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

南宫绮罗认得那背影，因痛楚而扭曲的唇间泄出喃喃的呼唤声。

“哈噜，绮罗，今天你也算是流年不利了，这个走丢的人偶尽盯住你不放，我也是很为难的呢。”

叙灯火回头过来苦笑，彼端尚未熄灭的火焰映在她的头发上，有如薄暮之光，将她染得多了几分凛然和虚幻。

“你究竟是……”

南宫绮罗依然一脸呆滞。

“吾之友，汝来得正及时。”

飘浮在空中的黑猫全身的火焰熄灭过来，它擦了擦额头如释重负一样。眼前的少女依它现在的不完全，是根本拿她没有办法啊。

“靠你，人都得凉透了。”

叙灯火撇了撇嘴巴，“当初是谁拍着胸膛给我保证说能搞定，结果还不是要我出马？真是的，你们这些男人就是爱吹，吹少一句彷佛会死一样。”

说完，她右手往裙底里一摸，摸出一把沉重感十足的手枪。

看见那把手枪枪身闪烁的寒芒，南宫绮罗又是一阵屏息。她知道那枪是真的，这是近乎于直觉的理解。

“怎么样？国产的82－2式手榴弹，味道不错吧？”

叙灯火对着那爆焰的中心说道，然后冷不防地扣动板弹，点四五口径的子弹在手枪枪身连续击发出去，每一次射击的反冲之力都令少女的手臂高高弹起。

但是，弹匣里的七发子弹还是在极短时间地发射了出去。

敲响七声极其沉闷震耳的枪声。

子弹一头扎进了尘团之中，没有引起一丝波澜，也没有穿过尘团命中后方的任何事物。一般而言，这些子弹都命中了某种目标。

“真够硬呢。”

弹匣打空了，叙灯火摊了摊手，又从裙底里摸出一个全新的弹匣，悠然自得地帮手枪重新上弹。

不过，对方并不允许她有此闲情逸致。

在弹匣塞进枪身里，套管往前回弹的同时，尘团突然炸开，一道压低的身影从中如虎扑出，眨眼间奔至叙灯火身前。

叙灯火却只是哼着小调，抬起枪对准这袭来之人。

──板机扣动。

震耳的响声里，一发子弹从喷吐火舌的枪口里激射而出，直指对方的眉心。少女没有硬抗这一发子弹，反而交叉双臂在身前抵挡。

子弹打在对方的手臂上，被弹了开来。

“真硬呢。”

叙灯火啧了一声，往旁边移步过去，猛然扑至的少女便从她脸前极近处擦了过去。

对着少女的背影，叙灯火扭身又是一连六发射击。

少女没有停步，转了个方向快奔起来，速度飞也似的，手枪射出的子弹全部都慢了她一拍，通通打在了地上，钻出深刻的空洞。

“你怎么不好好在自家主人那里待住，跑出来惹事生非，也不怕给你家主人添麻烦吗？”

少女曳出大幅度的弧线，想要再次靠向叙灯火。叙灯火一边嘲弄着对方，一边抛弃手中的枪，自裙底里摸出一把冲锋枪又是一轮射击。

这次，少女没能完全躲了开来，但仍靠着坚固的手臂硬是挡下落在自己身上的子弹，依然毫发无损。

她就这样以双臂护在身前，径直地冲向叙灯火。

冲锋枪的弹匣打空了。

而少女已经快要冲至叙灯火的身前。

“灯火，小心！”

南宫绮罗强提气息惊声大叫，克洛斯也是凝重了脸色，举起权杖想要用火焰支援。

但叙灯火只是勾起了嘴角。

她手中的冲锋枪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把口径巨大，枪管很长的大型枪械。

冲锋至近前的少女瞪大了眼睛，被这枪管顶在了肚腹之上，整个人弯成了虾米状。

下一瞬间，板机扣下。

枪口喷吐的火焰被压得扁平，从少女的肚腹间炸开，巨大口径子弹的动能瞬间将少女弹飞出去，巨大的枪响因为枪口被皮肉堵住而变得沉闷，但同样地震耳。

零距离中枪的少女足足在地上滚了十多圈才终于停了下来，曳出了血淋淋的痕迹，没有了声息。

“巴雷特反器材狙击步枪，我想威力也是一等一的好吧，我远距离狙击能力不太好，不过零距离总得打中吧？”

叙灯火勾起了嘴角，那枪的枪身对比于她娇小的身体更是將那沉實和龐大襯托得淋漓盡致。实在很难想像她能够如此轻易驱使那巨大的枪械。

虽然少女好像受到重创，但眼前的一切依然是超出她所熟知的一切常识，南宫绮罗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她还是觉得自己在作梦。

无情的是，腹背以及肺部的因为冲击而残留的痛楚在告诉她这一切都并非虚假。

但，她要如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呢？南宫绮罗眼眸里满是不知所措，好几次想要开口呼唤眼前的叙灯火也没能成功。

而，更叫她意外的还在后头──

“哎呀，真顽强呢，看来得弄个什么品质优良的锦旗送给‘挑灯者’才行呢。”

叙灯火眯着眼睛说，调侃的口吻里夹带着一丝烦闷和凝重。

她视线所落之处，那名肚腹中枪的少女正在缓缓撑起身体。纵使跌跌撞撞的，她还是正在缓缓爬起。

“怪物……”

南宫绮罗心中有一股恶寒像被堀到的冷泉般狂涌而出，她强忍著想要呕吐的冲动，下意识呢喃出声。

“真是无法同意更多了，这未免也太坚固了一些。”

叙灯火不耐烦地啐声，拉动了狙击枪的枪栓，弹出了空弹壳。克洛斯飞到了叙灯火的旁边，提醒地说：

“吾友哟，她身上似乎有金刚不坏身的加护。”

“真是麻烦的功能……”

叙灯火皱起眉头，再次抬起手中的大型枪械，对准了彼端的少女。这时，克洛斯忽地提出一个疑问：

“吾友，你为何不动用魔法？金刚不坏身对魔法攻击不具有很好的抗性，应该能够达到事半功倍之效才对。”

叙灯火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讲就易，你也不瞧瞧你耗用了我多少魔力？”

“你身上有‘妖精印’在，理应不俱这种消耗才是。”

“……不到紧要关头，我都不想用‘妖精印’，你应该懂的？克洛斯。”

回答前，叙灯火明显有一瞬间不自然的停顿，而且回答的语气隐隐透露着一种厌恶之色。她很讨厌自己的过去──嗯，很讨厌那一段经历。

有人说，那是魔法师都梦寐以求的至宝之一，可是叙灯火却不如此认为。她宁愿自己没有得到那个印记。那个印记毁了她的家庭，她的生活和她的幸福。

再次瞄准已经站直身子，在剧烈喘着气的少女，叙灯火再次扣动板机。又是一圈冲击硝烟，叙灯火抬着的枪械猛地往上弹起，枪口曳着火舌，子弹刹那就再度命中少女。

少女再次弹飞出去。

但就像刚才一样，就算是反器材狙击步枪的大口径子弹，也无法将少女坚固的身体给射穿。她依然艰难地站了起来。少女被命中的地方，肌肤虽然有所破损，但是那破洞最多只有一公分左右深，而且边缘完整，对人而言也不足以致命，更何况是对一具人偶。

倒是有血流了出来。

不过，很难界定那究竟是不是油，少女的血比一般人都要鲜艳许多，红得叫人作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