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丐帮除奸
作者:舟亢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2394

一辆马车急风骤雨般飞驰而过,“嘎”的一声在祝雄风身侧停下,祝雄风本向前跃起的身子,登时撞在了车厢上又弹了回来。

祝雄风懵然不觉,从地上跃起来,绕过马车仍向河中奔去,这次他奔的虽急,但是有个人比他还迅急,顿时拦在了他的前面。祝雄风伸起右手推向面前之人,突然看到眼前之人的那两道锐直的目光,他心中震颤,退开一步,低下头,道:“秋,秋先生……”

秋先生愠怒道:“你想投河自绝吗?你可知道这是懦夫的行为!懦夫!懦夫!你以为你会死得其所吗?”

祝雄风道:“我,我一无所有……”

秋先生道:“谁说你一无所有?你拥有你的健康,怎么说是一无所有。”

祝雄风抬起头来,对了一下他的炯炯目光,马上又低下头来,他看到了秋先生的两只残腿,心中忽生震动,蚂蚁尚有偷生之念,那我为何……

只听秋先生道:“人要懂得生活学会生活,首先就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如果只因为受到一点挫折,只因为失去了一生至爱之人,就想以死解脱,那这种人就是一个虚荣,懦弱的弱者。何况吉人自有天相,红尘自古多磨难,是非循环,一切自是有因必有果,凡事不妨坦荡置之,待到相逢时,自会喜相逢。”

祝雄风听到这一番谆谆教诲,心慢慢平静下来,抬头凝视着秋先生足足有茶盏功夫,目光宛似两把利剑,似乎要刺穿他的胸膛,看看他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在这一霎那间,他似乎又经历了一次生死的考验,他心中寻思:他如此激将于我。固然是为了我好,到底还是为得让我帮他杀人,可是他这么费尽周折地想除掉对手,难道就没有别的企图?他的弱点是什么?何以我每次都会被他的言语打动?

秋先生目光炯炯,两个大汉将他连人带椅搬到了车厢内,两匹健马相互嘶鸣一声,马车颤动了起来,慢慢向着前方奔起来。秋先生的目光依然炯炯有神,闪动着神奇的力量。

祝雄风向那老农点头致谢,老农见他平静下来料知不会再次想不开寻短见,当即宽心,吆喝一声,赶起牛车离去。祝雄风慢慢沿着河边走下去。晌午之际他看到了路边有一个酒店,正饥肠辘辘,便拐了进去。

这酒店并不大,也就摆了七八张桌子,他找张桌子坐下来。那店家见他衣衫褴褛,皱皱眉,有心不让他进门,又怕万一得罪了人,当即硬着头皮上前招呼。

祝雄风趴在桌上,右手拍着桌面,反复只说着一个字:“酒!”

店家见他这付模样,心中便明白了九分,打了半斤酒上来,道:“客官,你慢慢喝,要点什么下酒菜?”

祝雄风道;“随……便。”抓起酒壶,“咕嘟”一气喝下了大半,说道:“好酒,好酒啊!”他的这番举止,引起了邻桌三人的注意。

这三人居中之人,虬髯满脸,膀阔腰圆,桌上放着把刀头上带着一截弯钩的锯齿刀。另外两人,一个胖子,黑脸;一个削瘦老者,焦黄脸。这三人正在低声地谈论着什么,冷不防祝雄风进来,登时引起虬髯大汉的猜疑,他虽感到来人有些面熟,但绝对想不到眼前这落魄之人会是祝雄风。

原来这虬髯大汉正是丐帮五大长老之一的吕司空,那黑脸胖子乃是他的心腹,丐帮汉阳堂的堂主“草上飞”曹江。而那削瘦老者却是黑道中有名的刹星摘星子关尘。

只听摘星子低声道:“长老且请放心,这一场戏非但演得好,而且还要演得栩栩如生。”

曹江道:“有关庄主这番话,那就放心,一旦事成自然不会亏待关庄主,从今往后,黑凤庄同我们丐帮就是自家人了。”

吕司空站起身来,右手端怀左手托在杯底移至胸前,道:“吕某,先敬关庄主一杯,事成之后自当把酒言欢。”

他们这番话本是低之又细直似蚊音,只道无人听见,哪料被祝雄风听得一字不落,他想到:吕司空虽说贵为丐帮长老,但其人品行不端,心术不正,不仅盗取了少林的《易筋经》,还害死我三哥铁拐,如今同黑道刹星摘星子聚此密谋,显然未有好心,可惜三人再也不言语,而是起身离去。

祝雄风喝干了半斤酒,向店家道:“店家,再来半斤!”

