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时机未到
作者:笔黛生花      更新:2019-11-24 03:34      字数:3671

夜深人静,各宫都已熄灯入睡,昭仁宫西北口的侧门外闪进一个黑黑的人影。

屋内,楚柔正坐在梳妆台前细细地打理长发,刚沐浴完的她身上带着一些潮气,她用木梳将发梢处理顺。

前几日她听闻宁渊惩治了内务府的人,还把小玄子打入役房,由于担心会牵连到自己,她好几日都食欲不振。

不过数日过去,宁渊并没有责备过她一句,昭仁宫里所有的吃穿用度照旧供应着,皇后也并没有因此提前解禁,这让她心下安定了不少。

想到这里,她瞧着镜子里头的自己,淡淡地笑了。

想来宁渊还是宠爱她的,即使她做了一些越界的事情,到底舍不得过多惩罚她。

“娘娘,承公公求见。”

楚柔的笑容凝滞在嘴边,眼底里的柔意瞬间褪去,喉咙里带着一丝干涩。

“让他去前厅等候。”

这几日得了消息,林虎被押金了大牢。虽然这事她自认为与父亲做的天衣无缝,但还是被人盯上了,不过她已经依照父亲的嘱咐先稳定住了林美人。

只是身居后宫,对前朝的事情知之甚少,再加上这些时日,宁渊并没有召见过她,所以她让承庆时刻盯着养心殿,一有动静立马来报。

如今,承庆深夜前来,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消息了。

楚柔拿起一旁的发带将青丝半挽,随意插了一只簪子固定好后快步走到前厅。

“娘娘,今晚薛大人连夜入宫觐见圣上,怕是已经掌握了那件事的证据了。”

楚柔有些慌乱,在他面前左右徘徊。

“你可听到什么?”

“陛下只允许我们在殿外守候,奴才只听到个大概。薛大人先去趟了林江的老家,听他的意思,已经将注意放在段大人身上了。”

“可有怀疑到我父亲身上?”

“这...奴才不知。”

未知的事情向来都是恐怖的存在,楚柔听见这个回答心里并不好受。但转念一想,当初陛下初登大典,若没了父亲这些年的支持,陛下又怎么能这么快就把持朝政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陛下还是很器重父亲的。

见楚柔一言不吭地站在那儿出神,一旁的承庆有些焦急。

“娘娘,若无其他吩咐,奴才还得赶着回养心殿。”

“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承庆行了礼后刚要踏出屋子,又折了回来。

“娘娘,还有一事,奴才总觉得陛下如今对中宫那位与以往不同,娘娘还是留意些,早做打算。奴才告退。”

楚柔听了承庆所说的,身子微微向后一晃,退了半步,幸好玉碧上前扶住了她。

将楚柔扶回寝殿后,玉碧推门出去留下楚柔一人在屋。

楚柔坐在圆凳上,手肘撑在梳妆台上,轻轻地按着额头,双眼微闭。

承庆方才说的那番话不是随口一说,里头的含义她听出几分。

楚柔凝眉低首,握着梳子的手有些微微发颤,手上一不小心没个轻重,将几根发丝扯断,痛得她不住的揉着头皮。

玉碧端着朱漆托盘进屋,将托上的碗放在楚柔的手边。

“娘娘,这安神汤您趁热喝了吧。”

楚柔深吸一口气后慢慢吐出,那双细长的眼睛幽幽地盯着面前冒着热气的瓷碗,将双鬓旁的秀发别在耳后,端起瓷碗喝了一口,心中不安的情绪越来越高涨。

嘴里的汤也变得毫无滋味,喝了一半就丢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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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上,众人沉默,压抑的氛围笼罩整个朝野。薛义之和段昌鸿两人站在最前排,后头有不少人都期待着宁渊会如何处置,毕竟,朝堂上的局势瞬息万变,今天过后或许又将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薛义之昂首挺胸,想着总算可以帮葛将军洗脱嫌疑,他此刻有些激动。

瞧见宁渊对他微微点头,他将手里握了许久的奏折双手呈上,高声道:“陛下,经过臣这三日的探查,发现林江的官衔确实是买来的,并且...”薛义之停顿了一下,用余光瞄了一眼旁边的段昌鸿,“还与段大人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此话一出,就等于告诉众人林江的官衔是从段昌鸿手里买过来的。后头不少官员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宁渊端坐在龙椅上微微低头,看着手里薛义之呈上来的奏折。略略过目后,将奏折拍在案台上,双眸犀利地看着段昌鸿。

“段昌鸿,原来是你参与这卖官一事!”

林江一事,楚方河也让段昌鸿分了一杯羹,如今事情暴露,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吏部尚书。不过他也是早有准备,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便是到了圣上面前他也不慌。

段昌鸿气定神闲的站在那儿微微拱手,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幕,将之前想好的那套说辞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

“陛下,微臣压根没见过这人,薛大人在污蔑微臣,还望陛下明鉴。”

薛义之轻哼一身,微微侧身满脸鄙夷地看着段昌鸿。

“官员晋升都得通过吏部的批示,你身为吏部尚书,怎么可能没听过?”

