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义结金兰
作者:常山居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8342

第五章义结金兰

一家人连夜准备外出必须用品。天刚亮,吕班主推两轮车,吕方、吕安在前头拉梢,吕茗和娘坐在车内。车上装着道具、铺盖、食用物品,四只猴子站在车梆上,“黑狮”被带上拢头,跟在车后。推车、拉梢、一路西行。一路穿村过镇,凡到一地,只演一天,住一宿。过州县演三天住两宿。

半个月后来到了正定府。正定府,是座重镇。城墙高三丈三尺,转城墙一周足有二十多里。这在华北平原绝无仅有。历代王朝在这座古城置州设府。到清代中期,历代存续下来的寺院、官衙、亭榭、楼台遍布城内。最有名的是广济寺华塔、临济寺澄灵塔、开元寺弥古塔、天宁寺凌霄塔及隆兴寺。

吕家班一进正定府,便被这里的寺庙、塔楼所吸引。特别是吕方总想去拜拜寺庙,去许个心愿,或能拜师学艺,但都被演出所耽搁。后来一打听,这里寺庙虽多,但却都是文和尚当住持。正定府街巷南北垂直,东西相交,临街是古色古香的商贾店铺,有饭铺、书铺、药铺、绸缎布匹庄、旱烟铺、大烟铺。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买卖兴隆。此时正赶上正定府秋后七天庙会。进府赶庙的人特别多。有看庙会戏的,有进府闲逛者,有进香祈祷者、有购置商品者……两街口专请两台大戏,每天人山人海,川流不息。

吕家班便在府衙大街南头撂了一个小场子。一连演出三天,谁知看戏的都赶来看杂技。因为吕家班的杂技以惊、险、新、奇招揽观众,所以演出生意越来越好。周边村里的老百姓专门进城来看吕家班杂技。最吸引人的节目是“五把刀”、“悬空吊”、“单掌开石”、“枪刺咽喉”、“猴子战獒”、“猴子叠罗汉”……。一连演出六天,场场爆满。每天连演四场,也累坏了吕家班。吕班主想,再演一天,休息一天,第九天开拔。计划赶不上变化,演到第七天时,来了一伙人,砸了场子。这一天,吕方、吕安同台表演“枪刺咽喉”,吕茗和娘同演“悬空吊”,……。就在吕茗演出“脚踏鸡蛋”时,从人群中窜出几个人,口里不干不净地骂大街。

常言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吕茗长得随娘,白皙皮肤,一根黑油油的长辫齐到臀部。一双描龙秀眼,整天水汪汪的,掐腰长腿,身材苗条。一双四寸裹脚,穿一对尖口绣花鞋,每到一处演出,场场喝彩。只要吕茗一出场,立刻引得看客们男欢女闹,气氛热烈。为此,爹娘早盼她出阁,但又怕女儿一嫁,吕家少根台柱子,时时处在去留两难的矛盾心理之中。吕茗演出“脚踏鸡蛋”时,每次都是脱掉尖口绣花鞋,穿一双棉布袜,这次也是一样。

那几个人窜进场子大喊大叫,说:“老乡们,‘足踏鸡蛋’不是真功夫,是哄弄咱们呢!”

另一个说:“要看真功夫,必须脱掉布袜!”

这几个人一喊,有人就起哄。一时搅乱场子,无法演出。吕班主知道这是故意搅场子,一时无法平息。虽然提出的是无理要求,也不能对其生气发火。急忙敲打一通锣鼓,以此安定场子秩序。

吕班主说:“老乡们,今天的演出,如有虚假,请来人一试便知。”

那几个小伙子说:“师傅,‘脚踏鸡蛋’功夫有假,你想嘛,你说是脚踏鸡蛋,其实是棉布袜踏鸡蛋。若不然,你们脱掉棉布袜,光脚踏鸡蛋才是真功夫!我们才认可!”

吕班主明白这几个坏小子的真实本意。那个时代,女孩子一成*人,自己的身体肌肤,不能裸露在别人面前,特别是下身肌体,更不能显露一丝一毫。这几个坏小子想苛求吕茗脱掉布袜,纯属流氓之术。吕班主当然不能答应。“脚踏鸡蛋”不能演,只好让吕茗退场。

吕班主对小伙子说:“咱们可以换一个节目,怎么样?”

小伙子说:“换节目不行,就要看那小姐的‘脚踏鸡蛋’!要钱,我们给,要多少,我们出!”

吕班主说:“要不这么办,要看‘脚踏鸡蛋’,换人演,怎么样?”

小伙子说:“换人演不行,就要看小姐的演出!”

吕班主看这帮人纯属流氓无赖,便说:“你说怎么办?”

几个小子说:“换节目、换人都不行,而且要马上演,如不演,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吕方一直看着这几个人,心里生气。不想这几个人却要来硬的,对娘和姐姐说:“你们看好东西,我去看看”。娘说:“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吕方应了一句“我知道”两步就跨到那几人面前说:“我看这么办,我演‘脚踏鸡蛋’,各位也试一下,看是不是真功夫!”

