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感谢新年,让我有理
作者:亦了      更新:2020-03-01 09:28      字数:4671

立了春,春节缓缓而至。

今年的春节来得比往年晚,并且大年初一撞上了西方情人节。上月末,很多网友在网站上针对“初一陪父母还是陪情人”的这一话题展开了讨论。一些人说,父母重要,情人节毕竟是西方的,不过的话也没什么。另一些人说,情人节要过,2.14日当天,可以白天待在家陪父母,下午出门陪女朋友,并不耽误事。

还好,这问题与我无关。

今年,我的年龄不再是“1”字开头。用田馨冉的话说,如今的我,姑且算是一个懵懂的脑残,不懂事,却又有点懂事。

刚刚脱离了被问“期末考试打多少分排多少名”的环节,就进入了“有没有男朋友呢大学可以谈恋爱了”的必答步骤。

七大姑八大姨是个神奇的存在,东加长、西家短,什么事都想掺和一脚。

爸爸妈妈早早地去爷爷家过年了,多年来,妈妈一直坚守“儿媳要以婆家为重”的信条,凡是爷爷家的聚会,从不晚到,即使单位有事要忙,也会先去爷爷家点完卯再去单位。

我呢,没有妈妈那么高尚克己,一向随心做事,最先考虑的常常是自己的利益。

为了学会游泳,我打算下午过去,好不容易在游泳上找到了点感觉,怎么能轻易暂停。好在游泳馆春节期间如常开放,我的减肥计划才能够得以进行。

离开寝室前,田馨冉叮嘱了我好几遍,一定要早点回去陪她。这一个月每天和她吃住在一起,我渐渐发觉自己其实是个特别幸运的人,有爸妈在身边,不用为学费和生活费烦忧,也不用为以后的日子发愁,虽说妈妈有时过于唠叨,但却能时时刻刻地陪在我的身边,默默地替我解决掉那些只靠一己之力难以完成的问题。人啊,总是有了对比才懂得珍惜。

东北的年味很浓。走出游泳馆,路上、小区里随处可见已经燃放完了的鞭炮灰烬,红红的一片又一片,像红毯,像坠落的火烧云。小孩子拿着划炮雀跃着,出其不意地取出一个扔在地上,“咣”地一声惊走了附近的猫。大小不一的红灯笼随风摆动,在白雪的映衬下犹为的显眼,穗子飘啊摇,轻抚着内心的杂乱和慌张。街边卖糖葫芦、烤地瓜的商贩迎风吆喝着,牵着手的三口人停下,拿着糖葫芦喜滋滋地离开。

红红火火又一年。

春节前,三姑一家从日本回来了。早早地我就开始盼着相见,每次回来,她和表妹都会带各类的小礼品给我。小学时是不二家的零食和小林制药的杂七杂八,初中时是百乐文具和无印良品的本子,满满的一包,总是我能用到的。六年未见的表妹已经17岁了,个子超过了三姑,微卷的长发半散半束地披在脑后,成熟的酒红色修身西装,白净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让我忍不住想用“有韵味”这个词去形容她。

日本是个对他人眼神比较敏感的国家,因此,在礼仪教育中,他们会尽量避免与对方眼神的相交,特别是男女之间。所以三姑在日本的家里摆置了壁龛,里面挂着应季的山水风景画或书法作品,前面摆着各式的插花,这样大家在聊天的时候视线就集中在了花花草草上,避免了眼神交流。同样,可能是由于常年定居日本的原因,她在中国的家中,也安置了壁龛。

我换了拖鞋,在三姑身边笑嘻嘻地坐下,避免与她的眼神交流。

“三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趁着过年,带小蔚和姑父多待几天。”

“时间不够了,你爷爷一直念叨小蔚,一定要让我今年把她带回国......三月初小蔚还有高考的第二次考试,正月十五之前我们就回去了......听你爸说,去年你考上cb师范了,进步真大,之前你爸还和我商量到底让你上大专还是出来学技术呢......喏,回国前我和小蔚去药妆店买了些小礼物给你,看看喜不喜欢。”说着,三姑将一个粉色的大袋子递给了我。

我打开,里面是几瓶fancl卸妆油、kissme眼线液和睫毛膏、kate眼影和眉粉、canmake的口红和腮红、资生堂粉底液和瓶瓶罐罐的化妆水乳液面霜,沉甸甸地装满了一袋子。

