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渡陈仓消他一局棋
作者:桑家静      更新:2019-08-20 08:38      字数:15511

雪镜风转身,如幽釉般碎影琉彩的眼神,映衬这啸杀的紧张,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似没有感到任何危险,不急不徐地一把甩开死命挣扎不开的柳本相。

她不紧不慢地看着狼狈倒地继尔被亲随扶起来的柳本相,一脸暴怒残佞地瞪着她。忽地唇畔的弧度起来越夸张,最后扬起一抹狂笑,那一刻她周身缓和无害的气势徒然一变,她那散弥而去的杀意,竟让方圆数里的人都感到一阵寒颤顿然止步,更是惊得柳本相瞳孔一窒,本能地急促退了几步。

她……她这是要干什么?

“朕最后一次问你,让你以城主印来换这余下在场的所有人的性命,你可愿意割舍?”雪镜风根根如丝的墨发无风自扬,衣袂飒爽,她无视那些卑微的蝼蚁们,侧过头微眯起双睫,比古井还要幽深寒意渗人的双眸直躲进大长老的眼中,让他整个人如堕冰窖,心神皆悚,兴不起半点反抗的力量。

她三次的问话,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刺是他的心中要害,并且……一次比一次还要打动他的心。

没错,如果能以城主印这块死物为代价,换回凤凰城中数万百姓与将士的生命,能让天下盟为数不多的弟子们逃过此次劫难,能让所有可以幸存下来的人们都继续活着,他又有何不可,不愿的?

“如果雪帝陛下真的能做到以上您所说的承诺,老夫便亲手将这凤凰城主印交于您之手,并且以天下盟的名义起誓约定此事,终不反悔!”终于下定了决心,大长老他那灰白而粗长的眉毛下,有一双严峻的眼睛炯炯地盯着雪镜风,他凭着一股死马当活马医的希望,只想扒住这最后一根的救命稻草,便不顾一切地应承了下来。

雪镜风听着他的话,突然放声大笑,她俯下身子凑近大长老的脸,大长老睁大了眼珠儿注意地看着雪镜风幽黑无垠的眼睛,就仿佛往他心里灌输一种使他振奋信服的力量。

片刻,她立直身子,伸手那无暇玉壁的手摊开,戏谑地瞅着他,启音道:“我雪镜风言出必行,但是如今并不在谈判,大长老想要交易便拿出您的诚意吧。”

一旁被忽略个彻底的柳本相七窃生烟,见他们视若无人般便就地起价交易了起来。恶毒的眼珠子阴森森地盯着他们,咬牙切齿直接运气大刀霍霍便砍向没有半点防备的雪镜风,他就不信了,凭她个一段内力的废物,他柳本相比她高两段的内力,焉还能打不赢她?

雪镜风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只为他那不长眼的行为感到丢人,在她眼中这柳本相根本就一介蚍蜉撼树,然而一直暗中观察的青袍道长倒是看出些门道,他细眼一眯紧紧地盯着雪镜风一把拉住柳本相前冲的身子,低压着尖细的嗓声相劝道:“太子何须自己动手,让小的们前去解决就好了,您就安心看着吧。”

柳本相扭过头来,阴翳的肿泡眼如刺针般凌厉地盯着青袍道长,怒气便从喉间吼出了句:“本太子要亲自教训这么个废物,难道还用得着你来教我怎么做吗!”

奋力一把推开他的阻扰,柳本相怒发冲冠地操起一把尖刃大刀,“啊”地一声,仅凭着一股蛮劲朝着表情淡然的雪镜风砍去,他此刻双眼一阵血红,什么都瞧不见了,而脑中更是自信满满接下来雪镜风横尸当场,而青袍老头神色莫测地盯着他们,暗中戒备着。

这一刀可谓是挥出了柳本相生平最有气势的一招,他被气得失去了理智,拼尽了内力只为手刃雪镜风,让她血溅大地,身首异处。

“不要!”柳随风终于忍不住惊吼了一句,他踏风劈开挡在他身前的那些死士,竭力想要上前去施救雪镜风。

“风儿,快躲开!”

“殿下!”

其它的人都脸色突变,此其彼伏地叫喊着,就像负伤的野兽,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咆哮。风急,声急,那紧张驽拔的气氛紧紧地攥住六人的心。如今叶星瞳与夜樱都不在她的身旁,仅凭她的实力如何能躲得过这一击……

可当所有人都这为认为的时候,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们还不及悲痛的表情来不及发挥,便僵凝在脸上了。

呃……

请问……他们看到了什么?所有人的表情有点转换不过来。

只见一脸轻松的雪镜风像是在逗耍小孩子玩闹一般,仅用两根纤细的指尖再次轻轻地夹着那尖刃寒粼锋利的大刀,像是没有用什么力气,但是另一头的握刀的柳本相却面色发青,全身颤抖不已。

青袍老道最先反应过来,他急声怒吼道:“你做了什么,快放开太子!”

雪镜风像是看着一只低等的爬行生物般的眼神睨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随口应道:“好啊,反正他这种废物朕倒是瞧不上眼,就送给你吧。”

指尖一旋,柳本相全身似被吸进一个黑洞,一个失力猛然冲向雪镜风,然后只听见“呯”地一声闷击,他便像那断线的风筝,滑落重重摔在地上,咔咔几声,能明显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

青袍老道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待他回过神时,便大吼一声,朝着雪镜风咬牙道:“你……你竟敢!”

