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有人照顾
作者:秦以山      更新:2019-08-28 17:38      字数:4407

“你知道这件事?是妈告诉你的?”刑天漠用怀疑的目光转向苏米。

连儿子都不知道的事,为什么苏米会知道?

“不是的,是我无意中知道爸来过这间医院看病。后来跟妈求证的时候,她让我不要说。爸其实也没告诉妈,她是自己察觉的。”说起来蛮复杂的,其实归根结底还是邢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不然的话,邢母也不会忍住不告诉儿子们的。

“你应该告诉我的。”刑天漠表情愤怒,语气中带着斥责。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事居然就在几个人的家庭中被守的死死的。父母就算了,而苏米,苏米是每天住在一个房子里的人。她有那么多机会,却偏偏守口如瓶。

比沉默更可怕的是冷,苏米自知刑天漠肯定是要生气的。

刑天漠的表情却冷的骇人,好像把南极和北极的冰都搬来了金瑞医院。苏米唯唯诺诺的不敢再开口,只能静静的站在刑天漠的旁边。

一时半会儿的,邢父大概是不想再见人。

邢母要从座椅上站起来,苏米立刻跑过去扶着。这件事,压力最大的大概就是邢母了,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但眼看着病情严重却只能看着继续恶化下去。怎么劝说,都毫无用处,心神憔悴的像是要站不稳一样。

“我们先回去吧,他这儿,有人照顾。”邢母看了一眼走廊那头走过来的人。

来了五六个人,俱都是一身西装,行色匆匆的模样。有老有年轻的,看见这边的人都点头走过来。邢千殇立刻走了上去,和他们握手交谈。喊的都是经理、部长之类的头衔,看来是邢氏集团的高管了。

刑天漠看见这样的一幕,走到目前身边挽着她的另一只手,轻轻说:“我们走吧。”

跟着三人与聊的顺畅的邢千殇和邢氏的高管擦肩而过,在走廊转弯的时候,苏米回头看见他们正打开病房的门。

邢千殇站在门口,朝着苏米眨了眨眼睛。弄的苏米心烦意乱,为什么这个时候邢千殇还是这幅样子?

她搞不懂邢千殇的脑回路是什么样的。

回到住宅后,两人也不敢离去,坐在邢母的身边陪她看电视、说说话。

保姆买完菜回来后,苏米就让保姆回家去了,她自己在厨房忙碌着打算做晚饭。就算做的不好吃,也是心意,希望邢母能够宽心一些。这时候最需要的,大概就是理智了。

“要不,今晚我们就住下来,别回去了吧。”苏米在厨房门口悄悄喊过上洗手间回来的刑天漠。

虽说走的比较勤快,但住下来的时候不多。而且这情况,刑天漠也是放不下的,只好点点头。但也不是说他就能原谅苏米的隐瞒,点头后又迅速的离开,不愿意再和苏米多说一句话。

“苏米啊,辛苦你了。看你们一天的都要上班,这时候还要为老人操心。”

邢母吃着饭有些过意不去的说。

“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快吃饭吧,再不吃菜就凉了。一会儿给爸打个电话,明天我休假,我和你给他送饭去医院吧。”邢千殇和刑天漠估计没那么容易请到假,就算请到假,总裁也都是二十四小时上班的。更别说邢千殇,邢父病了,就要靠他在公司里撑着,不然的话别人会乱猜的。

“你真的太贴心了。”邢母笑笑说:“天漠能娶到你啊,是他的福气。”

苏米腼腆的笑笑,转头看见刑天漠的冷气压,赶紧收起笑容招呼吃菜吃饭,不敢再说话。

夜里陪着邢母聊了很久,这位母亲才敢睡去。她真的无法理解,到底为什么邢父不愿意手术。既然有希望,而且现在医学发达,找最好的医生去最好的医院,希望就会再加上几成的。可他就是那么固执,固执的不让人说,现在提也不能提了。

“要不,让他死了算了,我们也别去看了。”邢母说到最后,怒火伴随着心疼升了上来。连死都不怕,怕什么手术啊。是怕活着吗?他在商业里打拼了一辈子,害怕冒险?

