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61 章
作者:哈哈洪      更新:2019-07-30 09:28      字数:4417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洒进了室内,将将照到了薛溯鸢床前的珠帘上,便照的那几颗幽绿的珠子透着别样的光彩,连带着珠子前的地砖上都是打碎的光斑,一室静谧。宫女守在屏风后,薛溯鸢尚且安睡在榻,只一只细白的手腕搁在床沿,手腕上挂着一只水头极好的白玉镯子,玉中的浅色纹路如水波一般,好似在流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靠近,宫女们齐齐行礼,紧跟着便是珠帘撞击的脆响,竹沥快速穿过珠帘,只余珠帘在空中晃动,地上光斑四散,叫人看着心里也跟着晃荡,平添了几分不安。

薛溯鸢睁开眼便是竹沥焦急的声音,气息尚且不稳:“娘娘!”

薛溯鸢抬起来手,竹沥连忙扶着,珠帘处站着的宫女一个上前来帮着垫起靠枕,另一个转身出去传洗漱用水。薛溯鸢靠着坐稳了这才看向竹沥:“何事?”

“皇后娘娘遇刺了,就在昨夜!”

薛溯鸢震惊的看向竹沥,不说别的,皇后风寒才愈,至今连请安都还懒得恢复,怎么无缘无故又遇刺了。薛溯鸢叹了口气,掀开被子穿上鞋子,坐在梳妆镜前:“人抓到了吗?”

竹沥低声道:“是椒房殿的宫女,已经就地格杀了,皇后娘娘要求所有才人以上的宫妃即刻前往凤仪宫侍疾。”竹沥服侍着她净面漱口,贴着她的耳朵:“据说是从孙家带进来的宫女。”

薛溯鸢点头:“素净些。”这个时候,只怕孙芸已经接近疯狂了,她不想惹她。

梳妆的功夫,薛溯鸢心中可谓百转千回,能在孙芸的椒房殿衬着皇后安眠动手,必然是服侍多年的,这可谓是在孙芸心头上扎了一刀。只是薛溯鸢也是奇怪的,皇后最不耐见到她们,为何急哄哄的遍召高位嫔妃齐聚椒房殿,全然失了从容模样。

薛溯鸢草草用过早膳便乘撵往椒房殿去了,路上正遇到了流华宫的步撵,赵如意的步撵跟在苏岱之后,赵如意点头致敬,苏岱却刻意叫慢下步撵等着和薛溯鸢齐平,看向薛溯鸢,笑容灿烂。

薛溯鸢点头微笑,礼数周全:“嘉修媛今日好早。”凤仪宫的话,苏岱一贯不放在眼里,这是赶着去看热闹的。

苏岱点头:“皇后有命,自当勤勉。”说着上下打量着薛溯鸢:“宜修容今日格外清丽。”

薛溯鸢转头看向她:“皇后抱病,本宫岂能穿红着绿,岂非不敬。”

苏岱哈哈笑出了声,微微扬了下巴:“皇后有今日,可不是咱们不敬所致。”说着偏头看向薛溯鸢,挑起眉梢:“可皇后无能,只能急哄哄地寻咱们。”说着抬起了手,步撵加速向前去了,留下薛溯鸢看着她脑袋后垂落的长长珠片有些出神。

赵如意的轿撵紧走两步,到薛溯鸢身侧:“姐姐,嘉修媛这是什么意思?”

薛溯鸢脑子有些混乱,她在朝中无人,只要紫宸殿的人嘴巴紧,她便很难拿到消息。她偏头看向赵如意:“你父亲可有给你捎信?朝中是否出了什么变故?”

赵如意有些恍惚,一头雾水:“若有大变故,父亲自会告知,可嫔妾还未收到消息。”

薛溯鸢随意点了头,伸手按压着额角,心不在焉:“先去看看再说。”

步撵一转,便到了凤仪宫所在的宫道上,一迈过隔门,便见着宫道两旁皆是带刀侍卫,甲胄挂身,个个神情肃穆,见着薛溯鸢的步撵躬身行礼头也不抬,但冷凝的氛围却是令人心头一紧。毕竟是内苑,即便是守卫也是多用太监,平日里多是偶尔见着侍卫巡逻罢了,至多是看守之用,除却王定的宫殿,薛溯鸢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待到了凤仪宫大门口,守着的便是人高马大的太监,五步一位,训练有素。

赵如意亲自上前扶着薛溯鸢跨过门槛,四下看了眼凤仪宫的阵仗:“看来,皇后娘娘怕了。”

薛溯鸢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只怕伤的不轻。”

赵如意垂下头,冷淡的勾了嘴角,心里道了声活该。

薛溯鸢到地时候,椒房殿暖阁已经是众宾齐聚了,才人及以上的,除却了有孕在身的沈殷皆在殿中,见她进来,齐齐起来给她行礼:“嫔妾等请宜修容娘娘安。”

“诸位快起。”薛溯鸢往前走,走在主位之下,看了看殿中的宫人,都是生面孔。

苏岱就坐在她对面,漫不经心地喝茶,脸上露出几分嫌弃,快言道:“也不知是哪个奴才烹的茶,这般粗鄙!”