这几个小伙子一看吕方,便说:“在哪撒尿露出你来?没事去一边悠搭去!”

吕方听这几个小子口出不逊,就想动手,一瞪眼说:“没病的别来找病,想欺负人,小心你们的狗爪子!”

吕方不是好惹的,拐弯骂了对方。这几个小伙子马上挤过来想打吕方。

吕班主从中一拦说:“我说小兄弟们,别发火,你们想看什么节目,我给……”

刚说到这里,一个小伙子从吕班主身后递过一拳,直到吕班主后脑勺。

吕班主转过脸,笑着说:“明人不做暗事,咱别抽冷子偷袭别人……”

这句话没说完,吕方上前一脚,直踢那背后打爹的小子裆上,那小子一蹲,在地上哇哇乱叫。那几个同伙发了疯,跑过去砸道具、搅场子、追打吕方……整个场子乱了套。吕班主看场子乱了,急忙去护吕茗娘儿俩。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闯江湖要多陪笑脸,少说硬话,忍为先。谁知还是引来祸端。

就在这时,从乱人群中又杀进几个小青年,和原来几个厮打在一起。吕家一家人不知何故。

这几个人一杀进场子,原来那几个人便节节败退,而且被打得鬼哭狼嚎。这伙人一直把原来几个人追到城外,又返回身来。

一个带头的小伙子走到吕班主面前说:“师傅,刚才这几个人,是从石门来的,他们敢在我们这儿撒野,就是来找打的!师傅,你别看这几个人说话、穿戴和咱们一样,可他们都是小鬼子——日本人。”

吕班主心里一惊,便问道:“小兄弟,日本人为嘛来搅我们的场子?”

小伙子说:“这些小鬼子自恃有一身功夫,到处惹事生非。我听小鬼子说,杂技班里有两朵花,一朵大红花,一朵大黑花。他们是冲着两朵花来的!我不知道什么是两朵花?”

吕班主心里明白了,红花指吕茗,黑花指“黑狮”。这小鬼子又盯上了这只藏獒!会不会和奉天那伙鬼子是一码事?

吕班主说:“小老弟,我代表全家感谢你们鼎力相助,我还没问你尊姓大名呢?”

小伙子腼腆地说:“师傅,我看了你家五天演出了,我看师傅一家是功夫世家。而且一家人厚道,所以我特别爱看。至于打那小鬼子,我们历来是冤家,只要他们在哪儿一捣乱,我们随后就去人收拾他们。这次也不是只为你们,没啥感谢我们的。我姓胡,小名叫堆儿。连起来叫胡堆儿,这是俺娘给起的小名……”

吕班主两眼看着胡堆儿年纪不过二十岁,长得浓眉大眼,肤色黧黑,一笑两个浅酒窝。身材高大,有一付厚墩的骨架,一看便知从小练功。

吕班主从内心喜欢这小伙子,双手一抱拳说:“不管如何,我再次对你们的帮助表示感谢!”

胡堆儿说:“敢问师傅贵姓?”

吕班主说:“免贵姓吕。”

胡堆儿向吕班主行个礼说:“我就住在本街胡氏祠堂,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定能帮忙!”然后指着吕方说:“那位可是我的老弟?”

吕班主说:“那是我的犬儿吕方,年岁比你小,你是他兄长。”

胡堆儿走到吕方跟前说:“我叫胡堆儿,家住本街胡氏祠堂,我从小也爱舞枪弄棒,有什么事帮忙,我一定尽力!”

吕方一见胡堆儿,就感到投缘,笑眯了眼说:“那好,有机会咱们俩切磋切磋,……只是我们一两天内就要离开正定府。”

胡堆儿说:“那没关系,你们家杂技好,可以在正定府再演几天。好多人都想再看几天呢。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有啥为难招窄之事,可来找我,没人敢来找你们的茬子。”说完二人招招手,胡堆儿就带人走了。

胡堆儿出生在白洋淀边的渔民家。在正定府胡氏家长大的。养父姓胡,自幼习武,长大从医,在正定府开一字号。有一次去天津讨债,在叉港码头见几个地痞流氓欺负一位渔民,见事不公,出手相助。得知渔民妇人生一双胞胎兄弟,正愁无力抚养。便收一子为养子,取名胡堆儿。胡堆儿自幼跟养父学武功,七岁入私塾,既学文又习武、还学医。胡堆儿聪明,记事不忘,学什么会什么。天有不测风云。胡堆儿十岁那年,养父因吸大烟而过世。养母对胡堆儿虽如亲生,但挨不过饥寒交迫,一年后也撒手人寰。人们都念胡堆儿养父在世时对邻里百姓的好处,所以对胡堆儿这个孤儿就格外偏爱。养母去世之后,原药店还留给胡堆儿二成的股份。因为老宅被养父变卖,就让胡堆儿住进胡氏祠堂。从此,他穿百家衣、吃百家饭。

