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作者:欧阳冰之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8263

马小红火化后,陆一平把马小红的骨灰安葬在离五七家子西南十多里的小黄岗。

小黄岗实质上是一个天然大荒丘,是周围几十里村民与西城区一些人家自由性墓地,有近千个坟头。

陆一平的爷爷奶奶都葬于此。由于事发突然,陆一平未经父母同意,在离爷爷奶奶坟墓不远的地方,给马小红立了一个大大的坟头,并立了一个长条石碑,上面刻了一溜大字:小老婆马小红之墓。落款是夫陆一平泣立。

陆一平站在新坟跟前,望着苍芎,有挥不去的绵绵心痛,叹息世间对马小红有万般不公,回首与马小红的美好时光,心里结上了无数个解不开的心结。三十二岁,正是女人美好的年龄,却悲惨惨的已化为灰,魂去来兮,让人痛惜当中怎能无恨!站在小黄岗上,感叹天地之大,叹息自己渺小,还有对马小红的哀叹,对活着的懊丧,一如迷茫懵懂的人,不知何去何从。

伫立良久,拍拍碑身道:“红儿,你的愿望就算实现了,从此后,你就是陆家的媳妇了。不管现实对你多么不公,而我又无力挽救你的生命,现在落成这个结果,怨也罢,恨也罢,既然人归净土,便永远无声地长眠于此吧,哥会常来伴着你的。唉!虽说你标榜是我的小老婆儿,似乎给了你快乐与满足,但我深知,这是一个无奈的选择,只不过是你对我挚爱的表达方式,任谁乐意做个小老婆呢?当前而言,我也只能如此而已,那就先立着吧。我也知道,这是一个无意义的名分,不管这种方式目前来讲是否妥当,但事出仓促,还未得到父母的准予,何况,总得考虑袁圆的事实存在,我不尊重她这个人,但总得尊重与她的婚姻,这是我做人的原则,尽管如此,我还是按你的希望做了,试图慰籍你在天之灵和我痛着的心。你知道吗?就是这样,也解不开我的永远的心结啊!给你再好的名份,也不如活着没有名份强啊!你的一生已然如此,我无力回天,无法让你再活上十年八载,是哥一辈子对不起你的地方。我知道你有天大地大的哀怨,但又能怎样呢?长眠吧,还是长眠吧!蓝天还是那么蓝,白云还是那么白,人世间依然还是那么让人留恋,眼睁睁的看你这样地离开我,让你孤零零地长眠在小黄岗上,哥有千言万语,万语千言,就是说不出来呀!”陆一平抚着碑身呜呜地哭出声来。

马小红一朝入土,陆一平强装出来的坚强态度与精神支柱随之崩溃,待送走最后一拨参加马小红葬礼的朋友后,回到公司,一眼望见马小红留下来的唯一家产,一个不大的皮箱,再也控制不住失去马小红的悲伤离痛,酸楚哀恨,男人的风度尽失,抱着皮箱大放悲声。其悲感天动地,其哀惊心动魄,激越时狂,用手“啪、啪”地拍击皮箱和桌面。

众人忙来拉着欲疯欲狂的陆一平,但仍控制不住疯狂的哀恸。迟丽丽忙找来诊所大夫给陆一平打了一针安定的小针,陆一平才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开始,陆一平怏怏的没了精神,似喝醉了酒一样瘫软在床上,两眼发直,口中喃喃细语。

迟丽丽与梁小丫只道是陆一平几天来劳累、困乏、疲惫以及伤心悲痛所致的消沉,只在一旁看护照料着,以为陆一平休息休息就会没事,熟不知是陆一平的抑郁忧虑症复发。

陆一平第一次小犯此病因丁锦芳所致,好在一平父母极时宽慰,陆一平也仅仅是抑愤气滞,羞辱难消,一朝别过劲来,也就坦然面对了,消沉了几日后,顺过气来也就罢了。

第二次发做因与马小红分手而一病二十几天,觉心里憋屈,有话倒不出来,有替自己伤感的一半,还有替马小红伤感的一半。在父母用中药治疗下,辅以周海洋、陆青青百般花招,以及史俊英的日夜陪伴,悉心照料,方才振做起来。

老舅魏祥福病故,陆一平刚刚有发病前兆,被方芳极时调整心态而化于无形之中。今朝马小红的辞世,对陆一平而言,当说是沉重性的打击,几乎可说是毁灭性的重创。

陆一平是心里有情的男人,十年当中不去找马小红,自有他的对人对事对感情对某一格局的理智态度,是从现实的方方面面的考虑而决定的。他不想去扰乱马小红现在的家庭生活格局,不管俩人感情如何,马小红已是司徒功的合法妻子了,应理性化地对待,不想去以个人私情导致马小红现实婚姻产生不愉快,给司徒功造成不安,影响俩人情绪,继尔使婚姻产生裂痕。

陆一平不似俗男人表现在行为上,忘不掉时还想来,不管女方怎么想,非求个来往不可。往往是勾勾搭搭,背地来往,偷偷摸摸,私下幽会,借旧情复燃和余情未了的名义,把女方从家中、婚姻中拉到婚外情之中,而使女方陷入一种两难境地,奔走于情人与丈夫之间,在家、婚姻与婚外情之间徘徊摇摆,弄得女方身心交瘁,情心欲心分辨不清,对家、婚姻、丈夫、孩子与情人及情人许下的天堂梦幻不好抉择,有的竟致夫妻失和,失去丈夫、孩子与家庭,更有甚者失去生命。

陆一平认为,这样的做法,便不是一种纯粹的爱情了,已背离了爱情,曲解了爱情,只是假借爱情的名义做幌子,在满足着自我空缺的心理,直接是为了填满欲的沟壑。找旧日情侣或者相处不错关系的女人,是抄个近路,走个捷径罢了,是私欲喧泄的又一途径,是自私性的占有欲的体现,严重点说,仅仅是为了满足性欲的需要,还有别于欢喜的男女之间的情欲,是真正的破鞋行为,是没有替女方去考虑的做法,是不可取的,因此,他的所为,不仅忠于现实,也尊重女人的选择,比较注重人性化。在陆一平看来,人为导致女方的已基本稳定的生活秩序出现麻烦,便是男人的不对了,是一种罪恶,是人性弱点的真实表现,起码属于不理智,心态不平和,还是不为之为上,不骚扰为妥。

陆一平承认,现实中马小红这个人失去了,但情心依然,身远心近,爱情永恒。为了现实一些,做出任何感情牺牲,忍受多大精神折磨,都值,无怨无悔,体现着爱我所爱,常留心间。他把马小红深沉的爱装在心里,让她始终萦绕于脑海,暖在心头,把一种爱的寄托,情的牵挂,化为一种随时随地的祝福,这就够了,就已经体现出“真正伤心刚开始,天下只有二人愁”的两个人感情境界了。尽管有时难免凄然,时尔流露出无限惋惜与无尽伤感,但皆能理智地对待,坚持着自己的观点,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见天每日地厮守缠绵,只须牵挂永远,挚爱执着,别因有了新情而淡忘旧爱就可以了。

婚外情,对于陆一平的理解,那就是婚外的感情,不是婚外不正当关系的代名词,如何对待,取决于当事人的理性认识,是否尊重客观事实的角色。有婚外情不是罪过,无论是本能的表现,还是人与人相处时形成一种友好的并认可的一种信任关系,但要在理解与理智的前提下处理,不能以满足自己欲望和达到某种目的而为之。现实当中,许许多多的事,是不以个人意志而改变的,既然如此,就事论事,应当客观而理智,不必强求遂人心愿,何况,爱一个人的话,难道仅仅体现在一起生活着厮守着吗?难道不该为所爱之人的实际需要想一想呢?就不能为所爱之人有所牺牲吗?