御神狐他们只觉一切都戏剧化地发生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觉真实得有点像做梦。

“朕敢不敢你不是看见了吗,何必多些一问呢?”无所谓地耸耸肩,雪镜风笑得无害,却气得青袍老道头冒青烟。

而两名正在与叶星瞳和夜樱两人纠缠的高手,神色突变便甩下他们,急身赶紧上前将柳本相扶起查看伤势,柳随风怔怔地失神瞪着雪镜风。

她怎么做到的?

四周一片寂静无声,大家惊愣那一瞬间的变故,这废物一段雪帝竟然一招便重伤了他们的太子,这简直就不符合现实。

片刻,柳随风终于回过神了,他只是淡淡地瞧了一眼正在被两名高手吊着命的柳本相,便专注地看着雪镜风,他不解同样是三段的内力,为何雪镜风只一招便轻松解决了柳本相,或者她可能已在几个月内上升到了四段,只是为何方才她出手他竟瞧不出底细?

不得不说方才雪镜风出手那势风力急的速度确实让人惊骇,所有人的在反应过来之前便只能接受这种出乎意料的结果。

叶星瞳与夜樱失去了对手,亦双双回到了雪镜风身后,三人站在重重人数的包围之中,却依旧气定神闲,视若无物。

柳本相软摊在地当他被两名高手搀扶坐起,喉间一口热血涌出,一阵猛咳,良久才顺过气突地一颤,他盯着自己无力的双手,气喘如牛地咬着牙用着一种鈢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雪镜风,嘶哑着吼道:“雪镜风,你……你这个废物,竟敢……竟敢碎了本太子的经脉骨骼,我要杀了你……杀了你碎尸万断!”

“去,全部都给我去,将他们杀了,杀得干干净净,通通去!”他转过头朝着木纳的众人,从牙缝中蹦出的字句,狂乱地吼道。

似被他癫狂的模样震慑住,众人果然放弃了手中的对手,纷纷集中在雪镜风周身,密集包围,约数千人可谓是里三层外三层伏击,没有一丝死角供逃脱。

雪镜风视若无物,朝着柳本相挑眉一笑,凤眸转动着一抹深沉的幽光道:“柳狗熊,自己逞能没用了,现在倒是学会仗着人多来欺负人是吧,可惜……”

前进的人员都顿了顿,依在惦量她所说的后言。

雪镜风状似遗憾地叹了口气,继尔摊开双手,无奈地表示道:“可惜,这一招从来都是朕的强项,你竟愚蠢不可及啊。”

柳本相闻言,一个刺激差点没喷血而亡,他白着唇,红着眼,全身激烈地颤抖着,厉声吼道:“你这个混蛋,死到临头了,还在,还在口出狂言,好,好,本太子就看看你们三个人怎么反败为胜,你们给我上,给我上!噗……”由于被雪镜风气得不轻,柳本相又喷了一口血,还好有两名高手用内力替他续头命,如然不是,仅仅是被雪镜风三言两语的撩拨,他就直接可以一魂归西了。

天籁国培养的死士平均实力均在三段左右,算是一支综合指数精锐的部队,看得出来这次天簌国为了对付其它六国,与收覆凤凰城是誓在必得。

雪镜风凉凉地睨着他们,将叶星瞳扯在身后,暗地里朝夜樱比了个手势,便负手踏步朝前,以千夫莫挡一人之势挺身而出。

“好啊,朕如果孬种地退后一步,朕就比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低贱,五头身,脚底冒浓的草包还要被人鄙视,怎么样?”雪镜风撩了撩猎猎作响的衣袍,漫不经心地巡视了一圈杀气凛凛的众人。

扑哧,不知道哪里接而连三地传出隐笑声,雪帝的一句话,自已算是擦身而过,却将别人损得个捕天盖脸,还让人家有苦难言。

天簌国蓝衣禁卫与黑衣暗士握剑的手紧了紧,眼中杀意骤闪,他们都是以维护皇家的尊严为第一使命,如今当朝太子被如此侮辱,他们皆欲将雪镜风杀之而后快,当然有这种想法的可不止他们,柳本相已经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用着一双充血腥红的双眸死死地瞪着雪镜风。

数千刀刃寒光如暴风,撕裂的空气嗡嗡作响,杀气四溢密不透风,将雪镜风像困兽一般包围着,只等那最后一刻的彻底粉碎。

雪镜风冷笑一声,指尖微微用力,呵,她正等着他们,还真有点发愁如果他们不动手怎么办呢?然后就在雪镜风待有所行动时,骤然被一道红色的身影挡在面前,她瞳孔一缩,有些怔然。

似若有所感,她目光随即一旋,便看到了在她的周身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她整个人竟被严密地守护着数道身影。

“你们怎么……”能动的?后截的话被淹没在那一片腥红的颜色上。

他们竟选择自残的方式来换取片刻的动弹?雪镜风脸色突变,有些难看。

她目光如炬地扫向左侧的兰昀息,沉声道:“是你教他们的?”

兰昀息倒是完好无损,毕竟他医神的名号不是叫假的,他一身月牙白的衣衫点点红梅轻缀,就如他那张雍容华贵的脸上不符合的冰冷一般,他似怒似恨地看着雪镜风,眸中似风云熜幻翻滚不止。

“这一生,我最后悔的便是遇上你……这一劫……”低低的话语,太多复杂的声音交汇成一种奇异的叹息,却勾起了雪镜风某种触动,像是被那和沉重,难以负荷的感情压得喘不过气,却逃脱不了这种温柔的束缚。

她眸中微光一闪,却没有再逼问他,她扫视着人群中伤势最重的花景颜,那挺直的背影跟仿佛看到第一次在百花国看见的情景,不知为何有这种感觉,她只觉得那时候的他美得惊人,让她从末有忘记过。

“他们退后,现在内力全无,硬拼着一口气挡在朕面前逞英雄,是为了愧疚还是打算演一场苦肉戏让朕再次相信你们?”雪镜风冷冷喝道。

那清亮的声音让众人一阵惊颤,原来雪帝的怒意竟然也是这么有威势的。

御神狐纤细的腰肢微转,有种回眸一眼,便是千万年光景的错觉。他妩媚的双眸此刻敛下温柔,竟比那花瓣离开嘴唇还有温存。

“风儿,狐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的一双耳朵,因为直到最后它都不曾真正听到过你唤我名字的声音,也许是最后吧,让狐既便是想像也唤一声,好吧?”

