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里都市妖奇谈
作者:城市公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5996

路,是大地的伤口;城市,是大地的疤痕。自从有了城市这种怪物,大地就伤痕累累。如今,我来到了中国最大的城市——上海。

在妹妹抛下可怜的姐姐独自去偷欢时,我无聊之极,正好表弟过来邀我去他家小住几天。我和这位表弟,有着说不清的关系。他虽然承认喜欢我,而且也在交往中,但是很多时间里,都是把我扔下一个人不见了。这叫我很不满,我是个害怕孤独的人,从小和妹妹一起长大,我已经不能习惯一个人的生活。所以我同意去上海,会见会见姨夫姨母,希望把我们的关系确定下来。

上海,繁华的城市。但是我对繁华却没有多大感觉。我喜欢的是那种清新的林间和凉风习习的海滨,对于空气污浊、人口众多的地方,说不出的厌恶。大概这可以说是野性吧。我未被驯化。不过妹妹倒是很热衷繁华的生活。

我们来到了上海市区的一栋别墅内,是表弟程飒开车过来的。他家是越州豪族程氏家族的一个远支,但是也掌握着可观的财产,所以这么一栋市中心的别墅,对他们来说,并非昂贵的奢侈品。

此刻晚饭时间,姨夫和小姨在门口迎接我们,自从爷爷去世以后,我已经很久没有拜会他们了。当我下了车,小姨首先夺步上前,几乎热泪盈眶说道:“是小男,好久没有看到家里的人了。”

我说道:“我也很久没有看到小姨和姨夫了。”

小姨说道:“快,快进屋去。肚子饿了吧,先吃饭吧!”

于是我们先进去,后面的男人提着箱子进来。

里面当然也装饰的不错,却没有一种暴发户的感觉,到底是老牌贵族,姨夫的眼光不俗。饭桌上堆满了精致的食物,放了四副碗筷,看来小姨和姨夫一直等着我们过来。

小姨把我拉到饭桌边,坐在她身边,说道:“吃吧,这是小姨亲手做的食物。”

以前程飒对我说过,程家虽然雇了不少人,但是象晚饭之类的家庭生活,小姨还是坚持自己动手,她的理由是:“我不希望在自己家里,丈夫和孩子吃不到主妇自己煮的食物。”

晚饭非常合我胃口,清淡少油。平常妹妹的食物总是偏甜,她喜欢甜食吧。

饭桌上,小姨笑眯眯地瞧着我吃掉她亲手做的食物,说道:“以前我记得小男是个病恹恹的孩子,女大十八变,如今出落地这般美丽,瞧把我儿子引的。要是做了我家的媳妇真好!”

程飒说道:“男姐姐,你看我爸妈都很喜欢你,如果我现在向你求婚,你会嫁给我嘛?”

我说道:“你敢向我求婚,我就嫁给你,绝对不后悔。”

程飒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匣子,踢开凳子,半膝跪下,面向我打开小匣子,里边是一枚光泽鲜润的全碧玉戒,正声道:“现在,我——程飒,正式向何男小姐求婚!”

饶是我再精明过人,在此等场合,也是呆呆地愣住。我曾经考虑过会嫁给程飒,但是在我的构思中,未来我们也是和妹妹、妹夫一般,在家长的牵引下订婚。但是,我居然遇到如此西式的求婚仪式,顿时不知所措。

小姨推了我一把:“小男,表个态啊!”

看着她眼神中闪烁了狡黠的光芒,我突然醒悟,这一定是小姨策划的,如果有这样的求婚,对于女人来说,则是无法抗拒的诱惑,毕竟我也有女人的虚荣。

向来大方的我也不禁扭捏起来,红晕飞上脸颊,一直热到耳根子那边,低声蚊鸣:“好!”

程飒大喜,兴冲冲地叫道:“男姐姐答应了!”

我接过程飒递来的戒指,套在左手无名指上,然后掏出一枚玉佩说道:“这次过来,我没有带什么珍贵的对象。这块随身玉佩是我的护身符,是就作为我们订婚的信物。”

程飒急忙挂在脖子上,然后含情脉脉地朝我凝望,好像一个饿汉面前是满汉全席。

我小声说道:“以后天天可以给你看,现在吃饭吧。”

程飒微笑,拍马道:“一辈子也看不够。”

这次晚宴,与其说是吃小姨精心煮的食物,不如说是在吃我。我的面颊被小姨笑眯眯地细细端详半天,说道:“象极了,象极了!”

我说道:“是啊,我和小姨正是象一对儿母女!”

据说看过我面貌的人都说,我和小姨最象了。小姨结婚甚早,今年不到四十,加上保养良好,洁白的面颊看不到一丝皱纹,眼睛还是那么明亮清澈,身材没有如一般中年女子的发福,反而越显苗条,与其说母女,倒不如说姐妹。

小姨微微一笑,瞥见儿子、丈夫的的目光对比,说道:“这孩子最恋母,连喜欢的女子都和妈妈差不多。父子俩一副德性。”

姨夫大笑道:“应该说是我们父子俩都是艳福不浅,都能娶到何家最美丽的女子!”

小姨羞涩一低头,轻声嗔道:“讨厌!”

晚饭之后,待佣人收拾完毕,大家聚在客厅,闲着聊天,说说笑笑。

一只黑猫悄然无息地从我脚边,那双碧绿如竹叶青的眸子盯着我看了几眼。我哇地叫道:“好可爱的小猫啊!”

程飒说道:“这是我妈妈年青时候见到这只黑猫在风雨中簌簌发抖,觉得很可怜,于是抱回来收养。托它的福,家里从此不见老鼠之类的东西。”

我伸出双手向黑猫打招呼:“来来,小猫抱抱。”

那黑猫喵的一声,抽身逃开。

我大怒,追将下去,一人一猫,于房子里追逐不休。

小姨咯咯笑道:“都这么大了,还是挺孩子气的!”

在姨夫、程飒的帮助下,我终于把黑猫手到擒来,抱在怀里,抚摸着它柔软的细毛,对大家说:“小姨,我先玩一会儿小猫。”

我走入阳台,确定程家人不会听到我的声音,顿时卡住黑猫的脖子,使劲摇晃,叫道:“老实交代!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黑猫惨叫连连,嚷道:“要命!我说了总可以,你不要摇晃了!”

我把它摆到面前,道:“说!”

黑猫摇摇尾巴,说道:“你也听到了,我是被你姨妈小时候拣来的。我无家可归,只能把这里当作家。你看,我来十几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我放下黑猫,警告道:“好!我饶了你,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了你在干什么坏事!哼哼……”

黑猫小声嘀咕:“你这女人真厉害,虽然与这家的女主人很象,但是没有类似的好脾气。程飒娶了你,惨了!”

我回头瞪大眼睛,说道:“你说什么?”

黑猫吓了一跳,说道:“我是在说,日出东方,唯你最美,以是名曰,何男美美。那程飒娶了你,真是前世敲烂了七十二只铁铸木鱼,翻破了三十六本《四十二章经》才积的德。”

我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象话。”

这时一双大手温柔地圈住我的肩膀,我稍微一怔,耳边传来程飒的说话:“今天你是第一次来上海,我带你出去逛逛?上海外滩的夜景,可是非常美丽的。”

其实我对人造景观缺乏欣赏的兴趣,但是为了不至于在订婚第一天就扫未婚夫的兴致,于是答应说:“好啊,你要多带我去几个地方。我喜欢漂亮的地方。”

程飒今天非常兴奋,向父母告别,马上开车带我出去,远远传来小姨的叮嘱的声音:“一路走好,千万不要出事情。飒儿,现在你可是有妻室的男子,要肩负责任!”

