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贞德淑女
作者:华魂王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464

电车缓缓行驶着,戚胜龙的千丝万绪随着街两旁鳞此栉比的高楼大厦展出。“我美吗?是美,女人就因为我美而又有令人羡慕的职业,才煞费心机向我谄媚,企图得到青睐与占有我的爱。”的确,姑娘们每时每刻都在向他献殷勤。他总是一视同仁,但内心却包藏着歹毒。他充分利用女人们的嫉妒——她们谁也不愿意把谁当作知已,生怕泄露自己的爱情,被人利用夺去,结果给他护上了一层保护网。他无所顾忌地同时逐个**。他对于那些倾心于他容貌而不惜**的姑娘尽情玩狎。在他的心目中:这些女人的灵魂多么卑鄙!多么丑恶!尽管她们有雪白的大腿,迷人的曲线和引人肉欲的美貌,但他并非因为得到女人的**而感到满足。他满足得是他玷辱了一个女人的贞洁之后所感到的复仇的快乐。女人,是什么东西?是一条缠身的毒蛇!他对女人怀着一种深恶痛绝的仇恨。他要报复一切虚荣心强和没有心肝的女人,使她们失去贞洁,毁灭她们的青春、名誉、前途。

女人愿意嫁给某个男人无非因为有某种**可以得到满足。记者的荣誉正是交换女人爱情的最贵筹码。它为戚胜龙创造了接触女人的优越条件,凭借某种理由就可以与任何姑娘搭讪,然后从搭讪中使那些轻浮、追求名利的姑娘拜倒在他的才貌与职业之下。他残酷地**了无数女人,带给她们许多无法愈合的创伤。但姑娘为了保全声誉而不愿揭露他。他常常在短时间内就达到破坏女性贞洁的目的。当女人为他献出处*女的血时,他开始狡猾地抛弃她们,寻觅另一个女性。他丢弃女人的方法既阴险狡猾又道貌岸然,绝不象那些花花公子明目张胆、无所顾忌地喜新厌旧。他把温存的抛弃与粗鲁的抛弃互相结合,有时也采用一种拖泥带水的恋情自然冷却姑娘对他的爱,从而达到目的。**女人,他是智慧的化身。他从任何一个女性身上都能得到复仇的满足。

戚胜龙爱过女人,曾有过一段真诚纯洁、渴望体面婚姻而不是追求肉欲的短暂、欢乐的爱情,但不久便劳燕分飞了,反过来变成一个只需肉欲的**而不需爱情的人。他认为,女人就是蛇蝎,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值得他半点的爱,唯一例外的就是众姐妹与他的母亲。

他对于自己的冷酷残忍,对女性毫无人道的蹂躏从未感到过内疚,也不存一丝的恻隐之情。见到女人的血,女人痛苦的呻吟,正是他露出胜利者狂笑的时候。他对女人一直是求之必应,然而栾琼瑾却损伤了他的自尊心。她那淡淡平静的脸容,温和深邃的眼光,以及她那种清高的谦虚,都使他感到难受与受到一种侮辱感。

当他下了电车,拖着疲惫的脚步向台阶挪动时,他滋生了报复栾琼瑾的计划。

一星期后,戚胜龙趁着一次栾琼瑾帮他改稿子的机会抓住了她的手,但被她巧妙地抽回了,脸上露出愠色。

别误会,我只是感谢。我觉得你的气质与别的女人不同。”戚胜龙赶忙自圆其说。

栾琼瑾不解地摇摇头,又投入到忘我的工作中。

戚胜龙一手托住下巴,胳膊肘垫在桌上,痴迷地看着全神贯注撰写的栾琼瑾忖:她长得并不美,没有漂亮的脸孔,也没有苗条的身段。她的一切都平平常常:朴实的衣着,整洁素雅的仪表,带着农村少女的自然风韵;就连浓眉下的大眼睛也不具备女性那灼热的风骚。可她的气质却是纯朴高傲,对他的美貌引诱无动于衷。看样子,想用美貌来获得她的爱情是渺茫的。他见过的许多漂亮女孩子,肚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货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说话就知道是个俗人,却还矫揉造作或是嗲声嗲气不自量力;明明追求美貌财宝或想与你生那种关系,表面上却还要卖关子,耍虚荣。这是多么明显的对比啊!

