未到,一股灼热的气息已席卷而至。郭临川反应机敏,抓住时机侧身避开剑锋,伏低了身体朝周戟奔去,同时引动青蜂剑缠住三阳剑,意图利用体格的差距,直接将周戟撞下试剑台。

这是他针对自身的优劣,苦思冥想设计的圈套,先引诱对方放手攻击,然后伺机缠住三阳剑,合身疾冲上前,直接用肩膀把对手撞飞,反正下台即告负,谁都没有规定必须用飞剑。

周戟见他像猛兽一样扑来,急欲收回三阳剑,却被青蜂剑死命缠住,不得脱身,眼看郭临川越来越近,势如奔马,以他那健硕的身躯,只怕轻轻一撞就会把自己撞飞,慌乱之下,他心一横,猛地催动剑诀,三阳剑突然喷出一团妖火,直冲着郭临川后背-飞去。

那一刹那,发生了很多事。

暗红色的妖火从剑尖喷出,在虚空中燃成一条直线,青蜂剑被火舌一燎,哀鸣着飞出试剑台,斜插在泥土中,青光黯淡,瑟瑟震颤。

周戟眼看对方像疯牛一样撞来,慌了手脚,不知该怎样应对,只知道拼命催动妖火,双脚却纹丝不动。

秦子介发觉当郭临川撞上徒弟的时候,妖火恰好赶上把他二人一齐吞没,他急将三阳剑摄入手中,全力收回妖火。

久未露面的阮静出现在试剑台下,剑气蜂拥而出,汇集成一条长蛇缠向妖火,声势惊人,锐不可当。

隐藏在身体里的野兽本能促使郭临川及时作出反应,几乎在妖火涌出的同一时间,他猛地改变方向,向侧前方着地一滚,以分毫之差避开危机。

台下观战的弟子无不目瞪口呆,连向渔和丁一氓都为之侧目。

阮静和秦子介同时出手,原本狂暴的妖火变得人畜无害,凝成一团跳跃的火焰,收回三阳剑中。

郭临川用力过猛,一头冲下试剑台,眼看就要摔个鼻青脸肿,青蜂剑及时赶到,郭临川伸手握住剑柄,整个人被飞剑吊起,像攀在枝头的长臂猿,脚跟距离地面还不到一寸,晃晃悠悠回到试剑台上,样子有些狼狈。

秦子介有些为难,虽然双方都出手阻止了妖火,但郭临川分明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不算落败。他试探着问:“胜负未明,这一场作和论处,还是继续比下去?”

阮静听出他有打退堂鼓的意思,眼珠一转,“三阳剑不是周戟的飞剑,若这样都行,我也把掩月飞霜剑借出来,重新比过!”

秦子介明白她的意思,好在他早有说辞,当下笑笑说:“小师叔说笑了,赤霞谷论剑,一向只能用自己的飞剑,这三阳剑,是我昨日传给周戟的,他炼祭时间不长,还不能得心应手,不如这样吧,不动用妖火和精魂,双方只以御剑术论高下,是否可行?”

他心中早有计较,周戟的御剑术沉稳老辣,犹在郭临川之上,适才青蜂剑又被妖火燎中,剑质受损,更不能撼动三阳剑,即便退一步不用妖火,胜算也极大。

阮静看了郭临川一眼,见他微微颔首,似乎胸有成算,便答应了秦子介的提议。她想:“御剑果然难以速成,比起周戟,他还差一些火候,不过……姑且看看他有什么打算。”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