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
林宇搓着手指上的粘腻,拿到鼻前嗅了嗅,一股的发胶味。
她一直低着头,默默地拂着裙摆上面的褶皱,他看着那些褶子浅了深,深了浅的,眼花缭乱。
“怎么办呐,”林淼笑,八颗牙齿全露着,“怎么拂都拂不平,怎么办呐?”
“去洗澡,洗头。”林宇提着她的胳膊,把她塞进卫生间,拉上门。
里面静悄悄的,林宇又大声地喊了一遍,“洗澡,洗头。”
“知道了,你别生气。”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淹没了她说话的声音,他站了很久,也只听到了这么一句。
林宇把鸡蛋敲开,拿了筷子,不停地打着,直到上面浮起一圈泡泡才停下,用手撇开泡泡的时候,他又嗅了嗅,然后有些自嘲地摇头,他洗手了,怎么可能还会有胶味。
她吃得很慢,一小勺一小勺地进嘴,发尾还在滴着水,披在肩膀上的毛巾湿了一大半。
林淼含着勺子,抬着眼看着站起身的他,视线一直跟着,然后在看到他拿着毛巾回来的时候,勺了大大一口。
“这个没了,会怎么样?”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东西,抛上半空,然后又被收进他手里合上,她根本看不清。
眼睛就这么跟着一上一下的,她忽地冲了过去,真的是冲,林宇被撞得胸口都疼。
林宇拨开粘在他脸上的湿发,想像刚才那样提着她的胳膊把她分开,可是她牢牢地抓着他,他提了几次没提动,反而是自己被抓得更疼了,只好由得她。
胸前的衣服慢慢被染湿,皱眉,他是真的很不喜欢湿答答这种感觉。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扯掉她肩上的毛巾。
“哥。”
他包着她的长发,一言不发,他以前没做过这种事,不知从何下手。
软软的毛巾根本使不上力,这边掖好那边又掉,他闷着性子忙活了半响才勉强把头发全部都塞好。
林淼手里多了一个东西,她抠着那个校徽,侧着脸看他,喊道,“哥。”
林宇暼着她,“别人不过是想讨一个彩头,你们母女倒是阵仗大,你妈想着讨客人的欢心就算了,你去凑什么热闹?”
“哎。”
“你还哎?”
“不哎。”
“想哄你妈的办法有很多,你何必挑自己最不擅长的一个。”
简玲那个圈子,想必富贵人家见得是不少的,不过,能见不能吃对于她那种好强个性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那帮人闲时的一个搭子而已,今天这戏要不是她有一个年年拿一等奖的女儿,怕是怎么轮也轮不到她来凑上一脚的。
他把人拉开,扶正,“戏台塌了,抹粉的人都还没怕呢,你一个枪杆子上的红缨,倒是好意思把责任全拦了,别人知道你谁么?”
林淼惭愧了,被他这么一说,自己好像真的太不自量力了。
林宇看着她越来越低下去的头,冷冷地问,“知道那个女的在哪里念书么?”
“嗯。”她们有说过。
“自己拿去给她,收了别人的礼不回,会遭嫌的。”
她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林宇不耐烦,你还吃不吃?不吃我就端走了。”
“吃。”
蛋羹滑滑的,入口就融化了,唇齿还留着浓郁的香气,她吃得津津有味。
“哥,你能教我做这个蛋羹吗?”
林淼也尝试做过,做之前还专门找书看了,可味道还是不对,后来林志宏也做过几次给她吃,可林淼总是觉得少了一些什么。
他做的很好吃,跟她那次生病时候吃的蛋羹味道是一样的。
“不能。”
“为什么?”
“家族菜谱,传男不传女。”
林宇端着水果吃,她切得很小块,都不够他塞牙缝的,他通常是插了几块才一齐放进口。
她手上的衣服被吹得飘起,她总要时不时地停下手去打理一下。
林宇挪了挪位置,挡在风扇前。
她仔细地做着针线活,红色的丝线穿透布料,又拉开来。
“颜色太亮了。”
“会吗?”林淼看着他红艳艳的队服,有些苦恼,“可是你衣服也是这个颜色啊。”
“红色衣服上面还绣红字,名字看不到,还是会拿错的。”
田径队十有□□都是男生,队服也一模一样,训练流汗了,大家脱了衣服就扔,谁也分不清哪件衣服是自己的。
本来男生对这种事也没有多大的意见,可她觉得不是很好。
“嗯?”
“用白色的线吧。”
“白线绣名字?”林淼摇头,“不吉利的。”
“那就用黑的。”林宇从嘴里拔出牙签,看着空空的盘子,又把牙签含进嘴里。
“不够?”
“嗯。”
“等一下,我再去给你切一个。”林淼把衣服叠好,尖针放在最上面。
林宇盯着领口处那条小小的鱼儿看,先是不解地沉吟,然后眼睛慢慢弯着,最后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林淼切了一大盘的水果给他,她在针线盒找了一会,没找到黑色的针线,“可能要明天才能绣好了,黑色线用完了。”
“那算了,还是用回红线吧。“
“你刚才不是说看不见么?”
“过来吃水果,”林宇插了几瓣橙肉,“很甜,不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