那店家满脸堆笑,心中却犯嘀咕:“哼!酒喝着舒服,待会让你吐出来恐怕就没这么舒服了。”是以店家虽一脸堆笑,站着却是不挪半步。

祝雄风看得奇怪,顿时想到原因,自怀中掏出一块碎银,抛在桌上,道:“够也不够?”

店家见祝雄风身中怀有银子,顿时眉开眼笑,道:“客官,你稍候,酒马上就到。”说时,轻拍手掌,小二立马送上一壶酒,顺便又上了三个热菜。

祝雄风这次不再急饮,而是慢慢啜,不觉日头偏西,此时酒足饭饱,待欲起身,忽听得“哗楞楞”一阵銮铃声响,稍时门口帘子一掀,进来一人。

只见此人一身白缎长衫,其前胸上绣着一朵牡丹花,手持一把折扇款步走来,秋水也似的双眼,却是让人望而生畏,但峨眉深锁,却有几分郁郁寡欢。

那店家突然见到如此富贵之人直惊为天人,招呼得的也格外亲切,眼睛眯缝着:“公子,你有何吩咐?”

白衣公子道:“来两份拿手菜,一碗白米饭。”

店家道:“酒可要?本店有自家酿的米酒……”

白衣公子皱皱眉道:“行了,你拿只茶壶过来吧,不要茶叶。壶要干净。”

店家答应道:“是,公子,你稍候!”

祝雄风心想:这店家太有眼无珠了,明明是个女人,却公子长公子短地叫唤不停,也真是。可是尽管感到眼前这假公子面熟却是想不起来何时何地见过面。

这时,店家拿了干净的茶壶过来,只见白衣女子在包袱中拿出一只圆圆的铁盒,打开,捏出一些茶叶放入壶中,道:“劳烦店家冲上热水,谢了!”

店家冲上热水,顷刻之间,整个店内飘出了阵阵茶香。

祝雄风闻得这花茶之香,登时知道了眼前白衣女子是百花仙子廖百花。祝雄风想到:她在金陵附近出现,可是要去如意坊寻柳若珍麻烦?这下如意坊又有好戏看了。

廖百花显然心中有急事,很快吃完了饭,扔下银子,转身即走,等祝雄风追出店外,已经不见了她的影子,祝雄风心中也不多想,反正不关己事,当下漫不经心地向前走去。

行不多久,天色忽然阴了下来,他看看天,似乎要下雨,便转入林中,旋展轻功向前疾奔,希望能碰到家客栈什么的。天色越发阴暗,雷声追赶着黑云在头上炸开。轰隆隆……电闪雷鸣,狂风骤起。

祝雄风暗暗叫苦,心想:事难意料,这次少不了淋个落汤鸡,当下催动内力,宛似同狂风融为一体向前疾奔,也是该巧,前面正有一间房屋孤零零立于狂风中,他心中一喜,抢奔几步,来到门前,见是间山神庙,借着闪电晃过之际,闪身进去。

这山神庙只这一间房子,小的可怜,没有门,只有半只窗户在狂风中格格飘摇,房内到外结满了蛛网,正面的一尊山神像已经残破不已,虽有一个木制神案,但案布上千窟百孔,显是废弃已久。不过这个去处,正合祝雄风心意,无拘无束,倒也自由自在。

此时,外面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祝雄风暗自庆幸,四处打量想找个地方坐下,选来选去,就只有那神案上尚可一坐,待要跃上神案,耳中蓦地听到了一声呻吟,顿时吓了一大跳,四处顾盼,除己之外并无他人,疑心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忽地又是一声呻吟,在电闪雷鸣中,这一声飘忽的呻吟之声,还真难辨出从哪里传来,但他已经确信是有人在呻吟,而绝非自己耳朵的问题,当下星眸四闪,喝道:“什么人?”

