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以来，这是叶蓁蓁第一次没有早上游泳，也没有去spencer那里上课，下午四点不到就回了家。
她给苏桐留了个言，要他早点回家，有要事相商，苏桐一个多小时之后才看到，赶紧打电话过来了：“怎么了？”
“你回家来说嘛。”
“这么神秘？”
直男的脑回路立刻就指向了错误的方向：“是不是买了咱俩在网上看到的那套烈火青春连体衣？嘿嘿嘿嘿……”
结果叶蓁蓁并没有跟平时一样或笑骂色狼，或跟着一起嘿嘿嘿，她是真的有心事：“不是啦。”
苏桐也就马上听出来了：“好像很严重的样子，那我尽快啊。”
他接电话的时候，正好在四平跟王建平开完会，一看也六七点了，办公室里的人寥寥无几，下班的下班，出去吃饭的去吃饭，。
这段时间他两边跑，老实说消耗实在是大，再是铁打的，整个人也弄得有点疲倦不堪了，突然有个机会能早点回家，心里也很乐意。
他于是一面往外走，一面和叶蓁蓁说着话，走到大门外走廊拐角处，迎面和人撞了个满怀。
他赶紧道歉，对不起说到第二句卡住了，来的是杨子意。
她手里提着两个咖啡提袋，一个给完全撞洒了，苏桐衬衣上沾了一片，她自己更是重灾区，一条白色束腰连衣裙成了花的，还带香喷喷的咖啡味儿，紧紧贴在胸口。
“欸？你怎么在这里？”苏桐很意外。
“来看看王总，和你啊，王总没跟你说？”杨子意说得很随意，实际上心口咚咚乱跳，如同擂鼓，赶紧把另一个没撞到的咖啡袋递过去：“想着下午大家该犯困了，给你们买了咖啡和甜甜圈。”
里面还真是两杯咖啡，两个精美纸袋包装的甜甜圈，这时王建平推着轮椅从外面进来，一愣：“杨小姐？怎么不早说你要来啊，我好去门口接你。”
杨子意的脸腾地就红了：“我跟甘晓峰说啦，他没告诉王总啊。”
甘晓峰是四平的行政总监，也是杨子意的师兄，正是因为他的引介，万邦才注意到这个项目。
王建平一听，甘晓峰今天压根都没在公司啊，但不管怎么样，身为东道主对客人总是要表示欢迎的：“随时来随时来，进来坐坐吧。”
苏桐把咖啡递给他：“你有口福了，子意买的。”
王建平一看两杯：“你不喝啦？”
他看看表：“我家里有点事儿，得马上回去。”一想又交代王建平，“我今天要的那几个数据，叫财务那边赶紧理，今晚lily她们几个得加班，搞出来了立刻给我打电话。”
王建平稍微迟疑了一下，苏桐没注意，对杨子意挥挥手准备走了：“你们慢慢聊啊，我先走了。”
她脸色都变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脚尖不知不觉间跟着苏桐转了方向，王建平却在旁边尽地主之谊：“来，杨小姐，这边请。”
她架不住王建平的热情，只好跟着王建平进了四平科技，里外参观了一圈，走到里面，听到说“这是我的办公室，隔壁是苏总的办公室。”她忽然站住了，笑着说，“王总，我裙子给咖啡打湿了怪难受的，我带了干净衣服，去换一件。”
王建平推着轮椅掉头打算带她去洗手间，杨子意却顺手推开苏桐的办公室：“我就在这儿换吧。”不由分说，进去把门关上了。
王建平一愣，不好说什么，想了想掉头出去了。
她在里面却没有急着换衣服，先好好看了一下苏桐现在办公的地方，和记忆中在万邦的时候一样简洁，桌子上放着电脑、几本书和简单文具，还有一个a4笔记本。
她翻开看，笔记本已经用了一大半了，几乎每一页都有满满当当的内容，笔锋锐利，连钩带草，和主人一样不拘小节。
此外唯一叫杨子意觉得眼熟的，就是桌角放着的一个杯子。
细长瓷杯，带盖，红色，她拿起来端详，发现上面还有四个字——“一生之我”。
她见过苏桐在万邦用这个杯子，但从没见过上面的字。
现在看见，就知道这一定是女朋友送的东西，否则以苏桐的个性，没可能选一个这么矫情的题词。
