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秉云带上房门的那一刻，刘长亮分明看到门外闪过了马晓波那臃肿肥硕的身躯。

临海建业集团是搞建工的，马晓波作为总经理自然免不了经常与建设局这边打交道，为了能够拿到工程，他平日里对建设局的头头脑脑们也是巴结的很，像今天这种逢酒场却过门不入的时候，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当房门“乒”一声合拢的时候，刘长亮脸上挂着的笑容顿时凝结，几乎是短短一瞬间，无数个念头从他的脑海里闪过。

作为一个从基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建设局副局，刘长亮对官场的套路也早就摸熟摸透了。刚才孙秉云进门后虽然口口声声称呼林孜秀为“林姐”，而且表现的似乎对她礼让三分，但刘长亮却可以肯定，这个“林姐”的背后并没有多么深厚的背景，否则的话，她在过去的几天里不可能表现的那么谦卑。按照正常的套路，如果林孜秀真有多么深厚的背景，在这两天局里卡着她的时候，上面早该有人或明点或暗敲的开口说话了。

考虑到这些，刘长亮更愿意把刚才发生的一切看成是一场戏，一场由马胖子导演，孙秉云等人参演的大戏，至于说目的，那自然就不用再说了。他甚至可以肯定，如果自己在鼎新广告公司的事上一口咬死，市里也不见得就有什么人出面找麻烦，但话说回来，这样的做法很不明智——林孜秀这样的女人得罪也就得罪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今天这事扯到了市里几位领导的公子身上，要是自己再不给这个面子，姓马的在背后扇个风点个火的，那几个年轻气盛的小子没准就真敢来找自己的麻烦，到那时候，一旦有什么风声传到上面去，绝对会直接影响自己在领导眼中的形象。

暗自打定主意，刘长亮偏头瞅了瞅脸上兀自挂着淡淡笑容的林孜秀，那副绝美娇媚的姿容令人在垂涎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要看看她在床上做出淫荡表情的样子。

这女人还不知道被多少男人上过呢，自己何苦再朝她松垮的裤裆里插一条腿。又狠狠朝女人饱满挺拔的胸脯上剜了一眼，刘长亮干咳一声，伸手将自己刚刚倒满的那杯啤酒端起来，一仰脖喝个干净，笑道：“没想到林总的交际面还挺广的，刚才带头进来的那个好像是孙向南市长的公子吧？你跟他很熟？”

“啊，也不是很熟，就算是认识吧。”林孜秀的脑子里还挂着刚才孙秉云冲进来时的样子，闻言那之后醒过神来，随口应付道。

“知道你也不可能跟他很熟，”刘长亮心头冷笑，嘴上却笑道，“咳，既然有这种关系，林总又何苦走的这么麻烦。市里的情况你也应该清楚的，我们城建规划这一块，是属于孙市长直管的，你这点小事，找他随便说上一句话也就办妥了。”

林孜秀也不插嘴，她听的出来，刘长亮这是话里有话，只不过具体的意思她却摸不清楚。

“其实局里在你们公司的事情上，也不是故意刁难，我们的确也是有我们的苦衷，”刘长亮拿起啤酒，这一次却是没有给林孜秀倒，而是跟自己斟了一杯，“现在既然有孙市长这一层关系在，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林总可以把我刚才提的第一个建议好好考虑一下，如果马胖子没有什么问题了，你明天就到局里去办手续。呵呵，有孙市长这一层关系，若是再加上咱们之间的合作，我想你们公司今后在办理这方面的业务，应该会是绿灯一路的。”

林孜秀听得有些迷糊，她不知道对方怎么又扯到了孙市长、马晓波，不过迷糊归迷糊，她嘴上却什么都没有说——之前孙秉云已经有交代了，跟这些官员们打交道就得不懂装懂，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能开口问，只要笑一笑就可以了，他们自己能够从一个简单的笑容里揣度出他们自己想要的那份答案。

正如孙秉云所说的，林孜秀脸上那淡淡的笑容，令有心试探的刘长亮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外加一个模棱两可的猜测，肯定的是，马胖子在鼎新公司的幕后应该是一个分量不轻的角色，至于那个模棱两可的，则是他搞不清楚市长孙向南在这里面涉足有多深。

被孙秉云几个人过来闹了那么一场，刘长亮也不敢再动手动脚了，按道理说，这场酒喝到这种程度已经尴尬了，最好的选择就是寻个借口尽早结束，林孜秀本身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刘长亮并没有早走的意思，两人在包厢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一大堆没营养的话，一直拖到将近八点半钟的时候，他才看似意犹未尽的退席而出。

