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怎么样？”君言呷了一口温茶，随口问道。
“老样子。”
黄端正走了过来，年老而缩水的他比君言矮上不少，背也有点鸵。
“给我也倒杯。”他朝君言扬了扬下巴。
“自己倒。”
君言翻了翻白眼，但才说完又拿着茶壶给黄端正倒了杯茶。尊老爱幼的情操，他还是有的，就是每次看见这个老头心高气傲的样子都不知为何心理有些不平衡。
这老头真的很欠打，君言在想。
“算你这小子有点良心。”
黄端正哼了一声，接过茶水呷了一口。他清了清喉咙，干咳了几声，接着像是发现什么般，用鼻子闷“嗯？”了一声。
“你这小子……”
面对老者突然眯起的目光，君言疑惑地回望看去。视线交缠的一瞬间，他只觉得对方的视线快要穿透自己的皮肤，深入到灵魂。他觉得浑身不对劲，就是一个冷颤。
“干嘛？”
君言放下茶杯，像个少女般护着自己的双胸后退了几步。
“啧，你这小子真是以为自己有脸了？”
黄端正狠狠地撇了撇嘴巴，脸上的皱纹一度变得更明显。
“要不是你爸还有几分斤两，我黄端正都懒得理你。”他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这句对白该我说吧，糟老头子。”
君言不甘示弱，立即回嘴。
一如所料般，黄端正狠狠地瞪了过来，模样还有几分威严。下一秒，他冷哼一声，视线稍微放缓，再端出那审视的姿态，上上下下打量了君言几遍。
君言被他打量得有点慌。
“喂，老头子，你有话就说，干嘛这种样子？”
“没有。”
老者移开目光，悠悠地把手中杯子放下。
茶杯不知不觉间已经空了，他是怎么时候喝的？君言虽然不想承认，但老者有时候的言行确实有一种神秘。
──难以言明的神秘。
“小子，你面泛桃红，最近恐怕有桃花劫。”
他突然认真地说着，望过来的目光像是针般刺人。
“唉，你职业病又发作？”君言有些厌烦，逗弄了一下搁在柜子上的罗盘指针，“然后你是不是要来一句，我近期可能要遇到血光之灾？”
“哦，你知道？”
黄端正眨了眨小小的眼睛，像是真的有那个打算。
他不会是糊涂了吧？君言翻了翻白眼，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个老头预言了，但由始至终都没有准过。
毕竟是神棍嘛！
君言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好。
“小子，以前我确实有点逗你玩的意思，但这次不是假的了。”
“哦，是吗？”君言懒得看黄端正，“你知道狼来了的故事吗？”
“……”
被说到痛处，黄端正神色僵硬起来。好几秒，他才回过神来怒而拂袖，转过身去。
“小子，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是是是。”君言学着武侠电视剧的动作朝黄端正拱拱手，“那么您老的有何指教？”
“今天回去，绕绕路吧。”
黄端正毫不犹豫地指点明路。
又在说胡话了……君言心中无奈，随口敷衍说：“好。”
“你这小子……”
黄端正似乎也看出君言的无心装裁，自嘲般叹了口气。
随即，他的视线往屋里那唯一一扇窗户看出去，看向那被四周建筑和各种自建筑延伸出来的杂物所框住的一片澄蓝。
他的视线投向了天空彼端的深处。
“神秘，总是在你最不以为然的时候缠上你。”
像是追忆着往事，又像是感慨着一种至理黄端正的脸容泛着混淆的情绪之色──不安、畏敬、惆怅、忧愁以及无奈。
这老头怎么突然泛起愁善感来了？君言皱起眉头，莫名觉得事情不简单的预感。
很快地，又觉得眼前的老者只是在故弄玄虚。太多前车之鉴了，他也曾经相信过，但每次都被玩弄得很惨，现在实在是生不起一丝相信对方的念头了。
──都是惯性思维在作祟，有时人类太过于相信经验了。
真实只能是真实，它无法被任何事物所阐释，这也是为什么眼见也不一定为实的原因，亦是经验不能成为一切推测关键依据的理由。
“再给我倒杯茶。”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复杂的感情都消失在黄端正的脸上。他自天际彼端拉回视线，又朝君言趾高气昂地扬了扬下巴。
“你……”
刚才的自己太蠢了，君言觉得有道气堵在自己的喉间。
不过，他知道计较也是自讨苦吃，在下一秒又闷着气去给老者倒茶。
“喝死你吧。”
老者接过君言气冲冲递出的茶水，结果一阵电话铃声适时响起。
“我们不一样……我们不一样……”这是某首流行曲剪裁而成的铃声。
“你这还真是跟进潮流啊……”
再之前也是流行曲，君言也不知道对方年过七八，为什么还有余力地跟贴潮流。嗯，黄端正连手机都是最新款的。
“活到老，学到老。”
黄端正勾起嘴角应了一句，视线接着投向手机的屏幕。
“见鬼！”
他砸了砸嘴巴，脸上洋溢而出的尽是不快。是因为来电者十分讨厌的原因吗？君言好奇地往黄端正凑去，却见上面只显示未知号码。
“推销？挂了吧。”
“是推销倒好。”黄端正不耐烦地撇了君言一眼，“这个电话一挂，我麻烦就大了。”
“难道还是政府部门找你？”君言没好气地问。
“……我说是中国龙组你信吗？”
眼见君言一脸不解，黄端正没好气地开了个玩笑。
“你还是少看了网络小说吧……”君言白眼直翻。
黄端正哼了一声，不再和君言说话。他按下接听键并将手机凑到耳边，在“喂？”一声的同时，往阳台方向走去。
“神秘兮兮的……”
君言挑了挑眉头，知道对方是不想让自己听见交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