似感受到他心中的遗憾或者是心中突然因为他的话涌上几丝的酸楚,雪镜风凝目,似被蛊惑地迟疑张了张嘴:“御……神狐……”

狐字尚末落地,但见他笑了,眉眼俱弯,然后拥有了全世界般满足地笑了,雪镜风怔怔地看着那种从来不曾想像能出现在他这种妖魅之人身上的纯淬的笑靥,心不知道为何突地一痛,像是绝心丹发作的征况,却比这种更加,更加让她……

来不及多想,眨眼前在她面前便是数道身影拔地而起,以她为中心扩散杀去。

墨漓相守在雪镜风身旁,他长线一转,一颗激血的人头便随之而落地,他转身挡在雪镜风身前,以身挡住那溅起的血滴,任它落在他的身上,却固执地守护着雪镜风一身的洁净,他望着雪镜风有些怔然的神情,以为她被他杀人的样子吓到了,于是淡紫色的双唇轻轻似说了一句。

“笨蛋,别看。”

雪镜风喉间有些干,她直直地看着,这些可谓是敌人的对手,手心紧紧地握住,既觉得好笑,又觉得荒谬。

现在他们的举动是在保护她吗?以前的利用与欺骗,曾经让她认为可以将他们以前的一切都断得干干净净,然后认清各自的身份,回到各自的位置谋自自己的计划灭自己的阻碍,但是现在他们是什么意思?

梦宸离紫罗兰色的长袍拂过一具具躺地的尸体,拨出背后一把斜入肩的剑,哐锵地仍在地上,面色亦无一丝血色,渐渐力疲惫尽。

“师妹,师兄有没有跟你说过一句话……我一直就想说的?”既使是现在他仍旧浅笑晏晏,贵公子的派头估计至死都不会遗忘。

雪镜风闻言扫了他一眼,也许仍他就这样死了最好,毕竟这么多人之中,只有他,只有他是最……最骗她至深的一个人。旱獭国一直便是各国的死对头,由着他死了,他们便等于是毁了一臂。

夜樱看到一名凶狠的剑势正袭向梦宸离,犹豫地看了眼雪镜风,最后咬牙一顾地冲动替他挡了下来。

雪镜风似没有看见她的动作,将叶星瞳冷冰的手牵住,低声了一句:“很快就会结束了,再忍忍。”

叶星瞳犹豫地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轻轻地颔首。

看着雪镜风冷漠的模样,梦宸离笑得更欢了,然后脸色却更白了,但落在夜樱眼中有着几丝不忍。

“雪镜风,我……我很庆幸,你是女子……可是,为什么我发现得这么迟呢?如果我早一步发现,或者……”或者什么,梦宸离窒了声,他就像是暮暮已埃的老人一般,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眼神,望着雪镜风,咧嘴一笑,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是想说这句话,我想告诉你的是……”

是什么?雪镜风没有听清楚,只因他的尾音被打散了。

雪镜风看着他们一个个既将无力抵抗,却没有后退一步地挡在她面前的身影,各叶星瞳越来越冰冷的手,她的心越来越沉,眼中越来越冷。

“你们会后悔的。”淡淡地冷笑了一声,却发现声音有些沙哑,有些低颤。

雪镜风指尖不自觉在手肉印出有血痕,听着远处柳本相发狂的笑声,口口声声叫嚷着要杀了他们,还有身后天下盟弟子们低涰与各种恐慌的呼喊声,前方替她挡着的人,刀刃划过血肉的声音,血珠滴落的声音,这一切一切在她的耳畔无限地放大成一种回音,让她终于不无再无动于衷了。

她微微地昂首,突地,气势全数尽退,一种庞大似毁天灭地的气势从她周身扑天盖地席卷而去。

当他们的尖刃正待荼割眼前的生命时,只觉一阵似被重力撞到,前方一排的所有人都似有一层无形的力道将他们通通带退数十步。飓风以势不可挡之态让他们眼前如风沙走石一般难以看清,同时再次感到那种一阵来自心灵的威压,那一刻只觉得空气骤然静止下来,似乎天之间都被人控制住了,无风却自拂而动,雪镜风长发魔魅一般浮起妖娆,她双碎冰的双瞳缓缓地完全睁开,那一刻一道寒光划过瞳孔深处。

一晃然,御神狐媚眼微发迷蒙,药效愈发地沉重了,眼看正前方一把剑即将刺入他的身体时,他却勾唇一笑,空气中传来一阵破空之色,接着便是一阵阵撞击声,他双眸一凝便被重重一卷远离了当场,接着是梦宸离,然后墨漓相、花景颜……原本哪困兽之斗的数人就这么蓦地在众人眼前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待他们回过神后,却瞪大瞳孔看着雪镜风一人蓝衣萦绕风雪,滴尘不染地直直地站着,她身后却是他们认为要死的人。

更让他们惊恐失状的便是她的手上,她神情肃穆微凉地操纵着几十把剑在手中玩转,他们低在看着空无一物的双手,而那些不正是从他们首排人手中缴获而去的剑吗?他们双眼发直,嘴都合不拢。这一眨间,她便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是人吗?

