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见桶里还有些黄鳝，就叫人烧了一大锅开水，把活蹦乱跳的黄鳝丢进去烫死，然后剔骨取肉，她亲自动手，将鳝鱼丝下锅复炸两次炸脆之后，用绍酒、姜末、酱油、绵白糖调成卤汁，将鳝鱼丝倒入翻炒几下，起锅装盘。

灵犀炒好脆鳝，转过去叫老丁把肉放下，刮去肉上糊黑，再烤一次，如此反复三次之后，肉皮烤得金黄松脆，肉也渐渐开始散发出香味。

花鲢鱼已经收拾干净了，灵犀过去叫人斩下鱼头，转头看到锦儿在旁边，便说道：“你砂锅鱼头豆腐汤已经烧得不错了，这道菜你来烧吧。”

锦儿胆怯地说道：“我怕烧不好。”

“烧不好也是我顶缸，你怕什么。”

“就是怕连累小娘子啊。”

“没事，你就照我教你的法子烧，盐最后加，我来尝味道。”灵犀说完，又转身去叫人捉一只鸡来，收拾干净了之后做了一道香酥鸡。

“嗯，这烤方烤得不错。果然这道菜还是要力气大的人来做，咱们放在架子上烤，总是烤得不均匀。”灵犀看了老姜的烤方之后，赞许地对绿枝说道。

绿枝早将吃烤方的葱丝、甜酱与花椒盐准备齐全了，看了那金黄诱人的烤方一眼之后笑着说道：“可惜咱们不能尝尝。”

“没事，等明日闲了，让老姜再烤一方，咱们也吃。”灵犀不以为意地说道。

老姜正把肉从烤叉上取下来放在一张木质大案板上，听了灵犀的话之后赶紧笑着说道：“我烤、我烤，咱这也算会了一门手艺了！”

“是独门绝技啊。”灵犀随后问道：“你一个人可还端得动？既然是你烤得，索性让你露个脸，你端着这个跟我们一起上菜去。”

老姜又惊又喜，双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担心地说道：“咱这模样，怎好去见皇帝陛下呢……”

“没事，又不是叫你陪陛下吃饭，只是叫你上菜，你端着烤方到陛下面前，让我阿公跟陛下看过了，就把烤方改刀，侍候他们吃就是了。”灵犀鼓励道。

丁叔拍拍老姜的肩膀，笑着说道：“老伙计，今个儿总算出头了，回头给我们讲讲，侍候陛下吃饭是个啥感觉。”

老姜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端起案板，跟在灵犀身后。

灵犀看着所有菜肴都装好了盘，由人端着，便领头往正厅里去。

一走进正厅，灵犀就先看见了李世民跟李靖面前各自四个空碟子，两人正在喝没菜的寡酒。

灵犀不由得抿着嘴笑了起来。

李世民放下杯子，没好气地说道：“让客人饿着肚子等菜，你还有脸笑，你个小东西！”

“陛下若是在别家，也不至于把盘子吃成这样‘碗底朝天子’吧。”灵犀笑着说了一句俏皮话，李夫人先笑了起来，李世民愣了一下，也乐了。

灵犀随即招招手，老姜将案板举在胸前，上前献上。

李世民与李靖一见，那肉烤得金黄油亮，香气四溢，不由得大为惊讶。

李世民笑着说道：“烤肉吃得多了，烤成这样的倒也少见，灵犀，你还不献上？”

灵犀低声吩咐老姜将肉分割开，留下一半，另一半切好了分别奉给李世民、李靖与李夫人。

李世民见她留下了一半肉，有些奇怪，问道：“你拿下去一半干什么？怕我们吃不完么？告诉你，烤得这样好的肉，再有两方你耶耶也能吃了。”

灵犀回首笑着说道：“那一半，肉皮起了炸个响铃下酒，肉切片用香胡椒炒，酒饭两宜，好吃着呢！”

听了她这一番解释，李夫人倒还尚可，李世民与李靖又是一番惊叹。

等到香酥鸡、脆鳝、砂锅鱼头豆腐汤一一呈上之后，李世民摇头叹息道：“扬州的日子竟好到如此地步，朕恨不得迁都去扬州了。”

既然知道他是在说笑话，李夫人也还是出言笑着解释道：“扬州虽然好，饮食也未必比咱们长安好到哪里，这都是灵犀，生性古怪，自己在家里琢磨出来的吃法，陛下若是喜欢，叫她做了或是叫她教给宫里的御厨就是，何必要到扬州去。”

“哦，灵犀还有这等本事，果然聪明！”李世民高兴地又干了一杯酒。

这一顿饭李世民酒到杯干，吃得逸兴豪发，快意无比，临到走时还忍不住询问有没有剩下的菜肴，要带回去与长孙娘娘一起品尝。

灵犀笑着说道：“哪有带剩下的菜肴回去的，那我们兵部尚书府不成了长安城里最大的笑话了？明日我进宫，带些拿手的菜肴点心去献给娘娘，陛下以为如何？”

“好、好！那就好！”李世民接着话风一转，告诫道：“你以后不要叫我陛下！要叫我耶耶！”

灵犀一愣，与李夫人对望了一眼。

李夫人素来缺乏急智，对这种情况毫无准备，灵犀望过来她是一脸茫然。

灵犀又去看李靖，李靖脸上神色丝毫不变，但垂在身侧的手，不易察觉地摇了摇。

灵犀打定主意，叫了一声：“皇耶耶。”

李世民皱起眉头，问道：“加个皇字是什么意思？不伦不类的。”

灵犀也不多说什么，只笑着说了一句：“灵犀姓叶，名叫叶灵犀。”

李世民等了片刻，叹息一声说道：“也好，你终究是他唯一的血脉。”

送走了李世民，众人才齐齐地大松了一口气。

“累死了，阿娘，咱们早些睡吧。”灵犀对着李夫人撒娇道。

李靖拄着杖，站在院子里望天，片刻之后沉静地说道：“灵犀，你跟我来。”

说罢，李靖拄着杖，缓慢但坚定地走进了屋里。

灵犀一愣，看看李夫人，李夫人小声对她说道：“阿公叫你，快去吧，别怕，阿公看上去冷冷的，其实很疼你的。”

灵犀跟在李靖身后进了房间，只见屋子里靠墙满满地都是书，地下放着一张大案，上面陈设着笔墨纸砚之类，看来是李靖的书房。

李靖将杖靠在墙边，在墙壁之上摸索了一会儿，打开了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了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