又是一声呻吟传来,较之先前两声更渺不可闻,祝雄风侧耳细辨,已经辨出声音的方位,倏地后向侧退开半步,右手一挥,一股劲风闪过,神案下的案布登时掀了起来。神案下果真躺着一人,电光一闪,他已看清了躺在地上之人,惊呼一声:“朱前辈,怎么是你?”探身案下,抱出一人来。这人腰挂金漆酒葫芦,不是侠丐朱三通又是谁?只是眼下他脸色蜡黄,胸口尚有一摊血乎乎的东西,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只见朱三通微睁双目,道:“酒,酒……!”

祝雄风走出先前酒店时,带了一壶酒出来,今番派上了用场,拔开瓶塞,向朱三通嘴中倒了一口。

朱三通剧烈咳嗽几声,“哇”吐出一口淤血,不过,人却精神多了,他颤巍巍道:“是……你呀!”

祝雄风见他气血转好,心中大喜,料不到酒竟能让一个暮死之人忽生精神。他哪里知道朱三通所练的无影神功,却是与酒分不开的。当初,他练神功时一日三顿酒,不食五谷,进展却是惊人的神速,虽说有时馋狗肉馋得发慌,但一旦喝上口酒,馋念即解。是以酒在他练功过程中所起的作用,异乎寻常。正鉴于此,他虽身受极重内伤,喝上一口酒,内伤也即缓轻。

但祝雄风仍是不敢掉以轻心,又在朱三通的“灵台穴”上传过一股自己体内的真力,见他精神大振,始自宽心。

朱三通抢过酒壶,口对口,“咕嘟”一声,一泻而尽,又摇了摇空瓶,喝干最后一滴,这才依依不舍地扔掉酒瓶。

祝雄风关切道:“前辈,你的伤……”

朱三通道:“唉!想不到那人掌力如此雄浑,大出意料,老化子同他对接两掌,当时未感有碍,岂料三个时辰后,忽而全身有一种啮咬的感觉。”

祝雄风惊道:“可是越痒越烈,痛不欲生的感觉?”

朱三通道:“正是如此。”

祝雄风道:“前辈当在何时何地与人对掌?”

朱三通欲言又止看了祝雄风一眼,始道:“上个月二十日…”祝雄风一惊,“卟嗵”跪倒在朱三通面前,道:“那日,在我迷怕,无计可施时指点迷津的原是,是你,晚辈谢过朱前辈。”

那日泰山上,祝雄风因自抱自弃,心念波动剧烈,在忽然听到一丝“传音入密”后,他才顿有所悟。他事后百思不得其解,不料,今日才知那传音入密之人是朱三通,心中怎能不感激万分呢?

朱三通强作欢笑道:“唉!老化子老了,不中用了,可惜连对手是谁都不曾知道,就糊里糊涂受了一掌。”

祝雄风道:“如果晚辈猜得不错的话,那人当是欧阳杰。”

朱三通神情一激动,不想牵动了内伤,咳嗽几声,额上汗珠潸然而下,自语道:“老化子早该想到这么怪异的手法,只有逍遥指指力方可,只是老化子听得一头雾水,这欧阳杰同逍遥指又何关系?”

祝雄风心想:看来,欧阳杰的所行所为尚未传知江湖,以至连这个老江湖对他都不知情,看来其人果真极善伪装之术,当下就把玄苦的分析,及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说了。

朱三通听过沉默不语,许久才感叹道:“原来如此!真想不到玄苦那老和尚……唉!难怪老化子寻他不到!”

祝雄风知道江湖之上风云变幻,暗流汹涌,朱三通心系江湖安危,忧患于未然,到处寻找玄苦,以求有个防范举措,如此心系正义,无怨无悔的凛然大义,当真难能可贵,想到这里,心中感动万分。又想:自己受到一点挫折,就想觅死,怎堪同这些老前辈相比呢?当下道:“既然知道是逍遥指力伤于前辈,可曾有办法解治?”

朱三通道:“难啊!”

祝雄风道:“为什么?”