“游戏……朕已经玩够了,接下来便是该宣布结局的时候了。”雪镜风一边缓缓勾起嘴角,眼中没有一丝情绪,一边指尖如弹琴一般将手中的铁剑用内力微微一施力,那一刻蓝光丝丝缠绕成团将剑如炉溶,便搓成一个圆形铁珠状,然后眨开眼看着那些惊呆的面孔淡淡开口。

他们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这是什么武功,竟然有人能用内力做到这种事情?

而一直待在雪镜风身后静候待命的夜樱听到这句话,那包子一样可爱的小脸顿时一阵激动,终于!终于啊她的陛下要出手了,等了这么久,她都快等得将鞋底都磨蹭出洞了。

“陛下!”夜樱红扑着脸颊,激动地喊了一声,示意她要动手了。

雪镜风五指微紧,然后咔咔地手中的剑便碎成一块块的铁片,她轻笑地睨了一眼夜樱,高深莫测喃喃道:“是啊,朕也等得不耐烦了。”

周围人听着她们一唱一合,简直就是一头雾水,但是总觉得有些不受控制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了。

夜樱亦是咧唇一笑,双眸亮晶晶的,她逼不及待地朝天嘶鸣了一声,音似乌啼,音尖而刺耳,所有人都不由得下意识捂住耳朵,自制力强的如青袍道人,只是蹙眉以内力相抗衡着。

雪镜风却依旧不受影响般,微微抬头,望向天空,其它人出于好奇,亦或者是恰巧这么一抬,便见这时候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天空一片阴霾,连仅有的丝余光度都完全遮盖,众人惊诧地怔怔地看着那片黑雾状的东西,只觉有几分眼熟。

何止眼熟啊,简直就是方才演演绎过的场景再现不是吗?一模一样的伏击,一模一样的场地,一模一样的人物,但是如今他们却由猎手成为了别人的猎物。

黑夜蜷缩着,黑魆魆上空夜幕像黑丝绒般浓重了,白惨惨的上弦月很早就沉落下去了,地面上的景物忽闪难以分辨,狂风吹折着颤悚而枯冻了的树枝,发出哑哑的响叫,天上的星斗似乎怕冷,又像是怕风,全都没入黑漆漆的天幕。

雪镜风就站在那处明暗闪烁的尽头之处,一半光明一半黑暗,她注视着他们,双眸透着阴晴莫辨的情绪,映在光明的唇畔的微笑如月牙般完美,恬淡而无暇,然而处在黑暗中笑意,却无端透着森色与寒鹜。当这两种极端的色彩蕴染在雪镜风的身上时,她既美得让人心惊,亦美得让人恐惧。

一手地狱,一手天堂。而现在的她选择的便是操纵地狱之门敞开的死神莅临。“射!”雪镜风突然厉声突破而直窜云霄,以内力辅助将这声如雷般轰然炸在众人耳中。

应声而动,上空的雾状物体,随即分散开来,这时众人中眼力甚佳的人,才惊愕地失声尖叫道:“怎么是纸鸢,不对,纸鸢怎么能当作武器,快跑啊……”

听到这声惊吼,所有人惊呆了,纸鸢,与他们相似的纸鸢,不过人家那个却不似他们这种简易型的,遥遥目测,其形状似蝙蝠,翼长数米,上架重型驽箭,森光寒寒,怒指他们的方向。

随着雪镜风一声冷冰的下令声,他们仿佛已经看到地狱近在眼前了,一时之前纷纷做困兽之争,数千支箭密集尽雨,后继接二而连三,避过了雪镜风这边区域,全数阻击成一道道屏障将他们就地绞杀。

最初的一刹那间是可怕的,没有什么比惊惶失措出现的场面更加让人纷乱而难以抵抗的,他们奋力躲避蹦跳起来,箭刃一道一道地刺穿奔跑的人们,而后起的人又纷纷慌不择路践踏在受伤的人身上。

地下到处是呻吟声。这些人开始惊惶,开始绝望,他们抢着去夺下死去之人的武器。他们叫喊着拼杀,奔跑着,有许多倒了下来。这些被袭击的天籁国的精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面临这样的命运,那遥远前方的灰色的光芒,在那可以看得见的世界里,从这一头到那一头,无限广大的天空跟天地似一样在抖动,血染成河,草木皆悚却一样的在劫难逃,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被他们称之为“废物”的雪帝……雪镜风所赐。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这个他们看不起,一直忽视鄙夷的她。这是他们至死都不曾明白过来的道理……

仅仅两次呼吸间,那几千的天籁国的人死伤大半,仅余数百名苟延残喘,雪镜风似乎很满意这种成果,她扬手止制了继续的攻击,淡淡一眺,发现柳本相被柳随风护在身后,两名高手在前,青袍道长其后呈圆弧形的架势抵挡,存活了下来。

砰,一声,天空突然闪出一丝五彩光线,夜樱凸圆了星眸,急不可耐道:“陛下,来了来了……”

“他倒是来得及时,怪不得被人们称为机关先生,所谓机关算尽,事事计以一寸,便谋十步。倒是不假。”雪镜风戏谑地瞧着夜樱那兴奋的小脸,她也是唯恐天下不乱之辈,耐不住清闲。

夜樱包子脸顿时一鼓,圆眸瞪得大大地,不满道:“陛下不要称赞他了,那货已经得瑟得到天上了,现在听到他最崇拜的陛下称这样称赞,那不是以后就以鼻子瞧人了,樱儿才不想看见他的鼻孔眼儿呢,哼!”

