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冤家路窄
作者:常山居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4104

……吕方和石坡头辞别了侯天梅兄妹去华严寺。没走出二里远,听背后有人喊叫,二人勒马停步,来人下马一揖说:“石大爷,大事不好!” 石坡头不耐烦地说:“有屁快放!”

来人说:“石大爷你执意回寺,老太太阻拦不住,气血上升,晚饭后一头栽倒,今夜四更不幸过世。求你赶快回家奔丧!”

石坡头一听老娘过世,咧开大嘴号啕起来:“因我不孝,气死老娘!啊呀!”一边哭一边搧自己那张大脸。

吕方按住他的双手说:“石兄节哀,咱兄弟二人一起奔丧!”

石坡头上马停止了哭嚎说:“大侠不必去,你只要顺此路走,早去华严寺,铲除恶人,寺僧和百姓便托福了。我马上回家,发丧后俺便回寺,分手!”石坡头扭转马头,随来人走了。

吕方顺所指山道依路而行,这里山色绮丽,景色宜人。顾不上山水风景,一路小跑,过了中午还不见华严寺踪影。又走了一程,人困马乏,不得不去村庄讨点吃喝。牵马来到只有几户的小山村,没见一个人影。不得不继续赶路。又走了几里路,马不走了。吕方只好把马放在河边,让它啃路边青草。此时已近中午,山上的玉米已熟了,吕方狠了狠心,掰了几个玉米啃着吃,一侧身便倒在小山坡睡着了。忽听咴咴马叫,起身一看,太阳偏西了,吕方上马继续赶路。又走了一个钟点,还不见华严寺的踪影。吕方想,莫不是走叉了路?

天傍黑,来到一个路旁山村。走了几家才见灯光。吕方大着胆子叫老乡,一个老汉应声而答。老者端着灯,打开半扇门问:“干啥子嘛?”

吕方说:“我是过路人,想讨口吃的。”

老汉说:“咳,我家的粮食都让当兵的给抢走了,哪还有吃的?”

吕方说:“那就让我借宿一晚吧!”

老汉说:“不是我不愿做好人,这年月好人没有好结果!”

吕方知道老汉多疑,就说:“大伯这么办,你家如有瓜菜,拿来我吃也可以,我就宿在你家门口即可!”

老汉看这外地人可怜,就说:“我家后院有秋瓜、柿子,你可随便吃,只是借宿不方便!是这样,我家原本四口人,我儿、儿媳,还有我那屋里头的。谁知前天我儿路过华严寺,被和尚拉了壮丁……,所以你借宿不方便。这么办,在大门里给你架一张凉床,支一顶蚊帐,如何?”

吕方知老汉心中悲伤,便问:“那华严寺离这有多远?”

老汉让吕方牵马进了院子,说:“在这村西南三十里远。你如从西路去华严寺,可走绕道了。多走了许多冤枉路”

老汉去后院摘了一筐秋黄瓜,还有粉嘟嘟的西红柿。吕方用手搓搓外皮,便吃起来。给马扔了几条黄瓜,咯嘣嘣几口就吃光了。吕方把马拴在凉床边,放下蚊帐,就睡着了。

吕方一睁眼,天已大亮。老汉见吕方起身,便将煮熟的嫩玉米端过来,说:“咱家实在没有粮食,只能摘些包谷煮吃!”

吕方吃了几个。见老汉已六十多岁,住两间茅草屋,够可怜的,便掏出五块大洋说:“大伯,去买些粮食吧!”

老汉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两手打着哆嗦说:“客官,就住一宿,也没吃饭,给我这么多钱,我于心不忍呐!免了吧!”

吕方说:“大伯,别害怕,这钱不是我抢来的。我看您心眼好,就收下吧!”说完放在凉床上。又说:“大伯,我要去华严寺,就不打扰了!”