“三姑,爱死你了。”我搂着三姑亲了一口。

“你妈早上和我说,朵儿现在开始化妆了,我还不相信呢......以前假小子似的,现在学会打扮了。给你买的那些都是在日本你们这个年龄的孩子比较喜欢的化妆品,慢慢用,喜欢的话,等三姑回日本再给你邮。”

一家人欢喜地吃完了午餐后,开始准备晚上包饺子要用的食材。

表妹已经有了男朋友,幸福地给我看了照片。在我看来,男孩是个非主流,但在表妹的眼中,却是个时尚到不行的潮男。他留着稍长的黄发,斜刘海稍卷,内眼线很明显,叛逆地朝镜头笑着。表妹向我介绍他时,得意的表情藏不住,笑眼弯弯,一口一个ハンサムな男。他是我妹隔壁班的同学,俩人经常一起参加学校组织的志愿者活动,前段时间一起买了一棵槙树,种在了食堂的后花园。我问她,你妈妈知道你早恋的事吗?她很奇怪地问我,17岁算是早恋吗?在日本,13、14岁就开始谈恋爱的学生比比皆是。

“以后打算回国居住吗?”

“再说吧,除了有人情味以外,其实我更喜欢日本,毕竟在那成长,已经习惯那了,再说也得到了日本的永久居住权,所以不回来的可能性大些。”

正聊着,二娘拿着捣蒜锤和一大把蒜走过来,挨着表妹坐下,“那可不行,小蔚,你是中国人,以后无论干得好不好都得回国,国家需要你,再说了,你身体里流着中国人的血呢。”

表妹一边笑一边稍挪了身子,“二娘,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我会常常回国看你们的。”

“这才对嘛......朵儿,还有你,日本人的东西不要买,也不要用,现在人人都抵制日货,你却捧日本人的臭脚,当时他们杀了多少中国同胞,现在竟然咬死了不承认,日本人歧视中国人,当时我就不让你三姑带小蔚去日本,她偏要带去......中国人就应该用国货,这才是爱国,你买日货就是在拉动日本的经济,让更多的日本人有饭吃,听二娘的话,以后咱不用了。”

我笑笑,对这种愚昧的善良并不想做任何的评价。

“有没有男朋友呢朵儿?你没来的时候,我问你妈妈,她说你还没有呢,我知道,有些事你不愿意和自己爸妈说,没事,跟二娘说。”二娘一边剥蒜一边说道。

“没有。”我简短地回答,想终止这无趣的对话。

“那你可太傻了,二娘告诉你啊,女人过了27岁就不值钱了,男人都喜欢年轻的小姑娘。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啊,趁着年轻,赶紧谈场恋爱,27之前就把自己嫁出去,27以后啊,男人看都懒得看你了,成了老姑娘,以后没人愿意娶......”

二娘还想继续说,被我打断了。

“二娘,女人值不值钱取决于她自己的态度。如果一个人懒塌塌的处处靠男人,思想迂腐又停滞不前,完全不能接受新鲜事物,别说27了,23就已经成豆腐渣了......别人可以瞧不起你,但如果自己也瞧不起自己的话,估计这辈子也就只能生活在最底层了,人好不容易做一次人,与其整天地抱怨命运为何对自己如此不公,倒不如多抽出点时间捯饬自己。”

二娘并没有因为我的抢白而生气,剥着蒜继续说道:“你啊,还是小,没经历过什么事,以后就明白了,这女人啊,无论挣多少钱,最后一定还得依靠男人,有了男人才是家,有了家才有以后,一个人啊,白扯。”

我还想与她继续辩论,短信响了。

不用想就知道是周梓瑞。

为了区分他和其他人,我单独为他设置了qq分组和手机铃声,有的时候心情不好,不想聊天,我会将qq状态改成隐身,只对他可见,不方便接电话的时候,我挂掉了其他人的电话,但只要他的专属铃声响起,无论多忙,我都会欣喜地跑过去接。

心是一道门,只有专属的钥匙才能打开。

我激动地点开。

正要看,余光瞥见二娘的头凑了过来,我将手机扣在沙发上。

二娘撇撇嘴,“好好好,不让看就不看。”

我笑笑,“是同学发的。”