她看着那几个字良久，王建平的轮椅摩擦声从室外隐隐约约传来，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办公室似乎已经十分空旷了，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王建平只需轻轻一推，就可以进来。
尽管腿脚不便，他仍然是个男人。
也许所有男人，都可能在某一个时刻，像陆天明一样突然变出一副狰狞可怖、叫人无法想象的嘴脸。
伴随着栩栩如生的想象，刺骨的恐惧突然涌来，像冬日寒风一样凛冽，似乎马上就要把她吞没，杨子意慌忙想把杯子放下，就在接触桌面的瞬间，外面响起敲门声，她手一抖。
杯子与桌面边角擦肩而过，应声落地，粉身碎骨。
“杨小姐，我找了一位女同事过来，需要帮你忙吗？”只听到王建平在外面礼貌地问。
“啊不用，不用，谢谢，我马上就换好了。”
她包里是真的有衣服，瑜伽上衣，瑜伽裤，计划八点在家旁边的健身房上课的。
说来这上课的计划也制订很久了，衣服天天背着，其实从来没去过。
没有被生活重击过的人，不会知道重新振作有多么难，你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盼望着再度入睡。
想当然是没有用的。
结果在现在这个场合派上了用场。
瑜伽套装当然和高跟鞋十分不配，但总算是一身完完整整能见人的行头。
她走出去，王建平正在打电话，没注意到她，说电话的声音很焦躁：“那我现在去哪里随便找一个有经验的cfo？你不能回来帮着把手头这些东西做完再说吗？”
那边哇啦哇啦在说什么，但意思肯定都是拒绝，王建平一眼瞥见了杨子意，抱歉地笑了笑，但嘴角和眉间的纹路，都透露了他满心的烦恼。
杨子意听了一阵子，听出来这是四平的cfo带着财务经理离职了，苏桐要的数据，根本没有人去做。
她等着王建平心灰意冷地挂了电话，说：“王总，我是学财务出身的，审计方向，你的财务数据，需不需要我帮你看一眼。”
王建平一愣：“这？这怎么好意思？”
杨子意摆摆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的数据跟了一段时间，也挺熟的，应该不麻烦。”
两人往财务办公室那边走去，而她换下的那条白色裙子，就悄悄塞在了苏桐办公桌下的小杂志架里。
苏桐回到家时，叶蓁蓁已经忙进忙出地把晚饭张罗好了，拜网络发达所赐，临时起意吃个火锅也不麻烦，从附近的生鲜超市买了肥牛卷、午餐肉、鱼丸，豆皮海带土豆片青笋送过来，把重庆带过来的好牛油底料加青花椒，用好几罐高汤煮上，再捣蒜蓉葱花放小碗里一字排开，锅盖揭起来时满屋子都是香的。
苏桐在电梯里就闻到味了，龙卷风一般进屋，心情十分激动：“今天啥日子？”
掐指一算：“你生日还没到，我生日已经过了，是不是哪个舅爷大寿我们赶不回去，开个分会场庆祝？”
叶蓁蓁笑眯眯：“就是想吃火锅了嘛。”
上来给他摆碗筷油碟，干辣椒碟，顺手套一件方便围裙，这是吃全套的装备。
两人坐下大快朵颐，吃了半天苏桐回过神来了：“你叫我早点回家就是为了吃火锅啊。”
“值不值？”
“值！”苏桐答得斩钉截铁，然后瞟了叶蓁蓁一眼，“还有啥？”
叶蓁蓁就是等着这个顺坡好下驴，给他夹了一筷子肥牛：“我又换工作了。”
前两天还在说要从创世辞职，现在就直接换工作了，苏桐对叶蓁蓁刮目相看：“行动力太强了吧？怎么找到的工作啊。”
“还是高姐找的，让我去另一家公司。”
苏桐不懂：“怎么把你塞来塞去的？这是对待助理的正确方式吗？”有点犯嘀咕，“有钱人的花样真多。”
“也不是，她的意思是我这次算正式上班，创世的工作经历只是培训。”
“哦哦，她昨天晚上叫你去，就是说这事儿吧？”
