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弦 identity (by. august burns red)
03.
柴璃又出现在我家了。
今早原本打开门先拿个报纸，没想到一开门便看到一坨红影在我家门前晃呀晃，瞬间还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一大早在外头鬼混。
但一认出是柴璃，尴尬的感觉又再次主宰了我的全身。
红发少女看起来却似乎完全不在意，一如既往沉默地站在我面前。
彷佛昨日的害羞，都只是演戏一般。
唉，突然觉得自己像白痴。
僵持在门口也不是办法，和柴璃一边互视一边发呆了几秒，我只好把她请入我家坐坐。
然后，情况就从“在门口发呆的柴璃”转变为“在客厅发呆的柴璃”。
实在是太好了呢。
“一直尴尬下去也不太好啊…”
看着坐在餐桌边的少女，我不禁低声喃喃。
我的预感告诉我，这家伙绝对是没有任何原因就晃到我家，完全就是她会干的事。
但也不要一言不发啊，小姐。
“那个…柴璃…”打破沉默的人自然就是我，视线不由自主地往旁边飘去“你…想要吃猪血糕吗？”
“！”从眼角狭隘的视角中我看到那紫色的瞳孔小小地放大，小嘴微张似乎欲言又止。
直到那头被丝丝阳光照出些许光晕的赤发，宛如瀑布一般垂了下来，少女低头的样子让我发现自己是多不该提起“猪血糕”的话题。
尴尬死了啊…我真tm是个智障…
“我看算…”
“吃。”
简单的一个字，堵住了我的嘴。
我自然只能抓住这个机会，连忙回头往厨房走去。
天啊！刚刚我到底为啥要提猪血糕？难不成看到柴璃就想到猪血糕已经变成我的条件反射了吗？
一边在厨房中搜寻猪血糕，我开始质疑起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出了问题。
昨天的事就留在昨天，人要学会往前看。
竹本，好好思考现在到底要干嘛。
……
那张泛黄的传单，就这样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没错！就是它！
就是这张传单！如果没有它我昨天也不会去找柴璃，更不可能产生那种展开。
演唱会的事还搁置在那边，我还有时间在那边感受青春期暧昧的尴尬？
ok，所以现在的我该采取什么行动？
一条主意，缓缓地在我脑中成形。
“柴璃，你瞧，我手里拿的东西是啥？”
猪血糕不用多久便蒸好，我故意撒了大量的花生粉加上香菜，简单地调个酱料抹上后便端了出去。
那香味异常猛烈，我光是端着盘子就差一点被熏着要打喷涕。
但我相信柴璃就爱这一味。
“猪、猪血糕。”果然，红发少女眼神紧紧地被锁在了盘子“补充……加大的猪血糕…”
“没错，这正是在狮大夜市巷口，那个一天只有十份的加大猪血糕。”我眼神亦是锐利，特意在柴璃面前晃了晃手中的供品“这种高级货，我昨天晚上可是十分幸运才有机会购入，当然不是学校小卖铺那种劣质品可以比的。”
柴璃立刻吞了吞口水，紫眸中闪着崇拜的光芒。
看来这香味和分量还真有效果，能让她完全忘了先前的尴尬。
“先别急着流口水。”柴璃那彷佛饿了三辈子的表情让我感到很无言“你得先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趁着柴璃的视线被猪血糕锁在前方，我迅速地掏出刚刚花点时间找到的纸张，举在这位猪血糕邪教徒的面前。
“嗯……”红发少女巴掌大的小脸竟皱起了眉头“阿本…要开演唱会？”
“少装傻！这毛玩意儿不就是你写的吗？”
柴璃歪过头，开始吃力地运转她的大脑“…好…好像真的是我…”
是的，我现在举在少女面前的就是那张万恶的传单。
“就是你写的，上头还有你的名字。”我叹了口气“听好了柴璃，只要你愿意告诉学生会这张纸只是单纯的开玩笑，根本没这回事……我手上这盘香喷喷热腾腾的猪血糕就会是你的。”
“！”柴璃陡然睁大双眼。
“快点决定吧，2分钟内给我做出选择！”
“不…不行！”柴璃用力甩起了她的小脑袋瓜“猪血糕……演唱会……猪血糕…演唱会…猪血糕…猪血糕…猪血糕…”
喂喂喂，最后根本只剩下猪血糕了啊。
…嘛算了，反正我也希望如此。
“是啊是啊，难得一见的特大猪血糕喔，它正等待着妳的选择呀！”
“唔……”
“决定吧！只要妳一开口，猪血糕就能‘咻’地一声飞到你嘴中！”
“唔……”
“来吧～选它吧～来吧来吧～”
“——不、不可以！”
突然之间，自红发少女嘴中传出一声大吼，随后她更紧紧闭上了双眼。
“……阿本，狡猾。”
“谁狡猾了！有种你就不要吃猪血糕啊！”
我觉得叫冯耀宁戒掉ll可能还容易点。
只见柴璃深深吸了一口气，紫红色的眼睛中浮现了一丝坚毅。
她强硬地道“我两个都要。”
“蛤？”
“舍弃任一方，不对。”柴璃摇了摇头“两边都很重要。”
哦…这坚定的眼神…太、太帅了……
去你的！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
“少得寸进尺了啊柴璃，你以为我一定要照你的方式……”
“——你才得寸进尺咧！”
突如其来，一阵剧痛无情地在我后脑勺炸裂开来。
这熟悉的疼痛以及熟悉的酒味，让我不用半秒便判断出袭击我的王八蛋是哪个家伙了。
“竹、晴！你tm的没看到我在处里很重要的问题吗？”我忍着痛按住自己的后脑，一个转身后瞪向我最亲亲亲爱的姐姐大人。
“啥？我才没看到那种东西！”竹晴右手持着我昨日“被迫”帮她买的啤酒，懒洋洋地瞇起眼睛“我只看到邪恶的阿本在诱骗可爱的小璃，还有英勇的竹晴大人用手刀阻止这场闹剧而已。”
“反了反了，从头到尾都这红毛在整我好吗？”
“怎么可能？”竹晴一个踏步就绕到了柴璃身后，突然一把抱住了柴璃“小璃那么可爱！那么无害！都想抱在床上当抱枕蹭了！而且今天难得她来我们家玩，阿本你拿这什么态度对待人家!?”