胡堆儿人小志大,不能继续念私塾,却要继续练武,决心练出个样来。他住在胡氏祠堂,胡氏家族以护祠为名,每年给他足够的钱粮。胡堆儿便在正定府周边寻师拜友。他学武不认一宗,凡是能学,都是师傅,从此练就了一身杂把功。胡堆儿对人诚恳,随和,善交朋友。嘴也甜,见长辈,大爷、奶奶、叔、婶地叫,见了小伙伴,从来是“咱伙计”不离口。所以大人小孩都喜欢他。他住在祠堂里,总有伙伴跟他形影不离。有几个就吃住和他在一起。正定府官宦人家多,衙内多,前代留下的遗老遗少都带点霸气。有的说话横,有的狗眼看人低,还有的狗仗人势,无人敢说,无人敢管。自打胡堆儿一伙成了气候,这些人都收敛了很多。因为胡堆儿见到这样人,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打一双。

正定府十字八街,商贾林立,人多事多。常有人欺行霸市、为非作歹、强买强卖,鸡鸣狗盗之事也时有发生。凡此号人,只要胡堆儿一出面,这些不轨之徒就会吓得屁滚尿流。胡堆儿平时就在胡氏祠堂以交友习武为主,平时不出门。只要有人喊他,谁家有纠纷,他去劝解;哪儿有人行凶打架,,他先文后武。一般事,只要胡堆儿出面,大事也能平和解决。他从不向商贾吃拿卡要,更不鱼肉百姓。所以,胡堆儿在正定府人称清官“胡地方”。他说的话,比衙门口还顶事呐。

自从吕家班来正定府庙会演出,开始他并不在意。打把式卖艺一伙来一伙走,他看多了。第二天听伙伴说,这家杂技水平不一般,演出水准高,个人功夫好,伙伴赞不绝口。胡堆儿这才动心去看究竟。这一看不要紧,看出了瘾。越看越想看,越看越爱看。常言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家演出,从老到少,个个功底扎实。尤其是轻功、硬气功,更是一绝。胡堆儿反复看吕班主表演的“八卦掌”,一招一式,拳行赶劲,意到神功,令胡堆儿从心眼里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每天带几个人去看、去学,每场都投一块大洋。他一连看了五天,第六天因为去处理一家商人之间纠纷没去,第七天去看,却遇见几个日本浪人来闹事。这才一怒之下,带人打跑了那几个小鬼子。

这几个小鬼子就是山本派往华北的一支小分队。这些长着中国人一样的黄面孔,却包藏祸心,装一肚子坏水。他们到处钻营,打探中国各种情报。闲来无事,不是赌钱便是逛窑子、拈花惹草、打架斗殴,干那些伤天害理之事。正定府在京汉路上,而且城大人多,三天一个小集、五天一个大市,这些小鬼子便骑上僧帽单车,仨一群,俩一伙去正定府赶集。每次到正定府,他们不是打饭馆跑堂的,就是去戏院里挑逗良家妇女。这些事让胡堆儿知道了,开始劝他们自珍自爱,不许再干坏事。这几个浪人自以为气壮如牛,又有功夫,说不了几句,双方便厮打在一起。没打几个回合,便被胡堆儿一伙打得狼狈逃蹿。

时隔半月,这几个浪人又来正定府找事。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听人说杂技班有一条大黑狗。浪人想,是不是山本大佐要的那条大黑狗?到正定一看,果然正是,他们高兴极了。他们想把场子搅了,趁机牵走这条大黑狗,就可以向山本大佐邀功请赏了。谁知又碰上了胡堆儿一伙,被打回石门不说,还有两人被打伤。虽然他们挨了打,但却发现了一只真正的藏獒,他们还偷偷地拍了藏獒的现场照片。挨顿打,也值得!

吕家班正想离开正定府时,吕方却病了。这一天,吕方带着吕安逛了兴隆寺、天宁寺凌霄塔,后来又爬上正定城墙,二人转了一圈,出了一身大汗。下城墙时受阴风吹刮,到马车店时就眼泪鼻涕一齐流。晚上便发高烧,而且还跑肚拉稀。常言说,好汉子架不住三泡屎。第二天,吕方便不能起炕。吕班主给吕方熬了葁糖水,盖上大棉被,想闷一身汗,就会好。谁知闷了两个时辰,也没出汗。进了九月末,白天太阳晒人,傍晚以后,气温下降,天就冷了。到了晚上,吕方头疼难忍,吕班主用手摸摸吕方的头,热得烫手。吕茗娘儿俩心里着急,又让吕方喝葁糖水。吕方高烧不退,吕茗娘儿俩一夜没睡。天刚亮,又下起蒙蒙细雨不能出门。这时,胡堆儿打着油伞,冒雨而来。胡堆儿想劝吕家班再演几天。

这天下了细雨,胡堆儿很高兴,得知吕方高烧,他急忙去看吕方。先看舌苔,再把脉,他说:“郁火生闷,风寒所致。我开张药方。”说罢,从马车店要来笔墨纸张,开了几味药。

吕班主虽不会医道,但也小知一二。看完方子说:“贤侄还懂医道?”