陆一平十年当中没有去打扰马小红,也没有主动联系马小红,而马小红也在理解中这么做着,毕竟要考虑到陆一平已是人夫人父,如何面对,在未正式离婚前,还没有过细地想过。马小红认定自己为陆一平的情人,或者说是小老婆,陆一平也认可这个事实,但时过境迁,身分变化,即使母亲乔翠早些死了,自己成为自由人后,这种关系仍须重新确认,起码要得到陆一平的认可,不能影响陆一平的既成事实的婚姻状况,这必须要小心谨慎的对待。而后一件一件事情突兀而至,已容不得自己了,可说是打乱了所有计划。

陆一平不知道马小红的情况也就罢了,会把一种祝福藏在心中。事实而言,陆一平以为马小红会有些许不如意,但家庭生活也应当是美满的,若是与司徒功有了孩子的话,夫妻之欢,天伦之乐,会有助于心态逐渐平和,安于家长里短,再继尔与司徒功与日俱增的夫妻之情,交换一下感情,慢慢融化僵冷的心,小日子也就红火起来了,当说是幸福的一辈子了。同时也相信马小红不是一个看不开的人,会是一个很好的母亲和妻子的。至于与自己的感情问题,以马小红的个性,会永记心中,自有甜美回味之处,大多数女人会有自己的甜美的秘密于心中,时不当地回味一遍的。不管马小红如何珍藏尘封这段爱情,那只能是一种精神安慰了。普通人家的普通日子,不必刻意去与爱情做个对比,也不要非要爱情纯粹化,也没必要总整那神经兮兮的问题,在爱与不爱之间纠缠不休,更没必要探究个孰重孰轻,生活里的有些事情,一旦要细细琢磨,往往是没有站住脚的绝对,寻常过日子人家,突出些物质的东西没什么不好,非要强认结婚即爱情,反而会弄的一团糟。有时候,关于婚内夫妻感情是否爱情的争论,诚如鸡与蛋的争论,没多大实际意义,不是爱情也得过日子,是爱情也得过日子,而分辨不清的毕竟是大多数,还是不分辨的好,要不人们怎么喜欢“难得糊涂”这句空前绝后的名言呢!人,有时候就该让他糊涂着,混沌着。尽管陆一平有这个心态,有意让马小红去面对现实,还是由衷地希望马小红过着舒服日子的,有时候,也常回味一下俩人之间的爱情。

陆一平也曾对马小红的家庭生活有过无数个假想期盼,还有自以为是的假设生活模式,当然是向好的方面发展的假设占大多数,以为马小红会生活在他假设的幸福天堂中,然而,却万万不曾想到假设与现实落差之大,可以说是远远超出了最低的、最坏的估计标准。

在陆一平的想象中,或许会出现一些不利不如意之处,马小红或许是郁郁不乐而总发脾气,甚至气恼恼中埋怨乔翠几句,甚至好长时间不与乔翠来往,对司徒功不太重视,疙疙瘩瘩,大不了似自己与袁圆一样不开心而过着对付的日子。谁知马小红竟然惨遭如此不幸遭遇,与自己的幻想的生活内容大相径庭不说,竟然带着一肚子的委屈和不甘而去,而且刚刚三十二岁矣!来人间一回,活过一回,结婚一回,也是一生,有情人,有丈夫,临了却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让谁能理解这事?不管怨谁,这件事终究无法让人理性地看待,接受不了。

马小红香消玉殒,其情悲惨,陆一平仿若摧心剖肝,宛如破胸碎胆,似乎断肠揪肺,堪比五马分尸,又如凌迟腰斩,几近万念俱灰。

他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马小红怎么会这般如此的去了呢?到底是谁的错!谁来承担这责任?是乔翠?是司徒功?是孙小悦?是袁圆?是医院?是吴佳、肖婷婷?还是社会?再而是马小红?追根溯源,还是自己?想不明白,解不开心结,一下子心机滞死了。

迟丽丽与梁小丫谁也不具备方芳的个人魅力与绵绵柔情,不具备史俊英的倾情奉献与殷殷关爱,面对着陆一平的萎靡不振和极尽消沉的样子,不知所措,慌了手脚。俩人一商量,顺着梁小丫的意思,让陆一平躲几天清静,好好休息身体,冷静冷静情绪,平静平静心态,也没多想,竟然把陆一平送回到四区A18栋家中。

袁圆听迟丽丽与梁小丫说马小红死了,吓得怔了半晌,心道坏了,自己这个家保不住了,夫妻的情分到此为止了,陆一平指正承受不了马小红死的事实,不能放过自己的。寻思寻思,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起码躲一躲风头,再说下一步。忙不迭地离开A18栋的家,东躲西藏,最后跑到王敏家躲了起来。袁圆是不敢着陆一平的面了,害怕陆一平盛怒之时,不管不顾且不计后果地打她。挨顿打倒还罢了,若是陆一平一时失了理智错手把自己打死了,找谁说理都晚了,好死不如赖活着,跑吧。家也不管了,孩子也不要了,躲一时是一时,不见着陆一平就行。

陆一平回到A18栋楼上,袁圆早已弃家出走了。想起袁圆故意瞒着马小红的事,直气得浑身筛糠般哆嗦,说不出话来。

陆一平认为,若不是袁圆有意隐瞒马小红找他这件事,尽管孙小悦致使马小红受了内伤外残,不至于死掉。让袁圆这么一耽误,误了极时治疗。可以这么讲,袁圆也是导致马小红死的罪魁祸手之一。陆一平真想见着袁圆,管她是谁,有无功劳,什么夫妻情分,什么感情不感情,抓过来即使不能一刀杀了,也非打她半死不可,也还不能解了心头大恨。

陆一平找不见袁圆,也不知她跑哪去了,万丈怒火无处喧泄,哪怕是骂一顿呢,可抓不着袁圆的影,心中郁愤难舒,没有发泄点,又滞留在心里了。浑身软如泥,瞪着一双眼睛说不出话来。

迟丽丽坐陆一平床前哭天抹泪,愁云惨雾,颇添烦忧。陆一平满腹憋闷、愤懑和一肚子的苦水无处可诉,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想着该想的人,想着该想的事,就是无处话凄凉,堵得慌,堵得心痛,望着只会伤心的迟丽丽,心中有如着火的蛇在腹中乱串,搅得五脏六腑不得安宁不说,还有无法忍受的热痛感觉,可谓是五内若焚,灼痛难耐,一股心火,象是在腾腾燃烧着。

迟丽丽见陆一平双唇焦烈,两眼发直,神情木然,不知从何入手好了,只能按平常习惯给陆一平一劲地饮水,并轻声劝导道:“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上多大火也是没办法的了。生活还要继续,想开点吧。”

陆一平不做声,没有表情的闭上了双眼,一行泪水顺眼角淌在枕上。此时此刻,他想着几个人,杜丽娜、方芳、史俊英、钱灵、李玉珍,还有康娟。

陆一平思念杜丽娜,他想拉着杜丽娜的手,把自己的委屈一丝不藏地说与她听。他相信,即使自己不说什么,她也会看到自己心里,什么都一清二楚,然后用那双滑润的手抚着自己的额头,用疼爱的眼光抚慰着自己的心灵,感受那永远的温情与疼爱。

陆一平惦念方芳,想偎在方芳暖香醉人醉心的怀中,无拘无束地大哭狂嚎一场,尽情发泄一下全部的郁闷,然后任方芳抚摸着自己全身的每一处,听她哼着催眠小调,感受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在心有灵犀中悠然入梦,忘了所有的不快,牵着手一同面对任何福祸。

陆一平牵念史俊英,想与史俊英促滕长谈,听史俊英不知疲倦地念着笑话,并且伴着半是天真半是撒娇而憨情的笑声。还是十年前那样坐于床边,一如从前,象姐姐疼爱弟弟,象妻子爱怜丈夫,一同感受着一个向往,而这个向往是那么强烈,甚至有冲动,但表现的又是那么含蓄,在平淡中升华,仅仅用一个吻,便全代替了。史俊英只须用那双多情关切的眼睛望向自己,便会无声地挥去心头无数的阴霾。

