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位置是左舷区六十九号，你的位置是前抵区第三小队！”半只眼一边说，一边举起手中的皮鞭，用鞭梢指点着两个人的鼻子：“你找到左舷区一个叫做黑蛋儿的家伙，他会教给你所有你应该知道的东西，你到前抵区去找蓝手巾队长报道，听明白了么？”

霍雷点点头，而凯瑟琳则皱起了眉头：“胡利安船长答应我们会在一起的，为什么你要把我们两个分开？”

看来现在凯瑟琳是一刻都不想离开霍雷的身边了。

半只眼把手一甩，把手中的长鞭抖落开来：“无论是提问还是回答，都要尊称一声长官！我要提醒你多少遍！”

“为什么要把我们分开？”凯瑟琳不为所动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疑问，顿了一顿才又加上一句：“长官。”

“哼！”半只眼重重哼了一声：“炮塔号是个大家庭，但不要以为我已经把你们当作炮塔号的真正一员，你们不过是见习，最好给我放老实一点，说实话，我真不明白船长是怎么搞的，竟然会收留两个废物上船。”

“长官，恕我直言，我们不应该质疑船长大人的决定！”霍雷很认真的说道：“船长大人一定有他的理由，我们只需要执行就好了，您说对么，长官？”

“哼。”半只眼又哼了一声，但声音比上次轻了许多：“你们的卧室是左底区八十六号，记住，别给我惹麻烦，我会一直盯着你们的！”

半只眼用右手拇指虚戳了自己仅剩的右眼几下，随后倒背起手来，径自离开了。

“但愿他的眼睛还能多使用一些日子。”凯瑟琳看着半只眼的背影说道，而后她转向了霍雷：“怎么样，你有什么逃走的计划？”

“逃走？”霍雷瞪大了眼睛：“我们身处一艘行驶在以太界中的魔法船里，这跟在地精船上的情况是一样的，除非夺得整艘船的控制权，或者偷到生命筏一类的东西，否则我们是不可能逃走的。”

“我看你答应黑胡子船长那么痛快，还以为你已经有了什么计划呢。”凯瑟琳失望的摇摇头：“难道你打算在这船上当一辈子海盗？”

霍雷有些嬉皮笑脸的裂开了嘴：“那也未尝不可。”

凯瑟琳看着霍雷，眼神有些疑惑，见她那么直愣愣的盯视着自己，霍雷都感觉有些毛了：“怎么了？”

“我觉得你跟在星航学院时有了很大不同，那时你沉默寡言，不擅谈笑，每天除了读书就是练习，但你现在，总感觉有些地方改变了。”

霍雷挠了挠头，这是当然的，星航学院对于霍雷来说，跟当下的龙潭虎穴也没什么太大区别，背着一个冒名顶替的贵族身份，霍雷必须时刻警惕周围的人，并压抑着自己不要太引人注目，但现在看来，霍雷的努力还不够，最起码，凯瑟琳就一直在注意他。

“最近我们遇到了太多的事情，我没像你的泰勒老师那样发疯发狂就已经不错了。”霍雷无奈地说道：“不要以为每个人都能跟你一样，遇到什么事都能冷静到淡漠的程度。”

凯瑟琳不再说话，不知是因为她想起了自己启蒙老师的惨死而伤怀，还是因为霍雷的话触动了她某根敏感的神经。

“凯瑟琳，既然我们登上了这艘海盗船，首先当然是要争取更多的自由空间，奴隶我是不会做的，海盗也好见习船员也罢，只有得到一定程度的活动自由，才好谈其他。”霍雷压低声音，严肃的说道：“而且，那个黑胡子既然是一船之长，必然有他过人之处，还有他身边那个大副也不是普通人物，我们的心思必定瞒不过他们，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做什么，现在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在这之前，还是听他们的吩咐，静观其变以待时机的好，你说呢？”

凯瑟琳看着霍雷，她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

霍雷的心略觉震颤，这句话是那么熟悉，却又似乎多了一丝陌生的感觉，霍雷还想说点什么，却看到远处的半只眼又折转回来，正瞪着他们两个看呢。

“啊！你一定要加油！”霍雷伸手用力的拍了拍凯瑟琳的肩膀：“让那个什么蓝手巾绿帽子队长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哈哈，我们待会见！”

说完霍雷返身离开，挑了一个上方写有“左舷区通路”字样的舱口方向走去。

炮塔号船身并不大，船员却不少，因此无论是走在船舱走廊，还是舱口过道，感觉哪哪都是人，海盗们没有去注意霍雷，霍雷也有些纳闷这些人的位置是在哪里，总不可能是在过道和走廊上，也许记住位置才是最重要的，如果面临战事，这些海盗立刻就会像蚂蚁一样各就各位各司其职，把炮塔号变成一架战斗机器的。