与刘长亮这种老油子比起来，林孜秀毕竟还是经验太少了，她并不知道这家伙之所以拖着迟迟不走，就是为了看看孙秉云几个人会不会过来。等了将近两个小时，那边也没人过来露个面，这老油子才算是彻底放了心，在走出包厢的时候，他自认为已经抓住了鼎新广告公司幕后的一切关系内幕。

送走了看上去醉醺醺的刘长亮，林孜秀到前台结了帐，又回包厢将散落在桌上没抽完的几包烟、四五罐没开封的燕京，收拾起来，用一个手袋提了。临出门的时候，又考虑是不是应该等孙秉云一起走。

心里这么犹豫着，从包厢里走出来，她一扭头，却赫然看见隔着几步远的1005包厢门口上，孙秉云正叼着一支烟朝她招手。

“这是什么？”她提着手袋走过去，还没等开口，孙秉云便指着她手里的袋子问道。

“哦，是刚才喝酒的时候没抽完的烟，”林孜秀下意识的将袋子提到胸前，敞开口让他看了看，说道，“还有几听啤酒。”

“扔回去，”孙秉云今晚显然喝了不少，原本俊白脸显得有些涨红，他朝袋子里看了一眼，皱眉说道，“带着它干什么？！”

他这话说得语气有些严厉，林孜秀感觉有些委屈。在她看来，这些东西平白无故的扔了，实在是糟践东西。

“你要记住，你现在是鼎新广告公司的老总，”感觉到自己的态度不太好，孙秉云叹口气，柔声说道，“从今以后，还要经常来这里摆酒场，跟人打交道。对那些只看身份不看人的人来说，别人对你的评价就非常重要，像这种小家子气的做法万万要不得。听我的，把这些东西拿回去，怎么收拾起来就怎么放回去，还有，今晚盯你们那个包厢的服务员，不管态度怎么样，每人五十小费。”

“五十？”林孜秀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他一样，嘴里低声嘀咕道，“这么多？我几天前一个月的工资才四百不到。”

“现在不是几天前，”孙秉云有些恼火，他压低声音说道，“你已经不是人民商厦那个小小的出纳了，你现在是林总，记得吗？”

林孜秀嘴唇动了动，却没敢再说什么，她点点头，转身朝刚才的包厢走去。

“事情办完了就过来，我们在这边等你呢。”看着女人孱弱的背影，孙秉云说道。

1005包厢内烟雾缭绕，做东的范匡泽与马晓波两个人早在半小时前就被三位公子哥找借口打发走了，年轻人嘛，喝过了酒自然有自己娱乐项目，让两个老头子跟着多少有些不便。

范匡泽很会做人，他走的时候不仅把单买了，还在桌上留了四千块现金，按他的说法，今天晚上三个小伙子不管玩什么，开销全都算在他的身上。

酒桌上，刘涛的位子靠门比较近，刚才两人在门口说话的时候，他大概是听到了什么，等到孙秉云重新回来入座之后，他摆弄着手中的烟卷，笑道：“看来咱们这位‘林姐’还有不少东西需要适应啊。”

“女人嘛，总是这么小家子气。”孙秉云有些事情也没打算瞒着面前这两个人，毕竟市政府围在老头子身边的那些人都是一串绳上的蚂蚱，一个出事就得牵累一群。

嘴里说着，他将掖在桌下的四沓现金抽出来，给廖萌萌、刘涛一人面前扔了一沓，将剩下的两沓放在自己面前，这才笑道：“一会去哪儿消遣？只要不超过这两千，今晚一切开销都由我来掏了。”

“切，这话你也有脸说，”刘涛将丢到面前的钞票拿起来，放在手里摔了摔，啪的一声扔到廖萌萌面前，转口道，“这钱萌萌拿着吧，有了女朋友的主开销都大，偏偏你家老头又不是那种大方的人，这钱啊，你用处比我大。”

廖萌萌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孙秉云，摇头笑道：“我也犯不着跟你们两个王八蛋客气，一会消遣就去金城会馆吧，泡个澡做个按摩得了。云哥，那钱你再给我一份，这段时间我还真有急用，跟家里不好开口，本来正打算跟你们借呢。”

“靠，不是真有女朋友了吧？”孙秉云也不多说什么，他把两沓钱一股脑扔到廖萌萌面前，笑道，“不过即便是有女朋友，也不用这么大的开销吧？”

“今晚这客我请，”廖萌萌似乎不想多说，他把桌上的钱一股脑收起来，揣进裤子口袋里，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