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作者和批书人行踪之谜 5
作者:红楼说梦      更新:2020-03-07 02:50      字数:2308

探春除了有出类拔萃的治理才能外,在政治上也是最具远见的一个,其敏锐的洞察力,先知先觉的忧患意识无人可及。她对贾府明争暗斗,相互残害所带来的恶果看得最清楚,想得最明白,虑得也最透彻,因而从心底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可知道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探春的这席话,不但深刻揭示了贾府衰败的原因,同时也表明她是这场灾难的直接受害者。然而,尽管如此,当灾难降临时,她临危不惧,从容镇定,表现出了极大的勇气和魄力,让想要迫害她的人在她的面前丑态毕露,自惭形秽。

抄检大观园是正义和邪恶的一次面对面的交锋,探春的表现有勇有谋,可圈可点,是所有受害人中最敢于反抗的一个。其最突出的表现有以下几点:首先,她对抄检大观园的卑鄙行径早有预料,不等凤姐等人来敲门,就已经“命众丫鬟秉烛开门而待”,冷静中透着旁观者的清醒;其次,当她听说“引出这等丑态来”的原因是“丢了一件东西”时,便冷笑着对阿凤说:“我们的丫头自然都是些贼,我就是头一个窝主,既如此,先来搜我的箱柜,她们所有偷来的都交给我藏着呢!”。这番表白表明探春对于抄家的“醉翁之意”心知肚明,对于这种打着正义招牌却干着包藏祸心勾当的行径早有心理准备。因此,不等别人开口,她就首先承认自己是“贼”,主动要求阿凤进行搜检,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光明正大,证明自己不怕诬陷,不怕恫吓,更不怕栽赃陷害。第三,对于狗仗人势的王善保的淫威,她针锋相对,毫不退缩,一个响亮的耳光将王善保的嚣张气焰打回原形,不仅让王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还让她实实在在领教了一回她的厉害,从此不敢轻易冒犯。这些事例充分展示了探春是非分明,敢怒敢言,敢爱敢恨,敢作敢为的率真个性。

然而,谁也不会想到,正是这个“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的敏探春就是脂砚斋,或者说脂砚斋就是她的原型。这个发现从哪里来的呢?它当然是有根有据的事实,并不是笔者的主观臆断,这个事实来自书中,来自从“秋爽斋”发出的强烈暗示。

“秋爽斋”是探春的居所,这里与其说是闺房,倒不如说是书房,因为里面没有半点的脂粉气息,倒是书卷之气十分浓厚。作者对这个房间的描述,从桌案到墙壁,从大的布局到小的陈设,详尽而又细腻,这里面就暗藏了谁是书房主人的重要信息。书中对这间房屋的描述是这样写的:

探春素喜阔朗,三间屋子并不曾隔断。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垒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的白菊。

当你步入如此清新典雅的书房,自然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笔、砚、名人法帖的陈设,彰显了主人睿智和渊博,“水晶球的白菊”宁静淡雅,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印象。所谓“阔朗”是以大为特点,房间大,桌案大,花瓶大,直透着主人博大而又开朗的胸怀。

可以说,桌案上的文房用品把主人的深邃和饱学显露无遗,就好像有无限丘壑藏于纸砚,万般情思凝于笔端,让人敬仰之余还会浮想联翩。那一花囊的水晶球白菊是桌案上的唯一装饰,纯洁中透着不畏风霜的坚毅和执着。这不禁使人联想起探春的“瓶供篱栽日日忙,折来休认镜中妆”,“短鬓冷沾三径露,葛巾香染九秋霜”的“簪菊”诗句。诗中的“休认镜中妆”、“短鬓”、“葛巾”分明是说,书房的主人并非是一位女子,而是一个隐居山林的野客。这就是作者的书房,他是一位饱经风霜的长者,为什么这么说?墙上的挂画和对联,案架上陈列的物品,向我们透露了这一点,同时也透露其“出家人”的身份。

书中这样描述道:

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

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

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

这些陈列充分展示了书房主人的生活背景,从中我们似乎看到了一个“骨格不凡,丰神迥别”的“出家人”形象。墙上的《烟雨图》为房间的主人增添了几分神秘感,颜鲁公的墨迹则又透出了其豪放不羁的潇洒个性。这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独自徜徉在松涛、山石、清泉之畔,没有尘世的喧嚣,没有功名的牵绊,也没有仕途的烦恼,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尽情地享受大自然带给他的那份高远和宁静。

或许,他曾经是一位叱咤风云,踌躇满志的英雄人物,有过辉煌,也有过坎坷;有过高贵和显赫,也有过卑贱和失落。不过,此时他把荣华富贵和名利地位早已抛向了九霄云外,把自己完全置身于大自然中,犹如闲云野鹤,只有苍茫的烟霞和空寂的山林与之相伴。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让他少了几分锋芒和锐气,多了些许沉稳和睿智。

一个“相逢若问家何处,却在蓬莱弱水西”的出家人正从画中走来,从远到近,从模糊到清晰,最后与青埂峰下的道士融为一体。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这间阔朗而又宁静的书斋;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如此超然淡定的禅静心态。史湘云的菊花诗《供菊》,把书房和主人交相辉映,相得益彰的情形生动的展示出来,让我们能够近距离的看到他书卷气之外的另一面。她说:

弹琴酌酒喜堪俦,几案婷婷点缀幽。隔坐香分三径露,抛书人对一枝秋。霜清纸帐来新梦,冷圃斜阳忆旧游。傲世也因同气味,春风桃李莫淹留。

这首诗以含蓄细腻的笔墨,深沉真挚的情感,描绘了主人不畏风霜,“孤标傲世”的高贵品质,同时也透出了这间书房不在闹市,而是在僻静的隐居之地。作者在这样的环境进行创作,除了风雅,更有坚毅和执著,否则哪来的十年笔耕不辍?哪来的《石头记》的诞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