陆一平想念钱灵,不是一般的想,而是很想,想把头靠在钱灵的怀里轻泣。这多年来,钱灵变化许多,成了家,开了厂子,有了儿子,然始终没有改变陆一平的暗恋情结。可以说,钱灵的美好,在陆一平心中的份量,举足轻重,非同小可。从华欣商行到智慧公司,尽管细数不清到底喜欢钱灵何处而暗恋着,只是认为哪都值得去喜欢,没必要去认真地澄清,心目中就是一个完美的女人。对于钱灵,有一种近乎于依赖性的精神依靠,听到钱灵的笑,心病就会好一半。

陆一平挂念李玉珍,为李玉珍对自己的倾心而感动着,自己想不出什么理由不去挂念这个知疼知热的二姐,千说万说,放不下心中的挂念。他喜欢听李玉珍说话抑扬顿挫,让人耳聪目明;柔声静气,让人体味雅韵;推心置腹,则会滋润心田;温情怡然,则会暖意洋洋。陆一平认可李玉珍,不仅仅是心理上的,还有精神上的,当李玉珍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或许就是一剂良药,只要她笑,说上一两句话,一个关爱的眼神,自己就会感受一种力量。

去了杜丽娜、方芳、史俊英、钱灵、李玉珍,陆一平犹念念不忘五七家子的康娟,不知她现在啥样子了,是不是还那么快乐爽然之态,是不是还那么嘻笑无形之举。陆一平喜欢康娟直言不讳,敢说敢滔,因此而宠爱于她。宠爱着康娟,因为康娟不瞒着云鹏而喜欢自己。喜欢听康娟胡说八道地乱说一气,犹喜康娟明戏于人暗递情话的伎俩。固然,情意事实存在,但理智让人明智,然康娟每一个动作和每一句话,包括她所做的每一件事,给人以感动,犹饮醇香的老酒,一醉到底,忘了荣辱。

陆一平从知道马小红病于医院,直至把马小红安葬到小黄岗,全部精力投到救治马小红和司徒功的斗法上,尽管陆一平在处理马小红后事中留后手的不让告诉钱灵、李玉珍、史俊英、冉冉等,但当陆一平病倒后,迟丽丽应当先通告这几个人,包括一平父母。

杜丽娜、方芳是不可能了,然其它人可以通知到的,而且是一个电话就可轻松通知到的。然而,迟丽丽没有通知,而是故意不通知,以防打扰为名,把楼上电话拨掉,把陆一平的传呼机关掉并放到她的皮包里,还特意叮嘱梁小丫,不管谁打电话问陆一平,就说出去了,不在单位,无形之中,把陆一平软禁起来了。

迟丽丽是喜爱陆一平的,这无可置疑,但表现上有些自私。她对史俊英、冉冉、康娟,乃至钱灵、李玉珍等,有一种自私性的嫉妒心理,包括梁小丫。迟丽丽偏就不给当中任何一人打个电话,还与梁小丫联手欺骗众人,自作聪明地认为自己在陆一平身边照顾一下就可以了。

在迟丽丽的心中,总有一种预感,自己在陆一平心中的份量,就是不如这些个人,也努力了,就觉差一个台阶,差在哪呢?是不是对陆一平关心不够?还是有什么地方不着陆一平得意?俩人睡也睡了,工作做的也不少了,可俩人关系说远即远,远的自己不敢想象,说近,尽管与陆一平近的没法再近了,还是感觉近不起来,总似有个距离,逾越不了,让自己迷惑不已。这回可找住了机会,全力照顾陆一平,一切功劳一肩挑,看关系能不能再近些。这些人一个都不能通知,通知一个,其余便全都知道了。

“陆一平没多大病,就是因马小红的死一时想不开,有点发苶,消极一些,不大爱吱声而已,过一阵子,自然就好了,没必要惊动那么多人,等陆一平欢势了,。那功劳全算我迟丽丽头上,陆一平对我就会更近了,一下子超过你们所有人了。”迟丽丽就是这么偷偷地想的。

迟丽丽看着陆一平心焦而不明晰陆一平心思,仍迟迟不打电话送个消息,云鹏、康娟几次打电话到智慧公司,来问陆一平现在精神状态,迟丽丽竟然道:“挺好的,没事。”梁小丫还对云鹏道:“云大哥,放心吧,这儿有我俩呢!”

此时,陆一平不是不想偎在迟丽丽怀里大哭一场,怕吓住迟丽丽,不是不想叙说衷肠,怕听迟丽丽摇头说:“我哪知道哇!”按说迟丽丽与陆一平的关系不远了,已有了肌肤之亲,可陆一平从来不这么认为,始终把迟丽丽排在冉冉之后,不是出于迟丽丽性情的考虑,而是迟丽丽从不理解陆一平的真实想法。

陆一平犯病时表现消沉,不仅需要舒心的人陪伴,还得辅以药物治疗,这点迟丽丽都没做到,让陆一平孤单一人躺在家中,盖得溜严,屋里静静的,不开录音机,不开电视机,也不给书看,似挺尸一样,不言不语,没有主张。

迟丽丽忙得脚下如飞,两边忙碌。这头接送陆坚上下学,安排陆坚吃饭,还得喂陆一平稀粥,自己简单划拉一口,急急跑回公司做财务和保管业务。忙倒很忙,但迟丽丽感觉充实,心里没一丝一毫怨言,为了陆家父子,搭上条命也值。

陆一平有病窝在家中,梁小丫则欢喜不已,突然间燃起操控智慧公司的野心。梁小丫哪管陆一平内心如何去想,只想趁着陆一平不在,一朝掌权,一试伸手,施展自己的才能,感受一下“说得算”的滋味。

梁小丫的权利欲望始终是膨胀着的,被陆一平压制下去,只是暂时性的灭火,此时死灰复燃,野心再度暴露出来。梁小丫一直认为自己挺有管理水平的,自己的一套策略不逊于陆一平的策略,甚至高明,有陆一平在公司执政,自己的计划搁浅了,现在正是一个机会,试验一下,说不定会挣大钱呢!

当然,她自己也承认,与陆一平的贴身关系,无非是想以奋不顾身的行为达到一种目的,做为压制公司所有人的资本,让人明白她与陆一平的特殊关系与身份,管起事来仗义一些,少些质疑,为顺理成章的成为公司“说得算”做一个铺垫。

陆一平想玩个潇洒,当老板一回,有个“小蜜”式的女人陪在身边,壮脸风光,荣耀非常。当然了,睡了人家,人家还给你出力管事,自然得给她一些甜头,就算一种情来欲往的补偿,两不相欠。陆一平给了梁小丫想要的特殊性特权,梁小丫凭此特权,做起事来无所顾忌,没人敢与之争锋。

迟丽丽不善心计,缺乏心智,应变能力较差,不足以重任,有些死板,被动地服从,不能主动地替陆一平分忧解愁。

陆一平早已暗中物色人选,想要替下迟丽丽,建立一个建全的管理机制,然因为袁圆的闹哄,有些分心,一拖再拖,同时,陆一平对于管理公司还不大懂,对于体制的管理细节不怎么认真,自信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以简单的管理程序来管理公司,却忽视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约束与监督机制没有建全,想以个人一已之能而控制整个公司运营,而没有想到一旦自己失控,整个公司就会立即失控。智慧公司有薪人员只有十个人,然而,八大项目几十个品牌或品类,进进出出的业务员五六十人。陆一平管理时人人规规矩矩,有些帐完全是由陆一平经手并核算,人人各尽职守,程序简单,直接管理。名义上是公司形式,实质上是陆一平大管家式的管理。