朱三通道:“逍遥指力歹毒阴辣,大凡中指之人,若得不到下手之人以同样的指力化解开体内所闭的穴道,每隔三五月,就会发作一次。”

祝雄风点点头,朱三通又道:“所以,根本就别指望欧阳杰能够心生悲悯。”祝雄风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朱三通沉呤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习练《易筋经》中的化解功夫,”说到这里,神色一悲,叹道:“可惜《易筋经》已被吕司空偷走了。”

祝雄风道:“虽说如此,但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勉强一试。”

朱三通道:“还有什么办法?”

祝雄风道:“晚辈蒙玄苦大师垂青,授了《游魂剑谱》,其中刚巧正有关于逍遥指的章节,只是晚辈功力浅薄,恐难当重任。”

朱三通浅露微笑道:“老化子这把老骨头早晚都要抛洒荒野,你就尽力而为吧。”

祝雄风道:“那晚辈就现丑了。”当下解开朱三通胸前衣衫,其胸膛上赫然有一个掌印,五指张开,却刚好扣在五个穴道上,只是现在有两处已自消退,不觉“咦”了一声。

朱三通道:“老化子用尽全部内力也只能压制住两道指印,其他三道却是无可奈何。”

祝雄风知道朱三通的内力委实雄浑已极,却也只能压制住两道指印,由此可见,欧阳杰的功力已达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当下双眉微蹙,左手中指倏出,“噗”的一声,点在了朱三通胸口指印傍临的一处穴道上。

朱三通登时觉得透过他的中指传来一道热力,一经入体随即向着一处被封住的穴道上冲撞不息,不由得轻哼一声,接着体内传来了翻江倒海似的痛疼。他挥汗如雨,强自忍住不再哼半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感到痛楚减缓,忽听祝雄风说道:“终于解开一处。”他见祝雄风头顶上冒着热气,上衣已经湿透,脸色红的如枣,显然耗力不少,心头大为感激。

祝雄风盘膝坐定,运功调息半盏茶功夫,脸色已恢复如初,而朱三通也在这个时候运了一口气试着运经方才祝雄风为他解开的穴道,果真来去自由,再无滞样。祝雄风调息甫定,又接着为朱三通解另外两处穴道,无奈耗尽了两倍于上次的时间,终未成功,心中不解。

朱三通道:“难为你了,小兄弟,老化子倒想起来了,冲开一处玄关时,必须加大半倍的功力才能冲开第二处的穴道。”祝雄风惊道:“怎么会这样?”

朱三通道:“算了,老化子命该如此,你不要放在心上,现在有一件事请你帮忙,你一定要答应。”

祝雄风道:“前辈当讲!”朱三通道:“目前丐帮有一场浩劫,事关整个丐帮的荣辱及整个江湖上正道的安危。”祝雄风见他郑重其事,显然关及重大。朱三通道:“吕司空那不肖弟子,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仅盗走了少林《易筋经》,为丐帮带来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还觊觎帮主之位,志在必得。唉!丐帮一旦由他执掌,必起祸端,说不得,其害尚猛于红灯教之危害哩。”

祝雄风知道朱三通不是危言耸听。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人多势众,高手云集,而且分布极广,若是数十万人同时间蜂拥而起,少不了生灵涂炭,一场血劫在所难免。

只听朱三通道:“你道吕司空偷出《易筋经》所为何事?”

祝雄风道:“难道不是为了练更加厉害的武功?”

朱三通道:“吕司空是个攻于心计讳莫如深的人物,可惜老化子现在才知晓其本来面目,但为时晚矣。他盗出《易筋经》原来是为了同逍遥魔君也即红灯教主换取一样东西!”

祝雄风道:“什么东西这般珍贵,竟要以少林镇寺之宝尚可交换。”

朱三通道:“不过是一只丐帮中极是常见的饭钵。当然这绝不是普通的饭钵,它是当年本帮始祖诸葛帮主传下的帮中信物。昔年老化子退贤后,传于胡帮主。胡帮主不幸命丧逍遥魔君指下,这丐帮的信物也被他一并收走。吕司空既是处心积虑地要当帮主,当然要服众才行,有帮主信物在手,自会让他有恃无恐。当然其人之险恶绝然非止于此,必会有更大的阴谋针对帮内不服之人。”

祝雄风当即将酒肆所见之事向他说了。

朱三通道:“他果真暗中勾结旁门左道中人,其用心之险恶更是昭然若揭,这更不能让他得逞,可惜老化子自身尚瑕顾不及,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只有求助少侠你了。”

祝雄风同他认识已久,知道他为人不羁,言谈举止中不分尊卑大小,不理世俗礼义一套,但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少侠”登时吓己一跳,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朱三通一愣道:“难道你不愿意帮老化子这个忙?”