上海的夜空没有星星,到处灰蒙蒙的一片,不时闪过荧光灯的余晖,车子沿着高架通道前行,两边的路灯汇成一条橘红的光带。不刻来到外滩,此地的建筑颇为古老,风格明显是西洋式样,若是妹妹在场,一定欢喜地高叫起来,对我而言,实在和一堆土包没有任何区别。

晚上外滩风很大,阴历九月的空气已经冰凉,程飒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见我兴致索然,说道:“天气太冷了,我带去个另外的地方。”

沿着蜿蜒曲折的苏州河,这次的地方照例是很旧很矮的房子群,甚至没有刷上粉墙,露出经历岁月洗礼的斑驳红或灰的砖,不过哪里倒是有很多人,个个衣装奇异,我们这样正统的装扮进入,反倒成了另类。

程飒的朋友还不少,立即有人叫道:“小程,好久没有来,终于盼到你了。”

有人咦地发出疑问:“这位女士是……”

程飒自豪地介绍:“我的未婚妻!何男女士!”

众人啧啧叹道,显然对于我的美貌和程飒的艳福,对于这样的景象,我见怪不怪。

程飒和他们说起了人类无法理解的语言,尽管每个字的意思我都知道,但是组合起来却是我这个聪明脑袋无法思考的东西,我一句也插不进,怏怏不乐。四下里打望,瞥见墙壁上挂着许多奇怪的东西,或是几个铁圈,而且生锈了的;或是打了一个墙洞,冷风吹进来;或是一张大大的白纸,胡乱涂了许多莫名其妙的符号,我好奇心升起,拉拉程飒的衣袖,问道:“咦,这是什么东西,干吗挂在墙上?象装饰,太难看!”

程飒哈哈大笑,似乎带着几分嘲笑的味道,感染了周边其它的人。我顿时有点生气,说什么我现在也是你的未婚妻,你笑我没意见,但是其它人在嘲笑我的时候,你得要维护我。

程飒看我脸色有变,赶忙正色说道:“这是先锋派象征艺术。你看,一个又一个铁圈代表人类的命运是相互圈套;而有许多符号的画,那是在说,人类的文化是复杂的!”

他一个个,不厌其烦地为我解释,我似乎明白了,不过也仅是似乎,远远无法达到理解的程度。

突然一群人喧闹起来,程飒瞟了一眼说:“正好,今天还有一个行为艺术表演。”

“行为艺术?”

我带着思考观察眼前,一个半秃男人领着两个带京剧脸谱的女孩,她们几乎裸露了整个身子,仅仅在下边腰间裹着一块白布,我为她们而脸红。秃子一边走一边喝着可乐,然后到了场地中央,拎起一桶油漆,胡乱泼在裸体女孩身上,完了。

我叫道:“这就是行为艺术?”

程飒说道:“是啊。”

我冷冷地问道:“这以为了什么?代表了什么艺术?”

程飒一摊手,倒蛮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以前我看过一个行为艺术,一个人活剖开牛腹,钻进去,代表人对母亲子宫的依恋。还有一个用嘴叼住小鸡,闷死它们,那个我也明白他们探讨的意义了。”

我冷眼横看着这些人们,有几个人甚至哆哆嗦嗦地从锡纸上挑起一些白色粉末,混合在香烟里抽,顿时脸上露出象成仙一样的美妙表情。我吃了一惊,这不是公益广告上常常说的吸毒嘛?

我拉住程飒的手,拖出来,急速说道:“以前我不管,但是现在我作为你未来的妻子,有责任说一下,你不要和这些怪物们在一起,搞什么人类无法理解的艺术。”

程飒顿时瞪大眼睛,抗议说道:“男,我知道你可能一时之间无法对他们理解,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艺术态度和人生观,在我看来,这是艺术的真谛,脱去了繁华和虚伪的表面,流露出的真自我。我读大学,就是为了更加深刻的了解他们。”

我大声责问道:“你的意思,我这个连小学都没有毕业的人蠢?看不懂所谓的艺术?在我眼里,他们只是一群变态、怪物与吸毒者,整天吃饱了饭没事干!好,要是你不离开他们,我走!去和你的行为艺术结婚吧!”

我抛下这句话,就怒气冲冲地转身大踏步离开,根本不理会他的叫唤。

外边的冷风一吹,我额头发凉,慢慢静下来,扪心自问,我这是怎么了?一直宁静如水的我,今天这般脾气暴躁,每听程飒的一句话,都觉得他的讽刺。这是为那般?

我在街上游荡了许久,已经迷失了回去的路途,突然瞥见前方有一个酒吧。

“青蝠酒吧……”

或许酒可以解千愁。

我于是走进去,虽然知道自己身上一分钱也没带,不过有人会替我付的。

里面比较安静,在我走入之后,所有人顿时都把目光投到我身上,更是安静地可以听到蚂蚁在谈恋爱。我大刺刺地坐到柜台边,叫道:“威士忌。”

想尝尝洋酒的味道。

酒杯上来,果然也有男人上来。

“小姐,寂寞嘛?”

我撇过头,不禁一怔:“林麒!”

“荷田居的新女主人!”

“想不到会在这里见面。”

“天地之大,我们毕竟有缘。”

“有缘啊!今天你请客,要是把我灌醉……”

我们都暧昧的一笑,当然,我是绝对灌醉不了的,当十几瓶白酒下去以后,林麒也开始懂得这个真理了。

他笑着说道:“今天你在发闷气。”

“不错。”

“女人发闷气,只有为了男人。”

“你真是了解女人,可惜,我已经订婚了。”

林麒倒是君子起来,说道:“你不能对不起你的未婚夫,我送你回去。”

“也罢!回去。”

林麒说:“告诉我地址,用我的专车送你回去。”

我说了一个地址,然后被领到他的专车停放处,不禁莞尔。他的专车,是一辆二十八寸的重型“坦克”,被黑漆刷的贼亮,如此古董货色,已经极为罕见。

林麒嘿嘿笑道:“我是环保主义者。”

我跳上老自行车,行驰起来,他喝了那么多酒,居然还能保持平衡,真是超人。

在路上,一辆老式自行车载着一个女人,倒也是奇观,回到程家别墅,林麒说道:“我就不进去了,省得误会。”

这人倒考虑精细,我谢过之后敲响门,小姨打开却只看我一人,问道:“飒儿呢?”见我脸色怏怏,猜测:“吵架了?”

我心虚地点点头,她叹气说道:“孩子气,不过很快会和好的!哦,对了。”

小姨想到什么,马上拉我到他们的卧房,打开衣柜,挑出一套裙装,说道:“你穿穿看!这是前几日你姨夫为我定做的,不过太艳丽了,不适合我这般年纪。我想小男与我身材差不多,或许般配。”

我把衣裳摆在身前比划,在镜子前转了圈,小姨赞道:“似乎这衣服专门为你做的一样啊!”

我不擅长买衣物,向来由妹妹打理,她依着自己的看法,衣装比较淡雅,不过我这才发现,我更适合华丽的服装。

姨夫冷不防闯进来,神色紧张,满头大汗,急匆匆地说道:“出事了!”

虽然没有点明何人,我和小姨都知道。

我失手掉下手中的衣服,小姨脸色好像敷了一层白粉,煞白煞白,摇晃几下,我赶忙扶住。

“我没事……”

她的声音很弱。

我问道:“姨夫……”

姨夫干练地一摆手,说道:“不必问我,详情我也不清楚。我们先上医院。小男,你照顾一下你姨。”

不愧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气度和手腕均是有度,听到儿子的大事,还能镇定自若。他马上开出另一辆车子,载着我和小姨直奔医院。小姨软软地靠着我,似乎没了力气。

姨夫说道:“方才我接到一个医院打来的电话,说道有人在路上发现了飒儿身受重伤躺在花坛里,现送过来正在急救,通过口袋里的名片知道了我们家的号码——小男,你,不是和他在一起嘛?”