“妈,快别说气坏了。我们还是要去看的,还是要想办法劝劝他。兴许爸是有什么心结呢?虽然他看起来很坚强,很果断,但说不定真的会很害怕呢?人呢,都是怕死的,不是吗?好多重症病人都不喜欢手术,觉得不手术还能多活一段时间,不是吗?”苏米觉得还是要从心结开始下手,只要多跟邢父沟通,他会同意手术的。

“恐怕他活不到你跟他沟通完的那一天了。”

邢母也是脾气上来了,对着丈夫和儿子的时候有用不完的耐心。可现在,耐心是无济于事的。

“我看他,就是想去找他的老情人了。”邢母意味深长的说。

苏米很快反应过来,说的老情人指的是妈的妹妹,原本该是小姨的人物,是邢千殇的亲生母亲。

“不至于吧,她不是死了好多年了吗?”苏米想让邢母不要想那么多,继续说:“除非是小时候的情感记忆,成年后人的情感记忆是很短的,最多三到五年就会消失。小时候会很深刻,是因为正在成长,所以家庭环境对孩子的影响很深刻。人都走了这么久了,爸应该不会还惦记人家的。”苏米拍拍邢母的腿,想让她躺下来睡觉,不要再想。会越想越多,越想越极端的。

“可有的人啊,就是会惦记。可能都记不起来什么样了,也没什么感情了,但就是惦记着。”邢母的阅历比苏米更多,她意味深长的说:“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

“不会的,也有珍惜眼前人的啊。妈,真的不要想太多。”

“从我那个短命的妹妹死了之后,他一次都没有出去找过,不就是再为人家守节吗?我看他现在是巴不得去陪人家了。”

“妈,珍惜眼前人。爸肯定是经过那件事之后,觉得还是你最好,而且那件事闹的很不愉快,所以他就收心了啊。男人都有贪恋野花的时候,他到了一定年纪是会收心的。”

“听过狗改不了吃屎吗?”

苏米觉得劝不下去了,她都要被邢母给说服了。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而且邢家父母是多年的夫妻,最了解对方的莫过于对方了。经年累月的相处,邢母又是一个明智而豁达的人。她也许不会说出来,但绝对是什么都看在眼里的人。

两个人又针对这个问题拧巴了很久,邢母仍然没有平复下来心情。最后苏米干脆就和邢母睡在了一起,关了灯陪她聊天。聊着聊着,都在犯困,没听到邢母的回答后,苏米也才敢陷入睡眠。这大概就是疲劳轰炸,聊的累了,瞌睡自然就来了。还有更大的战争在等着她们,要争论的何其多啊。

一早起来,居然看见刑天漠在厨房里忙碌。苏米冷静了一下问:“什么时候起来的?”

“睡不着,早就起来了。”刑天漠一边照顾手里的锅,饭勺在锅里搅拌着正在熬的粥,一边看也不看苏米一眼。

有点要冷战到底的意思。

苏米想了想说:“要不我来吧,你去洗漱。”

“不用了,万一好了你不叫我吃饭,那就麻烦了。”

自然能听出刑天漠言语中的隐射,苏米瘪瘪嘴不再搭话,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洗漱完毕后,去房间里看了一眼邢母,她还在熟睡,昨夜聊的太晚加上精神压力,估计还要睡一会儿了。

“你今天要去上班吗?”吃饭的时候,苏米又想挑起话题的问。

“下午就来医院。”刑天漠冷冷的说。

“哦,那你是自己吃午饭,还是和我们一起吃?”

“自己吃。”

传统意义上,中国人只要是关于吃的话题,很快就能打开聊天大门的。但对方特意封上的话,就算是衣食住行也聊不下去的。苏米沮丧的低着头,喝稀饭,时不时的夹起泡菜吃两口。

吃晚饭后,刑天漠简单叮嘱两声照顾好爸妈,就离开去上班了。

想等着邢母自然醒,苏米坐在沙发上看又臭又长的家庭伦理剧。看了几集之后,居然有点找到共鸣的感觉,就差跟着剧情里的人物哭了起来。

电话响了起来,苏米拿过来看也没看的接起来:“喂?”