老汉见吕方一片真心,说:“客官,你不可去华严寺,那里的老住持被人杀害了,现在的住持是假的。现在闹得地界不太平。即便走其他路,也都沿途设卡,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见面就抓。你去那是灯蛾扑火,不如原路返回。”

吕方说:“大伯莫怕,我去华严寺,就是铲除邪恶。您可把华严寺详细情况讲与我听。”

老汉说:“华严寺离此地不过三十余里,每年月初、月中,各地区上香朝拜者不计其数。老方丈统领二十几位僧众,诵经念佛、精心耕作、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大师不但谙熟释迦经卷,还会拳脚真功。慕名而来者络绎不绝,但大师从不收徒。

一年前,来了三个北方青年,要拜大师为师。大师不允。三人便跪在山门三天三宿。大师以慈悲为怀,收留寺上,只教一些常规武术。三人勤恳学习,平时服侍照料大师的起居,偷学大师的功法。这三人中有一个胖子,机敏聪明过人,每天偷学大师真功。自以为偷学成功,便逼迫大师露其真功。大师不依,这个胖子便在大师面前表演大师的功夫。其实大师早就知道他在偷学偷练。大师看了他的演练说:偷学师父,这是练武大忌!但是,你所学都是本大师故意给你反练,所以你学不到真功!从今日起,你三人该离开本寺了!说罢,大师拂袖而去。

这三人被众僧轰出山门。那个胖青年又哭叫返回寺院,追上大师,跪在地上不起。

大师头也不回地说:“看来老僧今日已该圆寂,怎奈不得善终。阿弥陀佛!自悔自灭,天该如此,老僧一时心慈,错收你三个倭种,给本寺造成祸端,此乃报应!”

那胖青年一看玄机败露,掏出王八盒子朝大师开抢,大师虽圆寂,但身体仍然直立在原地。众僧咬牙切齿,拼命与这三人打斗。怎奈这三人不但武功厉害,而且每人都携带家伙,强逼众僧回寺内听从指挥,若有不服者,不是被打残,就是被打死。自从这三人把持寺院,远近香客再也不进寺院一步。他们不许众僧去外化缘,也无香客投递公德钱,华严寺等于坐吃山空。因此,他们和兵匪连通,专门去外抓壮丁,抓一个壮丁可得大洋二十块。前几天,我儿去‘天柱寺’上香,回家路过华严寺,被寺僧抓了壮丁。同去三人,跑回两个,可怜我儿受此恶运……”

吕方听后,不由心中恼怒,说:“老伯不必烦恼,我今就去见此三个恶顽,一定救出你儿!”吕方心里急,又说:“大伯快给指路,我今日就去!”

老汉说:“孩子,我把情况告诉你,我可不能让你去送死呀!”

吕方说:“大伯你放心,我不会硬打硬拼!”

老汉说:“你有这个决心,我心里赞扬。他们不但功夫好,而且还有快枪。你武功再好,也难抵快枪。你空手去斗他们,那不是白白送死吗?”

吕方笑呵呵地说:“大伯请你放心,我不会硬碰枪口,你只要告诉我如何走。”

老汉看看摇摇头说:“你今不能走了,留你再住一日,明日我送你上山就是。”

吕方说:“大伯,你的心情我领了,我骑马走一个时辰就到了。”说罢,从怀里掏出怀表说:“离中午还有四个钟点,你放心,指路让我快走吧!”

老汉见吕方主意已定,便给马装了一袋苞谷皮,然后指点道路。吕方上马,一声“驾”就离开山村。不多时拐过一个弯,上了山峁。老汉此时想起来,喊道:“我儿姓李——”

吕方回头一揖说:“大伯,我记住了!”

吕方想起四年前的血泪一幕,真是有家不能回,有妻不能聚。深仇大恨,何时能报?想到此,快马加鞭,来到一座高山。这山高百丈,山上云霄缭绕,山腰遍是青桉绿柏。山下层层梯田,梯田长满山茶,山下稻谷泛着金黄。山脚下有一道小河,河北岸上有座寺庙,山门上隽刻三个大字“华严寺”。山门前有两颗搂粗的柏树,柏树散发着油香。吕方下马,把马拴到柏树棵,把头上草帽往额下压了压,走到山门。小僧早看到吕方骑马走来,开山门问道:“施主来本寺是上香还是求卜?”

吕方说:“一来上香,二来朝拜,三来求宿!”

小僧说:“请施主进寺来!”

吕方迈步进了大雄宝殿,取出一块大洋投入功德箱。然后又买了檀香,点上香火,纳头便拜。就在这时,几个小僧一拥而上,将吕方摁个结实,五花大绑又捆个实在。吕方笑嘻嘻地说:“噢,今日上香要受此礼节?这是本寺的规矩?”

