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孜秀去了没多长时间就回来呢，因为孙秉云的前身追求她的事刘涛与孙萌萌都知道，彼此间也不用介绍了。四个人简单的收拾一下，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1001包厢里已经有服务员在负责清理了。

“林总慢走，”从1001包厢门前走过的时候，一个眉清目秀的服务员正好端着几个盘子出来，迎头看见林孜秀几个人，小姑娘原本紧绷着的脸上瞬间换上一副甜笑，躬身说道。

林孜秀对“林总”这个称呼还不适应，当然，更不适应别人对她点头哈腰的说话，碰到这样的场面，她一时间倒有些手足无所，不过幸好她还记着孙秉云说过的那些话，不懂得怎么应付的时候就笑，藏而不露的笑——这种表情她过去几天还真是彻底练熟了。

从酒家一路走出来，林孜秀总算是体会到那几百块钱的伟力了，与刚来时没什么人搭理的情况截然不同，这一路上，几乎每隔照面的服务员都会面带笑容的躬身问候一声，孙秉云他们三位反倒成了配角。这甚至让林孜秀在不安的同时也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不是什么人民商厦的会计，而是真真正正的“林总”。

为了让孙秉云他们三个晚上玩的痛快，马晓波走的时候把他那辆广州标致留下了。四个人一路走到停车场，廖萌萌上了驾驶座，刘涛钻进副驾驶的车门，把后面的位子留给了孙秉云与林孜秀。

“林总，感觉怎么样？这几百块的小费是不是物超所值？”孙秉云一路出来都没有说话，直到车子发动起来，他才很随意的把手搭在林孜秀的大腿上，笑道。

“一点都不值，”林孜秀脸上一红，下意识的朝前面看了一眼，同时嘴里怯怯的说道，“我知道，那些服务员表面上笑呵呵的叫我一声林总，可背地里保不齐就骂我两句冤大头。”

“林姐，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前面的刘涛扭过头来笑道，一声“林姐”他叫的倒也顺畅，“其实我也是今天才发现，云哥这个人平时看着昏头脑热的，可心里头那笔帐盘算的却比谁都精明，你今天这几百块小费掏的值。”

“你们两个真不是好东西，林姐的生意才刚起步，你们就教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廖萌萌把车倒出停车场，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林孜秀，摇头笑道。

刘涛打个哈哈，没再说什么，反倒是孙秉云继续说道：“海天无论从内部设施还是服务水准上来说，都够不上临海一流的边，尤其是服务员的素质以及服务态度，更是让人不敢恭维。但是，同市内其他宾馆酒店相比，海天还存在一个最大的优势，它是市政府下属的招待所，同时，也是市里各行政、事业单位公款招待费的指定报销点。对公款吃喝的现象咱们不做评述，单说海天这边，就那今晚来说，我跟刘涛、萌萌都不敢出门，不为别的，就因为来这里吃饭的熟人太多。”

听他这么说，林孜秀心里隐隐约约似乎摸着点门了。

“临海市如今方方面面的问题很复杂，但不管怎么复杂，有一点是不会变的，那就是鼎新作为如今市里唯一的一家户外广告操作公司，它要发展，要顺顺当当经营下去，离不开一个真正属于自身的完备关系网，”孙秉云继续说道，“你作为公司的老总，要怎么才能把自己推销出去，尽快让市里那些头头脑脑亦或是手里有些权柄的人知道你的名字？告诉你，海天就是最好的一个选择。”

“没错，”廖萌萌开着车，附和道，“别看海天这些服务员们工作态度不咋地，但那一张张臭嘴却比谁都碎，各式各样的小道消息在她们嘴里传的比什么都快。我看林姐的性子不错，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如果出手再大方点，倒是很容易跟她们打成一片。现在的人都现实，看不起小人物，其实有些时候啊，小人物也能起到大作用，就像那些服务员，她们整天混迹在市里头头脑脑的人物酒桌边上，有些有用的消息她们知道甚至比局内人都快。”

“不仅如此，”刘涛紧接着说道，“对于一些有心人来说，她们嘴里传出来的消息都很值得关注，比如说你今天晚上在这请刘长亮那些人，最后又跟他独处了那么久。我敢说明天这事就会被那些求得着建设局这道衙门的人打听去，有些个小施工队什么的，他们巴结不上刘长亮，没准就会把主意打到你这来，类似这种为了扯上一个关系就七托八托兜大弯的事情太多了。刘长亮眼高，不会把这些小施工队看在眼里，但对林姐你来说，现在很可能就用的上他们。”