半个月后,当他们的关系融洽到各自佩服对方的才华时,戚胜龙又一次动进攻:

“琼瑾,我说,当人感到生活幸福的时候,最丑的东西也会赞美它。”

“我不理解你的意思。”栾琼瑾搁下笔,迷惑不解地看着戚胜龙。

“我爱你,琼瑾。还不明白吗?你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吸引了我。”

“这不可能,戚胜龙。”她和气地笑了笑,又埋头工作。

这一笑,就象一把锋利的尖刀,猛地戳入戚胜龙的胸膛。他不禁打了个寒噤,被挫伤的自尊心在胸腔里剧烈骚动起来,仿佛似千军万马在交锋。他昏眩了,差点失去理性,他毫不留恋女性的心理使他很快恢复了平静。他装出一副胸怀宽广、通情达理的样子,报以亲切的微笑。但在他的心里却恶狠狠地嚷道:“等着瞧!”象他这样一个明星式的人物可以在爱情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难道却会在一个志在必得的战役中败走滑铁卢嘛!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仍然以稳重的仪表,优雅的谈吐,迷人的笑容,与她悠然自若商谈工作,丝毫没有流露出求爱失败后的窘。他决定放弃对别的女人的**,集中精力攻破栾琼瑾这座坚固的爱情堡垒。他最能满足的就是不择一切手段获得的性**。

频繁的政治学习为戚胜龙创造了接近栾琼瑾情区的机会。社会有点动荡,流氓瘪三泛滥成灾。栾琼瑾对走街穿巷不能不顾忌,所以对戚胜龙提出的要求护送她回家也就不拒绝了。

夜晚迷人的景色能激越年轻人的情感。栾琼瑾朦朦胧胧感觉到了这层意思。每当下电车后,他们就放慢脚步,绕个大圈,十分投机地谈论但丁、普希金、雪莱、拜伦等著名诗人的诗,和巴尔扎克、屠格涅失、托尔斯泰等人的小说,也谈中国文学。戚胜龙独辟蹊径、体大思精的谈吐使栾琼瑾相信了众人对他的赞扬。

“他确是一个才高八斗、高尚的人,只是太急了……也许,他是对的,选定了要及时追……”当银白的月光透过窗户投射到床上,栾琼瑾失眠了,翻来复去地想。

终于,她接受了戚胜龙的再次求爱。那是一个美丽的夜晚。气势磅礴、风景如画的铁桥上,皓月当空,繁星闪烁,大地浸沉于一片柔和的月光中。桥下潺潺的流水声有节拍地冲击着桥墩,出令人心醉的波涛声。

两人站在铁桥的中端,戚胜龙深有感触地仰望天空,对栾琼瑾说:

“你看,明月从鳞此栉比的大厦后背升起,照亮着大地,一片银白色。也许,你也会觉得这是嫦娥向情人们招手,捧酒赞美吧。”

栾琼瑾懂得戚胜龙的意思,点了点头。她曾体验过的那股使她流连的感情骤然涌上心头,浑身热血沸腾。她知道,这股升腾起的热情就是爱情。

“这是你的内心话吗?你真正羡慕明月团聚?”栾琼瑾倚靠着他,望着水中倒影的两岸风光,禁不住流露出内心的喜悦,天真地问他。

“那还用说嘛,人总有一天会这么幸福的,冬天的明月也会象冬天的太阳一样温暖,使人幸福,使人陶醉于生活的美好之中。”

栾琼瑾转向他,没有回答,含情脉脉的眼睛隐去了平时的敏锐、清高,变得异常温柔。两只黑珍珠般的眸子,月光下闪烁着爱的光环。

“情人往往在一片银色的大地上,叙说他们的情谊。”戚胜龙把目光移向栾琼瑾,只见她好象被一阵倥偬的急流窒息得突然沉默不言了,凝视着碧波荡漾的河面,然而慢慢地抬起头,俯视着远方。蓦地,她的脸上浮起一层红晕,一种羞怯的巨流在她的胸中汹涌着,终于浪漫起注视着戚胜龙的眼睛。

“你觉得我们也象情人吗?”栾琼瑾害臊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在一片银白色的清辉下,在铁桥观景赏月岂不是情人吗?夜间的月光清辉下常常如此。”

戚胜龙说话时这份恣意汪洋的神态,自由抒情的浓烈气息,都令栾琼瑾十分欣赏。她面对着戚胜龙的屏息聚神凝视,她的庄严的眼睛被突如其来的火软化了,带着无法抗拒的**闪出了光芒。

“你不认为太心急了吗?”栾琼瑾自问。相信她没有这种感觉。她沉醉于一种无法理解的突然产生的爱的遐想之中。尽管感情是突的,接受爱的方式又是凭着美好的臆想而定。但是,一种无形的、纯洁的、坚贞不渝的爱在她的心灵深处召唤着她;这种爱变成恍恍惚惚的火焰,越烧越旺,四处都迸出光与热。谁能理解这种奇妙的感觉呢?可能只有命运知道。栾琼瑾屈服于这种自信之中,冲破了自己一直小心严防着的爱的禁区,投到戚胜龙的怀里。

但戚胜龙并没有获得栾琼瑾的**,她始终禁锢在道德的范围之内。她认为:肉欲只有在门窗紧闭的洞房里才会象天使一样展开翅膀。因此,戚胜龙达不到占据她**的目的。

而且栾琼瑾还把约会只限制在一星期一次,她愿戚胜龙有更多的时间学习。

对栾琼瑾的乐于自我牺牲精神,戚胜龙的心里出现一阵波动。爱你而又抗拒你说明爱你不深。戚胜龙产生了想离开栾琼瑾的念头,但很快被他那根深蒂固的邪恶念头排挤了。他在不得到姑娘的处*女血之前是决不善罢甘休的。