走上一个瘦小僧人,甩着京腔说:“实不相瞒,此庙由我开,自己投上门,不请你自来,投身不自在!最近本寺缺少经费,看你小伙身子骨不错,所以抓你当个壮丁,卖给国军,能换大洋二十块。何乐而不为呢?”然后一声令下:“押下去!”

小僧将吕方押进偏房,吕方笑嘻嘻也不说话。进了偏房一看,里面还捆着七八个壮丁。小僧把吕方身上的钱、怀表、小包裹搜走,反锁房门说:“识相点,别惹事,本寺供你吃喝,只要乖乖听话,就少受皮肉之苦!”

吕方坐在草垫上,一倒身子就想睡觉。过了一袋烟工夫,小僧送来了白米饭,油菜汤。给吕方等人解开绳索,监督他们吃饭。吃完饭,方便之后,又被捆上。

吕方吃了饭,暗暗一较劲,那身上的绳索被断成一节一节的碎绳。惊得那七八个人目瞪口呆。一个胆大点的年轻人问:“老兄,你的功夫不错呀,那为何还让他们抓了壮丁?”

吕方说:“咱们闲话少说,我问你们,哪位姓李?”

这时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说:“本人姓李,你想如何?”

吕方说:“我来救你们出去!”然后就一五一十将留宿他家之事说了一遍。

李姓汉子说:“你如能救我,就能救大家。我在这里可谢你了。可,听说明早就将咱们送往县城。白天看护咱们的是本寺小僧,晚上是两个北方佬,凶得很哩。不但武艺高强,手中还有枪呢。最凶的还要数他们那个头头,自称本寺住持。一脸横丝肉,还有一条伤疤。他打人,举起你来摔。再急了,他就杀人。”

吕方猜测,此人可能就是武田.不露声色地说:“在位的,你们谁想当壮丁?”

这七八个人说:“谁也不愿去战场上堵枪眼!”

吕方说:“这就好,今日白天,你们吃饱了就睡。到晚上,我都给你们松了绑,听我安排!”

大家听了心里高兴,个个就安心睡觉了。傍晚,小僧送来饭菜,叫醒这九人吃饭,先解开八人绳索,再解吕方身上的绳索,一看,早已绷断,大吃一惊。心里明白,这个壮丁功夫可不一般。怕晚上出事,这个小僧想去报告住持。

吕方看小僧心神不定说:“你要想找事,老子要你好看!”

另一个小僧急忙拉住那个小僧说:“少管闲事,他们全跑了才好呢!”看着人们吃完饭,也不给上绑了,锁上门便走了。

本作品16k小说网独家文字版首发,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www.16k.cn!掌灯时分,小僧们都回到禅房打坐诵经去了。“二住持”来了,他便是白天抓吕方的瘦个子。他打着哇哈伸着懒腰打开了房门,提着灯笼照看躺在草垫子上的九个壮丁。撇着京腔说:“我说各位,今夜安心睡个好觉,明日就把你们送与县府,我们算交差了,你们也自由了。都站起来,让我看看,绑得怎么样啊?”

吕方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说:“你过来看看吧!”

“二住持”提灯想照吕方,吕方飞起一脚将他踢倒在地,那灯被吕方抓过来,说:“说实话,你们是哪里人?”

"二住持"在地上哼哼说:“还听不出来吗?”

吕方踏上一只脚,说:“老实说,那里人?”

“二住持”疼得直叫唤,说:“大侠,饶了我吧!我,我说实话:潭柘寺僧人。”

吕方用脚尖一点,厉声问道:“究竟哪里人?”

“二住持”耐不住疼痛,呲牙咧嘴道:“北京人,不,我是大日本帝国人!”

吕方脚尖用力一点,疼得“二住持”昏死过去。吕方说:“大家别怕,你们搜一下身上,看他装有何物?”

八个人看鬼子躺在地上,齐声骂道:“这些王八蛋,冒充中国人,我们今日就宰了他!”

吕方说:“先不忙。”

大家把小鬼子衣服扒个精光,搜出一把王八盒子。

吕方说:“你们谁要?它可以防身护卫!”

八人中只有李姓小伙胆大,说:“我拿这支枪,我要杀死这鬼子!”

吕方说:“先把他捆起来。”大家把“二住持”捆个四马倒攒蹄,扔在柴草边。

吕方说:“今日天黑了,大家先不忙回家,山野猛兽多,不安全。等明天再走。另外,咱们还要擒那两个小鬼子哩!”