胡堆儿说:“我自小跟在父亲身边,刚懂事时就背汤头歌,识别中草药,一心想让我从医,所以我略知一些小病药理。”

吕班主心里高兴,说:“这方剂一次要几付?”

胡堆儿说:“如师傅看方剂无错,一切由我办理。”

吕班主说:“哪能让贤侄破费?”

胡堆儿说:“我父过世后,他原先的药房还留给我二成的股份,所以,取药之事,就由我去药房取回便可。师伯不要客气。”

胡堆儿又冒雨去取药。半个时辰,提回来三包草药,还带来一只砂锅,对吕班主说:“咱们就在这马车店熬药。”

这天下午,吕方喝了汤药,两个时辰后,便好了许多。吕方从炕上爬起来,咕咚咕咚喝了三碗小米粥,伸了伸懒腰,又躺在炕上。天空乌云密布,蒙蒙细雨下个不停。

胡堆儿看吕方病好了许多,又看屋外已黑,对吕班主说:“师伯,这秋天连绵雨下个不停,全家只好窝在马车店里。这样空耗天,哪天也得花几吊钱,我看,还不如去我那里住……”

吕班主听后说:“不碍,你这样帮助我们,我们全家就感激不尽了。哪能再去那里麻烦你?”

胡堆儿心里明白,就说:“师伯不要见外,你侄儿虽无金山银垛,请几个人坐吃我十天半个月,我连眼都不眨。如不然就这么办,搬到我那住,省了店钱。吃喝自己做,我那有现成的炉火。行不?”

吕班主一直摇头。

吕方说:“爹呀,咱就搬过去吧!反正这天也晴不了,就是晴了天,那泥水路也走不了。人家真心实意请咱们去,你还摇拨浪鼓。我这病刚好点,要让我好利落,还得吃几付药,躺几天……空耗时候,还不如搬到我胡哥那儿住。”

胡堆儿说:“对对,师伯,你看我方弟同意了,咱就搬吧!”

吕茗娘一直在听胡堆儿说话,又看胡堆儿一脸真情,便说:“咱家一时走不了,也出不了场,空耗功夫,还不如去贤侄那里住几天呢……”

吕班主嘬嘬牙花子,又沉思会儿,说:“既然你们同意,我也做个顺水人情吧!”

胡堆儿高兴地拍拍手说:“师伯,这就对了,说好了咱们马上搬!”

胡堆儿打着油伞,冒雨走了。这天晚上,趁天黑人静,胡堆儿叫来他的伙伴,赶来一挂马车,转眼间连人带物拉到胡家祠堂。

胡氏在正定府内是大户,胡家祠堂宏大气魄。正门前是八级汉白玉石阶,大门两厢蹲两尊朝天吼。大门正上方是一方匾额,匾上隽刻四个鎏金大字:“流芳百世”。推开两扇大门,向里正走八丈便是一座尖脊斗拱正堂。供桌按辈分排列已逝的先辈牌位。正中便是胡家的始祖。正堂两厢是东西厢房,东房是看护祠堂人员居住,西房是储存房和拜祭先人的临时议事房。东房和西房间数相对,全是十间。

吕班主一家搬到胡氏祠堂东厢房,占三间。天阴下雨不能出演,但日常费用却省许多。吕方又连服三剂汤药,身体已复原。吕班主不敢懈怠,每天带领家人照常四更起床练功,安排一天的排练日程。吕班主每天看天象,数星座,巴不得快晴天。天还阴,小雨还是淅沥沥地下,令他心焦如焚。

吕方病好后,除了练功,就和胡堆儿在一起聊天。二人在一起谈笑风声,就像经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在一起谈天说地,聊见闻,比武术,说心里话。如同是一对亲兄弟。二人长得高矮胖瘦,相差不多,连长相都差不多。

这一天,二人正聊得兴起,胡堆儿说:“咱俩还不如拜把子呢!”

吕方说:“拜就拜吧!”

“咱们先报个生辰八字吧!”

吕方说:“吕某生于光绪三十二年,就是丙午年,五月初一辰时。”

胡堆儿说:“胡某生于光绪三十年,就是甲辰年,五月初一未时。”

吕方说:“那你是我大哥!”

胡堆儿说:“你是我老弟!巧,巧了,咱哥俩都是五月初一生!”

二人跪在地上,插了香烛,歃血盟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生,但愿同死”。

二人高兴得拉着手进了里屋,一齐跪在吕班主和娘面前,说:“拜见父母大人!”

吕班主老两口一惊,问:“怎么回事?”

吕方便把二人结拜之事说了一遍。吕班主说:“好,既然你二人喜结金兰之好,我和你娘心里高兴,为祝贺你二人金兰之谊,今日中午我要设家宴以示祝贺!”