“表嫂,你跟表哥吵架了?”

居然是封世钧,苏米不可思议的说:“他爸住院了,你不知道吗?”

“哎,这么严重?”

“不是,你到底找我干嘛?”

“哦,我就问问你最近联系柒柒没有?”

“没有啊,不是说她去了外地工作了吗?怎么?出事了?”该不会失踪了吧?苏米惊恐的问。

“不是,我就是问问。”

“那你为什么知道我和你表哥吵架?”

“我是听出来的。”封世钧尴尬的说。

呵呵,这也能用听的?不过苏米还是对封世钧产生好奇,他们俩不是很好的朋友吗?就算去了外地,不至于不联系吧,而且听封世钧这口气人不是失踪,而就是他不敢打电话。

“其实我没想让她真走,就是挺不喜欢别人说我是靠关系的。柒柒前段时间,老是要让我陪她去参加什么同学会,我不乐意但还是去了。后来才知道,她的同学里有我的战友,她的目的是为了气一下前男友。当时好尴尬的,结束后我就回了营区,想着低调做人一段时间。谁知道她给我发了条短信,说什么如果碍你眼睛了,那我走就是了。我没想让她走啊……”封世钧最后都要仰天长啸,以证清白。

怎么感觉面对的是两个初中生呢?苏米翻着白眼抬头看天花板,这个时刻其实不该这么欢乐的。

“不如这样吧,你这两天找时间出来一趟,去找你表哥。一来帮他舒缓一下心情,二来请教一下他该怎么办。”

封世钧当即拍板觉得不错。问了一下邢父的病情后,才发现有些放肆了,病情还是很严重的。

邢母起床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十一点了,苏米准备好了要带去医院的盒饭。邢母吃了点东西,两人就启程去医院。

在这里见到了一位特殊的来客,李岩。

“李医生好。”苏米和李岩礼貌的打招呼。

“这位是?”邢母不解的问。

“伯母好,嫂子好,是天漠让我来看看的。虽然我就是个开诊所的,但是以前也在大医院当过医生,他希望我能提供点专业的参考给邢先生。”李岩礼貌的让出座位,看的出来在两人没来的时候,他和邢父的谈话也没什么进展。绝对是出于对儿子的尊重,邢父才允许李岩在这间病房里的。

“那你觉得还有救吗?”邢母不客气的问,经过昨晚的思考,她已经放弃怀柔政策了。

李岩冒着冷汗恭敬的说:“自然是有救的,肯定有救。脑部肿瘤虽然风险大,但是现在医学技术也在与时俱进,希望还是很大的。病人和家属如果放平心态的话,应该是很容易就过去的。”

当然凡是都有意外,作为医生和护士从来不会保证某个人绝对能活下来。医学是与死神赛跑的事,总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说那么多干嘛?我是不会做手术的。”邢父白了一眼病房里的另外三个人,最后锁定苏米手上的饭盒:“小米啊,饭是给我的吧?”

“哦,是是是。爸,我和妈给你带的午饭,你快吃一下合不合胃口。要是有什么要求,我晚上再给你做。”苏米都尽量少放辣椒,米饭多了些水,做出来的饭比较软。

邢父并没有说什么,等苏米摆好了就开始吃。似乎有意的无视其他三个人,为了不打扰他用餐,三个人都没说话。而就在三人围观的情况下,邢父依然定力十足的吃饭,吃晚饭让苏米收了东西,躺下就要睡觉。

“吃了睡,睡了吃,就不怕变猪吗?”邢母没好气的说。

“变猪还是小的,要是一闭上眼就醒不过来,才是我要的。”邢父闭着眼,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每年对死亡,邢父还是保持着应有的傲气,丝毫没有恐惧的成分。满心满意的就好像一辈子就等死亡的这天,毫无遗憾,毫无怨言。

也可以说毫无求生欲望。

“我看你就是想去和我妹妹做伴儿,她一个人在底下十几年,你这心里可疼了吧?”邢母越看越不顺眼,狠下心要来寻个真相。她猛开讽刺,刻薄的盯着邢父,就不信他还能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