我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和他吵架了,一气之下就先回来……”

姨夫宽厚地说道:“不必自责,幸好你不在,要是我同时知晓儿子和未来的儿媳都在医院里面,我会发疯的!再说,我怎么向过去的岳父大人交代。”

姨夫最为敬重的人就是爷爷。

一赶到医院,姨夫连车子也顾不得锁住,带了我们直奔急救中心,发疯地挥挥手,高叫道:“你们要不计一切代价救回他!不管要多少钱!”

护士拦住他:“先生,请保持安静,您不希望打搅到医生的工作吧。”

姨夫平静下来,站在急救中心的走廊外边,不耐烦地踱步,从东走到西,从西走到东。小姨此刻已经清醒,抹着眼泪,一声不吭。

终于,姨夫停止脚步,搔搔开始零乱的头发,自言自语:“不行,我不能怎么傻站在。”

他走到我面前,目光坚毅,说道:“小男,我已经把你当作一家人了。现在我想拜托你,照顾好你小姨,另外一旦飒儿醒来,立即通知我。我去趟交警队,问问情况,到底哪个混蛋弄伤我儿子,我要废了他!”

我毫不犹豫地答道:“好!”

姨夫丢给我一个手机保持联络,然后大踏步离开。

走廊里越来越稀疏,除了偶尔过来的护士,几乎没有其它人。我仰天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心底一片迷茫,如果我没有离开程飒,他或许就可以避开这个可怕的厄运。都只不过是我的一念之差啊!若是我失去了他,我该怎么办?更对不起小姨和姨夫。

一双温柔的手圈住我簌簌发抖的肩膀,我转过头,却是小姨那张泪水还没有擦干净的脸庞,略显憔悴。小姨看似柔弱,却原来是个刚强的女性,反过来支持我,我顺势倒在小姨的怀里,任她轻轻抚摸我的发丝,我说:“小姨,我真的很害怕。在我脑中不断浮现他血淋淋的场面。”

小姨安慰我道:“傻孩子,不必害怕,我们只要相信,一切都会转好!正象这天,虽然有时黑暗,总会亮起来。”

“咣当”

沉重的手术室门突然打开,随着一名医生的走出,我和小姨不约而同站起来。

“医生,伤者的情况怎么样?”

小姨焦急地问道。

医生摘下口罩,满脸疲惫,沙哑着嗓子说:“经过我们的全力抢救,伤者的性命已经无忧了……”

谢天谢地!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是由于大脑受到猛烈撞击,脑皮层损伤,意识还不能回复。”

小姨是复旦大学的高材生,虽然不是医科出身,但是医学名词听的懂几个,脸色徒然大变:“你的意思,他变成植物人了?”

医生说道:“那要看他的造化了,能醒来是运气。对不起,我已经尽了全力了,实在无能为力。”

我刚刚放下的心立即悬起来,搂住脸色苍白的小姨,她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小男,你肚子饿了吧?”

我哪有胃口,看来她纯粹是想分散压力,于是顺口答道:“是啊,我们去吃夜宵。”

小姨说:“以前经过附近,知道有一家牛肉拉面馆,味道很好。走,小姨和你一起过去。尝尝西北美味。”

我们离开走廊,一阵刺眼的光线照地我张不开眼皮,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夜宵是早饭,我苦笑。

这次早饭索然无味,我们只吃了几片牛肉。

对了,我几乎忘了给姨夫报信,赶忙掏出手机打过去,一直到听他长长舒了口气:“能活过来便好,我就不信,连这点小事都抗不过来,不是我程志毅的儿子!小男辛苦了,让你守了一夜。”

我问道:“姨夫,你怎么去了一夜都没有回来啊?”

“哦,我盯着警察们在现场干了一夜。”

我顿时心揪紧,问道:“找到肇事者了嘛?”

“不是车祸。飒儿的车子尚且好好停在现场。据警察现场勘查,认为他看到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估计是不法案件,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走过去,遭到了袭击!”

愤怒马上涌上我的胸臆,我瞪大眼睛,几乎要喷火,这个混蛋!我一定要把你揪出来,碎尸万段!

“小男,小男!怎么了?”

“嗯,没事。”

我挂掉手机,对面的小姨瞅着我,好像瞧见外星人,一定是我刚才的表情太可怕了。

许久小姨说道:“走,我们回家收拾一下。”

“回家?”我立时醒悟,程飒的伤害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愈合,小姨的意思是回家收拾一些必要的物品,来医院看护,做长期准备。以程家的财力,聘用一千个专业护理人员都绰绰有余,但是毕竟只有亲人才放心。

小姨随手招了一辆的士,路上一直有个念头在我脑中徘徊,我一定要亲手逮住那个混蛋,这样才对得起程飒,而且可以减轻我的负疚感。

回家后在小姨收拾物品的时候,我无动于衷,吞吞吐吐地说道:“小姨……”

哪知小姨递给我一张信用卡,我大吃一惊,似乎她什么都知道了。我来上海,几乎一分钱也没带,出去活动,必然要有经费,正不好意思想讨些缉凶费用。

小姨温和地说道:“虽然你相貌如我,但是性格却最酷似大姐,刚硬如铁,向来维护弟妹。这次事情,你不出头才怪。拿去!”

我高兴地拥抱小姨:“还是小姨最了解我。”

小姨又说道:“以你的聪明才智,我想任何事情都可以轻易应付过去,不过千万要当心!我怕连你也失去。”说着抹抹眼泪。

我心一软,转身说道:“放心,我以后还要做你儿媳。”

临走时转念一想,趁小姨不注意,顺手捞起懒懒睡觉的黑猫,等出了门,他一声惨叫:“我好像没得罪你啊!”

我冷冷一笑,毕竟我是初来乍到,对上海一点也不熟,有了这个地头蛇,至少不会迷路。

“不是你有事,是你家少主人出事了。”

“啥子事体?”

“少废话,跟着我就得了。”

上海交通就是方便,一招手既是的士,在越州的话,要苦苦等待公交车。

我打手机向姨夫诈了一些信息,果然引起他怀疑,我几句胡说蒙过去,以他的精明,迟早会察觉,那时候再说。

来到事故现场,果然够偏僻的,这是一条公路的拐弯角,即使白天车辆也少的可怜,拐弯角中间夹着一大片茂密的法国梧桐林子,在上海这种城市里,能够看到绿色的也只有这些人造的森林了。

我下了车,施展美人计,媚然对司机说道:“师傅,等我一下可以嘛?”

司机如临大敌,紧张地四下里张望,惟恐我是某黑社会分子,故意骗他来这里劫车杀人,说道:“姑娘,听说昨晚这里就发生了一起案件,你来干什么?”

我顿时黯然,幽幽地说道:“我便是那人的未婚妻。”

司机一怔,叹气道:“对不起!请便吧,我会等待你的。”

我们一人一猫来到梧桐林里面,很遗憾,绿色早就转黄,冬季降临,风轻轻一摘,那枯黄的叶子便如一只只飘零蝶,缓缓落下,在地上铺满了厚厚一层落叶,踩上去时咔咔作响。

我仔细观察地面,看到一个地方叶子特别凌乱,许多甚至被踩踏的面目全非,对黑猫说道:“应该是这里了。”

我张开双臂,合上眼睛,尽量吸收空气中植物精灵的信息。

黑猫看了奇怪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我说道:“你曾经听说过,植物也会‘看’嘛?”