“至少我是服仪正常的面对这家伙。”我冷酷的指出“你穿成这样跑出来是有啥资格念我？”
竹晴身着一件宽大的湖水绿帽t，乌黑的长发四散，披在她的肩头活像海产店的新鲜章鱼脚。
而下身她连件运动短裤都懒的穿，白壁似的双腿大剌剌地秀在外面。啊啊，真是青春洋溢青春无敌呀，虽然也就只是个大婶而已。
“嗯……阿本觉得我去贴吧上问‘最近弟弟都用灼热的眼光看着我的身体，怎么办？急！’会有人回我吗？”
“别担心，我看过的人腿比你吃过的鸡腿还多，你这种大婶级的别妄想挑起我半毛……”
“——阿本好吵，安静一下?”
上一次是后脑勺，这次手刀则是直接砸在我的脸上。
哎呀，真是暴殄天物啊……我指的当然是我的脸。
“总而言之，我竹晴大人绝对不能容许阿本欺负小璃！”竹晴无视掉按着鼻子一脸痛苦的我，手插着腰威风凛凛地宣布“更何况你们明天还要一起合作呢！当然要维持良好的相处关系呀！欺负可不是什么良好的互动。”
“就说我没在欺负她了……等等等一下，什么合作？”
我刚刚听到了啥？竹晴她说了什么东西？
“啊哈哈哈，阿本你不要装傻啦。”竹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笑瞇瞇地望着我“你不是答应我，明天要和小璃一起帮忙我朋友的公益园游会活动吗？”
“没这回事！你他妈从来没跟我说过！”我难以置信地瞪向竹晴，无法想象后者的脑子竟然坏到出现幻影了“什么鬼园游会？你为什么不先跟我说？”
“咦？我现在不是说了吗？然后阿本你一定也会同意，对吧？”竹晴做作地模仿某位红毛歪头“那不就跟你答应我一样？”
“不一样！绝对不一样！还有为啥我得跟柴璃一起？”
“因为小璃一定也会同意来帮我的忙嘛。”竹晴果断地转向柴璃“是不是？小璃？”
“园游会…”柴璃思考了一会儿“是什么？」”
很好，完全没救了。
“园游会就是一群人吃吃喝喝，边缘人在旁边画圈圈的活动…但那都不是重点！”只见家姐突然靠近红发少女，抓着她的肩头一阵猛摇“重点是我们摆的摊啊！我们摊主打‘夜市美食’，有猪血糕喔！有很多很多的猪血糕喔！比起来，阿本那小小的玩意儿根本不值一提！”
“fxxk！竹晴你这不也在用肮脏的手段收买人！柴璃！赶快拒绝那个家伙！”
柴璃淡淡地撇了激动万分的我一眼。
“阿本……小小的玩意。”
“——给我收起你冒犯的视线啊啊啊！”
“没错没错！杜绝阿本小小的玩意！”竹晴在一旁幸灾乐祸地放声大笑“所以小璃会来帮姐姐吧？会吧会吧？”
“嗯。”柴璃乖巧地点了点头。
惨了，两大怪物竟然结成同盟了。
大势已去…等等，我有拿过优势吗？
“别妄想柴璃同意了就可以说服我。”就算是困兽之斗，我还是要给他拼一拼“再说了，不管柴璃去不去，我根本就不想和这事瞎搅和！我宁可花时间陪小静去东区玩。”
虽然不知道小静会不会和我出去，但看看我的颜值…只要我开口该是没问题的吧？
“小静？谁？哪里来的臭婊子！竟然抢我的阿本！阿本你不是有姐姐我了吗？为什么还要到处拈花惹草!?”
