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皮厚是好还是不好顾林没琢磨出来，但是却琢磨出和钟老大的相处之道，说白了，就是要捧着顺着哄着，他横眉冷对的时候你就恭维他，他平平淡淡的时候表示有话好说，总之当他是祖宗供起来就对了，何况昨晚夜色太美，顾林发现钟老大另一个优点：耐看，让人赏心悦目。

嘿嘿，多看美色能长寿的哇...

顾林咳嗽一声正正形“钟总，今天林总来电，想和您约今天下午3点见面”

钟意没抬头“不见”

意料之中“刘总来电，约您明晚共进晚餐”

“没空”

顾林“高总...”

钟意不耐烦抬头“公司招标结果出来前，一些无关紧要的人都推掉，不要再来问我”

顾林有些愣，钟意的脸色发青，额头浮起一层薄汗，嘴唇苍白，眉间疲惫之态分外明显，但审阅文件的神情仍是万分专注。

顾林小心问道“钟总，您是不是不舒服？”

钟意低头签字的手一顿，冷漠出声“出去”

顾林压下忧虑出去了，坐在办公桌前有些走神，仔细回想一遍钟意的脸色，顾林确定他病了，这个强悍的几乎没有弱点的男人此刻明显是脆弱的，他也是个普通人，他也会生病，他生病了也会逞强，顾林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涩涩的，或许是因为惊诧于看到了强大的男人虚弱的样子，或许是因为看穿生病了硬熬着的那份逞强。

办公桌上电话响起，是前台小琴刻意压下的八卦兴奋的声音“林姐，有位姓路的小姐要见钟总”

顾林心不在焉“哦”

小琴“我现在带上去吗？”

顾林神思不济“嗯”

小琴“好的，我这就带她上来”

电话挂断后，顾林反应了2秒才明白刚发生了什么，连忙播回去，是李兰接听的，说小琴带着人已经上来了，顾林这才着急起来，刚准备进去办公室向钟意通报，就看见江琴婀娜的身影引着那位身材火爆，美丽娉婷的路小姐过来了。

路芳菲今日穿着无袖白色连衣裙，裙子下摆有粉色蕾丝点缀，背着黑色lv小包，妆容精致，款款而来。

顾林的头皮发麻，待两人走进，正欲开口，路芳菲摆摆手越过顾林要推门，顾林赶紧拦住“路小姐，请您稍等，钟总正在忙，我先进去给您通报”

路芳菲淡淡笑道“不用，我和阿意没有这种规矩”

顾林扯出职业笑容“程序还是要走的，您稍等”

路芳菲脸上的淡笑慢慢消失，等顾林敲了门，里面“进来”的声音响起，路芳菲越过顾林径直推开门进去了，顾林阻止不及只能开口“钟总，路小姐来了”

路芳菲柔声开口“阿意，我经过这里，就上来看看你”

钟意抬起头来，脸上仿佛结成层霜“顾助理，我今天的行程你改动了？”

顾林低头认错“对不起，钟总，我刚要跟您请示...”

“阿意，是我没有提前跟你打招呼就来了，和顾助理无关”路芳菲带着不赞同打断顾林的话。

钟意眼睛眯了眯“顾助理，你先出去”

顾林低头出了办公室，带上门，一脸菜色，江琴八卦的围过来“林姐，里面情况有些不对啊，这不是钟总的女朋友么？到底什么情况啊？”

顾林哀叹一声“我要遭殃了...”

办公室里

钟意停下手上工作，好整以暇靠在办公椅上，姿态慵懒“什么事？”

路芳菲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温声开口“阿意，我这次回国不走了”

钟意姿态不变“所以？”

路芳菲情意满满“我是为了你回来的，阿意，你懂我的意思吗？”

钟意“不懂”

路芳菲脸色微红，小声嗔怪“阿意，我...我想和你在一起”

钟意“然后？”

路芳菲愣了愣，对钟意的反应有些意外“阿意，你是不是没有原谅我？你以前从不这样对我，你现在怎么...”