“看?”迷惑不解。

“植物能够吸收人类释放的负面情绪粒子,而我却可以沟通植物,体味这种感觉。”

“原来是花语物者,早说。”豁然开朗。

我集中精神,开始感受植物精灵们的触觉,好像无数看不见的微粒涌向我的身体中。冷不防——温暖中倏地一道奇寒无比的冷箭射中心心脏。啊!

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有人在刷我鼻子,好痒。

“阿嚏!”

我打了个喷嚏,张开眼睛,却是一条黑乎乎的尾巴。

我直起上半身,发现我自己躺在树叶上,不禁疑惑不解,问身边的黑猫:“我怎么了……?”

黑猫说道:“刚才你还好好地在说什么收集植物的信息,一会儿就突然直挺挺地倒下,吓死我了。”

原来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头很痛,蓦地想起来,浑身打寒战,不由地抱住身子,太可怕了。我不愿意回忆,恨不得立即忘掉。

“猫,你跟我来。”

我强迫自己站起来,慢慢向林子深处走去。

这片法国梧桐林差不多有一公顷那么大,我大约走了几百步,来到一堆被树叶盖满的小土包前,从叶子的新鲜程度看,应该没有几天。

我伸出右脚,以那只黑色的小皮靴小心翼翼地挑开那堆树叶,露出我今生将在我夜里永远成为梦魇的一只胳膊:一只残缺不全的女人胳膊。

“啊!”

我捂住嘴巴。

黑猫叼起一根树枝,上前挑落更多的树叶,从中暴露出来更多可怕的人体部件,由于在冬季,丝毫没有腐臭,颇为新鲜,好似肉铺店的刚刚备好。

虽然我胆大无比,但是毕竟是女子,从来养在深闺中,没有见到过如此惊心骇人的场景,后退几步。

黑猫叫道:“好大的胆子,居然在城里吃人。”

我问道:“你确定?”

黑猫点点头:“嗯。你看,肢体断痕锯齿状,明显是咬断的。而且,以我捉老鼠吃的经验来看,它是乘着这女人活着的时候吃的!”

如此毛骨悚然,难怪负面情绪强烈到这种地步,当被异兽捕捉的恐惧、肢体撕裂的痛苦、对生存的绝望的无数情绪,一下子如亲身经历般涌到我身上时,我竟然无法承受而昏倒。还有……那种野兽。

黑猫倏然竖直尾巴,弓腰摆出攻击姿势,我才发觉,我们四周不知何时围了七个人。他们清一色的如黑手党一样的穿着黑色西装,大白天也带着墨镜,异常古怪。他们是谁?虽然我没有象妹妹一般的敏感,但是也不会丝毫感受不到他们的到来?

其中一个为首的说道:“女士,我们希望你把看到的事情忘掉,这不是你可以涉及的领域。”

我转念一想,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向后倒走,监视则他们的行动,一旦表示异常,立即发动攻击。这里都是植物,是我的地盘。

幸好他们并没有追过来,我和黑猫马上退回公路上,坐下出租车,顿时松了口气,说道:“师傅,请回去。”

回到家里,我疲惫不堪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晚上小姨过来,才叫醒我:“小男,你怎么了,看上去很累。”

“没事。”

“还说没事,当心身体。让小姨做点东西给你吃吧。”

小姨简单地做了一些点心,我饥肠辘辘,马上狼吞虎咽,但是唯独肉食一点也不敢碰。

吃完饭,我问道:“小姨,他好吗?”

小姨叹了一口气:“老样子。”

我一言不发,退了出去,回到房间看到昨天因为天冷而披在我身上的外套,此刻丢在床上。我捡起来,捧在怀里,泪水不争气地落下来,嘤嘤哭了一阵,擦擦眼泪。

我用身边现成的工具,把这件男式外套垫肩抽出,袖子剪短,改建成一件女式风衣。

夜幕坠下,华灯初上,我和黑猫踯躅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当我走进青蝠酒吧的时候,侍者拦住我说道:“小姐,这里禁止携带宠物进入。”

我把黑猫搁在肩上,反问道:“你有没有搞错,这是宠物?明明是我的围巾!难道你们酒吧连一位佩戴围巾的女士都不准她进去嘛?”

侍者不愠反笑:“如果这是围巾,那更不许进去了。本店是个绿色环保主义店,严禁任何动物皮毛制物品进入!”

我顿时噎气,翻翻白眼,揪下黑猫在他耳边细语:“自己想办法进来!”然后扔出去。

我靠近柜台,知道我要找的人一定会出现。我按照习惯要了一杯红酒,比较中国古典的黄酒,似乎更加有一种异域的味道。

不过门外却匆匆进来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四下里张望,径直来到我身边。我一怔,迷惑地问道:“你是黑猫?”

那人点点头,呼地吐了一口气:“为了你,我可是在两百年内第一次变化为人形。”

我细细打量,原来黑猫也是位英俊的男子,他高高的个子,身材挺拔,肩阔腰细;在暧昧的暗光下,方脸有种病态的苍白,一双碧色的眸子却是熠熠闪亮。他的剑眉不由地卷起来,说道:“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我会害羞的。”

我几乎喷出酒:“害你的头!”

“唉!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一直黑猫,黑猫的叫吧。”

那人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叫杨过。”

“呵!我还小龙女呢!”

转念一想,他们不是一对,垮下脸,勃然大怒:“你是不是拿我开刷!”

杨过急忙辩解:“冤枉啊!是真的,这个名字我叫了一百多年了!对,一定是那个姓金的盗我版,以后一定找他算帐!”

看着他有趣的样子,固然相貌英俊非凡,但是无论如何不能与另一个风流潇洒的杨过搭上边界,我噗哧一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远处传来一个成熟男子的磁性嗓音:“对不起,原来何小姐有伴了,我原本还想凑上来呢!”

我抬起头,那林麒正准备离开,叫住:“班是跟班的班,非同伴的伴也。”

林麒眼角余光瞟了杨过一眼,后者苦笑。

他说道:“今天何小姐不像是发闷气,是不是专程来找我啊?”

“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因为不必讲废话。不错,我今天来特地找你的。”我特地强调。

林麒越发有兴趣了,凑近来,我闻到一股酒精与男人体味混合的奇怪味道,眉头一皱,但是有事求人,不好推开,于是转过头说道:“你知道嘛,什么家伙喜欢吃人?”

“吃人?你们人类自己了!”

“我不是指比喻,而是货真价实的吃——人!”

林麒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吃人?一来人肉并不好吃;二来吃人毫无益处。一般的妖魔鬼怪除非是出于极端仇恨之外,向来不会去无端吃人。莫非你遇到了?”

我点点头,一努嘴指指杨过:“他也是目击者之一。”

杨过表示肯定。相信以林麒的能力,老早看出了杨过的真实身份,他的回答应该更加有说服力。

我于是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亦是无必要隐瞒。

林麒一边喝酒,一边皱起眉头,越来越紧,待我说完,砰的几乎砸下酒杯,说道:“麻烦了!他已经违反规则!”

“规则?”

杨过解释说:“我们这些常年住在人类城市里的妖怪,彼此之间有一些默认的规矩。比方说不得在有人的情况下显出原型等等。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得无端攻击人类!更不能吃人!因为一旦人类发觉,必然会插手我们妖怪之间,甚至会爆发两方的战争!虽然我们有一些妖怪能力很强,但是毕竟还没有达到核武器那么恐怖的程度。事实上这些规矩是保证人与其他种类的生物能够和平共处。”

林麒也说道:“而象你说的那种情况,不仅触犯了规矩,更加严重的是极易导致人类介入。所以我们会群而攻之。至于你说的那七个家伙……”林麒嘴角扬起一丝泛寒的冷笑,“走!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

三人走出酒吧,林麒拖出他的那辆无污染人力型环保交通工具,对我彬彬有礼地摆手:“请!”

