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伤心吕浑梦三尸 守坟三年遇吕成
作者:丹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265

吕浑正自昏睡。幻想着和娘亲坐在一起闲聊。给娘亲讲故事的情景。忽然听见身背后有人在唤自己,吕浑暗想是什么人?竟然能随意到我心里来,扭头看去,只见有三个人站在了身后,都是头带金丝编就的黄花冠,身穿金丝绣成的如意云纹对襟袍,混身上下镶着珠、嵌着玉,宝光四射。三个人一般身量、一般长相,应是孪生兄弟无疑。都是四十岁开外,一样的三缕美髯荡在胸前。唯一不同处便是冠上所嵌宝石各不一样,一为红宝石,一为蓝宝石,一为祖母绿。这嵌着红宝石的先开口说道:“吕浑啊…….”

吕浑见不认识三人,正扭回头想和娘亲说话,眼前娘亲已经幻去,吕浑自然气极,挥手叱道;“滚蛋!”头上顶着孝的人,性情难免鲁莽些。

嵌着祖母绿的上前一步,一指坐在地上的吕浑说道;“怎么可以对神如此无礼?”

吕浑懒得理睬,索性横卧在地,把**对准了三人。嵌红宝石的用手拦住嵌祖母绿的,又对吕浑说道;“仲灵啊,我兄弟三人来你心中,实有一事相求…….”

吕浑依旧充耳不闻,置之不理。嵌红宝石的“欸”了一声,左手拉住嵌蓝宝石的,右手拉住嵌祖母绿的,“噗通”跪在了吕浑身背后,带着哭腔说道;“仲灵小爷,我等虽然知您丧母心痛,可莫要再施那五雷轰顶术了…….”说道此处,三个自称为神的神竟然都“呜,呜”哭了起来。

吕浑觉得甚是奇怪,翻转身坐起,问道;“我自丧母心痛,又关你们什么事?你们要哭莫在这里。我娘亲已故,不收干儿。去吧,莫来烦我。”

嵌红宝石的一听吕浑搭话,心想好办了!也不管吕浑话中揶揄,说道;“我兄弟三人并非他人,乃是您体内的三尸神啊!我是老大上尸神彭倨。”一指嵌着蓝宝石的说道:“这是老二中尸神彭质。”再一指嵌着祖母绿的说道:“这是老三下尸神彭矫。仲灵小爷,您早已是铜浇的脑袋,铁铸的脖子,自然能护住三魂七魄雷击不散。可是我三兄弟就惨了,躲无处躲,藏无处藏,咬牙忍受了几次雷击,却也已是淹淹一息,您若再施五雷轰顶三五回,我三兄弟则必死无疑……”

“等等!”吕浑伸手止住上尸神说话,问道;“还是我先来问你们,你们说是我体内三尸神,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

上尸神说道;“我主管分辨宝物贵贱,财产的富贫。人的一切推算,皆由我定,您的脑子便是我的府邸。”

中尸神说道;“我主管分辨吃喝美味,爱恨之人,调动喜怒。您的胸膛是我的府邸。”

下尸神说道;“我主管分辨冷暖,如何装扮,美丑色性,您的脐腹是我的府邸

吕浑“噢”了一声说道;“虽然今日才知道你们。可平时里都帮了我不少嘛!快快请起。”

三尸神听见。都站了起来。上尸神见吕浑能够知恩。竟然对着吕浑谈起了牢骚。说道;“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地三尸神。帮助人也是我们地神职。值不得小爷地夸赞!可是就这样。还被道教污蔑。说我们让人贪婪。让人堕落。让人淫秽。阻碍了人修道成仙。佛教更甚。说我三兄弟是佛门三毒‘贪。嗔。痴’!成不了佛菩萨也全赖我们。您说可气不可气?……”

吕浑听到此处。“腾”地一下站起。用手一指三尸神叱道;“原来你等是如此事物。差些便着了你等地道!待我施下五个天雷惊来。将你等一一击杀。”说罢。便要施咒降雷。

直吓得三尸神口中大叫“不可。不可……”。三人齐往吕浑身上扑去。中尸神将吕浑左手紧紧拖住。不让他捏决。下尸神则抱住吕浑双腿。将他扳倒在地。上尸神则紧紧捂住了吕浑地嘴巴。让他诵不出咒言来。四人身脚互相缠在了一起。在地上滚作一团。任吕浑使劲挣扎。也是徒劳。

下尸神叫道;“小爷。您要是把我杀了谁来帮您分美丑?将来您若是娶了无盐。孟光做老婆该如何是好?”