听着三位公子哥给自己讲经说道，林孜秀真有茅塞顿开的感觉，如果放在几天前，她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吃饭、给小费这种事情，竟然还有如此多的讲究。

“我看可以这样，以后鼎新可以把海天当做定点的招待处，”孙秉云简单考虑了一下，伸手拍拍刘涛的肩膀，笑道，“这件事你给帮个忙，把1001长期订下来，孜秀这边时不时的也常带人过来坐坐。”

“呵，你这是想让林姐走刘怡霞当年的路子啊？”刘涛扭头笑道，“你就不怕让你家老头子知道？”

“我无所谓，大不了挨顿训就是了，”孙秉云耸耸肩，笑道。

“那就好办了，只要林姐这边舍得花钱，这件事八成就没什么问题，”刘涛倒是很爽快，他伸手拧开扯上的收音机，随口说道，“不过你要是真准备力挺林姐的话，今天在刘长亮面前演的戏份可就有些水了，他那种老油子都是在场面里混过来的，关系上的亲疏远近，他估计一眼就能瞅出来。”

这话孙秉云没有接口，他嗤笑一声，故作不在意的说道：“他的脑子顶在他的脖子上，要怎么想自然是他的事，我哪管得了。”

“对啦，”说到这儿，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扭头对林孜秀说道，“今天晚上，那姓刘的没对你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那倒没有，不过”林孜秀有些犹豫，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当着前面两个人的面，把刘长亮要求入干股的事说出来。

“说吧，萌萌他们都不是外人，咱们之间的事，用不着瞒着他们。”孙秉云在她腿上拍了拍，笑道。

“他们的意思是，想要在公司里入个干股，”林孜秀倒是不好意思把刘长亮动手动脚的事说出来，她说道，“说是量不会很大，还说如果咱们这边没有意见的话，以后市内其他地方的街边灯箱广告牌也会优先考虑咱们。”

“这是好事啊，”孙秉云暗一盘算，笑道，“答应他们。过一段时间，等到市里把出租车行业整顿的最终办法敲定下来，岭东汽车那边会跟公司签订两年的广告合同，八十万的广告费用他们一次拨付。到时候，你把岭东路、二道环北那边的路灯挂牌拿下来，两年的广告就给他们安排在那儿。”

岭东路、二道环北路都是临海市外环线部分的线路，本身并不具备多大的广告商业价值，孙秉云估摸着这两道线要拿下来，最多也就是十二三万的标的，按照前世广告公司与市财政的分成比例，这两道线的路灯挂牌广告最多需要向市里提交四到六万的分成，算上耗材的费用，估计超不过十万。换句话说，这一笔生意做成了，近七十万的“灰金”就算是落尽自己口袋了。

“别光想着你自己啊，”刘涛听到这又一次回过头来，他比划一个手势，说道，“回头记得给我留几块地方，我看看能不能拉个关系，也从你这吃点回扣什么的。”

孙秉云就怕他不提这个茬，在临海，刘思海就是主抓工业的副市长，市里下属的几个“财神”，再算上十几个县的地方企业，又谁敢不给他面子？有些事情刘涛甚至不用自己出面，只需要在特定的场合下捎带着一点，鼎新就不愁没钱赚。而且这样的钱也是最好赚的，那些上门来谈业务的企业，估计都不会在广告费用上斤斤计较，毕竟九十九拜都拜完了，谁还在乎最后磕那一个头啊。

“成啊，我欢迎还来不及了，要是愿意的话，你们俩都可以到公司入个干股什么的，每月孜秀给你们分红。”孙秉云笑道。

“滚吧你，入干股，你以为我们跟刘长亮那家伙一般的混啊？”几个人说话的工夫，车子已经开到了金城会馆的门口，廖萌萌把车拐上辅道，嘴里很是不屑的说了一句。

“开个玩笑而已，何必那么认真，”孙秉云揉揉鼻子，他也知道廖萌萌与刘涛虽然年纪不大，但自小耳濡目染的，有些事情里面藏着的猫腻他们同样能够看得出来。类似入干股这种既犯忌讳又容易被人抓住真凭实据的事，他们铁定不会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