我媚然一笑,在林麒骑动的时候跳上车子的后座。至于杨过,躺在我怀里。

九月夜晚的上海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淡淡而细小的水汽颗粒不时在我身边飞过,远处的灯光摇曳,仿佛来到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童话世界。风很凉,我终于发觉杨过黑猫的另一大好处,把手塞在暖烘烘的肚子下真舒服啊!

林麒带着我们来到一栋废弃的建筑物前,在寸土寸金的上海,居然还有这么一大块土地闲置。对面的建筑虽然看上去已经停工数年,但是从地基来推测规模,假若竣工一定是极为雄伟的大厦。

林麒下车,示意我们站在他身后,然后朝建筑物叫喊,中气充沛,声音在宏大的空间尤饶饶不绝:

“里面的朋友,长夜漫漫苦寒,不如出来与林某人共饮一杯?”

不时建筑物里面出来几个黑黑的小点,竟然直接从数十米高的地方跃下,连个膝都不弯,若无其事地向我们走来。

他们七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却阴阳怪气地叫道:“林先生,别来无恙!”

林麒冷冷说道:“恙是没有,但一些事情搞的我很烦。”

“哦,是否需要我们兄弟七人帮忙。不胜荣幸啊!”

“正是,最近城里出了一些事情,不知哪里来的家伙,居然好大的胆子,在我的地盘吃人!”

七人黑夜也是带着墨镜,顿时个个脸色变的极为难看。为首的人沉默半晌,叫道:“我们四天宫与昆仑山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请林先生不要插手!”

一阵疾风突然吹过,我眼前一花,林麒已经用快地难以想象的速度窜到那人跟前,他个子本来不高,大约比我高上半个头左右,却抓住领子,轻松拎起一个巨汉。

林麒使劲摇晃那人,咬牙切齿,好像是死了自己的老婆一样,大声吼道:“混蛋!你知道嘛!因为你们,已经有多少人丧失了性命?看看吧,眼前就是一个!她失去了未婚夫,还没有嫁人就做了望门寡!你们这群没人味的东西,懂个屁!”

其他六人慌忙上来,不敢和林麒交手,只是劝诫:“林先生,请住手!”

“说!”

林麒暴跳如雷。

那个大块头吃力地说道:“奎木狼,他下来了。”

林麒怒容稍微减少,把他扔在地上,冷冷叫道:“怎么回事?”

那个大块头摸摸几乎被扭断的脖子,回答道:“奎木狼是三十年前火星动乱的元凶之一,我们向来在苦苦追踪,只是他过于狡猾,隐藏的很好,知道最近才获得了一些蛛丝马迹。”

林麒单手扶着下巴,若有所思,然后威胁道:“以后发生类似的事件,一定要告诉我们。毕竟凡界不是你们四天宫直接涉及的地方。”

大块头唯唯诺诺。

林麒一挥手,说道:“我们走!”推着车子,带我离开。

路上,我问道:“唉,林麒,你知道他们在这里嘛?”

林麒说道:“原本不晓得,但是抬头看看天,看天上缺了什么星,就知道什么星宿下凡了。”

“什么?”

我迷惑不解,于是抬头看看天,一片灰蒙蒙。

林麒哈哈大笑:“傻瓜,你继承了你爷爷的少许能力,当然无法觉察了。”

我顿时把脸沉下来,哼哼哈哈说道:“别把我看的太简单,说你吧,居然会叫这么蠢的名字,一看你就知道是什么身份。”

“那你说说,我是什么?”

“麒麟。”

林麒哑然,半晌才答道:“正确的说,我是麒,而不是麒麟。”

我懊悔地捶捶脑袋,该死!怎么会忘掉,麒麟也是和凤凰一般,分公母,麒为公,麟为母。如此蠢话说出来,定叫这个傲慢的家伙看扁了,于是只好虚心求教:“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不是人。”

“也倒是,我习惯把妖怪说成人。”

“他们也不是妖怪。”

我乜斜林麒,越发奇怪。

一直在我怀里蜷成一团睡觉的杨过此刻突然插嘴:“他们是神!”

“神!”

我尖叫起来,难道世间真的有神?转念一想,既然妖魔鬼怪出没,偶尔看到七八个神,实在没有必要大惊小怪,我想想又疑问:“虽然你是传说中的麒,但是那七个号称‘神’家伙实在猥琐?居然被你一把就轻轻搞定。”

林麒笑道:“当然,因为他们不是古神,今神的力量,实在有限。”

“神,还分今古?”

林麒点点头,慢慢地讲道:“传说盘古开天辟地,宇宙之间,一共诞生了五个强有力的种族:古龙、古人、古神、古妖、古灵。现在大部分的物种,都是由以上几个种族遗留繁衍出来。”长叹一口气,“但是当历史变成故事、当故事变成传说、当传说变成神话的时候,他们不存在了。”

我一震,急忙问道:“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存在了?”

林麒说道:“年代太久远,神话又很模糊,具体情况我也是不甚了解。只是知道,古人在几个叛神的支持下,爆发了与其他种族的天地大战。战斗场面之惨烈,据说支撑天地的西天柱生生被打断,从此天向西倾,而西海之水更是尽数倒灌入东海,日后干枯。战斗最后结局极为悲惨,仅有少数神族和龙族存下,其他三族全部灭族。倒是这些五族的支脉后裔,因为力量弱小,没有加入战争,侥幸存活下来,日后繁衍,构成了这个大千世界。”

我点点头:“哦,那么四天宫又是什么角色?”

林麒说道:“四天宫是天空中星宿的总称,分别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还有五大行星。那七个家伙便是北斗七星,隶属于玄武宫,依次叫下来,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自古南斗主死,北斗主生。”

我眉毛微蹙,问道:“那南北斗主司生死,意思是世间的生死,都要他们来管理?”

林麒说道:“可以这么说,更确切的是他们最主要掌司你们人类。其是时,古人已经灭绝,大地再无智慧种族存在,于是剩余的古神与古龙采集古人残骸,终于造出今人。但是又怕今人桀骜不逊,如古人一般惹出大祸,所以又创造四天宫主司运命,不过近来感觉,四天宫的控制力越来越弱,三十年前爆发的火星之乱,甚至连我们昆仑山都牵涉进来。”

我心里实在不舒服,想想看,头顶无时不刻有根丝弦指挥了你的一举一动,舞台前的木偶人。原本不知倒也罢了,现在知道了,却是极其难受,恨不得立即挣断丝弦。

林麒饶有兴趣地盯着我,突然伸过脑袋来,在我眉头浅浅一吻。我大骇,顿时跳开,高声叫道:“你想干什么?”

林麒一脸无赖,恬不知耻地说道:“我见你皱眉毛的时候很漂亮,忍不住就亲了一下。”

我本想立即翻脸,但是还在求人阶段,只能忍声吞气,日后必定好好报复。于是口头警告:“喂!注意啊,我是待嫁之身。”

“我知道,但是正常而健康的男女交往,也应该可以吧。”

“色狼,你会按什么好心!”

我低低唾骂。

哪知林麒果然是兽类,耳朵灵便,一脸怀疑,凑上来问道:“你在偷偷说我坏话?”

“啊呵呵,我怎么会呢?我在说,林麒大人英俊不凡,智商超过二百五十,他办事,我放心。凡是林麒的指示,我们一定遵照;凡是林麒的行动,我们一定支持,只要紧紧跟着北斗七星,定是可以逮住奎木狼!”

我讨好似的赞扬,心中暗暗惭愧,居然吐出如此恬不知耻的话语来。

林麒倒是摇摇头,说道:“想想看,北斗七星追捕了奎木狼三十来年,到头来一无所获。所以依靠他们绝对不行。”

我问道:“哦,那怎么办?莫非你其他好主意了?”