霍雷根据指示标牌左拐右拐，最终从一个出口来到了炮塔号船身的外侧，看了看头顶上魔法护罩外的以太星空，霍雷返身再次确认自己没看错指示标牌，这才沿着船体表面一道斜坡上的脚手梯攀爬了一会，再次从一个入口钻进去，霍雷便来到左舷区了。

一片嘈杂的轰鸣声立时包围了霍雷，周围全是钢铁与水汽，往复运动的活塞和紧密扣接的齿轮就在霍雷的身边工作着，霍雷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掉进了某个巨大的钟表里面，别说辨别方向，就连视线都被烟雾缭绕的蒸汽和不停运作的机器给弄得模糊起来了。

“你是谁？”一个胳膊比大腿还粗的家伙嘶哑着嗓门向霍雷问道。

“什么？”周围太嘈杂，霍雷竟没有听清对方的话。

“左翼正在加压检修，声音太大，你大点声！”那个海盗把嘴凑近霍雷的耳边，大声喊道：“你是谁？”

“我来找黑蛋儿！”霍雷也凑到海盗的耳边：“我是一个见习，我叫霍雷！”

当霍雷声嘶力竭喊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周围的嘈杂声突然消失了，水汽也比刚刚淡薄了不少，因为突然失去了嘈杂的背景声，海盗被霍雷凑到耳旁的狂吼给震的耳朵发痒，掏了掏耳朵之后，他笑嘻嘻的对霍雷说道：“霍雷，你嗓门真大！”

对方友好的态度让霍雷心情颇为放松：“半只眼长官让我来找黑蛋儿，他在哪？”

“长官？”这时周围出现了其他几个海盗，他们一同哄笑起来：“那个独眼龙还真会说，他每次都这么欺负新人呀！哈哈哈！”

“黑蛋在里面，走到头，往左一拐你就能看到他。”一个赤着上身的海盗向一条被机器拱卫而成的狭窄过道指了一指：“不过，你不用叫他长官，哈哈哈哈！”

看上去这群海盗还是蛮好相处的。

霍雷借着头顶上昏暗的灯光向里面走去，小心避开周围可能突然喷薄而出的带有极高热量的蒸汽，值得一提的是，头顶上的光源是被铁丝罩包裹镶嵌在舱顶上的圆滚滚的发光物，但霍雷也看不清那是灯泡还是别的什么魔法物品，如果是前者，那就跟周围环境更相匹配了。

霍雷转过一条弯道，几乎撞上一根塞满狭窄过道的黑黝黝的铁管，霍雷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同时心想那些海盗果然是在戏弄自己，这里根本是条死胡同——如果那根黑色铁管没有伸出手来扶住霍雷的话。

霍雷这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黑人！

他又高又瘦，脑袋光光，直立站着的时候，确实像一根黑色的铁管，这个黑人无疑就是半只眼口中的黑蛋儿，霍雷本以为对方只是个皮肤略显黝黑的胖子，而面前这位，黑确实是够黑了，但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也跟“蛋儿”扯不上半点关系，看来这名字也是胡利安给起的。

“小心一点！”黑蛋儿用一块跟他皮肤同样黝黑的手巾擦着满手的油污，看着霍雷说道：“你不是左舷区的人，你是谁，来这儿有事么？”

霍雷没有回答，只是直愣愣的看着黑蛋儿。

阿斯龙晶壁的人类大部分都是白种人，还有少量世界生存着黄种人和赤种人，霍雷的阿斯龙民俗学成绩一向都是最好的，他可以确定，阿斯龙晶壁没有黑种人，实际上，他听都没有听说过。

面前这位黑人很显然来自其他晶壁，霍雷还是第一次见到其他晶壁系的人类，而且在霍雷前世生活的世界，黑色人种并不少见，面对一个来自其他晶壁的黑种人，这不能不让霍雷再次想起自己之前的那个假设，那就是霍雷前世时人们所普遍认知并接受的宇宙的概念，也不过是燃素海中成千上万个晶壁系其中之一罢了。

第一次见到萧岚的时候，霍雷就曾有过这种怀疑，但萧岚来自阿斯龙晶壁系一个名叫“中央国度”的世界，这让霍雷感到有些遗憾，而面前这个黑蛋儿，会不会是来自霍雷所熟知的那个世界呢？

“你在看什么！”黑蛋把手上的黑毛巾仍在霍雷的脸上：“你这样盯着别人愣神可是很不礼貌的！”

“啊，对不起！”霍雷这才缓过神来，把那条油腻腻的毛巾从自己脸上拿了下来：“不过，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