中尸神跟着喊道;“您若杀了我。可就连爱憎亲情都没有了。您如何还能忆起娘亲?您如何还能为父报仇?”

上尸神也嚷道;“您若是杀了我,可就连壹加壹是几都不晓得了呀!”

吕浑听见三尸神如此说,停止了挣扎。上尸神慢慢松开捂着吕浑嘴巴的手,问道;“小爷,您不再念咒施雷了吧?”

“不念了!”吕浑一边说一边甩开三尸神的锁抱,站了起来,对着正爬起的三尸神说道;“可我思念娘亲到痛处,不自觉施起天雷惊来,坏了你们的性命却也别冤我。”

三尸神一听还是免不了要死,又都一拱到底,求道:“还请小爷饶过则个。”

“要不这样,”吕浑抽出混沌鞭说道;“此鞭乃取五金之髓,又经日中火冶炼、打磨而成,已是非金非铁。能受得住日中火,自然也可挡得住天雷惊。我常将此鞭背负,你们等见我施咒雷,便赶紧躲入鞭内,如何?”

上尸神是个识宝的,取过混沌鞭仔细观赏了一番,还给吕浑,说道;“好宝贝,太好了!只是小爷施雷时万莫忘了将此鞭背负上。”

三尸神又齐齐一拱到底,说声“告辞”,幻去了。

吕浑醒来甚是奇怪,也觉着有趣,奔回屋里取出混沌鞭**腰背后,再跑到南坡地陪娘亲。呆了一会儿也没什么事,又想起了娘亲,伤心欲绝,施咒捏决“咔啦啦”一个五雷轰顶炸了下来。这回三尸神乖巧了,一看见吕浑举臂念咒,早已躲入混沌鞭内,总算逃过了五雷轰击。都没想到的是,三尸神这一躲却成全了吕浑!三尸神本是道家修真的三处障碍,居住在人身体中轴上的三处丹田,平日里喜欢施欲海灌田,可想丹田之中如何还能结丹?释家称他们是“三毒”,这“三毒”不除,出家人又如何能在无、有的边际定住?

五雷自吕浑顶门灌入,因为没有了三尸神阻碍,雷力顺着任督二脉分成前后两路向下急行,行至腰间贯穿了冲带二脉,又分成四路在会阴处相撞,撞开了任督冲带四脉的唯一阻隔,把四脉的枝枝叉叉通通过了一遍雷力,更把体内之混元罡气的阴阳二气击得混淆一片,哪里还分得清何为阴气何为阳气?混元罡气的威力顿时提高了一倍不止.当然,这还不是元始天尊的混沌元炁,混沌元炁是无阴阳,是无极,已经无限接近虚的境界。吕浑的还是混元罡气,只是难分阴阳,混元罡气中比较高的境界。要想化为混沌元炁还早呢!再看吕浑“噗通”一声依旧被雷击倒在地,昏了过去。

村人将吕浑日夜守在父母坟前,还时常昏倒,近日里更是在身背后插上一根钢鞭的事告诉了吕浑的族长大伯。族长大伯听着甚是疼惜吕浑,心中想到:浑儿父母均已亡故,又把自己弄的不**形。我这个做大伯的无论如何也该去劝劝孩子,好想法保住我吕仪兄弟的一丝血脉啊!乘着天色未晚,族长大伯来到了南坡地,见吕浑昏睡在父母坟前,拍醒了吕浑。吕浑睁眼一瞧,原来是大伯来了,用衣袖在坟前一块大石块上檫了檫,让大伯坐下。

族长大伯开口说道:“浑儿啊,你可是打算要为你娘守孝吗?”

吕浑答道:“大伯,浑儿确实是这么想的。”

族长大伯说道:“那么大伯问你,你可知道这守孝的规矩吗?如果不知道规矩,让旁人笑话我吕氏子弟,大伯这族长的老脸可没地方搁喽!”

吕浑说道:“浑儿倒是不知,还望大伯教我?”