雪镜风似被她的表情逗笑,但是真的依了她不再提他了,不过这人句说得好,说曹操曹操就到,现在……

“我说,夜樱妹子,在下如何得罪你了,竟让你背着在下如此诽谤于我,在下的殿下如果因此误会了在下,在下就真的只有一死来示清白了。”一声叹息,伴随着一名瘦骨如材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鸟瞻房檐之上,他的声音清朗,还透着几分笑意,遥遥地在上空清晰地传进众人耳口。

夜樱一惊,猛然回头,其它惊魂末定,才劫后余生的众人再次被狠狠地吓了一跳,齐齐转向上方。什么时候那里竟站着一个人,所有人都没有察觉。

“机关先生?”青袍老头久经江湖,自然听过这个人,传闻中他足智多谋,以诡辨行事,高深莫测,曾潜伏于杀手盟数日,似精妙绝伦的计策,不费一兵一力,尽数歼灭数千名顶级杀手,众不至今不清楚他到底是用何种方式做到的。不过至此他以不为江湖为为官,只为心中所想谋一方自由天地的理由遁隐后,众人便再没有了他的消息。

这样的人才自然是各国招徕的目标,然而此人行踪成谜,飘忽不定,既使是他的真容都甚少人能确定描述出来,所以乍一听到他的名号,有见识或听闻过的人都是既怀疑又震惊。

“哦,我在下已消声三年有余,竟还有人记得区区在下,倒是荣幸。”那道身影轻薄的就似一张纸,轻忽忽地划过夜空,飘然落下,扫了青袍老道一眼,实则眸中已转过数念。

“孟良,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其它人呢?”夜樱对于他的出现,是有那么一刻恍了一下神,随即见他单独一人现身,立即三步作两冲上去,不可思议地吼道。

机关先生亦就是孟良,一转头,众人般清楚看清他的面貌,很普通,或者说是很有欺骗性的一张脸,一身堪青的衣袍,弱不胜衣地挂在他清骨嶙峋的身上,面带微笑,手持一本蓝面书籍,年约二十五,六上下,倒像是一名教书先生,和善有礼,之乎者也的典型形像,然而如果当你看到他那双蕴含着睿智,深不可测的双眸时,才能忆起,他不是什么教书先生,可是以计称闻名世人的机关先生。

孟良朝夜樱微微颔首,但笑不语,但他看到雪镜风目光透彻,似了然一切的双眸时,这才敛起笑意,正色上前,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掀袍跪地,朝着他参拜道:“计魁孟良,拜见主子。”

所有在场的人闻言都倒抽了一口气,甚至于有人惊地框嘡一声,连手中的剑都吓掉在地都没有察觉。

他们听到了什么,机关先生,示各国示好于无物的机关先生竟然,竟然唤着那介废物雪帝为,为主子,不会吧?是他们幻听了,还是机关先生脑抽了,糊涂唤错人了。

然而御神狐他们却是愕然却不怀疑,方才她的出手,已让他们这些脑明眼精的家伙已然有了一种心惊的想法猜测。

“不用再等了,前期的事情都顺利进行了,现在发令下去开始收网吧。”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雪镜风邪邪一笑,睨着柳本相还有剩下的众人,笑得张狂而随意。

孟良眼中一亮,明白了过来,于是他朝天连拍三下,然后熙熙攘攘的脚步从四面八方随之而来,众人一回头,但见竟是雪霓国的上千精兵,那雪蓝色的铠甲粼粼泛着水气,但是他们却不明白到底这上千人是如何遁水而来的,但是其中明白的只有柳本相与青袍道长。更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竟然是那一支精锐的彩云国将士竟然场褪掉军服,底下罩着的却是雪霓国图案的精装服。

他们……竟然伪装成彩云国将士混进来?

霎时之时诺大的朝和殿外,数千名的精甲锐兵划步如一,气势凛冽每行一步便散发着冷清的光,让人望之生畏。

他们昂首挺胸如不可侵狠的神兵,天簌国的士兵瑟了瑟,一股无力之感油然而生,这支队伍可谓才是所向披靡,他们如何有此气势有些威严。然而当他们行至雪镜风跟前时,在所有人心脏都快跳蹦出来之际,他们都卑微地低下他们高贵的头颅,整齐如一地跪在地上,全场声如洪钟地敬声道:“属下参加陛下。”

他们的声音响彻云霄,高昂激扬,不难听出这些人对于雪镜风是由心而生的崇拜与敬畏。

这支雄师队伍竟然真的是雪镜风训服麾下的?他们震惊,难以置信,这可比什么和尚娶妻,道姑嫁人还要惊悚好不好!

柳本相原本苍白的脸煞青一片,他愕然地指着那些精兵还有天空中盘旋不落的空中伏击部队,失声尖叫道:“他们,难道你亦是……不可能,本太子高价秘密购回来的装备,你怎么也会有,而且,而且比本太子的,还要……”还要精良,这句话叫他如何能说得出口。

雪镜风没有理会大色大变的柳本相,她如清水般的凤眸,虽然仍旧淡淡看人,却清澈柔亮了此许,望着伏地面跑的精兵,她挥手让他们起身,微微一笑道:“朕的将士们,你们做的很好,都起来吧。”

精兵们受宠若惊,每一位的脸上都有着兴奋,能听到雪帝陛下的称赞他们觉得虽死尤荣。示意他们将那些欲逃或者有意反抗的人员全数捕获时,雪镜风突然转过身来朝着被突然情势逆转搞得失神的大长老,伸出纤白凝玉的手,眼神中有着不容置疑地认真道:“大长老,这笔交易朕已经给你看了诚意,接下来是否该你表示一下呢?”