八人看吕方果然英雄虎胆,就一心一意听从吕方的安排、指挥。过了两刻钟,被捆的鬼子清醒过来,就想喊叫,吕方用手一点他的肋窝,又抓一把稻草塞进嘴里,当时就无了声响。

到了后半夜,“三住持”来换班。一推门,门没上拴,推门提灯一照,还没看清眼前几个人,头上就挨了一掌。这一掌如油锤贯鼎,脑袋开花,倒在门里。吕方从鬼子腰间又搜出一把王八盒子,说:“这把枪谁要?”

这八人见吕方一掌便拍死这个鬼子,心理又高兴又害怕,一个小青年说:“大侠,若不这枪我要了?”

吕方说:“别怕,将来拿它可以杀鬼子!”

小青年说:“若不趁天黑,将这两鬼子扔到山下?”

吕方说:“你们出去两个人,把死尸抬到山沟,扔下去喂狼!”

李姓汉子和一个胆大的青年应声把这鬼子尸体抬出寺门,扔下山沟又跑回来。

吕方说:“这枪里有子弹,只要打开保险,指谁打谁。天亮时,你们可各自回家。这里事由我来办!”

此时东方擦亮了。

华严寺十几个僧众,返回禅房打坐。知道今晚要发生变故,都盼大侠清除这三个孽障。他们杀死了老方丈,还杀死了五个师兄弟。众僧对他们恨之入骨。这一夜,十五个僧众打坐一夜,静听其变。如有机会,还可助侠客一臂之力。早有两个小僧偷偷跟踪那两个鬼子,知一人被抓,一人被杀,就悄悄回告众师兄。大家听了心里振奋,但表面仍然如常。一个小僧想,不如把这事通告“大住持”,让他自投罗网,岂不快哉?小僧和众师兄商议后,马上去通风报信。

武田少佐在奉天府砸了吕方家的场子,也没有夺得藏獒,受到山本的一顿臭骂。但他贼心不死,带浪人直追关里,用一年时间才探得吕方一家行踪。在阜平深山,武田开枪打死吕方父母和姐弟。十个手下也死无葬身之地。他被藏獒咬得遍体伤痕。

山本召回武田,关了他一个月的禁闭,解除他课长职务,让他继续跟踪吕方。三年后吕方下山,武田派人又跟到桑洲。这时他已是驻天津情报课课长。为让吕方传授拆骨拳,派人去桑洲将吕方绑架到天津。谁知吕方不但不传授拳法还打死打伤他的手下,盗走了他的“王八盖子”汽车,从此去向不明。山本眼见武田屡屡失败,下决心撤他的课长职务,让他带罪立功,继续在中国边学功夫边找吕方,什么时候杀死吕方,什么时候请功授奖。

他追到顺城府得知吕方可能去豫皖,又一路跟踪。他一路东南,来到大别山深处,打听到华严寺老和尚会破解“拆骨拳”招法,一路赶到华严寺。谁知大师不肯收留他们。三人死皮赖脸跪在山门不起,博得大师善心,但不肯传授真功。所以武田杀死大师,夺得华严寺住持大权。此时,他三人撕去画皮,露出狰狞面目,杀人、盗色、打家劫舍,把华严寺闹得鸡犬不宁。众僧只得忍气吞声,只盼时来运转之日。

小僧悄悄跑到“大住持”禅房门外,急忙喊叫。此时虽已天明,武田却在竹床上和掳来的女子干云雨勾当。他干了一夜此种勾当,累、困得他不想动身。此时听见有人敲门,心中恼怒,便吼道:“何人不知寺规、敢来打扰?”

小僧在门外故意哆嗦着声音说:“大、大、大住持,不好了,那偏房里壮丁都疯了,他们正议论杀死住持逃回家去!”

武田从女人身上下来,穿起衣服说:“那两个住持不是在值更么?”

小僧说:“两个住持管不住,已被他们捆起来,他们说,只有大住持出面才肯放人哩!”