族长大伯说道:“好!古来大孝之子守孝,一守就是三年。家若离墓地远的,需结庐守之。若离的得近的,便在家休息。如你这般露天着地,莫说守孝三年,没过得三五个月自己也朽了,哪能成个大孝子啊?何况大孝子守墓,每日还需漱洗更衣,弄干净了才能拜祭先人,备下酒菜供先人享用,享用完了再要把坟前打扫干净。最后自己还要饱食酒肉饭菜,养好自己的身心,这样第二日才能有精神拜祭先人。日复一日,需坚持三年,方能完成大孝子的行为。怎可以如你现在这般?肮脏污浊,不聚人形,连身穿的孝服是黑是白也分辨不清。若是让你娘看见,还不心疼死?又如你整日整夜守在坟前,就是你不累,也不让你娘亲在地下好好歇一会儿吗?”

吕浑觉得族长大伯的话句句在理,叹了口气说道:“浑儿听大伯的,”

族长大伯见吕浑已经答应按自己说的来,心中十分高兴,抬头看了天一眼,说道:“好了!天也黑了,大伯该回喽。”心中却想:何不乘热将浑儿从父母坟前调开!假装着一下子没有站起来,说道:“浑儿,立冬也已过了,大伯这老寒腿站不住,你扶我过去吧?”

吕浑“哎”了一声,伸手将族长大伯扶起,爷儿俩一路慢慢走去。族长大伯依旧劝道:“浑儿,当年周文王有一百个儿子,也没有一个能将他留住,何况是你?回家去多加些衣服,莫弄坏了自己身体。你爹,你兄长的事还要靠你去办啊!”

吕浑说道:“多谢大伯,浑儿记下了。”

族长大伯又不停的说着些宽慰的话,一直到家门口,让老伴取了吃食给吕浑。伯母流着泪也对吕浑劝说了几句,老两口看着吕浑往自家院中走去,这才安心回了屋。

吕浑回到家中,拍了拍跟随而入的邋遢,将自己衣物换下洗了,又将自己上上下下弄了个干净。可是无论是在院中还是屋里,每看一处都想起娘亲在那里的身影摸样,不觉又垂下泪来,头脑一阵晕眩。吕浑强将钢牙一咬,进入自己屋里睡下,想到父兄之事皆未了,定不可弄坏了自己。就这样,睡一会儿,又醒一会儿,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日,吕浑按族长大伯说的,漱洗完毕,又多加了件衣服,换上一身干净的孝服,再备下酒菜,背上混沌鞭,去了父母坟前。直到傍晚,将父母坟前打扫干净,回家休息。族长大伯也叫族中晚辈同了一干小伙伴没事就去找吕浑说话闲聊,帮吕浑打去一些时间。如此这般,吕浑自然要比先前好了许多,每日里为父母供上酒菜,知道娘亲爱看自己练武,便找了根木棍代替枪,鞭是现成的,在父母坟前使弄,累了便靠在娘亲坟旁为娘亲讲故事,唱两句。

如此日复一日,已是三年,吕浑也已十七岁了,早长成了男子汉,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子英雄豪迈。只是长年的日晒雨淋,脸上难免带着些沧桑和乡土气。这日清晨依旧往父母坟前去祭扫,邋遢也跟在了后面,昨日的小马驹也已长大,马头高挺足有丈二,腿粗臀圆,毛色乌黑亮如丝绸一般,四个小腿之下毛色白若霜雪,长毛遮住了四个爪子,显得如此健硕雄壮。

吕浑在父母坟前摆上酒菜,然后从背后抽出混沌鞭舞了起来。刚刚舞开,忽然觉得有一条人影从侧面扑来,直抢手中混沌鞭。吕浑赶紧将腕一沉,后撤步转身出鞭,一招“犀牛望月”打向人影,鞭走空一看,哪来的人影?又怕身后有变,混沌鞭自腰间打出“夜战八方”横扫一圈,四周确是无人。看花了?忽然邋遢低吼一声,露出满口利牙。吕浑顺着邋遢怒睁的眼光看去,瞧见五丈外站着一个人,身着玄色长袍,露出腰间白玉腰带、温润异常,头披在脑后,用银丝扎成一束。二十多岁摸样,脸上却透着无比冷傲,侧身站定不动。吕浑暗自惊道:刚才扑来的人影若是此人,那也太过惊人了!倒持混沌鞭抱拳问道:“请问阁下是何方神圣,到此有何贵干?”