林麒狡黠地眨眨眼睛,说道:“你以为,青蝠酒吧是个寻常的酒吧么?”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回到了青蝠酒吧,在柜台向萧老板要了三杯酒,林麒慢慢地说道:“正如你们人类一般进行交往,我们妖怪也是经常见面,象调节一些纠纷。当然,我们也需要一个比较隐蔽的场所,比如——青蝠酒吧!”

我顿时骇然,脑子明晰起来,此刻才发觉这个酒吧的气氛实在不一般。我的感知力逊于妹妹,若是她在场,当第一步踏入时就会知道这里没有一个正常人。我好笨,虽然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一点非人类的味道,但是一直认为是因为有林麒这个家伙存在的缘故。

林麒又说道:“其实酒吧附近布满了结界,人类是看不到酒吧的存在,而你不仅看到了,而且毫无困难地进入。说明你近似妖怪超过人的本质了。是吗?”

于是林麒转身面对众人(?),高声叫道:“嘿!伙计们,今天热烈欢迎美丽的何男小姐加入我们的行列!今天我请客,萧老板,记在账上。”

大家一阵欢呼,有的当场现出原形暴走,稳重的坐着点头含笑。

我头晕目眩,看到这么多怪物真不舒服,喝了一大口酒定定神,见林麒转过头来对着我,忍不住说道:“莫非你要靠这些地头蛇来搜捕奎木狼?”

“正是,他们路熟,脸面大,不信找不到奎木狼。再说那个家伙违反了我们的规矩,大家有义务有责任制裁他!”

我说道:“今天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休息休息。”

林麒很绅士:“我送你。”

“不,谢谢。我自己回去。对了,杨过,你暂时留在这里做传声筒吧,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马上通知我。”

杨过一声惨叫,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才闭嘴。

夜色萧条,等我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午夜。我静悄悄地来到程飒的医护室,没有惊动沉沉入睡的小姨。人生运命就是这般无常,前一刻还在怄气吵架,下一时却已经无声无息地躺在病床上,依靠管子维持生命。

我摸摸程飒僵硬冰凉的手,慢慢说道:“真对不起啊,都是我连累你。不过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离开生死徘徊的医院,我一时茫然,去哪里呢?回现在空空荡荡家?呵呵,都是我造成的,活该受这种惩罚!我就这样浪荡在街头,手中拎着一瓶闸弄口买来的二锅头,不时灌一口在嘴里,热辣辣的刺激直冲喉头。爽快!

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突然背上有人轻轻拍打,叫道:“小姐,小姐……”

“嗯——”

我含含糊糊地吭了一声,慢慢地抬起头,张开眼睛,光线强烈,刺得不由伸手臂遮住,原来已经白天了啊!我居然宿醉在大街上露天过了一夜,要是爸妈晓得了一定吓死。

对面是位身材高大的年青人,旁边就停着摩托车,对我微微笑道:“小姐,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不要紧,象你这么有钱又漂亮,一定可以找个更好的!我送你回家吧!”

我哑然,上海果然是个金钱之都,要不是看我衣装华丽昂贵,固然街头露宿,也是极为友好,若是稍微寒酸一点,早就把我当作妓女或者盲流逮住了。当然我也得承认上海的治安状况是极佳,一夜下来,倒在街头无依无靠的漂亮女子不仅安然无恙、甚至连旁边的酒瓶子不曾动过。

“谢谢!”

我便不客气地骑上摩托车后座,指点之下回到程宅。那青年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开玩笑地说道:“小姐,要是你和男朋友分手了,不如考虑我一下如何?”

我淡淡地说道:“对不起,我订婚了。我那位现在躺在医院里醒不来,所以我才喝酒解闷。”

那青年一怔,说:“对不起,我误会你了。保重,当然还有你的那位!”

一骑绝尘。

我回到家里,首先要好好洗刷一下,喝酒加上露宿,浑身上下都是异味。如果此刻小姨过来闻到了,一定骂死。

放好热水,我悠闲地泡在里面,舒展筋骨,暇逸地闭目养神,实在舒服极了,便好像是成了仙,飘飘欲飞。冷不防——

一声咣当的重物坠下打搅了我的美梦,我倏然弹起,喝问道:“谁!”

外边有人叫道:“我可找到你了,昨晚怎么不回家?发现奎木狼的踪迹了!”

我大喜,站起来打开窗户,一下子窜进来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扑通掉进浴池里面,挣扎地爬到岸边,抖抖水。我噗哧笑道:“好了,你说说看,怎么发现的。”

但是那黑猫却眼光直直地盯住我,吃吃说道:“这个,你可以先穿衣服嘛?”

我低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因为得意忘形,竟然连浴巾也来不及裹住就出来,正好被这黑猫里里外外瞧个够。

我狠狠地扯过一条浴巾匆匆披上,扑上去揪住黑猫的脖子。虽然他只是一头猫,但是也是严重的走光事件。

黑猫惨叫道:“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不要杀我灭口!”

我恼羞成怒,威胁道:“明白嘛,不许说出去你瞧过我的身体,尤其是林麒那个家伙!”

“是是!”

黑猫忙不迭地答应。

我这才放开他,先出去关上门换好衣服,然后仔细询问黑猫杨过详情。

“那个奎木狼狡猾无比,但是在上海全城数千个妖魔鬼怪地地毯似搜捕下,终于被发掘出来,现在正秘密监视着,一旦你到达,立即解决掉。林麒叫我来赶紧通知你。”

我跳起来叫道:“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我带着黑猫杨过匆匆赶到一个废弃的工地,北斗七星正围着林麒,领头的天枢焦急地对他说道:“怎么还不动手?这个家伙太狡猾,万一让他逃掉的话,岂不是又白辛苦一场?”

林麒慢悠悠地回答:“对不起,我卷入这个事件是因为某一位女性的缘故,如果她不在,我没有必要动手。至少使得她看到奎木狼的下场!”

我心中得意,高声嚷道:“算你还有一点德行,肯替我出头。我会记得你的好!”

林麒瞥了我一眼,静静地说道:“曹操来了,我们动手!”

话音方落,我突然感觉周围的气氛顿时一遍,浓浓的妖怪气息布满工地,我眼睛一花,不知何处跑出许多只东西,嗖嗖钻进造了一半的烂尾楼。本来这是北斗七星的任务,但是此刻林麒强行插手,于是他们不好在林麒面前动手,只得让他的手下出动。我乜斜林麒这个家伙,真猜不透他那张不知道年龄的脸皮之下,隐藏了什么实力,居然可以指挥得了这么多妖怪。须知,这些走兽飞禽个个骄傲的要命,家里那只臭狐狸除了妹妹的话,谁也不听。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顿时烟尘滚滚,林麒、北斗七星的脸色唰地变掉。

我一惊,张开眼睛望过去,似乎想看透烟雾之下的真相。但见不少妖怪啊呦啊呦地惨叫跑出来,落荒而逃。

林麒揪住一只跑过身边的家伙,让问道:“怎么回事?”

“里面有大家伙!好厉害,喷了一口气不少弟兄就挂掉了。啊呀呀,我的腿……”

林麒放下他,一直以来嘻嘻哈哈的表情突然严肃,绷紧了脸皮,眼睛几乎冒出火来,烧了一遍北斗七星,狂叫道:“究竟怎么回事?以奎木狼的实力,最多比你们高出一截,怎么能大败如此多的妖怪!你们一定隐瞒了什么,说!快说出来!”

天枢伴在林麒身边,吓得后退一步,支支吾吾地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混蛋!”

林麒大声咆哮一声。

“不必发火,因为他们却是不知道。”

我的背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我心头像是浸入了千年冰海,沉的厉害,冷的可怕,是谁?我缓缓转过头,却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子,唯一的感觉,就是冷!