可是,栾琼瑾仍然用她那无可挑剔的工作、学习为理由,很少与他幽会,又以贞洁的道德观使他始终得不到开拓她**的机会。戚胜龙大为懊恼,终于在得不到肉欲的失望中,放弃继续**栾琼瑾的计划,同时他的良心也起到了一丝只有在显微镜下才能看到的反省——他不想使这颗象含羞草一样的心灵受到伤害。

“我不希望你来,永远也不希望。”戚胜龙望着窗外,忧郁地说。他见栾琼瑾拧起疑问的眉头,便装出情愿牺牲的狡黠表情,“你以为牺牲了我们的约会,我就有更多的精力与心思去学习吗?”

“我不明白,我做得不对吗?”栾琼瑾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温情地说。

“你做得对。”

“那嫌我的经济条件不好?缺乏知识?”

栾琼瑾既不惊讶也不谦卑,柔中有刚的神情使戚胜龙惊讶了。他飞快地瞥一眼栾琼瑾答道:“不是。”

“那我长得不美?”

“是的。你长得不美,不是我理想中的对象。你容貌的缺陷无非是用你的优良品质填补了,以前我没有现,现在现了。”

戚胜龙直言不讳地流露出追求外表美的鄙俗的恋爱观。

“难道你仅仅因为我长得并不美而使你扫兴吗?”她痛苦地看着他,突变的断情激起了她心中的凄楚,不过她马上镇静了。

“我对你并不扫兴。你有很好的气质,但你的确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人。”

戚胜龙的外表仍然是那么大方,风度翩翩,令人爱慕倾倒。他对栾琼瑾丝毫没有恶言侮辱,而是心平气和地说,但玩世不恭,有点厚颜无耻。

栾琼瑾本想立即离开他,她对这位伪君子感到气愤。她责怪自己怎么平时没有看出他的虚伪?象他这样的人,是不值得她爱的,是不配她爱的!不过,她没有马上作出这样的决定。她想到了“动摇”二字,她认为慎重和努力总比轻率离开他好——尽管有人会赞扬她的俨然离走。一种理性的勇气坚定了她的心,她既然被人爱过,就有责任尽完自己最后的职责。

她想了想,脸上没有流露出那种受侮辱之后的痛苦,她平静地对她说:“胜龙,人的外貌是可以成为选择爱情的一个重要条件,但不是唯一的条件,也不是维持幸福家庭的唯一条件。人的感情与直观视觉都会变的。随着人越来越密切接近的交流,随着一个人对另一个受行为、道德、理想等各方面的影响所占据的位置,人与人之间是会生奇妙变化的。有些人初看不美,却随着感情的加深变得美起来,而且越来越美;有些人初看很美,却随着庸俗灵魂的败落变得越来越丑。胜龙,你把选择爱人外貌当作唯一的条件是错误的。假如,你找到很美的姑娘,她却只知道贪求虚荣,吃喝玩乐,不注意感情的培养,那你会觉得这种家庭是幸福的吗?再说,你想挑一个比你美的姑娘,那比你美的姑娘想挑一个比你更美的男子,这样无止境的升级,岂不是变成了儿戏吗?如果你不向我求爱,你尽可以找很美的姑娘。如果我属于道德、才华等方面不好,你应该断交我。可你仅仅是因为我外貌不美。你想过吗,一个朝三暮四的人,爱人最美,看多了也会沾花惹草的。你想过人的良心、道德吗?”

这番温存而又带着咄咄逼人的话,象一尊火炮轰开了戚胜龙对世间一切都抱着怀疑、虚假的结头。他慢慢地把思绪展开来,进行搜索。突然,他领悟到了一种使他心惊肉跳的感觉——在那遥远的地方,知识的力量正在挥作用。他差点作了知识的俘虏。他赶快把这种越来越逼近的反省隐藏起来。

当戚胜龙体味栾琼瑾的话时,欺骗、残酷、人性……这些词儿象蛹一样蠕动起来,吃掉了他刚刚滋长的怜悯与一点点的道德。栾琼瑾无论说的如何亲切,如何诚恳,他只觉得她说的话毫无意义,愚蠢得很,幼稚得很,浅薄得很,一句话说完,这就是女性的!

“真可恶!”他咬了咬嘴唇,外表上看,他好象是后悔,其实是,他邪恶的念头重新占据了他的灵魂。他本想抛弃她,但被她纯真、出于肺腑的倾吐所激怒。他想:让你瞧瞧,最美好的爱情究竟带给你什么样的灾难。他愤怒了,憎恶了,受到纯真爱情熏陶的心燃起了更疯狂的邪恶。

他象注视陌生人一样好奇地注视着她。突然,他抱紧了栾琼瑾,悔恨的泪水从他的脸上淌下,滴在姑娘的脸上。栾琼瑾擦去他的泪水,紧紧地依偎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