只见这人也不答话,单伸出左掌向吕浑徐徐拍去。吕浑见此人无礼,难免心中恼怒,转过鞭来对准对方手掌心扎了过去。此人翻掌拍歪了鞭头,又向吕浑手腕扣去。吕浑沉腕垂鞭,蹲身使一招“打蛇出洞”鞭头砸往对方双脚脚面。此人就着吕浑蹲身下击、腾空横翻过吕浑头顶,又乘机一掌刮在吕浑头皮上。吕浑大怒,自己早已不是小孩子了,还被人打“头塔板”?转身挥鞭,一招“举火燎天”用尽全力照对方头上劈去。魔性一起,哪里还管他杀人不杀人?

再看此人,居然一动不动站定,双眼紧盯着吕浑的双眼,只等混沌鞭落在头上。吕浑见他不躲,突然醒觉过来,真要将他打个脑浆迸裂?自己可从没杀过人!惊得吕浑硬将混沌鞭往边上扔出,冲力带的身体平衡不住,腿一曲,手一伸,摔了个四脚朝天。吕浑气得不知如何才好,上去拼命吗?人家把脑袋伸给你砸。想破口大骂?乡下人会的也就一两句骂人的话,不解恨!站起身来拍去身上泥土,还没想出要如何找此人晦气,这人突然叫道:“吕仲灵。”

吕浑听得一惊,用手指向此人问道:“你是何人?竟然认得小爷。”

这人用眼角斜视着吕浑,冷冷说道:“吕成!”

“吕成?”吕浑觉得名字好熟,忽然想了起来,惊叫道:“你是大师兄?”

吕成伸手止住,说道:“莫叫大师兄,连师门一成法术都不会施展的人,怎可做我的师弟?”转过身去,背对着吕浑说道:“我到此是受了师父之命,让你在明年三月十五日之前赶到泰山昭真观汇合。”说罢就要走。

吕浑厚着脸说道:“大师兄难得来师弟家,何不到家中坐坐?你我师兄弟也好好聊聊!”只当自己听不懂吕成揶揄。

吕成侧身半回转,对吕浑说道:“不必。还有,唤我吕成便可。”抬眼看见一旁站立的邋遢,问道:“这头驳兽是你饲养的?”

“是的,大……呃……”吕浑问道:“您叫它驳兽,驳兽是什么啊?”

“哼,文不成武不就。”吕成说完不再答理吕浑,背负左手向村外走去。

吕浑直到吕成走远,才拾起浑沌鞭插回腰背后,心中暗想:这大师兄正如如海师兄和安师兄说的一般冷傲,一般得不近人情。想想刚才大师兄对自己的样子,心中又浮起二位师兄被大师兄责骂、欺负的场景。居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吕浑向村里人打听泰山是何所在,村里人竟然连听都没有听到过。只有族长大伯知道泰山,不过也只知道泰山在北方,原来是吕氏的封邑。至于怎么走,却也说不清楚了。就叫吕浑去镇上县衙打听,幸许官差们知晓。

吕浑去了镇里县衙。可也巧了,遇上一个告老还乡的差役,还是个跑送官文的,说手上有张官道驿站的地图,可以卖给吕浑。吕浑偏要先看后买。差役自怀中取出地图递给吕浑,是一块绢布,已经十分陈旧,但是所绘图形、字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吕浑在图上找到泰山,知道差役没骗自己,便撕下一片金页给了差役,欢天喜地的回到了古杏村。

到了家,吕浑就拿出地图观赏起来,找到了杭州,找到了常州,附近却没有标明横山,遂拿支笔画个山符、又写上横山二字。再看地图,原来有这么多不知道的地方,真想都去走一走!吕浑拿起地图跑去了族长大伯家里,把地图摊开给大伯看,然后说道:“大伯,我去泰山同师父汇合还有四个月左右时间,我想用这段时间到江湖上去走走,不知大伯以为如何?”

族长大伯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浑儿已经长大,应该出去走走了!你父母亲的坟大伯带你照顾,你也不用挂心,只是一路上莫要忘了打听父兄之事才好!”

吕浑听罢跪倒在地,给大伯和伯母连磕三个响头,又撕下两片金页硬塞给伯母,方才离去。回家打点行装,准备明日一早便出门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