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丈夫大方的承诺，林晓春终于安心在家养胎，一心等待业余师范开学的日子。她终于从婚后开始真正有了笑容。

婆婆仿佛变了一个人，主动对怀孕的媳妇嘘寒问暖。尽管她还是那么唠叨，大事小事都要过问，可是林晓春似乎也习惯了：在这个家，每一粒浮尘都在婆婆的管辖之内。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林晓春，王大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个男女，感情正逐渐加深着。尤其是林晓春，对大方的感觉从陌生到熟悉，逐渐转化为亲切。

有一天，她挺着肚子去小巷口等待下班的丈夫。前边就是车水马龙的南京路，林晓春就那么站在马路台阶上，漫不经心注视着移动的人群。来上海已经几个月了，可是走出那新婚房间，她还是情不自禁有一种惶恐，一种无处可依，寄人篱下的感觉。她看着那些手挎皮包，穿着高跟鞋在水泥马路上发出有节奏的“得得得”声，她极其羡慕。上海女人真美丽，真会打扮自己，头发是卷卷的，指甲是长长的，她们走过的时候，身上还会飘出优雅的香水味，她们的上海口音是那么好听，软软的，就如吃在嘴里的糯米团子那样。她忽然闭起眼睛遐想，有一天，她也成为了她们中的一员，匆匆乘着公共汽车上学校去教书。

“姐，外汇有吗？”忽然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惊醒了自己。

“侬讲啥？”她尝试从婆婆那里学来的上海话，生硬地问。

“外国钞票有哇？”那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穿着一身草绿色的军装，双手插在裤袋里，吊儿郎当地叼着香烟：“有哇？有就调换？”

她摇摇头，我连人民币也没有，还有外国钞票？

“晓春！”迎面大方从公车上下来，看见妻子居然等候着自己，有些喜出望外。

林晓春含笑回应着。

“哥，外币有吗？”那小伙子又问大方。

“去去去，没有！”大方回绝道。

小伙子就一路大声唱着离去：“阿里，阿里巴巴，阿里巴巴是个快乐的青年……”

“这人是干什么的？”林晓春觉得好奇问丈夫。

“打桩模子！知道不？倒卖外汇的，低价收进，高价抛出。就是黄牛的意思。这些人还真有本事什么都能投机倒把，电影票，外烟，火车票……”

林晓春看见那小伙子又盯着前边一对夫妻打探着。“年纪轻轻为什么不做正经事？这个年龄应该去读大学呀！他们的父母也不管管？”

大方看了妻子一眼，“回去吧！”他牵住妻子的手往自己家赶去。

路过一家内衣店的时候，林晓春不由自主停了下来。橱窗里陈列着几个赤.裸的模特，身上就那么明目张胆地套着蕾丝花边的乳罩，以及小小的三角短裤。上海就这么开放？女人如此隐密的内衣就这样公然摆放着？

“怎么了？想买吗？”大方问道。

林晓春羞涩地点头。随着时间的推移，因为怀孕的缘故，**不断地扩张，从娘家带来的棉布乳罩早就太小了，只能用橡皮筋扣着勉强套住纽扣。

“那就进去吧！”大方推开门，和妻子一起走进去。

“欢迎光临！请问你买哪款？”营业员热情地询问。

林晓春四处张望，为何不见那种十几元钱的纯白棉布乳罩呢？

“请问，我妻子该戴哪款？”大方问。

“这款吧！她怀孕了吧？这款有收缩扣子，可以调节长度。这是我们这个品牌特意为孕妇设计的。”营业员拿出一款粉色的乳罩递给林晓春：“进去试试吧！”

林晓春看大方，大方怂恿道：“进去吧，我等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