“差不多三十年不见了,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有变。”

林麒似乎认识她,说道:“你也是一点也没有变啊!”徒然话锋一转,喝道:“少废话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奎木狼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了!”

那个女人一字一语地说道:“因为白虎!”

“白……”林麒好像极其不愿意说出这两个字,只说了一半,硬生生地吞下。

那个女人呵呵冷笑,犹如一阵西伯利亚来的寒冷空气:“看来,那场可怕的记忆,在你内心深处,还是不想提及!”

林麒恼羞成怒,叫道:“闭嘴!臭娘们。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哼的一下:“事情终究会联系起来,即使你不想提及。三十年前的火星暴乱,你只是参加了最后的扫尾,实在不知道,其实那群暴乱分子已经预先设下棋子,万一败亡,由最擅长逃跑的奎木狼携带白虎种埋伏,意图东山再起。我们分别派遣北斗、南斗下来追踪。唉,最终还是迟了一步。”

林麒平静下来,回复睿智的神态,说道:“难怪,刚开始我听到奎木狼吃人的消息纳闷,什么时候星宿也换胃口了。原来,那些被杀害的女性都是作为了白虎复苏的祭品牺牲。”

这时那个女人扭头把目光转向我,眉头皱皱,绞在一起,她本来就是稍显妖娆的上扬眉,此刻更是如两条粗线垂下来,对林麒说道:“她是谁?今下白虎复活在即,如此危险的地方,怎么能容纳一个普通的凡间女子在?”

我心中不悦,但是在众人面前不好发作,看林麒如何处理。

“哦,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啊!她啊,是何先生的长孙女!”

林麒说,他把爷爷亦是扯进来,难道那个女子认识?

果真,那个女子身躯微微一震,显然是极力克制住心头的激动,不动身色地说道:“是吗,原来是何先生的孙女啊!呵呵,我还以为是你新结交的女、性、朋、友!不过一看她就知道,没有继承太岁木星何先生的力量,在这里也是碍事,趁早走开为妙!”

她的话里充满了浓浓醋意,似乎早期与林麒有过极其密切的交往,不禁妒忌我。但是我立即被她后面的话语震惊:

我爷爷是太岁木星!

那些星宿,不是神嘛?且从这女子的神情动态来判断,我爷爷更是超然一等。然而既然是神,怎么还会已经去世几十年了?

我上前几步,紧紧抓住林麒的胳膊,急速地问道:“我爷爷是太岁木星?这是怎么回事?我虽然向来晓得爷爷力量惊人,但是想不到他还是太岁木星!你和我爷爷交往过,或许知道一些情况,请你告诉我!”

林麒发蒙盯着我好半天,才缓缓说道:“既然你是何先生的孙女,我一直以为你是知道何先生的真实身份了。原来他什么也没有告诉你们。或许他有他的想法,如果你实在想知道,我便说出来。”

我恳切地望着林麒,如此诚挚,对我来说除了接受求婚以外再无第二次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麒说道:“好吧,不过这件事,问问骆素颜女士,她作为星宿宫的人,更加比我这个昆仑山的野兽知晓。”

林麒的话中恭恭敬敬,略带一丝自嘲,不把那个女人当作亲密的伙伴。

骆素颜露出一丝落寞的神情,越发“素颜”,不过她还是认真地说道:“星宿只是一种尊位,只要获得了,你便是勾陈一、便是北落帅门,就如过去人间的爵位,什么公爵侯爵,任何人都可以的。并非特指星宿本身即为神。至于那星宿如何在茫茫亿万人中找到自己的对应的人类,那就是我亦不详,或许是上古诸神的安排,也许其他因素。我们是神,不过比常人活的长久、力量更大,却是要付出代价,一直到死都要宿命似地奔波劳顿,所谓掌控人类,几乎是个笑话啊!还是你爷爷聪明,作为五大行星的之首木星,同时也是最有权力的岁神,却是丝毫不理会人间事物,悠闲自得地过完了一辈子。”

原来如此啊!我明白爷爷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家人的苦心了,想想自从妹妹开始,我们的力量渐渐开始觉醒,卷入的事端倒是越来越多,每次惹祸上身几乎都要丢掉命。他始终不希望家人发生意外。

倏然远处的建筑物又是砰然巨响,扬起冲天白尘,林麒、骆素颜脸色越发难看。骆素颜冷冷地说道:“小姐,此时再不走,恐怕之后就没有机会了。”

不必多废话!我喝道:“杨过,我们走!”携黑猫快步离开。

那天空如同下雨一般,唰唰落下几百道红光,在地面显出人形。骆素颜精神徒然大振,跳上高高的废弃平台,俨然振臂一呼英雄云集的伟大领袖一般,大声嚷道:“诸位星宿,三十年前的邪恶火星暴乱集团余孽,业复苏了可怕的白虎!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前途无比艰险,但是我们将毫不危惧地奋斗到底!”

“好!”

众神热血沸腾,在骆素颜的旌挥指向,向半拉子楼发动了攻势。

“我老实听他们说三十年前的火星暴乱,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叹了一口气,询问身边的黑猫。

杨过摇摇尾巴,眯着眼睛说道:“我偶尔听说过一些情况,至于详情,我不是星宿,也不是很清楚。其实火星暴乱发动于西元十九世纪下叶,至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平息,绵延近九十年。据说发动者火星,本是主司暴乱、战争和诱惑的恐怖神灵,加上那一届北极星软弱无能,终于引起了火星的觊觎之心,联合土星、金星,勾结白虎宫大部、朱雀宫部分,终于爆发了史上最激烈的星宿争霸。两者实力差不多势均力敌,一直没有能分出高下,持续了近百年。因为星宿宫与人间息息相关,一举一动都影响着整个人类社会,二十世纪可以说几乎是整个人类史上最动荡不安的一个年代,不仅爆发了两次世界大战,死伤数以亿万计,更是瘟疫流行,一直到能毁掉整个世界的可怕武器对峙时期,使得向来严密关注但是从来不插手的昆仑山也倍感强烈威胁,终于出动山中的精锐好手,加入平叛一方。这样把失败的天平导向了火星一伙,他们迅速在不到几年的功夫内倒台,仅有少数逃脱。”

我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我把目光移到下面,战斗场面正是激烈,一大群人跑来跑去,红光白光到处飞,犹如是一出精彩的科幻大片。我只看到过常人打架,把对手摔倒就算是赢了,至于这种神与神之间的冲突,我不知道怎样该是那方面赢,哪方面输。我哑然,如此惊心动魄、生死攸关的一场战争,却是让我有小孩看社戏的感觉,只是图热闹吧了。众多人中,我在找林麒的身影,然而一条条跳跃的身影中,我怎么也定住他。

我再把眼光移到黑猫眼光身上,到底是两百年的老妖怪,无论经验还是学识均比我这个茅庐要高深,他的双目紧紧盯住下面,此刻是白天,原本应该眯起来的猫眼睁大如圆月,惟恐漏掉一点细节。

我撇过头,懒得去讨教。

这场战争星宿准备充分,抽派人手极多,加上又有林麒这般的昆仑山人物在,十足赢面多。否则三十年前火星一派实力更加强大,同样可以发动白虎,怎么还会一败涂地?至于骆素颜说得这么危急关头,似乎不成功就成仁,鼓舞士气的成分多。我实在不喜欢这个女人。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他们的胜利过来。眼前一片漆黑,倏然仿佛划过一道犀利的闪电,寒气逼人。我打了个哆嗦,张开眼睛,厉声喝道:“谁!”

不知道何时,我的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形象邋遢。我凝视了他半晌,冷冷地说道:“你便是奎木狼!我记得你的气息!”