薛溯鸢看了眼身侧的茶杯,的确手艺一般,比之从前凤仪宫的手艺差远了,可惜了好茶叶,不过薛溯鸢一贯是不动凤仪宫的东西的,便也不做评价。端坐着,看着凤仪宫的奴才告罪,都是新面孔,估摸着亲近的宫人都在皇后那伺候着,这奉茶的是底下的人。

苏岱看着薛溯鸢脸上一丝情绪也无,撇了撇嘴:“宜修容,怎么不尝尝,也好给我帮一嘴,总不会是我嘴刁。”

薛溯鸢看向她,微微一笑:“嘉修媛品味不俗,我旧伤未愈,不宜饮茶,便不评价了。”顿了,继续道:“皇后娘娘有恙,难免底下人也有失分寸。”

“宜修容好一张巧嘴,只可惜……”苏岱带着几分嘲弄:“依我所见,不是有失分寸,是凤仪宫一滩烂泥,没了那烹茶能人,只能糊弄咱们了。”

“嘉修媛还请慎言。”许岚倒是率先维护:“无论如何,皇后娘娘乃六宫之主,咱们作为妃妾,没有妄议皇后的道理。”

这边肖厝菁不甘示弱,朗声道:“许才人未免小题大做了,不过两句闲话,许才人怎么还当真了呢?”

戴萃夕笑吟吟道:“肖才人莫要见怪,主人受了伤,这看门狗可不是得着急上火嘛!”戴萃夕这几日正得宠,先是以宝林之身挤进了狩猎之行,半月前又晋了才人,现在又有苏岱在前,言语更放肆了些。

薛溯鸢微微眯了眼,也懒得理会她们的唇枪舌剑,只瞥向苏岱,她说没了……那便是人死了。薛溯鸢也算领会到了,看来身边的宫人行刺是叫孙芸寝食难安了,自然要严审凤仪宫上下,依着皇后的性子,宁可错杀一百,凤仪宫大换血也很正常。

这殿中也是叽叽喳喳便闹起来了,薛溯鸢便也只置身事外,安安静静的合上眼等着,苏岱却是没这么好的耐心,她一大早在这可不是为了干等的。在足足坐了半个时辰后,眼见着太阳都到脑袋顶上了,当下便没了耐性,随手便直接将身侧矮桌上的茶扫到了地上,瓷器乒乒乓乓落了一地:“怎么?皇后娘娘当咱们是瓷器吗?叫到这来摆着好看?”

底下的宫人跪下请罪,等了一会才见着鄂来上前来,随手叫了跪着的奴才下去,转身躬了身子:“嘉修媛息怒。”

苏岱站起身来:“怎么,既然召本宫来侍疾,却是见也见不得皇后娘娘?”

鄂来礼数周全,笑道:“奴才们招待不周,嘉修媛娘娘恕罪。皇后娘娘不慎遇刺,太医尚在医治之中,现如今凤仪宫重兵把守,以侍疾之名召各宫娘娘主子们前来,也是为着诸位的安危。”说着亲自接过茶盏搁在矮桌上:“圣上下了朝,一会便到,嘉修媛娘娘稍安勿躁。”他这话挑不出错,又搬出了王定,苏岱再闹便是有失体统了。

王定一进门,众人都有些急不可耐了,行过礼,王定便直接带着众人往椒房殿内殿去了,鞠娥领着奴婢守在皇后床前:“奴婢恭迎圣驾。”

王定面上焦急,几步上前坐在了皇后床沿,众人隔着三五步行过礼,便各自打量着床上的皇后,皇后似是才清醒,神色茫然,缠绵病榻许久,脸色苍白的厉害,双眼空洞的直挺挺躺着。王定伸手拂开她额上凌乱的发丝,替她理了理被角,这才唤醒了她的心神一般,孙芸转头看向王定,泪水顺着太阳穴便淌了下来,声音嘶哑:“陛下。”

王定拉着她的手:“朕在。”