“我懂,我懂。”说完,她拿着捣好的蒜转身拌饺子馅去了。

周梓瑞的短信是群发。

可我还是激动了好久。

短信内容毫无新意,文字也没有一丝温度,编辑文字的人不是他,所以,即使文字再多,也是没有灵魂的。可即便如此,我仍旧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然后将短信存在了手机的收藏夹里,1g的手机内存里,满满的全是周梓瑞。从他告诉我已经和郑斐然在一起了以后,几乎没再联系过我,我发给他的qq和短信常常石沉大海,没有一句回复。

他忘了我,可我却固执地记得他。

该怎样回复......我一遍遍地想,又一遍遍地删除。

最终,我只输入了“新年快乐,感谢新年,让我终于有理由祝你快乐......”

意料之中的,再无回复。

但那又怎样,我喜欢你就够了。反正你已经知道了我喜欢你,那么下一轮追求,我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拿起手机,我给s姐打了电话。

彩铃《supergirl》一直响着,许久,s姐才接听。

“干嘛去了姐,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多亏等你的时候不扣话费。”我开玩笑地对她说。

“刚才忙活来着,有事啊朵儿?”

“没事啊,就是想起你了,给你打电话拜个年,有没有红包?”

s姐轻声笑了,“想要就给......在哪过年呢?”

“在我爷爷家,老一辈包饺子,我们年轻人看电视打游戏玩手机,年年过年都这样,吃完午饭包饺子,包完饺子看春晚,看完春晚吃饺子,唯一的区别就是更小的一辈出生了,以后桌上的鸡腿不再属于我们了,唉,好惆怅......”

“等你过了25,更惆怅。”

我大喇喇地笑,望着厨房里正在忙碌的大人们,无所谓地说:“25.....还早呢,时光走得那么慢,我先乐完了这五年再说。”

电话那头,s姐忽然叹了口气,“愿你过了25岁,也会这样说。”

今年的春节晚会很没意思,真的是一年不如一年,翻来覆去的总是那几个演员,老面孔不说,情节太飘,完全不贴近生活,无论哪一年的春晚,都在传播着同一个思想:祖国是牛叉的,你必须依附祖国,祖国牛叉了,你才能在各个牛叉的领域展示自己牛叉的技能,所以,要想牛叉,你必须无条件地为祖国做贡献。可当百姓真的遇到困难时,国家又在哪儿呢?理又在哪儿呢?

好了,我还是活在新闻联播里吧。

看完了******的小品,吃完了饺子,老一辈拼个桌开始打麻将了,我们几个小辈,斗地主的斗地主,lol的lol,我一边和那博昂他们视频聊着天,一边等着周梓瑞的短信回复。

对我们年轻人而言,春节其实就是一个大家聚在一起,各干各的的平淡节日。

表妹拿了一盒扑克在我身边坐下,“姐,摆不摆十二个月?我妈每年的中国除夕夜都会摆,她说在零点之前摆会很准。”

我笑,看着她认真地洗牌,“日本不是流行紫微斗数、鸟卦、米卦什么的吗?你妈怎么这么不入乡随俗。”

“还有手面相和塔罗牌,其实好多都是中国传过去的,中国有很多很不错的文化和遗产,可国人好像并不怎么珍惜和保护啊。”

“塔罗牌?”

表妹一边洗着手中的扑克牌,一边耐心地解释,“是啊,塔罗牌也算是日本的一种比较小众的文化,我就曾在路边看过一个偶吧酱在帮别人用塔罗牌算命,很有意思的。”

零点之前,我还是取下了窗台上的扑克。不论信与不信,始终是个安慰。

上六下六,按顺序整齐地摆好后,我双手合十地跪坐在窗前,朝着日出的方向许了心愿。窗外,灯火通明,串串红灯笼点亮了漆黑的夜,一排排地亮着,为归家的人儿照着前方的路,空气中弥漫着鞭炮燃尽的味道,伴着风,一点点地吹进窗。满天的星辰灵动地闪着,明天又是个晴朗天呢!

只五月份开了。

表妹凑过来,“姐,只开了一个月,这个月你一定会非常非常地幸运。”

我笑了笑,“但愿。”

敲钟了,这一年,我20岁,“2”字开头的第一年。

我许了三个愿望,

第一个,希望爸妈一直身体健康;

第二个,希望自己减肥成功;

第三个,希望追到周梓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