钟意挑了眉毛“以前？我以前是怎样？”

路芳菲期期艾艾“你从来不会不理我，不会让我受到欺负，无论什么只要我喜欢你都会送给我”

那几年，钟意虽谈不上热络，但对路芳菲提的任何要求都会答应，路芳菲要做什么，钟意虽然都是平平淡淡但也没有拒绝，但除了佩姨和她，钟意对任何人都不爱搭理。

路芳菲可以明确感觉到，她对于这个桀骜难驯、英俊挺拔的男人是不同的，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路芳菲几乎就可以确定，如果她要钟意娶她，钟意都会答应。

钟意幽深的眼睛看着这张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脸，以前...嗤～黑暗中的光，淤泥里的荷花总是美好的，饶是世界暗无天日，也渴求光的温暖，对这种美丽的珍视像是橱柜里耀眼易碎的翡翠，即便自己没有，放在那里看着也能生出美丽的希望。

只是如今眼前的人，早就不知何时跌入了泥塘，浑身染上泥垢，与那些人无异。

钟意无情开口“路芳菲，以前那些年少无知的蠢事，也值得你反复拿出来说，你不觉得乏味？”

路芳菲噎住，眼中的泪越储越多，最后缓缓滑下“阿意，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的过去，难道...难道你从来没有喜欢我？”

连苦都像是精心设计好的，角度、姿态可怜又不失美丽。

钟意却无动于衷。

路芳菲脸上哀凄更甚“我不信，阿意，我不会信的”

钟意厌烦这种做戏的姿态，耐心要被磨尽了“信不信与我无关”

路芳菲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你说谎，你如果不喜欢我，当年你怎么会带我去见佩姨…”

嘭~桌上的水杯被扫落在地，瞬间摔的粉碎，伴随着的瓷器碎裂声，钟意的声音寒的像鬼“住口，我警告你，你再敢提一句我妈，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此时的钟意，双目赤红，脸色青白，浑身散发出迫人的狠厉，那双凌厉的眼睛像要杀人。

路芳菲惊骇住，眼前的人与当年记忆里那个癫狂的人重合了，惊恐的擦着眼泪，路芳菲急急的站起来“阿意，我知道了，你别生气，我再也不提了”

钟意完全失去了耐心，像一只被惹怒的豹子“滚出去”

路芳菲惊慌失措地转身，动作太急将椅子都带倒了。

.......

顾林一直关注着里面的动静，瓷器碎裂声让她心里更紧张了，正疑惑猜测时办公室门开了，路芳菲泪痕未干慌张惊惧的跑出来，还关上了门。

顾林没来得及看一眼里面的情况，路芳菲的表情让她大为吃惊。

路芳菲见到顾林，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她缓缓的擦干眼泪，微红着眼睛，神情伤感，却强装笑容模样“让顾助理见笑了，我和阿意有些误会未除，失态了”

顾林有些恻隐“路小姐，您没事吧？”

路芳菲强笑着摇摇头“没事，我先走了”

顾林“好的，您慢走”

走了两步路芳菲似是想起什么回过身“差点忘了，顾助理，阿意让你进去”

顾林看着路芳菲下楼的背影迟疑了一下但也担忧里面的情况没再多想敲了门就进去了。

刚踏进办公室，一只金色钢笔朝她砸了过来，顾林躲闪不及，鼻子砸中，力道很大，当下觉得鼻梁火辣辣的疼痛，似乎有热流滚出来，顾林痛呼一声捂着鼻子看向那端。

钟意的身影背着光异常阴沉，森寒的脸逆在光里形成鲜明的反差，仿若明光穿透不了他身体只能渡在四周围拢，光的明媚，那人的阴冷，顾林在这强烈的反差里惊楞住，连捂着的鼻子逐渐湿润都忘了反应。

钟意沉沉的目光仿若凌迟“谁让你进来的”

顾林愣愣开口“路小姐说您让我进来...”