孙芸竭力想坐起来,王定伸手扶着,孙芸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众人清楚的看见孙芸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因为她的动作,已然渗出了丝丝鲜血,透过层层纱布。一时之间众人都有些心惊,薛溯鸢看着,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她颈上的纱布还未全部全拆,还用来敷药。她是万万没想到这次行刺,竟然险些将皇后娘娘割喉,虽然殿内熏着香,但空气中隐隐的腥味,依然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薛溯鸢看向苏岱,苏岱的表情也很凝重,只是嘴角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盯着皇后,神色莫辩。

王定轻轻拍着孙芸,神色温柔:“莫怕。”

孙芸这才勉强露出了笑容,双眼含泪,神色动容,苍白的面容像是重新注入了活力,目光扫过殿中站立的众人,在衣着华贵的苏岱身上停留了片刻,低声道:“陛下,臣妾不敢托大,只是宫里不太平,臣妾身子有恙,为着诸位的安危,臣妾也想留着她们说说话……”孙芸看向王定低垂的眼:“陛下以为如何?”

苏岱嗤笑一声:“皇后娘娘,您连自己的奴才都管不了,依臣妾看,这凤仪宫才是最不太平的地方……”

“放肆!”王定喝道,看向苏岱,脸色有些难看。

薛溯鸢见状,带着众人齐齐跪下:“陛下息怒。”

王定安抚地看向孙芸,看也不看她们,沉声道:“皇后乃天下之母,六宫皆要以皇后为尊,一切都按照皇后的意思来办。”

孙芸笑容真切,眼里只有王定:“多谢陛下。”

王定冲她笑笑:“朕会加强凤仪宫的护卫,有朕在,谁也别想动你一根头发。”看着孙芸点头,才继续道:“沈美人有孕,宜修容要照看孩子,其余才人及以上皆搬到椒房殿偏殿,日夜照料皇后。”说着声音也冷了下来:“若皇后出了什么差池,朕唯你们是问!”

苏岱这才面无表情的合着众人一块道:“臣妾领命。”

孙芸一颗心也落了地,安静地窝在王定肩头,泪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王定低声安抚着,随意偏头看向她们:“去收拾吧,朕陪皇后说说话。”抬手挥了挥,一干嫔妃便无声的起身行礼告退了。

这回众人都是一片死寂,气压低沉,薛溯鸢和苏岱走在前面,苏岱脸色难看的厉害,临出殿还回头看了眼,眼里满是嘲讽。众人坐回了偏殿,吩咐了底下的宫人去收拾东西便继续干等着,薛溯鸢也没有急着走,依旧安安静静的等着。

许是因为皇上来了,皇后也有了做贤良的心情,鄂来笑着进来传命:“奴才见过诸位主子,皇后娘娘忧心诸位闲坐无聊,请诸位自行在院子里赏景。”

话音一落,大家伙便三三两两的起身了,竹沥扶着薛溯鸢起身往外走,赵如意和柳云山跟着她出去了,待到了花圃旁,赵如意可是耐不住了:“姐姐,这皇后娘娘是个什么意思?这凤仪宫不会真的有危险吧?”

柳云山笑道;“赵才人未免想的太多了。”她环顾四周,低声道:“看这守卫森严的样子,皇后定然比咱们怕多了,总不会再次失手。”

薛溯鸢垂眸,看着花圃的金菊出身,秋深了,一阵风便吹落了一地的细碎花瓣,平添了几分萧瑟:“可是皇后在朝中又有新动作?”

柳云山敛了笑,摇了摇头:“孙家斗的厉害,但还没闹出大事,至少还在暗地里。”她看着薛溯鸢恬静自如的笑脸,低声道:“不过,已经坐实了是皇后娘娘从孙家带来的旧奴所为。”

薛溯鸢这才抬头看向柳云山:“那孙家岂不是也脱不开干系?”

柳云山瞥了眼椒房殿正殿,扯了一个笑:“谁知道呢,咱们就等着看戏罢。”正说着,风也渐渐大了,天倒是有些阴了,薛溯鸢看了看天:“天凉了,两位妹妹也要当心身子。”说着又转头看了柳云山:“皇后抱恙,沈美人那里,咱们就得当心了。”

这厢柳云山变了脸色,盯着薛溯鸢,良久还是躬身行礼道:“烦请娘娘多多照拂,嫔妾等感激不尽。”

薛溯鸢点头,看着朱红的宫墙有些出神:“你多多留意朝中动向。”声音微弱,微不可闻,说完便径直由竹沥扶着完宫门走去,这是要回去了。

柳云山和赵如意规矩行礼,看着薛溯鸢笔直的背影出神,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