大长老怔神地看着那双纤弱无骨的手,只觉是世上最无暇洁白的一双手,然而就在他们面这双手的主人一句冷然的下令,这双手便染上了多久人的鲜血。这个是那个传闻中的雪帝吗,是那个无所事事,昏庸无能的雪帝吗?

他们真是有眼无珠啊,白长了一双瞎目!

如今的一切形势他已经已然,如何能再拒绝,大长老魏颤颤地从手上取出了一枚不起眼的铁戒,然后抬眸望着雪镜风,半晌后他迟疑道:“放过无辜的人吧,那些将士们都是侩子手中的一把剑,我只请求你将侩子手以奠我那些枉死的弟子与二长老,但求陛下应允。”

雪镜风但闻不语地接过那枚铁戒,映着烛火细打量,上面并无任何可供详瞻的纹路,素黑一片,仅仅在内圈中刻着一枚冥字样的张条,雪镜风这才缓缓勾起双唇,满意的笑了。

这枚果然就是凤凰城的城主令!

有了它,她将能调令一支世人皆不曾知道的悍锐之军,这是一项秘密仅历代雪霓国帝君才能知道的秘密。凤凰城她并不放在心上,她要的却是这一支前朝所弥留下来的所向披靡的队伍。他们从百年前便隐藏在这种混沌大陆,代代传授继承,意志不曾消减,只待明群以令号召其军现世,如今它终于到她手中了,亦不妄她费尽了心思!

抑住心中的狂喜,雪镜风亦不吝啬地朝着大长老承诺道:“自然,如果他们肯弃暗投明,朕自然愿意既往不究,朕可以答应你,不杀一名无辜之人。”

大长老闻言,眼中惊喜一闪而过,他没有想到雪镜风竟有如此胸襟,轻易放过那些人,只觉原来不抱希望的请求,突然实现竟让他沉郁的心情亦好转了几分,同时亦暗暗道,果然将城令交给她是一项正确的选择。此人有一颗仁爱皆济天下苍心之心啊……

雪镜风朝他微微一笑,端是素雪若洁,清雅若风。大长老更觉她必然是一名心底纯善之人,只是身于乱世,行为无奈罢了。这一刻在大长老心中,雪镜风悄然形象徒然攀升,已然成为了一个光明磊落,行为正派的好皇帝了。

“好好,雪帝果然是一代明君,老夫佩服,”

雪镜风谦虚地扶起他,温声道:“大长老才是仁心一片,剩下的事情便将给朕来处理吧,大长老的众多弟子受了伤,还是赶紧下去医治,朕已派了纤云公子前来,你们就先行下去休息休息。”

纤云,素手妙医的纤云?大长老跟众弟子大吃一惊,神医谷的首席大弟子怎么也为雪帝效命了,天啊,她到底还要惊吓他们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啊。

为勉再受刺激,再加上众人的确疲惫不堪,于是便朝雪镜风真诚地道谢行礼后,便拖着伤势离去了,雪镜风还特地拨了一批人护送,更是让他们感激涕零。

终于送走了他们,这时雪镜风一转身,便见夜樱与孟良两人抖得跟筛子似的,一脸憋笑。

“主子,你……你真强!”夜樱眼眶都笑出泪了,她伸出一根大拇指朝着雪镜风比着。

孟良那身子骨纤瘦得跟竹一般,哗哗地抖着,雪镜风都担心他得给自个儿抖成个粉碎性骨折时,那厮满脸布满了泪水,一长口便是:“世人只道是戏子是世上最会演戏的人,可是陛下你简直就是世上最大的演戏高手,正所谓陛下一出手,世界戏子全部只得……”后面的话,全部都消息在雪镜风随意的一弹指间。

“有些废话能省就省,如果还想高调发言,朕就将你派去寺庙中与高僧们一同畅谈佛经,要必十分有趣。”她这些手下个个有能力,却一个比一个爱耍宝,一个不注意便抽起风来。

夜樱闻言,擂起拳头便朝着孟良揍去,边揍还边编着词咒骂道:“混蛋,竟然胆子大了,敢说咱主子是戏子,我揍死你丫的,咱主子能是戏子吗,就是要说也要说是戏王啊……”

雪镜风闻言脑门上立即挂上了三条黑线,她决定以后少让他们两人碰面为佳,否则太雷人了。果然,被雷的大有人在,所有听闻过机关先生的人都被他那副狗腿还有挨揍的模样都刺激得不清,只觉世上的传言果然强大,这种猥琐,毫不起眼的人也能出一段神化般的事迹,简直太扯了。

“雪镜风,你这个阴险小人,说你这些东西是哪里弄来的,不可能,戚炎城明明承诺过绝不会将这些倒卖给别人的,我们都付了买断费用的。”青袍道长指着雪镜风恶狠狠地骂道,环顾了一周全是她的禁军,还有天空上虎视眈眈的一队人马,只觉他们好像是跌进了一个被人存好的漩涡,怎么挣扎都要被卷入其中。

雪镜风闻言似惊讶地问道:“什么,买断了,那得花了多少银子啊?”

青袍道长立即喝道:“整整几千万两银子,所以你怎么会得到这些装备的,难道戚炎城的人背信弃义了不成!”