“一半一半。”
“还有一半是啥？”
“昨晚电话里说了的啊，她喝醉了，心情不好吧，对高姐这种人来说算是很难得了。”
“好吧。”苏桐倒是觉得这样的高佳妮比较像一个真正的人，会喝醉，也会心情不好。
他继续吃，一边继续问叶蓁蓁关于工作的事：“上次她让去你创世当顾问培训生，这次呢？培训生当完了总要升个级吧？实习主管？”
叶蓁蓁放下筷子，叫苏桐：“你坐直，深呼吸。”
苏桐扑哧一笑，以为女朋友逗自己，然后一看对方居然是认真的，急忙照做，挺胸昂首，腰板儿笔直，严肃地望着叶蓁蓁：“领导请指示。”
叶蓁蓁摸了摸鼻子，这是她内心波澜起伏的表现，忸怩了半天，终于说：“助理副总裁。”
苏桐皱起眉头，和叶蓁蓁大眼瞪小眼，过了半天，小心翼翼地说：“啥？”
叶蓁蓁提高了声音：“助理副总裁！”
每一个字都说得非常清楚，绝对没有错，事实上叶蓁蓁今天早上听到高佳妮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反应和苏桐一模一样，而且人家说了两遍都还不信，非逼着高佳妮在纸上写了一次。
不过苏桐比她更快接受现实，没一会儿就缓过来了，就感叹了一声：“这个升迁速度，比火箭还快啊。”
举起玻璃可乐瓶：“来，叶总我敬你一杯！”
叶蓁蓁抿着嘴笑：“你说高姐疯不疯？”
“她总有她的原因吧。”
“特别对，她又跟我说了一次那句话，说她身边再也没有任何可以信得过的人了，我觉得至于吗？”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激动得敲碗：“宝，你记得在马尔代夫高姐身边那个小狼狗吗？叫阿彬，六块腹肌，天天跟她去游泳的那个？”
“记得。你不要每次提起六块腹肌就流口水，来擦擦，”递过去一张纸巾，“他怎么了？”
苏桐脑子里浮现出他在高佳妮公寓楼下见到的那辆车，车里坐着一个手腕上有文身的女人，司机就是阿彬。
叶蓁蓁接过纸巾还白了他一眼，说：“高姐说那是跟了他们夫妻多年的司机兼保镖，她和老公分居之后就帮她做事，上一次她去马尔代夫，除了阿彬，其他人谁也不知道，她也吩咐阿彬不告诉任何人。”
“后来发现其他人知道了对吧？她老公？”
叶蓁蓁对着桌子猛击一掌，红油汤底在锅里晃荡晃荡，冒出一片煮过头的肥牛，被苏桐眼明手快一筷子夹走吃掉了，只听叶蓁蓁说：“就是！宝你真聪明，所以高姐怀疑阿彬出卖了她。”
“说不上是出卖吧，她老公也算是阿彬另一个老板，难道真的问起来保镖还敢说无可奉告？”
叶蓁蓁犹豫了一下，脸色突然暗了，似乎对自己将要说的话没有什么底，可那又是卡在心里的一件事，声音也低下来：“高姐还说，她溺水那次，阿彬很有可能是故意不下水的。”
她抬起眼皮看苏桐：“故意不下水！要是他知道自己不下水会让高姐发心梗的话，那算是谋杀了吧？”语调转为犹豫：“宝，你说她会不会是想太多了？”
苏桐塞了满口的牛肉没法说话，事实上他一时之间也确实不知道如何回答，内心深处，他从高佳妮溺水那天开始，就对阿彬有所怀疑。
那是杀人的动机，心要足够黑，手要足够狠，良知基本全部泯灭的人，才做得出这种事。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人命关天，兹事体大，一没有人证，二没有物证，这样扣人大帽子，于情于理都不妥当。
所以他只是含糊过去：“谁知道呢。”把话题转开，“对了，你到底要去哪家公司当助理副总裁啊。”
叶蓁蓁清了清嗓子，说：“和合。”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傲气如我》，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