“滚出去”钟意面无表情。

顾不上此时心里突然冒出的难过情绪，顾林急急忙忙退出办公室，带上门，整个人有些傻掉了，陈会计刚好走出办公室见顾林站在钟意的办公室外面一动不动，有些疑惑“小顾，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走近了徒然拔高了声线“小顾，你不舒服？怎么流这么多血？”

顾林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扯纸按住鼻子往洗手间跑，陈会计不放心的跟在后面“快去医院吧？流了这么多血呀，你看你，衣服都弄脏了”

顾林洗完手洗了脸，仰着头用纸巾压着鼻子，闷声闷气“陈姐，我没事，就是天太热上火，晚上回去吃点药就行了，我偶尔会这样，没事的”

陈会计还是不放心“我瞧你们这些小姑娘呐，就不懂的爱惜自己，不舒服就要看病，逞什么能，你们就仗着自己年轻可劲的折腾身体吧”

顾林笑道：“陈姐，我一定好好注意，这真是上火，没大事，你放心吧！”

陈会计见顾林血止住了也就没在坚持“行吧，要是有不舒服要去医院，小病也拖不得，大病都是小病拖出来的”

“好，陈姐，我听你的”

陈会计边说边走“那我先去吃中饭了，吃完得赶紧工作，还一堆报表没做完哩，眼看就月底了”

“行，陈姐，谢谢你啊”

此时接近饭点，洗手间空无一人，顾林仰着头感觉天花板越来越模糊，脖子也酸疼，鼻子也疼的很，肯定肿的厉害，不然怎么眼泪都疼的控制不住了。

过了两分钟，顾林深呼吸，反复几次将眼泪压了下去，又过了两分钟，血不流了，顾林又洗了手和脸，挡着鼻子回到办公桌。

钟意的办公室门开着，里面已经收拾干净，文件整洁有序，地上的碎瓷器已经收拾了，顾林见没什么要收拾的，将门关好去了人事部。

陈义刚准备下去吃饭，见顾林捂着鼻子，眼圈红红的进来，衣服上还有点点血迹，不由吃惊：“发生什么事了？”

顾林闷闷开口“陈主管，我不舒服，可能上火太严重了，刚鼻子出了好多血，想请半天假”

陈义稍微放下心来“钟总同意了？”

顾林滞了一刻“：钟总出去了，打他电话没接，能给我请个紧急假么？我估计得去趟医院”

陈义想了想“行，你先去医院吧，钟总那里我来说，你先把身体养好，招标会下周三就开展了，有的忙”

顾林点头“谢谢陈主管，那我先回去了”

到了停车场，钟意那辆奔驰车并不在车库，顾林看了一眼便去了自己车那里，上了车剥开镜子照了照，鼻子一片红肿。丑，顾林收起镜子驱车去医院。

从医院出来，顾林直接回了家，顾林一直住小婷家，小婷和她都不做饭，泡了桶泡面吃完，洗个澡就去睡了。

顾林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男人坐窗边，他背着阳光，无边的萧索和孤独将他笼罩，顾林想看清楚，无奈那人的五官始终模糊，顾林奋力往他跑，那人却越来越远，最终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白茫茫的光影中。

“钟意”顾林惊醒过来，窗外的阳光正烈，照的顾林睁不开眼睛，看了看挂钟，正3点，顾林甩甩昏沉的头，下床去拉上窗帘继续睡，可是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上午那人逆着阳光悲戚寂寞的身影如此清晰，像魂魄跌入万劫不复的地域，不得超生，那般绝望、那般阴暗、那般...令人心惊又心疼。

顾林拿过手机划了几下停在备注钟老大的页面，有些迟疑，要是钟意冷声喝骂该如何应对？要是钟意问起伤势又该如何回答？

反复思量了片刻，顾林紧张的划下出健，那边是机械的女音。

关机了，顾林的心软绵绵的，很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