莫名其妙的话语常常伴随着莫名其妙的动作，而竹晴现在正以扯着我领口的暴力方式质问我。
“你…白痴…胡扯什……”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天赐良机也！
好巧不巧，在我正受难的同时，一通电话如同及时雨般到达我的手机。
“竹…竹晴…让我接…接手机…”我竭尽全力地在失脱氧气的困境中挤出片段语句。
是哪个伟大的救星电话拨的如此刚好？实在太感动了…我勉力地自口袋中掏出手机，斜着眼瞥向手机的屏幕。
端正的新细明体字体组成的是——
“会长(注：不要接)”
我果断按下“取消通话”键。
“竹晴……掐死我吧…”
“欸？不是要接电话吗？”亲爱的姐姐大人嘴巴上虽这么说，双手却无丝毫放松的迹象。
“不管了！我刚刚做了一件我会后悔一辈子的事！”我无法克制自己发疯似的怒吼。
我竟然认为龙浩那个死四眼是我的救星!?恶心死人了！
死了也好，总好过活着受那无穷无尽的屈辱！
“那个……阿本…”
在我沉浸于无边无际之懊悔的时候，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衣角被人轻轻地扯了两下。
接踵而至的是柴璃空灵的嗓音。
“怎么了吗？小璃？”竹晴的手顿时松了下来，我连忙挣扎地爬离她附近，为自己求一条生路。
“响了，电话。”柴璃向我递出的是我家的电话。
“嗯？原来真有事啊。”家姐无情地抱怨。
而我则是皱着眉头接过了电话，端详起上头的来电显示。
等等…这熟悉的号码…嗯…？
“还有，我的也响了。”这次红发少女递出的是她的银白色手机。
上头，竟也是一模一样的来电号码！
“哦哦哦！我也有来电欸！阿本你看～”不用几秒后，竹晴便兴高采烈地把她的手机抛了过来。
不出所料，屏幕上亦是相同的号码。
我、柴璃和竹晴的三台手机，外加市话一台，四台话机摆放在我面前，手牵手心连心地齐唱铃声交响曲。
我在无奈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彷佛要将这辈子的氧气都吸尽似的。
接起，电话。
“——龙浩你这王八蛋四眼！我绝对要告你骚扰我的生活！”
我朝着我家电话奋力嘶吼，恨不得沿着电话线在主席的脑门上开个洞。
“唉呀呀，公关长你好啊。火气好大呢，怎么了？想我想的太燥热吗？哈哈哈哈哈哈！”龙浩说着很难笑的笑话，愉快地在我的怒火上倒汽油。
“你、找、我、啥、事？”
“喔喔喔一下子就切重点啊？刺激刺激。”龙浩轻浮的声音死命地强化我挂电话的欲望“好吧，我不废话了。反正，明天早上记得到安大森林公园找我，我们要去观摩一下那里的公益园游会！”
公益园游会？
我突然感到一丝不妙。
“对了，这是会长的紧急命令喔，不容许拒绝！不来的话我就把你被小莹爽快甩掉的事情用校内广播宣告天下！就这样，see you～”
旋风似的到来，旋风似的离去。
四眼主席最后竟如此自私地擅自挂断电话，徒留了一个无语问苍天的我。
看来是一定要去了呢…
那只四眼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窃听器啊？
“欸…竹晴…”我疲惫的看向竹晴“那个…你们的园游不会是在安大森林公园吧？”
“咦！阿本你怎么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啊…”我无奈地按住自己的额头。
啊啊，我头好痛。
“嗯…我原本是想等我朋友来，在开始详细地说明呢。”竹晴环起自己的手臂，目光飘向家中大门“算算时间他也该到了…还是我先说明？”
“什么？”
我吓的差点跳了起来。
等等，有外人要来？
我现在这个灰心丧志的蠢样怎可以给人看？我除了长得帅就没其他优点了，我一定要以“完美无瑕帅气无比的竹本同学”给外人第一印象啊！
“叮咚！”
好死不死，门铃声就这样煞风景地响起。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看来姐弟间之心电感应是不可能存在的，因为竹晴完全不顾我的感受，便拖着我冲向了门边“来来来，阿本要记得问好喔！”
我很帅我很帅我很帅我很帅…无计可施之下，我只能靠着自我催眠来营造出“伪”现充的强大气场。
“——条条！你可终于来啦！”
熟悉的名字，让我的心跳漏跳一拍。
在竹晴粗鲁地甩开大门的剎那，我惊呼都来不吐出。
条条？
阳光落在到来之人的脸上，深黑色的鸭舌帽像往昔一般无法压住她灿烂的笑容，温柔的弧度阳光相互较量着。
身后背着的琴袋，似乎铺满着时间的尘埃。
“好久不见了！阿本！”
那曾经被我称为“老师”的人，爽朗地对我比了个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