胡堆儿说:“爹、娘,不用你们破费,今天中午由我设宴,咱们一家吃个团圆饭,喝个团圆酒!”

胡堆儿给朋友打招呼,不到中午,大饭庄就派人送来了“八碟八碗”酒席盒子。吕家班平时不许饮酒,今天班主特别开了禁令。胡堆儿和吕方都不胜酒力,喝了几杯就倒在炕上睡觉去了。只有吕班主喝到適可而止。吕班主从心眼里喜欢胡堆儿,所以练功练武就不再避讳了。

吕方和胡堆儿正在练武功,吕方说:“大哥,你想不想学八卦掌?

“就怕咱爹不教。”

吕方说:“我去磨磨咱爹,他一定会教咱哥俩!”

“那可太好了!”

吕方跑到吕班主面前说:“爹呀,我整天踢腿躬身,也该教给我实招了。爹呀,趁咱们不能外出之时,你就教我兄弟俩八卦掌吧!”

吕班主说:“让爹教八卦掌?”

“你教我吕家独传‘拆骨拳’。你再教我们八卦掌不是更好吗?”

吕班主说:“学八卦掌皮毛容易,要学精、气、神,难!”

“只要爹教我们套路,拆解招法,能达到什么水平,那就是我们自己的造化了。”

吕班主想了想说:“既然你哥俩有决心,我就有心教,好,从明早起你们就跟我学!”

胡堆儿早就瞄上吕班主的八卦掌了。胡堆儿懂得一些八卦掌的套路,但八卦掌的精、气、神却摸不着头脑。八卦掌要求腿、眼、身、法、步始终要融为一体。套路旨在表现,精华却在丹田,练好八卦掌,要练好掌、肘、腕的功能。此掌行动干练,发功迅猛。特别是脚、膝、肘、掌处处发功,出其不意,攻击对方。一拳一掌,都能使对方内伤。所以,吕班主在教授之前,强调八卦掌的攻击能力,习练者时刻讲究武德,练成正果,不可轻易出手伤人。这样,吕方和胡堆儿每天四更起身学习八卦掌套路。吕班主开始给二人讲拆解动作,讲内功运用,最后讲拳掌实战应用。一晃半月已过,天气突变,寒风吹遍,眼看冬天就要来到。吕班主再也呆不住了,决定离开正定府。

胡堆儿伤心地哭了,一夜没合眼。早晨爬起身来,跪在吕班主面前说:“我没爹少娘,请干爹让我入这个家门吧!我虽不会杂技,但我可帮家、理家,权当一个帮手。”

吕班主说:“我四海为家,成年走南闯北,漂无定所,你能适应吗?”

胡堆儿说:“什么样的苦、多么大的难,我都能吃,我都能咽!请干爹收下我吧!”

吕班主摇摇头说:“孩子,你那里知道,干这行,不但吃苦受罪受累,还要遭人家的白眼,遭打受骂,只能忍气吞声。你受得了吗?你如进了这个家,你不是枉受一生吗?孩子,你还是一张白纸,谁知将来画出什么图来?你前途不可限量啊!你入了这个家,不是把你给耽误了吗?”

吕班主不应,胡堆儿不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哭成个泪人。吕方在一旁一直用手指自己的鼻子,胡堆儿想了半天,忽然想起来指鼻子的意思,说:“我和兄弟歃血盟誓过,不能同生,但愿同死,永不离分。那今天干爹不收我,不是故意让我们分开吗?”

吕方在一边敲边鼓说:“爹呀,咱又不是怕吃穷咱,多一个人不就多一双筷子吗?人家愿意嘛!”

吕茗娘在一旁看了很久,心里难受,说:“孩子鼻子一把泪一把,不就是跟咱们吗,谁让你当人家干爹又当师傅哩?现在拍拍屁股就想走人?把这个儿抛啦?”

胡堆儿一听,哭得更伤情了,他说:“爹呀,娘啊,还有大姐,小弟呀,我十岁没了爹,十一岁没了娘,我多想有个家、有爹有娘管着我呀?如今我和吕方弟八拜为交,我哥俩亲如兄弟,永不分离。今天我就求爹开口,收留俺这个没爹少娘的孤儿。俺不求享福,就爱受罪。俺不会杂技,俺可以看家,照顾爹娘二老,孝敬二老还不行吗?”说完又哭了。

吕班主早就动了恻隐之心,如今看胡堆儿哭得凄惨,哭得伤悲,叹了口气说:“爹不是不想收留你,怕只怕你在这里受罪!起来吧,爹收你就是了。从今儿咱们就是一家人!”

胡堆儿趴在地上给爹娘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帮着装车。几个朋友听说他要跟吕家班走,个个哭天抹泪。

胡堆儿说:“我去几个月,还会回来,咱们哥几个又会见面。别哭了,都喜性点,别叫俺爹俺娘说咱婆婆妈妈的,那多没面子!”