陆一平算帐是清晰明了,大本一翻,人人不差分毫帐。遇到什么事,他只是旁听,不管对错,认为可行,再或是某个主张说服了他,一拍桌子,“行,不错,就这么定了。”认为不行,或觉某个主张欠缺不成熟,一笑挥手,“不成熟,我有些顾虑。”

梁小丫不具备陆一平这个威信与工作作风,迟丽丽还不如梁小丫有些强硬手段,俩人配合不默契,各自为战,独管一摊,还有分心之势,自然有人会趁陆一平不在之时跳出来与梁小丫抗衡,表示不服,人心一下子浮动起来,公司简单的管理机制马上显现弊端。

梁小丫以业务经理自居,强行管理业务办,主张新的管理策略,打乱了原来运行机制的正常秩序,让八个业务总监感到别扭,不大愿意接受。梁小丫恃权弄威,独断专行,不按原定规章办事,业务办凌架于整个公司之上,公司一下子乱成了一团。

从业务方面讲,若按陆一平的限制性预防机制,迟丽丽可以仓储保管员身份与财务经理身份压制梁小丫,甚至限制梁小丫的胡作非为,但因为讨厌梁小丫亲近陆一平而不愿过问梁小丫的事,也不怎么搭理梁小丫,反让梁小丫成了权威人物,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迟丽丽除了照顾陆一平父子,还得忙干业务,这头跑,那头颠,忙的不可开交,还不知自己在忙什么,也不清楚梁小丫在忙什么。

半个月过去了,陆一平愈见沉重,似个活死人一样,喂几口稀饭则咽几口稀饭,不喂也不叫饿叫渴,也不与迟丽丽说话。有时迟丽丽坐在陆一平身边,也不说话,见陆一平似口渴饮几勺水,挪挪被子,动动枕头,然后哄陆坚睡觉去了。

梁小丫召集公司员工开会,要求按部就班,以陆一平需要静心休养为由,不许任何人打扰陆一平,害怕有人接近陆一平。梁小丫此举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是迟丽丽看不明白。大部分人挣效益工资,不去与梁小丫争锋夺权,为了提成仍在兢兢业业地干着自己的事。谁都知道迟丽丽是大老板安排的特殊人物,关系非常,是唯一可以制约梁小丫之人,见迟丽丽对梁小丫不管不问,梁小丫说什么,迟丽丽便做什么,也不细问,也懒得与梁小丫辨个是非,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八个业务总监各揣小心眼,各自拉拢一帮子业务员,形成一派,与梁小丫对抗,同时在观察着智慧公司的风云变幻。

陆一平不见好转,反有沉重之势,迟丽丽有些害怕,忙与梁小丫商量。梁小丫正名正言顺地料理公司业务,正在过着“说得算”的准老板的瘾,害怕陆一平回来,安慰迟丽丽道:“咱们老板性情中人,一时想不开也正常,等两天就自然好了。”

迟丽丽信以为真。

陆一平病倒家中,袁圆乐不可支。袁圆在王敏家躲了十来天,不见动静,偷偷一打听,陆一平病了,让梁小丫、迟丽丽送楼上休养去了,智慧公司就梁小丫一个人主持业务了。袁圆放开了胆,出来活动了。

袁圆与汪伟在圆圆大酒店成双入对,遭到了孟宪君的公开反对,劝袁圆注意身份,注意影响。袁圆理直气壮,“行他为马小红欲死不能地半死不活,不行我交个朋友吗?你管好你饭店的事得了。这是我的家事,还轮不到你孟宪君说三道四。”

汪伟哄骗袁圆到北京去做大买卖,既能游山玩水,还能躲过陆一平。袁圆一想此计甚妙,正合自己心思,跑到智慧公司向迟丽丽要钱。

迟丽丽害怕袁圆,一见袁圆骨头发软,总有一种绝对的愧疚感和负罪感,有心给袁圆一点钱,但未经陆一平和梁小丫同意,不敢擅自做主,让袁圆去找陆一平。袁圆不敢去找陆一平,又经不住汪伟花言巧语的缠磨,一急之下,把圆圆大酒店低价三万元兑了出去。

孟宪君不是酒店的法定负责人,仅仅是执行经理,何况袁圆与汪伟已带钱离开了庆城,连夜去北京了,兑店人拿着兑店协议把孟宪君等人赶了出来。

孟宪君只好找迟丽丽。迟丽丽把孟宪君等人的帐清算一下,打发大厨、副灶、切墩及服务员回家。

梁小丫深知孟宪君的能力,坚决不接收孟宪君回智慧公司,不给孟宪君安排位置。孟宪君明白梁小丫有意赶自己走,不想与之争锋再添乱子,决定离开智慧公司。

临行,孟宪君来到陆一平床前,想把智慧公司的事说与陆一平,但见陆一平如活死人一样,没敢开口。孟宪君与陆一平四目相对,默默无语。孟宪君见陆一平病的精神几近崩溃,恐怕已经不住任何打击了,没有讲出圆圆大酒店之变故,说了几名安慰的话惨然而去。

陆一平似乎已明白发生了什么,望着迟丽丽,意思让迟丽丽讲清楚。

迟丽丽把袁圆兑店的事说了个详细。

陆一平没说什么,嘴角上露出一抹似苦似涩的笑,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迟丽丽不敢再自以为是了,忙给钱灵、李玉珍打电话。俩人均不在家。

东城区政府组成一个观摩团,去南方沿海开放城市参观取经,受阳光的个人影响,李玉珍成为组员前往。钱灵想投资新项目,在阳光的争取下,给了钱灵一个公费名额而随李玉珍同往。带队的是一个区委副书记,是个喜爱游玩之人,大开眼界之时,原定四十天上又追加了一些时日,一路耽误,迟迟未归。

魏国忠与阳光扶着陆一平的肩膀叹息不已,难过而无计可施,对着默不作声的陆一平,只能款言款语安慰陆一平。

陆一平望着魏国忠、阳光泪眼汪汪。

钱灵不在家,魏国忠工商局一大摊子事,还得照顾小肉食品厂,还得照顾孩子,根本无法照顾陆一平,只能扔下两千块钱,让迟丽丽多给陆一平买些补品。

阳光是副区长,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告诉迟丽丽,有什么事立即给他打电话。

魏国忠告诉迟丽丽,速给史俊英和一平父母打电话,别人不太好使,以前陆一平有过这种现象,他们经历过,知道如何处理。

迟丽丽忙把这事通知了史俊英、冉冉和一平父母。

一平父母急忙赶到楼上,一见陆一平如此模样,不用说了,陆一平旧病复发,已顾不上埋怨迟丽丽,忙找来老中医把脉问诊,下药煎汤。

陆一平见父母到来,泪水流个不止,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平母见儿子被折磨如此,伤心欲绝,听完迟丽丽的细说后,对陆一平道:“一平,你做得对呵,小红永远是咱陆家的媳妇!”

冉冉挺着七个多月的大肚子,见陆一平浑然无力,如醉如痴,坐到床边啼泪涟涟。

史俊英急忙忙赶到,见陆一平如此,大放悲声。与一平母、冉冉商量,把陆一平送进了医院。

史俊英望着泪眼八叉的迟丽丽道:“不是我埋怨你,马小红的死讯你就应该极时告诉我们,我前几天还给你打电话了呢,你说啥事没有,一点没提一平病的事,这要是再耽误个十天半落月的,就不好治了,甚至有死人的可能。知道啥叫郁郁而终吗?就是这个样子。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们,让他身边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我们不算近人,他爹妈你不应当通知一声吗?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迟丽丽低声抽泣:“我以为我一个人就足够了,也没往忧郁症那方面想。也是当时时间太仓促,当晚知道马小红病了,第二天早上马小红就死了,第三天上午就火化下葬,那时候,陆一平身边好多人,乱糟糟的,我都懵了。我以为一平消沉两天就好了,谁知……”

史俊英见迟丽丽伤心愧疚,不想过于怨责,“好了,你回公司好好料理公司的事,这边有我和冉冉,做好你该做的事吧。”

迟丽丽点头称是,离开了医院。

一个星期后,陆一平躺在病床上可以说话了。拉着冉冉的手道:“肚子都这么大了,快回去吧,免得让我担心。”

冉冉怕陆一平伤情,史俊英与一平母一再要求,冉冉只好先回了西城区。

陆一平捋着史俊英的发际,“你和肖和平还好吗?”