段昌鸿并未搭理他,将身子又弯下去一节,语气恭敬从容,十分流利。

“陛下,微臣虽身为吏部尚书,可一个人也不可能管得了那么多事,况且这大理寺评事一职无足轻重,大概是吏部其他人批准的。”

宁渊听到段昌鸿的这番说辞后,眼神微暗,冷冷地开了口。

“无足轻重?那么你认为什么样的职位在你眼里是有分量的,值得让你来过目的?”

“这...”

方才那话段昌鸿只是打算将众人的视线引向别处,不料想宁渊竟会抓着一些字句不放,一时间让他有些无措。

“微臣并不是这个意思,微臣是说这林江一事许是吏部别的人趁着微臣不注意而办了。”

宁渊并没有接他的话,斜眼看着薛义之。薛义之会意复而开口:“噢?那么段大人认为是何人所为?”

段昌鸿见对方掉入了自己的圈套,心中甚是喜悦,急忙开口:“陛下,只要再给微臣三日时间,定能查清是何人所为,也算给微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区区三日,足够让他物色其他的替罪羊了。

不过显然宁渊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他微微地扭动了一下脖子,眼神阴翳,语气中透着不耐烦的意味。

“仅仅这么一件小事,还得要三日?朕今日就要答案。”

段昌鸿眉头微皱,甚是不解。

陛下一向对楚相颇为器重,应该知晓他是楚相的人。如今薛义之如此针对他,在陛下眼里只是一桩小事?

想了想,回答道:“既然陛下今日就想要答案,那么容微臣先行告退,微臣现在就回吏部调查。”

宁渊懒懒地笑了一声,神情有些倦怠和乏味,将案台上的奏折又拿了起来亮在众人面前。

“不必了,薛义之在奏折上说他已经找到了证据。”

段昌鸿心里有些不屑和得意,早在之前弹劾葛战时,他就已经把吏部里对林江的审批公文给烧了。

至于林江手里那一份嘛,在林江入狱之前他就拿到手并且将它焚于家中,如今早就成为段府后花园里的肥料了。

他倒想看看还能有什么证据能指正他。

正当他洋洋得意之时,一旁的薛义之开了口:“陛下,臣寻到了吏部的审批公文,请陛下过目。”

薛义之从胸口处的衣襟里抽出那本公文,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段昌鸿有片刻的失神,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当他将视线慢慢地挪到薛义之的手上时,心下大骇。那明晃晃的公文刺的他眼睛一阵眩晕,身体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宁渊过目后将那公文一甩,直直地落在段昌鸿的面前。他微微朝前倾,声音低沉。

“你自己看看。”

段昌鸿神色慌张,紧闭眼睛摇了摇头,然后蹲下身子拿起那份公文细细翻看,想从中找出一丝破绽。

可就是把这册子翻烂了,他也找不出一丝的错误,就连那底下落款的名字都是他亲笔所写。

怎么会这样?

段昌鸿想开口说些什么,但那些话如鲠在喉,发不出任何声音,心中也是疑惑不解,只得抓着薛义之的手臂怒目而视。

薛义之将胳膊抽出,好心地跟他解释:“薛某早在数日就拿到了这份公文,而段大人你拿到的,只不过是我找人拓印的一份模板罢了。”

宁渊不想再浪费时间,高声厉和。

“段昌鸿,如今证据确凿,你可知罪!”

段昌鸿一看事已至此,身子像是被抽空了一下,软软地跪倒在地上俯首认罪。

“臣知罪。”

宁渊见时机已到,绷紧了身子,将手藏于袖中微微握紧,目光灼灼地盯着段昌鸿一字一句的说道。

“此事可还有别的人参与,若你今日说出来,朕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段昌鸿脑海中立马浮现出楚方河,直到现在他才恍然大悟,陛下真正的目标竟然是楚相。

如若真是这样,他将楚相供出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他也有不少把柄在楚相手中,若楚相将他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全都抖出来,到时候未必能从轻发落。

正当段昌鸿左右为难之际,楚方河开了口。

“陛下,段昌鸿虽然一时做了错事,但好歹是德妃的父亲,还望陛下从轻发落。”

楚方河一边说,一边还用余光悄悄地打量跪在地下的段昌鸿,眼眸中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

段昌鸿瞥了那人一眼,立马回神,打消了方才的念头。

是啊,他不能连累自己的女儿,更不能连累整个段家。况且就算把楚方河供出来又如何,若宁渊不想办他,自己只会死的更惨。思来想去,他语气坚定,神情肃穆地开了口。

“陛下,并无他人指使,全是我一人所为。”

宁渊听后收回盯在他身上的目光,微微侧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片刻后就恢复如初,面无表情地说道:“既如此,那先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入夜,一位身穿黑色斗篷男子出现在大理寺牢房外,大大的斗篷帽将他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在牢头的带领下迈进了一间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