说完,就轰这几个人快走。胡堆儿轰完这几个人,又来另几个人。听说胡堆儿跟吕家班走,都赶来送行。有人给他送来御寒衣服、送来点心,还有几家送来大洋。送吃食,他全收下;送来的大洋,他原封退回。

这些来人都感叹地说:“大家都盼你早回来!”

几个日本浪人在正定府挨了打,第二天又派人化装去正定府侦查。因为他们已将拍摄藏獒的照片冲洗后连夜派人坐火车去奉天。同时打电报报告山本大佐。山本得知消息,非常高兴。自去年夏天没有得到那只藏獒,万分遗憾。他马上派人追到关里。现在终于探到藏獒的踪迹。马上发加急电报,要他们死死盯住吕家班的行踪。令武田从奉天赶到石门。一切等武田到达后再作处置。

武田第三天便来到石门。他命令手下一律不许留仁丹胡、不许穿日本个性服装、不许在外说日本话。他令手下一律穿中国长衫、土布夹袄、扎羊肚手巾。抽烟一律抽中国人的烟袋锅、火镰打火。这样一化妆,个个成为地地道道的“中国人”。他们三三两两进入正定府,到处打探吕家班消息。有人说去河间府了,也有人说去顺城府了。总之,没有打听到准确消息。武田想,此时已下了两天蒙蒙细雨,正定府不会不下雨。一下雨,吕家班便不能撂场子。武田断定,吕家班没有走出正定城。武田带人去正定城打探。这一天,武田正在逛开元寺弥古塔,迎面走来两个小伙子。

一个问:“喂,这几天咋没见咱‘胡地方’呀?”

另一个说:“嘿,我说,你还不知道吧?咱那胡大哥又拜了师傅,学八卦掌哩!”

武田听说便回过头插话:“喂,二位老兄,你说的‘胡地方’是不是叫胡堆儿?”那两人看看武田也不答话,走了!

原来,武田虽一身当地农民打扮,但他说话却不是正定府口音。那两人是胡堆儿的朋友,不愿同外人说朋友之事,所以不回答武田的问话。武田游完开元寺弥古塔,便顺南大街走,他漫无目的的走着,想着。他没见过正定府有这么多寺、塔和古迹。他边看边感慨,日本国土也有寺塔,但都没有一座寺塔能和正定府寺塔相媲美。中国土地太大了,中国土地太美了。真应该把家搬到这里来住。他正胡思乱想,却听见人们赞叹声。循声来到胡氏祠堂。这座祠堂门口进出很多人。

有的说:“这吕家功夫果然名不虚传……”

“还有那条大黑狗,真是条神狗,谁见过?我的娘啊,这狗还和猴子演‘过刀山’呐……”

常言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吕家班不在外面撂场子,也要在住地练功。自然招来百姓驻足观看。武田猜测吕家班没出正定府,而且就住在这胡氏祠堂!现在得到证实。马上返身回到西关大车店,让在大车店的手下人日夜跟踪吕家班。严密监视胡氏祠堂。

这一天清早,吕家班离开正定府,过了京汉路,没走几十里就进入灵寿县。武田带手下随后也赶到了灵寿。

吕家班在灵寿大街撂场子,武田派手下挤在人群里看演出。吕家班离开灵寿往西而行。武田分两拨人马前劫后赶。武田这次奉山本之令而来,首先要平安、无误地把藏獒弄到手。其次是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吕家。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杀戮地要选在山沟或河沟边。要尽量避开中国人的耳目。在奉天城外那场争斗,他手下人被摘了胯,被摘了钩至今还不能活动。五人被扔进苇塘,差点喂了王八!今天,可到了报仇雪恨之时!出了灵寿县城,这里村庄密集,山沟丘陵不多,所以武田没敢动手。又走了十来里,山高林密,沟壑纵横。吕家班已走进这条深沟。武田一看,时机已到,下令人员向中间靠拢。

其实,吕家班离开县城十来里,藏獒“黑狮”便神情紧张,沿途闻气味儿,汪汪嚎叫。接着四只猴跳下车梆,吱吱乱叫。

吕班主认为这五个精灵有灵气,所以心中生疑,停下车说:“这几只精灵反常,咱们先停车歇歇。堆儿和方儿你们俩分头去看看,有什么可疑人没有?”

胡堆儿便去前方看路,吕方返身去后边打探。有一袋烟工夫,二人跑回来说:“有点奇怪!”

吕班主说:“有什么奇怪?”

胡堆儿说:“在咱们前边一里多路,有四五个‘老乡’,他们见我去了,便往前走,我转身回来,他们扭身回来。现在已进秋末冬初,老乡都不出村了。这五个人穿戴整齐,而且都是崭新衣服,我看这几个人不地道!”

吕方接着说:“咱们身后一里多地也有四五个人,这些人见我向他们走去,他们就不走了,等我回来,他们又转身走。穿戴也一样,这拨人也不地道。”

吕班主思忖一会儿,说:“大家先歇歇再走!”

