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你越想不到，就越有可能，逆向思维嘛逆向思维。这一点，上头还是很懂的，他们玩这一套比你和我都要厉害，不然也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了咯。”

叙灯火没所谓地笑着。

这时，服务生给君言上了一杯冰柠茶，刚才化解了君言无话可说所带来的沉默。他拿着匙子戳破了红茶里的柠檬片，并不自觉地陷入一种像是思索又像是纯粹发呆的奇特状态之中。

“我只是升斗小民而已……”

他感叹，突然发现这些光怪陆离的事情竟然是距离自己这么近。

然而，他却隐隐预觉到自己有些兴奋和期待，而原因大概就是谁都曾响往着那些神奇的力量是存在的，而自己又可能成为掌控这种力量的一员。

嗯，就像有人说，每个人都有一个武侠梦吧。

现在盘缠于君言心底下的感情可以说是相当复杂，他不想惹麻烦，但又希望着这些力量的存在，一扫一成不变之世界所带来的无聊。新鲜感以及不安感使他像是一叶在江山左右摇摆的扁舟，也不知道这是好抑或是不好。

“没想到？”叙灯火单手托着腮，像是很感兴趣一样。

“幻想倒是幻想过真有这些神奇的力量存在于不知道的地方，但当你告诉我那是真的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君言说着，眼睛注目于那陈旧的无罩电扇上，彷佛那垂下来的开关绳子上有虫子在爬。只要坐在饭桌上，很容易就会吐露心声，君言就是这样子的人。

“这世界你不知道的事情多去了，要是每知道一件都要花时间去整理心情，你岂不是忙爆了？最重要的是平常心平常心啦！”

叙灯火摇着刚从茶水里拿出来的匙子，摇着，指向君言的鼻头。

“你说得倒是轻松。”君言叹了口气，“如果仅是知道还好，你告诉我当天就被奇奇怪怪，穿着古装的女性袭击，然后我的朋友又被卷了进去……一开始就遇到这么的事情，真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叙灯火耸了耸肩，用筷子夹起叉烧就丢进口中，仔细的咀嚼着。

“该习惯还是得习惯，如果你不能习惯下来，并作出合理的行动，你很快就会在里面迷失，而在黑暗里迷失，大抵都意味着死亡。”

叙灯火用筷子逗弄着另一块叉烧肉，眼神略显朦胧，像极喝了酒快要醉倒似的。

她说着这番话时，真的不像一个只有表面上般年轻的女孩，更似是一个经历了无数风霜，饱受磨难，吃过无数次亏，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并走至今天的经验者。

“……你其实已经很老了？”

“嗄？”

君言不由自主地问出这个问题，而叙灯火立即抬起头来，发出“你在说什么？”的声音。

“不，”君言自觉失言，对面叙灯火的目光像针般锐利，“我看那些魔幻作品里面，不是有青春常驻的魔法之类的吗？所以我在想，其实你也是吧，不然你好像有些年轻。”

“我不造假，谢谢。”叙灯火笑得甜美。

君言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赔着笑，但还是免除不了对方的报复。他右脚掌突然一痛，痛感沿着他的脚足涌上，君言痛得差点大叫出声。

是叙灯火用脚踩了他。

表面笑嘻嘻，心里妈卖批在此由叙灯火完美演绎。

“缩脚……！”

叙灯火还转了几下，君言吃痛而面容扭曲，咬牙切齿地责令对方。叙灯火视而不见，竟然吹起口哨来。

这怎么忍？君言一阵火大，抬起另一只脚想要反击，结果刚抬起脚的瞬间，叙灯火的另一只脚便迅速袭来，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门，君言伸出去的脚突然使不上劲，被对方轻易地压住。

好极，君言两只脚都被踩住了。

“武术也是魔法的一种，尤其是中国的传统武术。”

叙灯火得意地勾起嘴角，这一句嘲讽落到君言的耳中极尽刺耳。但既然技不如人，君言也没有继续自讨苦吃的打算。

“怀疑你的年轻貌美是我的错，我承认错误。”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先道歉。

同一时间，服务员也将叙灯火替君言点的豆腐火腩饭端了上来，也算是间接地替他解了围。

“算你啦。”

叙灯火用鼻子哼了一声，终于收回了脚。

奇怪的是，刚好叙灯火用劲之大叫君言一度承受不住想要惨叫出声，而现在却没有多少痛感残留，所以这也是武艺之妙？君言感到诧异。

“好了，我们边吃边谈，该谈正事了。”

叙灯火又吃了口饭，残留在她唇上的叉烧蜜汁，烘托得本来就细嫩的唇光泽更为出众。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叙灯火当着君言的面，黏去了唇上的蜜汁。

“再看就得收钱咯。”

她果然注意到君言的视线，不过后者有时也可以脸皮很厚──例如现在，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所以，你是有事要和我谈？难怪你要请我吃饭了，不会又有什么麻烦的要求吧？”

“可以是麻烦，也可以不是。”叙灯火颇为暧昧地回答了问题。

“……你其实是佛系魔法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君言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夹起一块“火腩”肉块丢进口中。意外地好吃，君言稍微露出惊讶的表情，连忙扒了一口饭。

“好吃吧？”

叙灯火笑了笑，“有些事情没有好和不好，也没有麻烦和不麻烦，能决定它们性质的，最终还是只有自己。反正就是看你怎么看了咯。”

“唉，摸不透。”

君言耸了耸肩，喝了一口柠檬茶。

“还是先把事情说出来吧……要谈什么？”

“自然是你的朋友。”叙灯火慢悠悠地答。

“我朋友？”君言一顿，“你是说绮罗？”

“嗯，是叫南宫绮罗来着？”

叙灯火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她正对付着自己的叉烧饭。事关南宫绮罗，君言不禁严肃起来。

“她怎么了吗？你不是说她没事的吗？”

叙灯火双手一摊，意味深远地回答君言的紧张：

“现在是没事，但之后就不肯定了。”

“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以别打哑谜了吗？”

君言稍稍有些焦躁，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善。叙灯火笑着说了一句：“真心急呢！”然后又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奶茶。

“既然凶手是魔法师，那么受害者显然也不会是普通人……心脏可是魔法之源，一个魔法师挖走别人的魔法之源，你觉得只是兴趣娱乐犯的所为？魔法师每个行动都应该有一个目的，这些行走于黑暗中里的人，很容易就会为了偶尔看见的光芒而煞费苦心并付诸行动。”

叙灯火说着难以理解的话，真的像极一个憎侣在普度众生。

“等等……”君言揉了揉额头，试着理解却理解不了，“你可以说简单一点吗？”

“我、就、是、在、说。”叙灯火摇晃着叉子，随着那节奏一字一顿，“这个凶手选人肯定不是随机，而是有一定目的和条件。”

“不是偶然？”

君言这下子算是理解了叙灯火的意思，神色顿时沉重起来。

“这不是很聪明嘛！”叙灯火满意地收回叉子，“你的朋友会被选上肯定不是偶然，她至少具有一定的魔法资质──”

“等等，你是说绮罗是魔法师？”

君言惊吓地打断了叙灯火的话，甚至整个人半站了起来。附近几位客的人视线应着他的举动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