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蕾蕾又是长久的沉默不语，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施大妹再次转换话题，这次将矛头对准了施二妹一家。

“其实说实话，小娟这事我是挺不情愿掺合的。我这么吃力不讨好地去帮他们，对我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可我不出面又不行，你也知道你二姑姑和二姑夫两人有多无能。尤其是你二姑夫，又馋又懒，除了吃喝玩乐，哪一样事是干得好。当年你奶奶过世时，让他帮忙用水泥砌个坟头，他那个推三阻四的样儿，你是没看见。最后害的我们不得不出了一笔钱，从外面找个水泥匠来干这活。之前还有，小宝大婚的时候，搬运嫁妆的卡车进来时，由于体积过大，转弯时不小心把隔壁人家的围墙蹭下来一块。我们答应人家办完事后就帮他们把墙修补好。可是你二姑夫倒好，我们请了他几次，他硬是找各种借口和理由赖在家里不肯来。后来，你爸爸一看不能再拖下去了，只好自己去弄了点水泥来，胡乱给补了一下。但你爸的手艺和你二姑夫没法比呀！好在人家倒也通情达理，没跟我们计较。你说说你二姑夫这人是不是太不靠谱了。”

施大妹不说这些事倒好，她这又提施老太太又提小宝的，愣是把蕾蕾的火气给说上来。施老太太葬礼上，施大妹的表现蕾蕾不好指摘什么，但对于这一件事，蕾蕾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既然那围墙是因为小宝办婚事而受损的，这蹭坏墙体的又是搬运嫁妆的卡车，这墙为什么要叫二姑夫来修呢？”

“这不是我们家就他对泥瓦匠的活比较在行吗？”施大妹如是说道。

“但我觉得二姑夫没有这个义务帮着修补这墙，甚至于我爸都不该来修这墙。既然这墙是由于小宝办婚事才弄坏的，理应由叔叔来修。至于他怎么修，请谁来修，出多少钱，都是他自己的事情，都该由他出面。凭什么本该是他承担的责任却要别人来代劳？”

施大妹被蕾蕾呛得哑口无言，脸上有些挂不住。她本是怀着好意想借着蕾蕾为小娟户口出力这事来和蕾蕾套个近乎，改善一下这两年来彼此间有些紧张的关系。岂料，蕾蕾从头至尾的态度都很冷漠，让她有种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感觉。要知道她可是长辈，她主动放下身段来示好，磨了半天的嘴皮子，蕾蕾竟然如此不识抬举，摆明了就是油盐不进的架势，这让她很下不来台。

“咳咳……”

施大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抬眼望着对面的蕾蕾，见她只顾低头摆弄手机，也不搭理自己，最后只得狠命地跺了跺脚，不再言语，起身走人了。

当晚，蕾蕾便将施大妹和自己的谈话内容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杨慧。

“她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她帮小娟跑腿这活也不是白干的。”杨慧一副轻蔑的口吻说道。

“什么意思？”蕾蕾追问道。

“你之前不是想让小娟出两万元钱意思一下，小娟跟你讨价还价了半天吗？”

“是有这么回事，可这和大姑姑又有什么关系？”蕾蕾不解其意。

“你大姑姑帮你二姑姑家跑了这么一趟腿，开口也是两万。”杨慧咬着牙说道。

“啊？”蕾蕾感到万分不可思议，“小娟答应了？”

“当然。不但爽快地答应，钱给的也是超级爽快。”

“小娟到底搞没搞清楚哪头才是重点啊？她怎么不想想，要是我不帮他们去通融，要是人家不告知我有政策口子，她这户口还报的下来吗？我想让她对人家表示一下感谢，她推三阻四的，转头对那边倒是爽快的很。”蕾蕾气得浑身发抖。

“人家那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吗？就算你大姑姑再怎么坑他们家，他们都心甘情愿。”杨慧大声讥讽道，“你不知道，我刚才还听到一则消息，你听后会觉得更加不可思议的。”

“什么事啊？”

“你知道你大姑姑的那件杂货铺是怎么开起来的吗？”

杨慧随即将她听到的事转述给了蕾蕾。

“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蕾蕾似有不信。

“你小姑姑对你大姑姑说的，让她拿到店铺的拆迁补偿款后分一些给你二姑姑。”杨慧实话实说道。

“既然是小姑姑对大姑姑说的，你又是这么知道的？”蕾蕾继续质疑道。

“她们在厕所门口说悄悄话时被我听到的。”

“啊？”蕾蕾觉得自己好晕，“她们在厕所门口说话的时候，你在哪儿呢？她们怎么会没注意到你？”“我在上厕所啊！”杨慧理直气壮地说道，“她们大概不知道我在里面，以为厕所里没人吧！”

蕾蕾语塞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开口便是打趣起了杨慧：“你倒是年纪越大越涨本事啊！这都学会听壁脚啦！”

“又不是我故意要听的。”被蕾蕾揶揄之后，杨慧反倒不乐意起来了。

蕾蕾也没纠缠着杨慧不放，还是回到了先前的话题上。

“所以说这开店的资格本来是二姑姑的，大姑姑居然直接就要过来了，这也太荒唐了吧！她怎么好意思就这么直接要过来呢？”

蕾蕾的讶异可以说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不对，大姑姑也不是全然没有代价的。”

蕾蕾突然大叫起来，把杨慧吓了一跳。

“干嘛这么一惊一乍的。”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姑姑对二姑姑家的事那么起劲了，原来是’吃人家的嘴软，那人家的手短’呀！难怪当初二姑夫会嫌弃大姑姑帮他找的工作不好了，养猪的收入和开店比起来那可是差远了。亏得大姑姑当时还在那里卖惨博同情，将自己粉饰得那么无辜。敢情她这是活该被二姑夫骂。拿了那么大个好处，却办了这么臭一件事。换作我是二姑夫我也会不依不饶的。”

察觉真相的蕾蕾不禁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施大妹在她心目的形象一而再、再而三地崩塌，她都不敢想象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更加震撼的真相等待着她去揭晓了。

“对了，给大姑姑的那两万元是小娟自己拿出来的吗？”

杨慧没想到蕾蕾的思路这么跳跃，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不是。你大姑姑本来是找小娟婆婆去要钱的。小娟的婆婆说她没钱，你二姑姑只好替他们出了。”杨慧如实回答道。

“这事儿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你二姑姑自己抱怨的时候无意中说漏嘴的。可能她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吧！”杨慧解释道。

“唉……”

蕾蕾长叹一声。虽然她很鄙视施大妹的所作所为，但她对施二妹也实在是同情不起来。本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观者又哪有什么可以置喙的余地。只是蕾蕾不明白的是，施家这种畸形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凭什么施大妹可以这么盛气凌人地对施二妹，而施二妹在施大妹面前却要这么的卑躬屈膝？都是施家的子女，谁也没比谁高人一等，谁也没比谁尊贵，怎么就分出个三六九等来了呢？施大妹和施二妹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姐妹关系，倒更像是主仆间的依附关系。施家有越来越多的地方令蕾蕾捉摸不透，让她感到费解。

让蕾蕾看不透的不仅仅是施家，还有小娟的婆婆。那个在小娟病危时声称无钱医治的老太太，那个在燕子申报户口时声称拿不出钱的老太太，居然在燕子的户口落地后，在小娟申请到低保后，豪迈地拿出十万元给儿子买了一辆车。

得知这一消息的蕾蕾，除了无比的震惊外，就是满腔的愤懑。原来到头来，除了她吃力不讨好地白白忙活了一场外，人人都是大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