吕班主把“黑狮”的笼套摘下,说:“今天不对劲,如果两拨人是一伙的,也可能是打槓子的。但咱们无钱无财,截咱们没有油水。但有件事不得不防,这就是小日本鬼子。是不是他们化装等到无人之地再动手哇?既然这样,咱们今天不向西走,咱们返回灵寿。”

吕班主掏出旱烟袋抽了几锅旱烟,过足了烟瘾。吕茗娘说:“也许你是疑神疑鬼哩!”

吕班主说:“你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咱家这五个精灵可是通人性的。就拿这猴三来说,只要你打它一下,它会记你一辈子。隔个三年五载不见面,一见面,它就认识你,有机会就会报复你!咱家这只‘黑狮’更是一绝,只要让它嗅过你,它就记住你身上的味,哪怕只有一丁点气味,它也闻得出来。只要发现你的气味它就会发疯似的追踪。这就是告诉主人,有情况哩。再者,我从正定出来就一直考虑一件事。小鬼子想干的事没有干成,他们肯定在时时刻刻跟踪咱们。小鬼子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东西,所以咱们要格外小心。为了全家安全,咱们先不去五台山了。因为等咱们到达五台山时,已经大雪封山了。所以我想,不如咱们回盐山,守着家熬过冬天,明年开春咱们再出门。在家熬冬,咱们冬炼三九,让堆儿和方儿功夫长进长进,不是更好吗?”

吕方和胡堆儿听了笑不拢嘴,吕茗娘听了,撇了撇嘴说:“今年又赚不够过年的钱了。”

吕班主为了躲开小鬼子的跟踪,在灵寿县城住了半宿,四更天便带领全家悄悄离开县城。穿过京汉路,在药都城住了三日,演了两天,便去了河间府。在河间演出时下了一场雪,第二天只好离开河间。又走了两天才回到了盐山。这一年,吕家班在外虽没挣到几个钱,但今秋收成还不错,高粱、玉米足可够一家吃四个月。

胡堆儿在这里过了一个爹疼娘爱的大年。过了年,吕方、胡堆儿每天起五更睡半夜刻苦练功,吕班主从中调教,二人武功大长。练功时,渴了,吕茗端来热茶,饿了,娘把热饭菜端到他们手上。衣服脏了有人洗,衣服破了有人缝……知冷知热有人疼。一家人吃的是粗茶淡饭,一家人和和睦睦,胡堆儿心里快乐无比。胡堆儿融入这个家,吕班主一家人人高兴。特别是吕班主和吕茗娘,看见胡堆儿就像看自己的儿子那样高兴。

胡堆儿长的精神,手脚勤谨,知情达理,令吕茗从心眼里产生爱慕之情。吕班主有时突然发现,吕茗一见胡堆儿就像慌了神似的。吕茗娘也发现女儿和从前大不一样。

吕班主老两口在一起闲聊时,便谈到了吕茗和胡堆儿,吕班主说:“咱茗茗长了心事,你发现没有?”

“嘿,女大十八变,不单外表变,那心思也在变。有嘛心事我当娘的看不出来?”

吕班主说:“我看她对胡堆儿有好感!”

“既然这样,还不如成全了呢!”

吕班主说:“这孩子确实不错,如把咱茗儿许配给他……我觉着二人挺般配。”

“你去跟堆儿说把我闺女嫁给你?就这么说?”

吕班主说:“哪能这么说?总得找个媒人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吧!”

“咱们一家四处云游,去哪找个媒人?”

吕班主说:“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吕茗今年二十多岁了,春心萌动,这是人之常情。从心里说,她不愿离开父母,但女儿终究不能跟父母过一辈子。自从胡堆儿和弟弟吕方永结金兰之好,吕茗一百个赞同。但胡堆儿一见吕茗,便一口一个姐姐,而且非常实意,对吕茗又尊敬又客气。他说话不多,说出话来特实诚。一和吕茗说话就脸红。平时胡堆儿就知道和吕方练功、睡觉。对儿女情肠好像一点也不知道。想到这,吕茗暗暗骂胡堆儿是个‘傻包’。

正月十五,县城举办元宵社火大会。吕方和胡堆儿要去逛灯节,一听哥俩去,吕安也要去,一听吕安去,吕茗也要去。吕班主老两口见四个儿女都嚷嚷去,便同意姐弟四人同去。吕班主特别嘱咐一句话:“互相照顾,不可惹事”。

响头村离县城不过十里地,姐弟四人边走边说笑一会儿就到了县城。

元宵节真热闹。县城本不大,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赶来看元宵社火。推车的,挑担的,吹糖人的,卖元宵的。盐山回民多,卖羊杂汤,羊肉串,卖铁板烧鱿鱼卷的,还有卖大煎饼的,有吃有喝有看,真全可。县衙东西满街筒子人。街道两边,买卖店铺门前的元宵灯各不一样。走马灯、龙灯、鱼灯、虾米灯、吉祥灯、鸳鸯灯……。在街道中间,各乡展出不同社火。耍龙灯、舞狮子、踩高跷、扭秧歌、小车队、锣鼓会。这家社火走过,另一家又舞过来。真是锣鼓喧天,彩声不断。

吕茗四姐弟目不暇接,走着看着,这四姐弟便被人流阻断。吕茗自小裹脚,行走不便,拉着弟弟吕安边走边看,一转眼就看不见吕方和胡堆儿了。吕茗眼里看社火,但她却用余光盯着胡堆儿,一眼看不见了胡堆儿二人,立刻心里一凉。忙对吕安说:“快看看,方儿他们去哪了”

吕安人小个低,忙跳起身向四处看,那四方黑压压都是人,哪里看得见吕方和胡堆儿?