这时候那边闹完的两人挤了过来,孟良扯了扯歪掉的衣领,好笑地打量了他一眼,扑哧一声大笑起来。而青袍道长却越看孟良越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一时半儿会儿忆不起来。

但闻,雪镜风倒是没有丝毫的愧疚之心道:“哦,几千万啊,看不出来呀,这你们天簌国竟然比朕的雪霓国还要富有,一出手便是千万银两,不过这钱倒是花得不冤枉,因为朕从来不曾买过戚炎城的这些装备。”

那边柳本相吐下口中骂娘的冲动,冲她吼道:“那你的装备那里来的,雪镜风你这个孬货,别做了不敢承认!”

这时候孟良听到他的话,脸上的笑瞬间便如同水气蒸发一般,那张平凡的脸徒然生了几分煞气。

“在下的主子,亦是你等敢侮辱的,找死!”

然而他还没有上前一步,却被夜樱一把拿住,她一张圆润可爱的小脸上,挂着最无辜的笑容,她朝着柳本相甜甜地笑着道:“先生,这人就交给我来玩吧,你是动脑子的人,咱却是喜欢动手的人。”

孟良闻言,脸上一道幸灾乐祸一闪而过,然后顿住了脚步,他们齐齐看向雪镜风,等着她的首肯。

“别弄死了,否则接下来就不好玩了,游戏还是需要一些观众还会有趣的。”雪镜风闲闲一笑,但是任着他们两人去闹,这两人的心意她自然明白,她在他们心中神圣无比,容不得外人有半点染指。

青袍道长一把将柳本相护在身后,冷笑道:“怎么,别人的事话你们听不得了,明明做了却不敢承认,不是孬种是什么?”

然而此刻夜樱却突然放声大笑,她以一种可怜又鄙夷的目光看着他们,然后道:“买?实在太可笑了,你们听说过自已家里的东西还需要买的吗?”

什么?自已家里的。这句话无疑比一道惊雷还让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她的意思是,戚炎城,戚炎城是雪镜风的?

“不可能!”柳本相挣扎着起身,他脸上狰狞得十分可怕地吼道。

怎么可能是她的呢,那自己的计划不全都暴露在她的眼前,那为什么她要让他出手,为什么一早知道他的计划却不阻止,还有帮他,还要……

突然柳本相激凸起双眸,手中粗筋爆起,他如被激怒的猛兽撕裂地朝着雪镜风狠狠地瞪去。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一字一句道。

雪镜风扫了一眼身后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御神狐,脸色依旧平静的兰昀息,墨漓相还有花景颜与梦宸离,以及闻言脸色煞白一片的柳随风。

像是知道接下来的话会有如何反响后,雪镜风仍旧没有犹豫,微敛长睫笑得一派清雅素洁,似不染半丝尘埃道:“主要是因为朕需要你替朕一劳永逸收服凤凰城,再将六国之人一网打尽。”

她的话似一把利剑刺进所有人心中,然后她后面的话更是让脸色不好的六人更加灰败。

“雪霓国在你们眼中是什么,可以任意夺走的嘴边肉么,朕对于你们来说是什么,可以随意利用的扯线布偶么,呵呵……哈哈。”雪镜风问完便仰头狂笑,笑声似要冲破胸腔,振聋发聩。

半响,她敛下喉间的笑意,双瞳幽黑一片,嘴角的笑清狂而自信道:“从此以后你们所有人都睁大眼睛好好地看着,我雪镜风誓要将雪霓国如一根矗天的钢柱深深植入这混沌天地之中,任天,地,人,神都撼动不了,而我雪镜风更是天挡,覆天,地阻,平地,妄想平我雪霓国的,朕便遇人杀人,遇神灭神。”

如此狂妄,如此嚣张,但是却又是如此理所当然,她雪镜风身上所散发出来鄙夷世界万物的气势,那高高在上俯视众上的神态,皆让众人心神俱震。

世上就是有一种人,仅一眼便能让人俯首称臣,世上亦有一种人,天生就该是那高高在上,只是谁也没料到这个人……竟会是她吗?

柳本相使劲摇头,心魂俱散,他喃喃道:“那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出现,为什么要等到最后一刻,本太子就在成功那一刻才出现……”

雪镜风弹了弹的手指,示意大家可以动手了,这才施悠悠地回道:“这个问题很简单,因为本殿需要一个引子,一个可以将凤凰城逼入绝境的引子,一个公然让本殿出手的引子,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取缔凤凰城主人的引子,一个引出城中所有潜伏着的老鼠的引子,而很幸运,柳本相你恰好便是朕最满意的引子,不得不说你做的非常好,好得出乎了朕的预料,原本朕打算暗中派一批人助你入城的,却末料到你竟从天簌国调出了这国中最精英的一队人马前来,倒是下了血本。”

这时孟良像是对他刺激不够似的,又凉凉的加了一句:“可惜,如今倒是血本无亏。”

这时一直留意着孟良的青袍道长却突然愕然抬眸,盯着他惊声道:“你……是你,青鸾军师。对不对?”

虽然他从来都是带着檐帽,遮住面容,但是这把声音赫然就是当初给他们策谋画策,替太子指点这次进攻计划的青鸾军师!