那个人一怔,露出笑容:“想不到,居然还有人类的女人记得我的名头。你是第一个。”

这便是奎木狼?在我的的想象之中,是个高个英俊脸色苍白似吸血鬼一般的人物,或者相貌冷酷,残暴嗜血的黑手党,哪知这般猥琐。一件廉价西装皱巴巴的,布满了斑点,头发更是一窝麻雀,说是街头的流浪汉更有人相信。他便是引得众神追击的可怕逃亡者?

“不错,因为剩下的全部死了。对于你,我虽然只是接触了残留的气息,但是印象实在太深刻,我非得牢牢记住。你知道嘛?你是我记得最清楚的男人,我每时每刻都在狂想,要不要把你的血肉吃掉,永远存在肚子里呢?”

我咬牙切齿挤出每一个字。

奎木狼大笑:“好大的口气,不如我把你吃掉吧。象你这么细皮嫩肉,味道一定不错。”说着,舔舔嘴唇,滴出几粒口水。

奎木狼不愧是带狼字的家伙,动作极为敏捷,哗地闪动,但见他肮脏的面庞上露出一丝冷笑,长啸一声,朝我扑将上来。

我早有准备,急忙向后退却,一面不停地发动植物阻碍。无论如何,我也是打不过一个神的,现在能做的就是趁早回到那些星宿和林麒边上,我敢断定奎木狼绝对不会追上来。

不过作为一个女人,个小步伐短,脚程实在太慢。在我向那个废弃建筑跨出十几步的距离时,奎木狼双脚一点,如同一只大鹏一般飞在我头上,黑压压地轧下来。

我一个急停步,奎木狼已经在我面前,一个巴掌立时扇过来。我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如同飞起来,重重地跌在地上,金星环绕,脸颊火辣辣地疼痛。

奎木狼哈哈大笑:“什么货色,居然敢阻拦起来老子。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

我伸手一抹,嘴角流血了,恨恨地盯着他。

倏然一道黑电一闪,扑在奎木狼脸上。

奎木狼啊地大声惨叫起来,拼命抓向自己的脸,原来是黑猫杨过,方才打斗时不见踪影,此刻蓄势而发。

虽然黑猫是只两百多年的老妖怪,但是始终不是神的对手,奎木狼摆弄了几下,终于把黑猫抓下来,捏在手里。

“可恶的东西!死吧!”

奎木狼满脸鲜血,似乎一个从地狱中跑出来的魔鬼一般,越发狰狞恐怖。双手用力,黑猫惨叫一声,顿时软下来,一动不动。

我哪能坐以待毙,赶忙爬起来向那边跑去。奎木狼一见之下,追将上来,一掌拍来,几乎要接近我的背脊!

倏然,一个更加厉害的巴掌飞过来。奎木狼脸上重重的挨了一下,向半空飞了数十米,摔在地上,又滚了十几米,软软地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面前是林麒,他急忙说:“想不到奎木狼从这里逃脱,要不是你阻拦了他一会儿,恐怕今天又让他逃了。”

我冷冷地说道:“其实你早就来了,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出现?英雄救美?”

“……”

说不出话来。

我笑笑:“别以为我不清楚,你那股气息,我就是十里外也闻得到。”

然后,我毫不客气地打了他一个巴掌。我的力气不大,如果他皮再厚一点,几乎会感觉不到的。但是,一定会铭刻在他心里,永远不会忘记。

“滚!”

我从他喊了一声,转身来到黑猫身边,将他抱起。

杨过口吐鲜血,进的气少,出的气多,眼看已经活不成了。

我心头一酸,想想平时我对他如奴隶,关键时刻,他还是拼了老命来救我。

“对不起!我平常待你太差了,你居然还这么做。”

我搂着他,不禁眼泪淌出。

黑猫喘了口气,说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我一怔,以我个性,没几个男人会喜欢,贪图我美貌者居多。当我听到喜欢这个词的时候,哑然。

“喜欢是没有理由的。现在我要死了,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愿望?”

“说吧!”

“请让我静静地在你怀里死去。”

我把他搂在怀中,那黑猫四肢乱动,显是垂死前的挣扎。但是越来越不对劲,他好像有目的的到处摸我身子,豆腐被吃光,而且劲力越发足了。

“你还没有死。”

“怎么能这样说垂死之人。”

“你使我想起了张姓导演拍摄的某部电影中怎么也死不了的女主角。”

我怒气徒升。

走过来的骆素颜如同看好戏一般,说道:“猫有九条命,哪容易这么挂掉。”

“混蛋!”

我愤然扔掉黑猫,他叫了一声,好端端地立在地上。

我威胁说道:“我看书喜欢模仿其中的情节。”

骆素颜知趣地说:“哦,现在看什么书?”

“《世界酷刑大全》”

黑猫惨叫一声,拔足逃跑。

我回到医院,匆匆包扎了一下受伤的脸颊就去看程飒。他还是一动不动,活死人似的躺在床上,依靠管子维持生命。

我握住他冰凉的手说道:“我已经为你报仇了,那个伤害你的家伙被我干掉。”

我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心头冲动,站起身,俯在面颊上,悄悄说道:“我做了你的新娘,却连吻都没有,今天,让我们达成愿望吧!”

我闭上眼睛,轻轻地朝他嘴唇亲下去,柔软而带有一丝干燥。我料不到,他的舌头居然可以动,探询我的嘴唇,我一惊,张开眼皮,却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珠正对着我,而背脊上正有他的手在抚摸。

“太好了,公主吻醒了睡王子!”

过来的小姨看到这一幕,欣喜若狂地叫道。

我离开他的嘴唇,瞧着程飒的脸庞,自己表情复杂,慌乱地说道:“你,先和小姨说说话吧。”

小姨以为我被偷看到亲吻而害羞,抿嘴浅笑,来到儿子身边。

我走出病房,来到阳台上,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林麒现身,“我硬逼着北斗七星把你未来的老公复苏。”酸酸口气。

我冷冷一笑:“非常感谢,但是我不会为刚才那一巴掌而道歉的。”

林麒说:“我想,你是误会了。”

“误会?这是解释一切事情的最好借口。”

“我是早就过来,但是我想证明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一开始我就觉得整个事情不对头。以星宿宫的实力,怎么会让奎木狼逃亡三十年而没有捕到。你看看我们城里的妖怪出动,半天就找到了,这给了我一个疑问。之后便是白虎复苏,战争爆发。以我参加三十年前火星暴乱的经验看,那时没有发动白虎,但是战斗异常惨烈。而这回战胜的实在太轻松了,几乎像是儿戏一般。我疑问越加浓厚。然后奎木狼袭击你,以他的实力,打死你轻而易举,却磨蹭了那么多时间,似乎在故意等我过来,要我当面杀了他一样,有意无意地把你也扯进来。这三个疑问串起来,你还不认为是阴谋嘛?”

我警觉地竖起耳朵,说道:“你们你认为星宿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麒点点头,说:“我想可能与近些年星宿宫能力大大下降,无法控制人间有关。但是到底是什么阴谋,我也不知晓了。”

我沉默,凝望着夜色微朦下的上海。自从有了城市这个怪物,就有人类和无数其他种族生活在一起,发生一幕又一幕的故事。如今仰望几乎模糊的星空,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翻转,是福,还是祸呢?

我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我累了,我实在不想再卷进去,目前最大的愿望,便是安端地生活,作为一个平庸的人,也是幸福。”

林麒叹了口气,悄悄离开。

我回到病房里,程氏一家正其乐融融,当程飒瞟到我时,目光温柔中带着一丝热切,似乎在回味方才的热吻。我想表现一个女性的羞涩,然而终究脸皮太厚,红不了。于是笑笑,一笑百千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