吕茗说:“你快喊他们嘛!”

吕安忙喊哥哥,那稚嫩的声音就像混在大海波涛声中一样,没有回响。吕茗只好拉住弟弟在人群中找来找去。吕茗被人挤掉了一只绣花鞋,马上弯腰捡鞋,待直起身子时不见了弟弟吕安。她急忙喊叫,女儿声如嘤嘤哭声,立刻被鼎沸的人声淹没。

正当吕茗举目无亲时,身边却挤上来两个小伙子。这两个小伙涨红着脸,舌根不利索,手脚也不灵活,满嘴喷着酒气,一人拉住吕茗的胳膊,另一个小子说:“大姐,和我们玩玩儿吧!”

吕茗一看两个酒鬼,左右开弓搧了两人耳光。这两个不大的酒鬼不但没还手,反而捂着脸哈哈大笑说:“好,好,打,打是亲,骂是爱,亲爱完了用脚踹!……”

说罢,要搂吕茗。吕茗一个“侧身歪”,便将两个小子摔倒在地。人流涌动,脚踏身子压,绊倒一大片。这俩小子从地上爬起来追吕茗。吕方和胡堆儿被人冲散,回头不见了姐姐和弟弟。一边挤人堆,一边喊吕安。胡堆儿这时却看见了吕茗,急忙拉吕方扑向吕茗。走到跟前发现有两个醉鬼正在追打吕茗。二人挤进人群,伸手拧开抓吕茗的手,说:“喂,二位老弟,多有得罪!请高抬贵手吧!”

这两个小伙子见有人拧他们的手,便说:“想,想打架?好,咱们出了人圈,走!”

胡堆儿说:“咱们没有打架伤和气的意思。”

吕方拉住吕茗往外走。两个醉鬼便趔趄着身子追出来,边追边骂。胡堆儿一听太腻人,顺手一推,这两个醉鬼如同泥坯一样摔倒在地。胡堆儿转身去追吕方姐俩。后边追来两个醉鬼的同伙。飞来一脚踢向胡堆儿,这一脚到来之前,带来了风声,胡堆儿听见这声音,知道有人暗算他,急忙闪身,右腿从中一横,使了一招“担山杠”,那个小子跌了一个狗吃屎!跑在后边的小伙子没收住脚,也被绊倒在地。吕方见二人倒地,拉住吕茗就走。吕茗怕胡堆儿一人被打,说什么也不走。正在这时,听见吕安的哭声。

吕茗叫胡堆儿去救弟弟,吕茗和吕方站在原地等倒在地上的两个小子爬起身来。

吕方连忙赔礼说:“实在对不起二位,如果没有什么伤碍,咱们就后会有期吧!”

这两个小子一看没有什么伤,便说:“为嘛打我那两位兄弟?”

吕方便将如何欺负吕茗之事说一遍。这二人才知帮了倒忙。连忙施礼说:“刚才我们意气用事,多有得罪!”转身走了。

吕安找不到姐姐,吓哭了。一边哭一边找,挤进人群才看见吕方护着姐姐走了。正往前走,被身后追来的醉鬼踢倒。他大骂醉鬼,抡起拳头对打起来。他人小力单,哪能打得过两个大小伙子?他在前面跑,两个醉鬼在后面追。遇见胡堆儿来接他。胡堆儿把吕安拉在身后,用一只手去应付两个醉鬼。正在争执时,醉鬼被同伙拉走了。胡堆儿拉着吕安,找到吕茗和吕方。吕茗说什么也不看灯会了,姐弟四人只好回家。

吕班主看见吕安脸上还流着血,就问是怎么回事,吕茗就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吕班主问:“你们打伤了人吗?”

吕方和胡堆儿齐说:“没有,没有真动手。”

吕班主说:“没伤人就行,今后注意吧。”

看着四个孩子回屋休息,老两口这才悄悄议论女儿吕茗的婚事。吕班主说:“看来女大不可留哇,该给茗茗找个人家了。”

吕茗娘说:“可又不是像吹泡泡那样容易!就凭咱茗茗的模样和功夫,哪家孩子能配得上?况且咱家一年四季在家待不了两半月,找个媒人都不易呀!”

吕班主张了张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是啊,过了二月二咱们又走人。咳,茗茗再等一年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