孟良眨了眨眼睛,最后受不住他的小眯眼的冷芒,只得无奈地叹口气道:“看来是隐瞒不下去了,其实在下亦不想与你们同流合污,但是在下的陛下却派下了任务,让在下去‘指导’你们能够‘顺利’地进行到这一步不落差错,在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你们不用谢在下,在下心领了。”

他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草稿都不用打,顺溜的很,像是要将自己的苦怨一股脑地捣腾出来给众人听,但他却不想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在往别人心中扎刀子,还是不带停顿地,毫不犹豫地扎了又扎。

噗,听到他们的话,柳本相猛地喷了一大口血。这才原原本本地明白过来,原来他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所做的一切都是别人算计的结果,她的幕后操纵着一切,但是所有的恶名从此以后便是他来背,他天簌国来背,而她雪镜风则以正义的名义来消灭他们,明正言顺,夺下他应得的胜利果实,然后将他们一举歼灭,可谓是不毒,可不谓是不狠。

“你好深的心啊!”青袍道长颤声地死死盯着雪镜风,失力地后退了几步,脸上五彩交杂,好不精彩。

柳随风扶住柳本相,却觉一片冰冷发寒,他愕然一看发现他已被雪镜风与孟良给活活气死了过去,顿时他眼中有着一丝复杂,然而却没有多少悲痛。而旁边的那两名高手见此,脸色大变,尖声惊呼道:“太子?”

青袍道长闻其骇声,猛然一回头,但见柳本相一脸黑色,显然已经气绝而亡,他无力地退了一步,而在想起了什么之后顿时眦目欲裂,怒吼一声,转过头便朝着雪镜风猛然冲了过去。

“你竟害死了殿下,本道要你的命!”

夜樱与孟良站在雪镜风前方,赫然一惊,这老道好深的功力啊,原本见他出手以为顶多七段,可如今见他施展全力竟然已经是八段高手之列,如今他气势全开,杀意凛然暴烈,简直就是万夫莫挡。

孟良武功一般,能在江湖上闯出名气亦是靠着头脑,此时他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杀招只能无妄其为,无力可挡,然而在下一刻他猛地一下被身旁的夜樱一把推开,撞到一旁去。

他一回过神来便瞠大眼珠子看着夜樱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用着从来没有过的严肃冷然盯着前方,她气贯丹田,下舌抵颚,死死地坚守着不肯退缩而逃,此时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即使要拼着一死亦要接下他这一招,绝不能让陛下出事!

“哼,无知小儿,凭你也敢挡住本道!”青袍老道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挥出一掌,这时所有人都惊魂末定,神色大变地观注着他们这方,而那些精兵更是面色突变,抛下那些天簌国的余孽,拔身便朝这方奔来,此刻所有人事情都不再重要,他们只为了他们心中存在的神而无所畏惧,所有披靡,如果没有了她,他们也将一同消散于天地之间,永不复在!

夜樱自知道凭自己的功力别说一掌,半掌估计都能拿下她的小命,可是即使如此,她也不会让开的,她夜樱这辈子能为陛下而死,便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了。

那一掌冰冷无比,她自觉得全身似要将冰结了,但是夜樱却笑了,她生来便是一种痛苦,如今要死了,却是如此痛快而幸福。陛下,夜樱一直都在想着,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您这种闯破凌霄独自狂,傲气飒爽而淡雅如水的女子呢?您一定不知道您无意见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拯救了多少人的心灵,在这乱世当中,痛苦几乎是一些人一出生般已经伴随而来的事情,所以夜樱不难过,甚至很开心,能在这短短的一生之中遇见了您……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她等着最后那一刻到来时,痛楚冷冰却没有如期袭来,反而她一度寒彻如骨的身子反而被一具温暖的怀抱揽了过去。

两道强烈喷发的气流激动四处空气乱窜,风急枝裂,青石地板以他们为中心,以密集的线条逐渐龟裂开来,地动山摇,飞沙走石。

夜樱缓缓地睁开了下意识紧闭的双眸,怔怔地看着环抱着她,一手与青袍老道对掌的雪镜风,眼中终于忍不住涌出了晶莹。

她每一次都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尤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夜里,她被埋在冰冷的雪中,无法动弹,她便是如现在一般,在她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刻,悄然出现,将她从最冰冷的黑暗中救出。

“陛下……”她张了张嘴,哽咽着开口的话却被雪镜风出声打断了。

“去跟孟良玩去吧,朕没本事逗得你笑得一脸灿烂,但也别总哭丧着一张脸对着朕,朕还是喜欢看着夜樱笑脸多一些。”雪镜风低下头,朝着夜樱轻声笑了笑,然后一把将她甩出他们的斗场范围,抛进了尚末回过神的孟良怀中,转过头来看着双眼血红一片的青袍道人,脸色徒然一冷,嗤笑道:“怎么,想要朕的命,那朕就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了!”

浑圆的力劲从内而散发出来,雪镜风古武五段的内力对抗着青袍道人八段内力,足足差了几个等级。从她使出内力的时候,众人清楚地瞧清她的五段左右的内力,然而青袍道长八段的内力竟然逼不退她,她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然而雪霓国的将士们则双眸放光,以更加崇拜而炙热的目光注视着雪镜风。

他们的陛下岂是这一般俗人可比拟的!

尤记得当初他们陛下收服他们这群乞丐无用之辈之时,随即陛下便将他们丢进深谷狼群中训练数月,他们亦曾哀怨,咒骂,可是当她一介女子便单手便可创造神化,在他们面前绞杀那数百头恶狼之时,那姿态那狠厉的神情,至今他们仍念念不忘,也是那种想要存活下去,便得拼命的增加实力的感悟才能让他们从一介废物,低等的乞丐,重新活了一次,拥有了新生拥有了宝贵的尊严。

另一方青袍道人听着她口出狂言,心中炙意大起,将催心掌发挥极致,掌掌劈石斩靳,连周围的空气都被他划破了道道口子似的。雪镜风瞧出他的势劲,不以力拼,一搭上手,顷刻间拆了三十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