武田气炸了肺窝,说:“他们要翻天呐?”说罢,开门直奔偏房。待赶到偏房时,十几个僧人正在门口等他。见他赶来,各个横眉冷对。武田看众僧神色不对,但没多想,推开偏房门就想进入。众僧一声呐喊,就将武田按倒在地上,大家对他一阵老拳,打得他鼻青脸肿。这武田不愧有真功,一个“就地十八滚”,便冲出重围。一个“恶虎翻身”,打倒四个小僧。就在武田要痛下杀手之时,忽听一声大吼,武田似被狂风吹倒一般,被来人一脚踢翻在地。接着一脚又踏在当胸。武田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冤家对手——吕方。

今日的吕方可不能和当年相比,身形高大,身体健硕,二目如灯。

吕方说:“小鬼子,可知今日遇见你吕爷爷?这真是山不转水转,两山不能相遇,两人可以相见。大路通天你不走,小桥难行你自来。今日却是咱冤家路窄,报仇雪恨之时就在今日!小鬼子,还有嘛话可说?”

武田先有三分胆怯,另有五分害怕,只剩下二分胆量了。心想,今日在劫难逃,如何躲过这一难哩?他先抑制住恐慌,然后打着哈哈说:“今日真是巧了,中国虽大,咱二人还是有幸在此地见面。可问吕大侠,你今日想要我一命,你可马上下手,如要我服你,也得斗个三招五式吧!况且咱们可是几年没见的老交情了,你总不能不让我们叙叙旧情吧!”

吕方鼻子哼哼,一抬脚说:“今日念你习武之人,爬起来和吕爷爷打个对手,纵死也让你死个明白!”

武田翻身站起,心想,今日大难降临,可怜我一名助手都没有了。也罢,日本人素以武士道精神闻名于世,今日只有这一招了。中国有句古语,两国交兵,勇者胜。我何不趁机用绝招打他个措手不及?想罢,一个回风旋站起身,就在转身之间,从兜里掏出手枪,回身就抅动扳机,手腕突然一抖,知道中了吕方的"弹子",手一松,枪落地,身旁小僧一个“燕子抄水”把枪拣走。吕方这才动了真招。

武田一看手枪没有了,马上来一个“金雕亮翅”,吕方摆出一招“大鹏钻天”,武田接着“弯弓射戟”,吕方变招“鹰击长空”。两招过罢,二人打在一起。武田依仗身强体壮,一会儿用柔道术去摔抱吕方,一会儿用跆拳道术去踢打吕方。吕方谙熟此等功法,只用躲闪之功。吕方时而故意用“贴身靠”、“粘粘糕”、“打滚刨”去靠近武田,武田害怕被吕方拆了骨便远远跳开。武田用直拳、勾拳击打吕方,吕方却不躲,打在吕方身上,如同打在石壁上一样。此时,武田清醒了,吕方这几年练成了金刚之身。心里一下子毛了,手腿招法变乱,吕方一看武田真功已完,方寸大乱,猛跳起,一个“狂马刨山”,双拳一杵,将武田打出三仗远,如一尊土神坯摔倒在地。吕方瞄准时机,马上用“三步跨”双脚直戳武田。武田一看,小命要完,一个就地滚,逃过双脚戳,却没逃过吕方的变招“干打夯”。吕方一看双脚戳落空,突然顺势变招,整个身子如同一块青石从上往下直拍在武田身上。吕方体重不过百三十斤,但一身精气用在脊背和后臀,从高向下直拍,重过千斤。再看武田,被吕方一技“干打夯”拍得七窍流血,变成一堆烂肉。吕方一个“飞天式”直跳到一丈高,又轻轻落地。众僧跪在地上,口呼大侠。那八个壮丁早就欢笑着围住吕方。

吕方说:“你们都起来吧,我也不是什么大师,我只不过是为家报仇、为你们除害而已。从此你们可以安心佛事,以求正果。你们可以推选一名老僧代为住持。”吕方转脸对壮丁们说:“你们可以回家了。从三个鬼子身上获得三支手枪,那一只被小和尚取得,佛家弟子,不玩枪动火,可将枪交与这八人中一人。你们拿得枪支,只可用于保护家产或打击敌人,万不可为非作歹,你们去吧!”吕方说完,又想起一事说:“把那个捆着的小鬼子也拉出来,也让众人看看他们的真实嘴脸!”

小和尚进到偏房里一看,马上惊慌失措地说:“大师,糟啦,那小鬼子——跑了!”

