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向前行驶，发出有节奏的响声，风从敞开的窗户里吹进来，让人感到夏日中的一丝凉爽。

“原来杨香长曾是太平军的少年兵，还是忠王李秀成的部队。”肖志华听着宋耀如的讲述，恍然点了点头，但好象有心事般，并未完全释然。

“我与杨香长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当年他可是绑了我当肉票的。”宋耀如微笑着继续说道：“要不是刘福彪回来了，而且认出了我，我可就被他们给撕了。”

“耀如兄，你不象是要钱不要命的吝啬鬼呀？”肖志华打趣道。

“唉，那时候我的钱全给了革命党了，可别人不知道，看着我还是个外表光鲜的假洋鬼子。”宋耀如叹息道。

“对了，刚才杨香长说到与他一模一样的烙印时，欲言又止，不知道有什么隐情？”肖志华问道。

“哦，是这样的。”宋耀如慢慢解释道：“杨香长有一个女儿，和他有相同的烙印，只可惜在躲避朝廷追捕时失散了。后来他也曾多方查找，可惜没有结果。”

“不知他那个女儿现在应该有多大了？”肖志华再次追问道。

“这个——不太清楚。”宋耀如摇了摇头，疑惑地问道：“志华，难道你有什么线索？如果帮杨香长找到女儿，咱们的事情就算成了大半，要知道刘福彪对杨香长可是言听计从，奉之如父啊！”

“我还不敢太确定。”肖志华挠了挠头，说道：“待我确认清楚再说吧！”

宋耀如瞅了瞅肖志华，知道他谨慎的性子，也就不再追问此事，却又想起一个问题来，“志华，刚才你说用十把手枪就能摆平松江九帮，是不是在虚张声势啊？要知道松江九帮真的是人多势众，洪门与其火拼数次，可是皆落下风啊！”

肖志华莫测高深地一笑，说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谁要与几百号人面对面厮杀了？”

宋耀如皱着眉头想了一下，犹豫着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这不合江湖规矩呀？洪门以后还有何面目在江湖立足？”

“耀如兄是江湖人吗？”肖志华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懒洋洋地笑道：“我也不是，至于洪门，既与我们合作，还在江湖立什么足？不说别的，单说青帮贩运鸦片，开办烟馆，就是死有余辜。和他们讲江湖规矩，那真是抬举他们了。”

宋耀如轻轻点了点头，青帮大佬哪个手上没沾着无辜者的血，哪个没干过缺德冒烟的事情，杀他们确实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斩首战术啊，虽然针对青帮有些牛刀杀鸡的感觉，但一切就从简单开始吧，何况所谓的“牛刀”还只是个设想，没经过磨砺，肖志华刚有些沾沾自喜，却又马上垮下脸来，任重而道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

自从肖志华领来了洋婆子，家里便热闹起来，肖氏背地里唠叨了一遍又一遍，阿桃目瞪口呆，对琳娜的黄头发蓝眼睛，还有穿着打扮新奇万分，阿喜则躲得远远的，生怕洋婆子把自己的心也给吃了。因为娘不是说，洋婆子把阿昌哥的心给吃了吗？

虽然如此，肖志华还是经常领着琳娜回来，每次都是带着大包小裹，谁也不落下。一来混个脸熟，也就见怪不怪了；二来是想用礼物攻势取得家里人的认同，毕竟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总不能就这么冷淡得让人难受吧。

好在肖氏不是个糊涂人，她也知道，现在的阿昌已经不是以前的阿昌了。孩子长大了，出名了，成假洋鬼子了，要娶洋婆娘了，她已经管不了了，唠叨也不过是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而已。她见肖志华心意已定，也就不再劝说，顺其自然了。当然，肖氏还有自己的小心思，男人嘛，有个三妻四妾很平常，娶个洋婆娘虽然不合自己的心意，但以后再娶个中国姑娘，也算是能安慰自己了。阿桃就很不错嘛，吃饱喝足，这身体眼瞅着就发育起来。嗯，瞅这腰，还有这屁股，很有潜力，将来肯定是个能生养的，可比那洋婆娘强多了。

肖氏坐在树下荫凉处，看着阿桃将洗好的衣服一件件晾好，笑眯眯地想着美事。

“阿桃，过来，过来。”肖志华匆匆走进院子，由于角度的关系，没看到肖氏，便伸手招呼。

阿桃用手背擦了下额头的汗珠，莫名其妙地走了过去，说道：“阿昌哥，你找我有事？”

“把袖子挽起来，让我看看那个烙印。”肖志华急不可待地说道：“琳娜不是给你买短袖衣服了吗？大热的天，你还穿得这么严实。”

阿桃红了脸，慢腾腾地挽着袖子，我恨那短袖衣服，不是被逼着试穿一次，阿昌哥也发现不了那个烙印。

一小段雪白的胳膊展现在肖志华面前，他瞪大眼睛仔细看着，嘴里还喃喃说道：“果然是个‘忠’字，那天我还以为是朵花呢！其实还是有痕迹可寻的，怪我学问不深，太平天国的人写‘天’字就是上边一横长。”

啊，阿桃脸色立刻煞白，眼睛因为害怕而瞪得溜圆……

这事闹得，肖志华看着肖氏搂着阿桃不放，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说着这几年的艰辛苦难，她是生怕阿桃认了爹，就不再回来了。

“娘，您就是我的亲娘，我怎会忘恩负义，认了爹就一去不回呢？”阿桃抹着眼泪安慰道。

“是呀，阿桃不是那样的人。”肖志华附和道：“再说他爹孤身一人，还在江湖中打滚，交给他我也不放心哪，这次只是父女相认，了了他们的心愿。”

“真的，阿桃你还回来住？”肖氏不太确定地问道。

“娘，我当然说真话。”阿桃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瞅了眼肖志华，说道：“阿昌哥已经给我联系好了学校，我还要回来念书呢！”

“阿昌，你把阿桃领走，还得给我领回来。”肖氏用少有的严厉口吻对肖志华说道：“否则，我，我和阿喜就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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