史俊英忍不住轻声放悲,抓着陆一平的手道:“别管我,先顾你自个的命吧。”

梁小丫趁陆一平住院代行使总经理之权力时,大搞自己的所谓“快马加鞭,全员推销”的改革方案,与八大总监及业务承包人陈栋梁、冯广泰因提成减少发生严重分岐,对常规业务横加干予,突然实施总监效益提成制,引起八大总监强烈不满,联起手来与梁小丫抗衡。梁小丫感觉到了压力,但仍强制实行,以维护自己的权力。

由于实施总监效益提成制,更直接刺激了八个总监的敏感神经,反正已是效益提成,挂个总监之虚名,实际与业务员没甚区别,干脆自由活动,消极怠工,不去跑业务,扎堆在业务办里闲扯淡拉。梁小丫一问,皆以到月完成任务为借口而一笑了之,梁小丫也是无可奈何。

祁遥与张志刚眉来眼去,私下来往。吴大勇羡煞祁遥双乳,也想来荤的耍耍,强约祁遥。张志刚与吴大勇先是勾心斗角,产生隔阖,而后借酒发疯,大打出手。

李若水更是出格,与客户代表大玩性游戏被警察捉个正着,梁小丫不予理睬。李若水被放出来后,与梁小丫大吵一架,梁小丫强行把李若水开除出智慧公司。李若水要工资,梁小丫一拍桌子,“不管什么事,一切等大老板出院回来再说。”

李若水愤愤离去,直骂梁小丫与陆一平的不是。

彭海霞与曲远华等见梁小丫如此胡作非为,乱搞一套,与陆一平是两个路子,心有旁想。大老板半死不活,再这么乱下去,弄不好智慧公司元气大伤,陆一平回来后也未必会一时半会重现辉煌,与梁小丫交涉一下工资事后先后离开。

新人不断涌入,制度开始放松,表面上智慧公司人人忙得不亦乐乎,实质上已乱如一锅粥。

梁小丫发现自己的策略有些行不通,受到众人抵制,已使公司明显不见效率,有亏空出现。三思之后,又想重新恢复陆一平原来定的那套管理方案,而又不死心全面否定自己的改革方案,还保留了一部分,结果是一锅夹生饭,让业务员有些吃不消而不托底。同时,八大总监已经走了六个,只剩下祁遥与吴大勇。俩人成天在业务办打情弄俏,对于管理方面几乎不过问。新提上来的六个业务总监水平较差,乱忙一气,反添乱子,一度逼得梁小丫亲自推销,并组织几十个新手进行推销大会战,不见起色。

陈栋梁一气之下带手下二十几个业务员加盟智远代理公司,并与厂家合伙,把项目带走了。梁小丫见熟手业务员纷纷离去,大肆招录新业务员,也不考察便委以重任,被一些人钻了空子,把成件样品带走不归,使损失骤增。

老项目生意锐减,新项目打不开销路,中兴、中原及一些厂家代表纷纷来找梁小丫,斥责梁小丫乱搞一套。梁小丫竟然把合同撕个粉碎,“我们老板病了住在医院,现在我说了就算,没了谁家我们一样赚钱!”

中兴首先发难,把智慧公司告上法庭,而后十几个厂家联合,把智慧公司诉至法院。

梁小丫不懂法律,根本不在意被起诉之事,见一份传票撕一份,也不出庭,任由法院缺席审案判决。

迟丽丽整天为陆坚而忙碌,睁着眼睛看着也没有注意到公司发生了什么。

梁小丫报喜不报忧,陆一平稍感欣慰,鼓励梁小丫管好公司。

梁小丫走后,陆一平问迟丽丽,迟丽丽也不知道是怎么认为的,随口答曰:“挺好的。”

袁圆被汪伟骗得一塌糊涂,汪伟也不知去向。出走二十天后,袁圆回到庆城,一听陆一平还在住院,直接闯到智慧公司,与梁小丫商量,说是有一个相当赚钱的方法,来钱特快,问梁小丫有没有兴趣。

梁小丫一问,袁圆说是炒股。梁小丫不懂炒股,但知炒股正在全国疯狂流行,大有全民炒股之势,心里一动。

袁圆说自己初中同学谢承清是一个炒股高手,赚了不少钱,用赚来的钱开了一个食品批发部。

梁小丫在袁圆的引荐下,与谢承清见了面。

谢承清云山雾罩,一通神侃,打了包票,言之不出一个星期,将十五万元变成三十万或五十万。俩人听得似傻如痴,欣喜不已,决定合作。

袁圆想以此狂赌一把,把钱赚回来后,把圆圆大酒店兑回来,也好让陆一平瞧瞧自己是个有赚钱能力的人。说不定陆一平一高兴,便饶了自己。

梁小丫原本不想让袁圆介入公司管理,听袁圆说炒股的好处,又听谢承清保赚不赔,也想搞个投机而使公司的亏空一下子赚回来,重振智慧公司雄风,即使人员变动大些,但给公司赚钱了,想必陆一平看在钱的份上,还有与自己的情份上,不会太难为自己的。

迟丽丽也没过多考虑,按照梁小丫的吩咐去做了。她光顾着离梁小丫远点才好,省着梁小丫气势自己,实在不想与梁小丫在一起共事。另外,见袁圆就心慌,生怕袁圆揭她与陆一平上床的事。何况俩人说七天后将给公司创利三四十万,这是天大的好事嘛!起初建议与陆一平商量一下,梁小丫眼珠一转道:“不用,这事咱们得偷偷进行,待钱赚回来后,给大老板一个惊喜,对于他早日康复有奇效。”

迟丽丽认为有道理,“可也是,咱们老板太郁闷了,咱们若是给他这么个惊喜,得快乐死了,说不定夹包就回公司来了!”

迟丽丽迷懵之间,忘了陆一平的千叮咛万嘱咐,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无权动用公司百元以上现金。迟丽丽把款打过去后,长舒一口气,有了一种解脱感,欣然去学校接陆坚去了。此时此刻,迟丽丽认为,照顾好陆坚是最最重要的。

三个人想法固然美妙,但事与愿违。七天后,梁小丫与袁圆去谢承清家批发部,该批发部已兑与他人,谢承清下落不明。稍有大脑的人都知道,这钱让谢承清骗走了。

梁小丫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也没敢报警,回到智慧公司,带上自己的东西撒丫子而去,跑南红岗镇一家文具行当了推销员。

袁圆知道自己把智慧公司的家底弄光了也没弄到大笔现钱,十分懊丧,见梁小丫跑了,有些沮丧,一时间不知怎么办才好。惆怅间忽然想起自己在智慧公司尚有个虚设的副总经理职务,便堂而皇之地入主智慧公司,把所有员工招集到一起,说把梁小丫解雇了。公司解散,现在放假,过几天大老板出院回来领工资。

众人不知怎么回事,只好临时解散。袁圆把庄彩凤、张莹、李丽娜、王敏、顾晓莉找来,把仓库门砸开,把十三万元的厂家货找了几个大批发部换回四万现金,又把陆一平、迟丽丽的抽屉个个撬开,翻走几十元现金,砸了几下金柜,砸不开,认为里面不会有多少钱,弃到一旁,留下一个条后把公司大门一锁,扬长而去。

迟丽丽回到公司,见公司发生变故,以为被人抢劫了,但见到条后,知道一切尽是袁圆所为,业务员一个不见,梁小丫也没影了。忙去后院库房,库房空空如也。

迟丽丽吓坏了,锁上公司便赶到医院,把情况向陆一平说了一下,陆一平只觉天旋地转,大喊一声:“气死我了!”昏死在床上。

史俊英见陆一平欲死之状,心痛欲死,不顾迟丽丽、一平母在旁,不住地吻着陆一平眼角渗出的泪水和陆一平的脸和唇,并不断地呼唤着陆一平的名字。“一平,你醒来吧,我是史俊英啊,你醒来吧,你的俊英害怕了,醒醒吧,别吓我好吗?”