吕方说:“不用怕,这小鬼子会‘缩骨解套’法,跑便跑了,先暂且饶他一条狗命。”

八个壮丁临走时握手和吕方告别,华严寺一群和尚拉吕方回寺用膳。

用完膳,吕方牵出马匹、拿回包裹和银两,牵马走出山门,僧众依依在后边送行。忽见一匹黑马飞奔上山,仔细一看,正是石破头。石破头飞身蹿下马来,上前一跪说:“多谢大侠为本寺除害。”

吕方笑眯眯地说:“你怎知此消息?”

石破头说:“刚在山下,正遇那八人。已将除害细节说与咱听,哈哈哈,吕大侠,你既有佛缘,何不就在此寺落脚为僧?”

吕方哈哈大笑说:“机缘还差,机缘还差,恰逢时机,终成正果。”

石破头过来又拉住吕方,吕方说:“无论如何我今日要走,前边还有机缘。”

大家一看难留吕方,便合手致谢。吕方答谢众僧,打马离开华严寺。

吕方去何处?他自己也不知道,只知走到哪儿就算哪儿。这里虽无高山,但丘陵起伏。这儿一块水田,那儿一块旱地。这儿一片清水,那儿一道溪流。吕方掏出怀表一看,刚刚八点多。这时已走上官道。这枣红马撒开了欢,过了一村又一村,过了一镇又一镇。中午时分,马跑出一脖子汗水,吕方想,该喂马了,人也饿了。吕方下马打开包裹,华严寺小僧给袋子里装了草料,还有干粮。吕方取出米饭团子、苞谷粑粑喂马,又拉马到河边饮水吃草。便又返上官道,顺道而行。天将晚时来到一座小镇,找个店家便休息了。第二天早膳后,吕方向店家打听庙宇。店家说,往南走百里便是省城安庆。安庆紧靠长江,向上可去汉口,向下可去南京、上海。安庆城周围有众多寺庵庙宇。长江南岸可去九华山,那可是中国的四大佛教圣地!

吕方听了心里特别高兴,遂辞别小店向安庆城进发。吕方想快快赶到安庆,但这匹马却不比昨日。不跑不跳,无论吕方如何吆喝,总是不紧不慢、四平八稳地向前走。吕方心急,想早早赶到省城,去寺庙上香进贡,这马偏不加速。无奈只有任马而行。这时离省城还有一段路程,官道上跑来几辆小汽车。吕方挺奇怪,这里也有小王八盖子车?因为他抢武田那辆车,和这辆车一模一样。后边还有两辆美国吉普。再后就是两辆美国十轮大卡车。卡车后边紧跟一队骑兵。这些队伍,一见吕方骑着高头大马,和他们同向而行,吉普车“嘎”一声刹车,抢在吕方的马前头。

车上下来两个当兵的、一个当官的。当兵的端着枪,当官的用手一指吕方说:“小伙子,下马!”

吕方心想,我没招谁惹谁,下马就下马,看能把我怎么着?下马问道:“老总,怎么了?”

当官的用手一指枣红马,说:“说实话,你这马是从哪偷来的?”

吕方说:“本人是从直隶桑洲骑马而来。”

当官的问:“你是干啥子的?”

“一路寻找亲人。”

“少废话,这匹马充公,你也跟我们走!”

那两个当兵的上去就按住吕方说:“小伙子,算你走运,你千里迢迢来我们这里当壮丁,走吧!”拉住吕方,连推带搡上了十轮卡车。上了车便用绳子捆住双手。吕方上车一看,车槽里坐着二十几个年轻人,个个都被绳索捆绑,都是新抓来的壮丁。

汽车开进一个大操场,士兵押着吕方等壮丁下车。

报完数后,当官的开始训话:“各位青年,今日你们算是正式加入了国军行列。从今日起,你们就是剿匪的斗士,救国的先锋。你们来到本行营,要热诚操练,精炼技术,练成格斗的勇士,射击的标兵,战斗的楷模。将来为党国,为蒋委员长杀敌立功,前途无量啊!但是你们要安心,不许三心二意,更不许溜号、开小差。如若发现,要以军法论处!好,今天就讲到这里。”

当官的一声号令,荷枪实弹的士兵押着几十个壮丁直奔营房。

吕方被带到一处大房间,这里门窗紧闭,几排地铺,按编号分完铺位,就坐在铺上等着吃饭。一会儿给送来两桶糙米饭,两桶烂菜汤。吃饭时都给解开了绳子,吃完饭,值班的士兵又给吕方等人捆上绳子。壮丁们饭后就在风灯下静坐。一直坐到吹响了熄灯号,又给解开绳子睡觉。门口有两个当兵的站岗放哨。

吕方劳累、困乏,吃饱喝足倒头便睡。他身边两个人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二人睡着了,却一个劲大哭小叫,把吕方吵醒了。哨兵跑过来连踢两脚,把二人踢醒,原来二人正做噩梦。天刚亮,外边响起集合号,哨兵连踢带打把这人们轰起来,拴起胳膊拉成排赶到操场,排队报号一个不少。

当官的马上让给壮丁解开绳子,说:“从今日开始,正式演操训练!”

壮丁们被安插到老兵群里编成班排。排长马上带队操练队列,练到吃早饭。早饭后休息半点钟接着又练。一直练到太阳烤人才休息。下午休一个时辰,由教官讲解枪械原理。晚饭后不许出屋半步,坐在铺上背诵一天的课程。一直到吹号熄灯休息。第三天每人发一套单衣,一套冬装,一杆“汉阳造”步枪。排长训话后开始操练。下午由军械师拆解枪体,讲解构造及使用原理。第四天正常操练,开始演练枪支使用、击发、练射击动作。

排长说:“我们团是特务团,大家要勤学苦练,三个月后,要从本团抽调一批优秀士兵参加更高一级特别训练。”

吕方在这里训练了三个月。

在这里,不许新兵私自外出,也不许给亲人投递书信。吕方本想给侯天梅和大伯去一封报平安书信,给师尊师叔写一封问候信,也不敢造次,只好乖乖地蹲在兵营里。

年关将近,新兵老兵思亲心切,特别是刚刚成婚的、没出过家门的、父母年老多病的、家境贫寒的,想家想亲人都闷在被窝里偷偷哭泣。吕方也是时时想念亲人,但他久已浪迹天涯,也就习惯了。安庆城是紧邻长江的省城。这里夏天闷热,冬天潮湿阴冷。这年冬天气温不低,但营房里阴冷,睡在地铺上,只盖一条薄被,实在不能御寒。吕方夜里被冻得睡不着觉,快天亮时睡个回笼觉。集合号响了,吕方没听见,旁边士兵急忙推他,他也没醒。结果排里一报数,少了一人,就是吕方。排长让副排长带队,同两个值班士兵赶到吕方地铺。排长上去就踢吕方,吕放睁开眼睛说:“排长别生气,这一夜冻得我没睡着觉,到天亮我才睡着了,我下次改正就是了!”

排长也不答话,让两个勤务兵架住吕方,吕方说:“天这么冷,也得让我穿上衣服再走哇!”所以一抖身子,便把两个勤务兵摔倒在地上。吕方并不知是自己摔倒了他们,还好心去扶这两个勤务兵。

吕方穿好衣服说:“好吧,该如何处罚,这是大车拉王八——全(载)在你排长了!”

吕方这个动作,一下子镇住了排长。排长想,咱们特务团正找这样的人,看来这小子功夫不浅。吕方说得本是北方骂人俏皮话,排长也不懂北方话的意思,就跟着走出营房。两个勤务兵刚被吕方一个小动作就摔倒在地,自知此人不是好惹的,所以架着吕方走,二人心存戒备。吕方痛痛快快跟两个勤务兵来到排前一站,只等排长发话。排长已知此人有功夫,功夫多高多深,可不知底。见吕方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就说:“今日,他旷操一节,为正军纪,鞭打二十!”

两个勤务兵拿起皮鞭,手打哆嗦。吕方被抽打二十皮鞭,如同无事一样,笑嘻嘻地站到自己的位置上。排长心里有了底。排长驯话只说一句:“今后谁敢冒犯军纪,照此处罚!”

这天下午,连队文书开始造册登记,吕方在造册表中除原籍地址是实情,其他所有栏目都是假的。如家庭情况,父母姐弟,婚姻状况他都写“无”,专长栏,他填写只会放羊。造册后,团里选拔特种兵。年龄在二十至二十七岁,身高五尺一寸不超过五尺三寸,体重百二十斤,不超过百四十斤。这个排共选五人,吕方是其中一人。吕方想,这当官的不知又耍什么“幺蛾子”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