陆一平昏死二十八小时后,终于在史俊英沙哑的呼唤声中悠悠醒来。

陆一平拉着史俊英的手不撒开。

史俊英见陆一平醒来,破啼而笑,“我知道你不会撇下我而去的。”

陆一平笑着道:“我想着你,所以又回来了。”

史俊英笑起来,“你又哄我乐了,是惦着杜丽娜、方芳,还有大姐和二姐吧。”

陆一平把史俊英的头拉到自己胸上道:“你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的,真的,没有什么分别的。谢谢你,若不是你的呼唤,让我还想见到杜丽娜、方芳、大姐、二姐、还有冉冉,康娟,兴许真的醒不过来了。”

史俊英抬起头,吻着陆一平道:“只要你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陆一平点点头,“我会的,我会的,为了咱的史俊英,我这不是活过来了吗?”

迟丽丽感觉自己已经多余,悄然而退出病房,躲到走廊里偷抹泪水。

云鹏与康娟风风火火赶来。

康娟见迟丽丽在哭,忙问:“你哭啥?陆一平死啦?”

迟丽丽茫然地抬起头,“没有,他刚刚醒了。”

云鹏用眼剜了一下迟丽丽,跑进病房与陆一平拥抱。

康娟看着迟丽丽摇摇头道:“唉!说你是个呆鸟你就是个呆鸟,他活过来了,你还哭什么?瞅你这出我就闹心,我没找你唬弄我们俩口子的事就算你偏得了,快,跟我一起去见他。”

康娟拉着迟丽丽进了屋,康娟抱住陆一平,“啪啪”亲了好几下,“一平,你活着就好,不然的话,我这辈子也活得没滋没味了。”

陆一平冲云鹏道:“大哥,还是嫂子疼我吧。”

云鹏嘿嘿一笑:“康娟说啥了,对你比我亲的。”引得众人哄笑起来。

云鹏道:“我最近也挺忙,一直没抽出空来,寻思打个电话问一下吧,丽丽说啥事没有,还让我和康娟放心。说来也不怨丽丽,当哥的见你处事那么冷静自若,大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之意,以为啥事没有,也就放宽了心。都是当哥的粗心呐!好在你没事了。”

史俊英道:“大哥您别自责了,都是你自信一平坚强了。你可不知,小红的死,对一平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史俊英放开陆一平的手,让迟丽丽坐到陆一平床边。

迟丽丽低声道:“我错了,忘了你的话,稀哩糊涂地把钱给了人家。”

陆一平叹息道:“过去的事就别自责了,有我在,十五万算得什么,一哈腰就回来了。去,跟大哥、康娟、俊英吃饭,喝酒,高兴一点。这些天你熬得快要垮了,我看着实在心疼。”

迟丽丽听了此话,抱住陆一平嚎啕大哭起来。

袁圆大买高档衣裳,鞋帽,手饰,打扮得分外妖媚。配了一部汉字传呼机还觉不够风光,又花了二千五百元钱配了一部手机,象个阔家太太似地躲在燃情一代俱乐部里,出手阔绰,花天酒地,到处游走,一路穷花,乐极忘家。

钱灵、李玉珍从南方回来,听说陆一平与公司发生重大变故,慌忙来到医院。钱灵,李玉珍听完前因后果后,明白了,误了陆一平的病及公司被梁小丫、袁圆搞垮,与迟丽丽有直接关系,真想把迟丽丽撵走,但见陆一平对迟丽丽依然如故,不好说些什么,何况迟丽丽无心之举纯属于陆一平用人不当所致。当然,钱灵心里也有自责,当初是她主张给袁圆兑店才留下祸根的,不然,袁圆也不会如此给脸又向鼻子上蹬的。

钱乃身外之物,有去有来。钱灵向来轻看钱财,也不上心,她认为,陆一平是个赚钱机器,只要他振做起来,十万二十万根本不算个事,有了这回教训,下回再做时,就严谨而小心了。

钱灵当着众人的面,只能埋怨自己,“一平,我这当大姐的,真对不起三妹,没照顾好你。见你一路顺风,出门时也没打个招呼,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却不在身边。别上心,有人就有钱。放心吧,有你大姐在,就有你吃饭的地方。”

李玉珍见陆一平已失往日风采,动情落泪,把陆一平搂到怀里,象个母亲哄慰孩子般道:“小红去了,大家都伤悲,但活着的人,只有选择坚强,这样小红才能长笑于九泉之下。我知道你是因一时气结所致,好在极时调整过来,没留下后遗症,就好好地活着吧,给所有关心你的人一个惊喜,只要站起来,就是男子汉,为了方芳,你也要站起来。俊英,你说是吧?”

史俊英点点头:“一平,二姐说得对,为了方芳、杜丽娜,为了大姐、二姐、冉冉、康娟,对,还有迟丽丽。”史俊英一指坐在一旁像个受气包的迟丽丽,“坚强就是金钱,有了坚强,一切都将好起来的。”

迟丽丽已开始反省自己的失误,觉对不起陆一平的重托,又哭起来。“一平,都是我不好,心眼太窄太小,没转活卤子,让梁小丫跟袁圆给算计了。”

陆一平冲众人道:“大姐、二姐、俊英,丽丽姐太老实了,这不是她的错,出了这样的事,都是我在管理上过于简单化了,太自信自己的能力所致。第一次经营公司,没有经验,若是极时调整部门,即使多一些成本,若具备互相制约和监督机制,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也是自己顾念个人亲疏关系,太做累丽丽姐了,当然,初有事业当了大老板,心态难免世俗些,给梁小丫创造了机会与特权,但可以肯定一点,梁小丫与袁圆是两回事,丽丽姐心计不够,自然要受算计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们可别欺负她呀!”

钱灵笑着道:“死小子!这是哪里话,丽丽怎么说也是自己人呐!”

史俊英白天上班,不顾肖和平的反对,晚上来替换一平母守着陆一平。

肖和平猛传史俊英,似有天大的担忧。陆一平见自己已经好转,不日就将出院,告诉史俊英不要再来了,这里有钱灵、李玉珍、迟丽丽,等出院时再通知她。

史俊英看陆一平在自己的感召下,已从马小红的悲恸中与对袁圆的抑愤中调整了心态,不会再出现大的反复,同时也看出李玉珍对陆一平疼爱非常,关心超过任何人,钱灵对陆一平的也非同一般,尤其陆一平一见钱灵,如见自己。有这俩人在身旁,相信陆一平很快就会出院,放心地回了家。

冉冉惦念陆一平,又来看望陆一平,偷偷告诉陆一平,她已找熟人做了B超,是个儿子。

陆一平淡然道:“那是你的儿子,与我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只是没注意,让你利用了。”

冉冉也不争辨,“只要是咱俩的孩子就好,我要让他姓陆。”

陆一平虽是病体虚弱,仍翻身坐起来,态度坚决地道:“我不同意,我也不认这个孩子,让他姓冉吧。”

冉冉重复着先前的意思:“姓冉姓陆姓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俩的骨肉。”

李玉珍让迟丽丽把公司整理好,一切事情待陆一平出院后再说。

迟丽丽回到公司,把公司重新收拾好,在门上贴上暂时停业的纸条。法院来过几回,迟丽丽把钱灵、李玉珍找来。

李玉珍与东城法庭的庭长认识,把情况说了一下,庭长遂做十几个厂家的工作,劝他们回去等上几天,等陆一平出院后再说。厂家人没办法,只好表示再等几天。

陆一平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被钱灵、李玉珍接回了A18栋家中。钱灵为陆一平付了二万块住院费,又与李玉珍、史俊英分摊了三千多块的招待费等。

陆一平在家休息两天后回到智慧公司。陆一平不懒帐,按法院判书上的实数算帐,加上赔偿金等,总计二十八万余元。

迟丽丽打开金柜,从里面拿出五万元现金来。

方芳走时留下二十万元,兑圆圆大酒店时花去八万,成本几乎一点未收回来。孟宪君当经理时有盈余,但仅仅是补上袁圆经营时的亏空而已。袁圆慌忙兑店后,去了结必要的帐外,还要支付一干人等的工资,细算帐实赔八万元。料理马小红的后事,陆一平花了近七万元,此笔款子剩下五万元整。袁圆不知道这金柜里有这么多钱,认为顶多千八而已,开金柜又挺费劲。因此弄开迟丽丽、陆一平的抽屉,又拿走百十块现金,心满意足了,若是知道这里面还有五万元现金,敢把金柜拉走。

陆一平把五万元钱给了中兴公司,尚欠一元三角整,中兴代表大方地言称不要了。陆一平哈哈一笑道:“这又何必,我五万块钱都不在乎,还在乎你一块三毛钱吗?既然你们中兴已经把帐都算到元、角地步了,我就按你们的意思去做,省着回去交不了差不说,还说我陆一平欠你一元三毛钱,好大的债!”

迟丽丽忙给中兴一元三角钱。中兴代表红着脸做揖而去。

陆一平看着诸多债主道:“你们看见了,我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二十天后,你们到我家中,我不欠任何人一厘一毫。”

陆一平把厂家人等打发走后,让迟丽丽清算所有人的工资,自己则处理马小红的遗物。

打开马小红留下来的皮箱,里面只有当年与马小红分手时给她的一个纯毛高级毛毯,还有一个装相片的纸袋。

毛毯叠得板板整整,似是一次都没用过,显然是马小红舍不得用,一直珍藏着,陆一平不觉落下泪来,“你放心吧,我会视为传家宝的,一代一代传下去的。”

纸袋里面有相片,陆一平从里面抽出一张来,是一张有些年头的四寸彩色照片,彩照上是马小红,吴佳、肖婷婷在一个饭桌上的合影,马小红的脸上是一团稚气的得意,俏而艳丽,吴佳、肖婷婷不怎么俊美的脸上虽笑但虚。

陆一平把相片放到桌上,“忘了这些朋友吧,当你最需要他们的时候,她们把你卖了。”陆一平想了想,掏出打火机,把相片点着烧掉,“这样的朋友,没有倒好些,但也别怨她们了,她们太穷了。”

陆一平又抽出一张四寸彩色相片,是马小红在照相馆里的独人造型照片。不用说,便知是马小红结婚前很有想法的留念照。依然是陆一平与她初相识的穿着找扮,双手插在牛仔裤前兜内,摆出一副喜笑自然的姿态。一丛玫瑰红的香发齐肩,稍弯着头微笑着,大眼睛亮晶晶地凝望着什么。上身雪白线衣,下身还是那水磨蓝的牛仔裤,脚上还是蓝白相间的旅游鞋。尽管笑得很勉强,但很认真的投入,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细细端祥,可见眼角泪珠晶莹,稍不注意,便会当做闪光灯的反光点。嘴角轻抿,似是自然而合,若一联想,便会品出无声的埋怨和一丝无奈与苦涩。

陆一平分析马小红照这张相片大有深意,大概是想留下最后的青春影像,或许是想把此照片待来日相见时送给自己,使人再回忆起初次见面时的音容笑貌,也许,马小红认为这是自己最快乐的时光,别忘记了。

陆一平把相片贴到脸上,犹觉亲切,“红儿,我知道你有苦难言,想给我努力地笑着。我说过,真正伤心刚开始,天下只有二人愁,愁在心头,无论你怎样笑着,我依然会看出你内心的凄凉来。”陆一平把相片小心翼翼地夹到工作包中。

纸袋里似乎没有相片了,倒过来一倒,倒出一个马小红彩照的底板,忙找张白纸包上。再一倒,倒出一张两寸黑白相片来,拿起来一看,是乔翠的遗照。一张憔悴的脸,木然无情,陆一平一把撕个粉碎扔到地上,“啐!啐!你个死老太婆,害了自己,还害了丈夫与女儿,也害了我!死有应得!死有余辜!死不足惜!死不泄恨!”用脚踏上几步,跺上几脚方才解恨,“你个该死的人,让你永不得超生,永远进不了天堂。不配做个女人,不配做个妻子,不配做个母亲!你姑娘或许想以此做个念想,但我这却不行,能滚多远滚多远吧!”

袁圆走时只顾找钱,没有弄乱大部分重要资料,迟丽丽找回几个重要当事人来,清算一下欠款物资与收收旧。能返的折欠款,不能返的折价就地处理,包括梁小丫的工资,一笔笔的清算出来,最后拢了一下帐。中兴的欠帐已了,里抹外添的一统计,尚有二十一万柒千元整的应付钱。

陆一平决定把智慧公司与办公用品、库房出兑。由于租期仅剩二个月,并不好兑,只兑了柒千元。

陆一平毅然决然把楼房出卖。买房人看出陆一平急于用钱,仅给五万元现金。

陆一平已经无心计较,只好答应,但过户又卡了壳,因为没有袁圆的签字不予过户。陆一平只好找到厂家与法院协商,采用强制执行方式才算办了过户手续,实际到手的也就四万五千多块。

陆一平向来不与穷哥们张口,有钱时则可以随心所欲施舍,没钱时从不主动讨扰,认为穷哥们贫朋友温饱将够,能在需要时捧个人场足矣。而有时不承认世情冷炎也不现实。风光无限时,都来吃富啃肥,身边围前围后,一朝落魄时,都躲得老远,避之若虎狼,躲之恨天小,陆一平是明白人,焉有不知此中道理的。

云鹏是陆一平救济最大之人,然穷得叮噹山响,勉强维持温饱,听说陆一平需要钱抵债,东张罗西借,答应给人家三分利,人家还是看在康娟能干的份上才借了三千块钱。当三千元钱摆到陆一平的面前时,陆一平看着云鹏,泪流满面,“大哥,谢谢你。”

云鹏道:“兄弟,哥对不起你,你这么拉把我,我还没过起来,只能帮这点忙了。”

哥俩抱头痛哭,陆一平道:“患难见真心!回去跟康娟说,有一天我陆一平重整旗鼓时,我不会再让她卖菜了。”

迟丽丽更是雪上加霜,身无分文,始终靠陆一平养活。陆一平从没说过给她工钱,只要她用,随便提款。迟丽丽没有私心杂念,没有丁点私储,在帐上提的一部分钱,基本花在陆坚身上了,自己舍不得买个苹果吃。迟丽丽对陆一平道:“我也帮不上一点忙,一平,你可别恨我吧。”

陆一平搂过迟丽丽,“你这是说哪里话,你做了你该做的事,我怎会恨你呢?说实在的,我倒觉得我很亏欠于你呢!”

钱灵对陆一平可谓是居功至尾,全力援手,但毕竟实力有限。陆一平住院期间的往来人等招待一律由钱灵、李玉珍、史俊英支付,接陆一平出院,又替陆一平垫付二万元住院费。小食品厂挣些钱,但买楼、结婚、生孩子,花了不少,出手又大方,二十余万的家底,从南方回来时已不足五万元。钱灵有意把小肉食品厂兑个三万两万的,加上手里的五万多块,干个社区超市已绰绰有余,只要买卖干起来了,钱也就挣回来了。钱灵一向是不心疼钱的,尤其是投资做买卖。计划是回来就做,还以为要是钱不足性,得到陆一平那挪用些,竟碰上陆一平发生这样的事,大部分钱花在陆一平身上了。小肉食品厂暂时不能兑了,怎么说一个月下来,也有三五千元的进项,超市计划暂缓,和魏国忠一商量,留下五千元做小肉食品厂流动资金,把家里的钱划拉划拉又凑巴到二万给了陆一平,“兄弟,姐就这点能耐了,先挖东墙补西墙吧。小肉食品厂子今后挣的钱,就归你了。”

陆一平什么都没说,欠钱灵的实在太多了。这个时候,人在危难当中,有人悄然而去,而钱灵已是倾囊而尽。一句谢谢岂能表达多年姐弟之情。把钱灵扶坐到沙发上,半蹲半跪在钱灵的双膝之间,扶着钱灵的双膝,望着钱灵,热泪纵横。

钱灵扶住陆一平的头,“一平,姐知道你喜欢姐这么多年,一直感动着,好兄弟,一切都会过去的,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李玉珍与阳光有些多年储蓄,但俩口子做官做人当算清廉,灰色收入极少,而且阳光正在竞选下届区长和区委书记,总得润滑一下门路,就是不买官做,总少不了与实权人物吃吃喝喝,还要功孩子在上海上学。

李玉珍是个精明远见的女人,持家有道,助夫成龙,大笔花销落地有声。五年前,一意支持阳光不在中心区当文体局局长,调到大伙不大愿意来的东城区当宣传部副部长。趁着东城区刚成立不久,有些乱着的时候,花五万元支持东城区建希望小学,给阳光动了一下位置,做上了东城区第一副区长的席位,还进了区党委常委,任区委副书记,一跃成为东城区炙手可热的人物。区换届在即,不出意外的话,区长非阳光莫属,随之将争取在区党委里再提升一下,坐上区党委书记的位置。一年前,一次性给上海影视艺术学校赞助十万元,使女儿到上海去念书学习和深造,让女儿阳媛媛前途一片光明。此次南方考察了南北互补项目,有意下海经商。她与钱灵不同,她知道自己手上尚有三万多块,但仍盯上了一些四五十万的投资项目。钱灵性情外向,但过于相信自己的能力,投资理财上尚有一些保守,只要不借钱就行。李玉珍性情内向,但想法豁达,视野开阔,想利用丈夫的影响和财产抵押贷款搞创业性经营,但出了陆一平的事,只好缓后一年半载,与阳光商量半宿,做通了阳光的工作,提出两万块钱送到陆一平家中。

陆一平道:“二姐,今生今世,我也还不完你和大姐的恩情呵!”

李玉珍把钱扔到沙发上,“一平,与我别说这恩不恩的,我和大姐看你是个人物,有情有意,如果觉得你啥也不是,一块钱也觉心疼的。另外一点,你玉珍姐喜欢你这个老弟,愿意为你花这个钱!”

肖和平与史俊英都是油田职工,收入不低,家里有四万储蓄。史俊英一说取出四万块钱来支援陆一平,肖和平吓得脸都变色了,三拦四阻,直说是给儿子攒着说媳妇的。

史俊英指着肖和平道:“你眼里只有老婆和儿子,什么都没有,活着真累。若不是孩子都这么大了,我是不想与你过了。”史俊英拿起存折就走,肖和平跟到储蓄所,竟然哭哭啼啼地道:“那你给陆一平拿去五千吧,咱不用他还了,行不?”

史俊英看着肖和平半天,把存折摔到肖和平脸上,向同事借了一万,又在母亲那拿了一万元,给了陆一平,“先就这么多,赶过了这阵子,再挪东补西,你看好吗。”

陆一平与史俊英已无任何客套话可言,“只要你和肖和平好好过日子,就算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

史俊英格格一笑,“放心吧,不花他的钱,他就这没那么多毛病了。‘肖老蔫’人虽老实,但小抠。”

一平母把小吃部兑了出去,给了陆一平一万块钱。陆一平比谁都清楚,母亲已尽力了,不是家中没钱,而是让陆青青与周海洋给刮拢个溜干净。

陆家有二十万元储蓄,但陆青青开修理厂给全部占用。刚开始回钱还未还陆家钱时,周海洋不在大元当处长了,下海与陆青青开修理厂,又上新设备又扩大修理厂规模,不仅继续占用陆家的钱,还在外面又借了五十万元。周海洋倒敞亮,一劲张罗给陆一平拆东墙补西墙,陆一平坚决不允。不仅环节太多,会让周海洋与陆青青有想法。周海洋的办公室天天都有急着要钱的,一天的回款大部让人给直接提出。有大债不还,再借钱给小舅子还债,终究有些说不过。陆一平当周海洋道:“你可别整那罗哩罗嗦的事了,我受得了你的叹气,受不了我姐的磨叨,船到桥头自然直。”

听到陆一平遭难,一些旧日哥们你凑500,他凑二百的,纷纷解囊相助。

田英听说陆一平遭灾用钱,背着刘广赶忙送来三千块钱,“一平,姐拿的少点,别嫌弃。这是姐给你的,不是借的。”

陆一平握住田英的手道:“田姐,我知道,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

田英一敲陆一平脑门,“臭小子,需要你报的话,我就不给你钱了。”

凌花给陆一平送来两千元钱,易秀枝也挤出五百元钱来给陆一平凑数还帐。

陆一平知道易秀枝处境艰难,岂能在秃子头上拔毛,但易秀枝表示,如果陆一平不收她的钱,永远不再往来,陆一平只好收下。

大伙七拚八凑,又凑了一万五千块钱,加上房钱,尚欠十一万元。刘景洋听说后,贪黑送来两万块钱,田雨辰和周清每人出资一万五千块,还有六万块钱落实不了。

陆一平去找“白氏兄弟”,“白氏兄弟”因经常受到魏柱骚扰而离开庆城到外地去发展了。

陆一平给冉冉打电话,看看冉冉能解决多少,如果冉冉解决不了,陆一平只好再想办法,一个是让刘景洋、田雨辰、周清再凑点,再一个是把周海洋修理厂做抵押,先贷点现款。

冉冉过去有余富,初奇死时光现金就八万多块,但冉冉不是贪心之人,处理完初奇的事之后,一次性分给初奇父母四万块,就当是初奇给父母留的百年之后的发丧费。

冉冉工资八百多块,知道自己怀孕后,特别注意营养,月月光,有时还要在存款里补充一些。在陆一平入院前几天,现有住房参加房改,买了百分百产权,又补交了两万多块。总觉屋里冷清清发瘮,花了一万多块钱把房屋重又部分装饰一新,雇了一个月薪三百元的保姆,说是伺候自己吃饭,实际上是作伴。

冉冉打开存折一看,就剩六千多块。想了一夜,终于想开了,第二天跑到初奇父亲初国庆家,与两位老人谈孩子姓氏问题,双方答成了协议,孩子生下来后姓初,保留冉冉母亲第一监护权,初国庆同意给陆一平出四万块钱。

冉冉又跑到单位,私挪了储户两万元钱,把这六万块钱捧到陆一平面前,“不够咱再掂兑,难不倒人的。”

陆一平一边为冉冉擦汗,一边关切地道:“这都快生了,还让你这么东跑西颠,难为你了,好好养好身子,孩子是大事。”

冉冉眼圈一红,险欲落泪:“我知道,我知道。”

冉冉明白,陆一平嘴上强硬,一再否认这个孩子,自然有他许多现实的考虑,或许避讳袁圆与自己的表姐妹关系,再或是因为自己并不是他所认可中的女人,再或是本就不如方芳,但无论如何,骨肉之情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