祝雄风道:“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感觉‘少侠’称谓用在我的身上不恰当,我也感到浑身不自在。”

朱三通听他如此谦让,更认为自己找对了人,不禁大笑,刚笑出两声,一阵奇痛传来,笑声嘎止,他知道自己毕竟受伤太重,又拖了这么久,虽经祝雄风解开一处穴道,但终究难以挽回,眼前有了一种油枯灯灭的感觉。心头涌来一阵莫名的慌乱,生死由天,快意人生是他的人生誓理,他会坦然面对生死,只是念念不忘的仍是丐帮的命运,是以他眼中流出了两行热泪,两只枯柴似的手抓住了祝雄风的手,急促道:“吕司空虽有饭钵在手,但不懂运用法子,你记住……”

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很低,脸上却带着一丝欣慰,嘴巴张合着,道:“那饭钵乃用绝代磁石所凿,一旦内力贯注,其内生奇强磁力,三步之内可收对方铁器……”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了微笑,道:“明日正午,栖霞山……”在二人一个交待一个铭记的时候,自是全神贯注。

忽然之间,庙外传来了一声阴森森的冷笑。这声音虽不大,但听在祝雄风耳中,仍有种“锵锵”的震憾之感,他意念电转,回头看去。此时雷雨早已停了,一条人影就似一阵风在一片积水上刮过,水面轻荡,已经奔了出去。

祝雄风马上想到:朱前辈正告之帮内机密,若是让歹人聆听去了,岂非遗害无穷?当下放下朱三通,掠出山神庙追向那人。

前奔之人,显然轻功了得,祝雄风越奔越快,却仍然追赶不上,顷刻之间,追进一片林地里,他跟着那人在林中转了一圈后,倏地对方没影了。

祝雄风隐身一棵树后,候了茶盏功夫,不见那人现身,知其走远,便返回山神庙。可是站在庙门口向里面一看,不觉大吃一惊,自己离开的当儿,朱三通竟已经不见了,心中想到:朱前辈内伤如此之重,显然不可能自己走开,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在自己离开时,有人路经这里带走了朱前辈。他脑中忽而想起适才那神秘之人,会不会是他去而复返,掳走朱前辈呢?其人既鬼鬼祟祟,绝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说不准是吕司空一伙的,想到这里,顿时怦然心动,心中委实挂念朱三通的安危。

他走出山神庙,四周转了一遍,并无线索可寻,心中越发感到事情棘手,只好先去栖霞山。沿着一条小道奔行,他本来就衣衫褴褛,一付落魄潦倒模样,又经过这番泥水中奔行,衣上污泥斑斑,他心想:如今这付模样,真如乞丐差不多了。奔出半个时辰,到了一个小镇中来,村口正有一家小饭店,他大喜,心中已经做了遭受白眼的准备,为防万一被店家拒之门外,已经捏了一锭碎银在手,大摇大摆走了进去,看到店家那付眼光,心中委实一阵虚慌。

那店家并没有对他另眼相看,热情招呼,道:“唉,这位爷,你里面坐,王二!快给这位爷沏茶。”

祝雄风心中奇怪,寻思:咦!这店家倒不是势利之徒,难得的热心人,竟不嫌我“化子”吃白食,当真怪哉。正想着,那叫王二的小二满脸堆笑地端茶过来,满斟上一杯热茶,笑逐颜开道:“这位爷,可也是老三样?”祝雄风愕然难明,有心要问,抬头看到王二垂手一旁,似乎正等自己答应,当即当满口应允:“就来老三样!”

王二道:“爷,你先慢候,”说时,转身离身,口中喊道:“老三样一份!”

祝雄风心里这个怪:这家店老板当真少见,竟连“化子”都称爷,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他无意间四下看看,只见四周桌上客,却都同自己穿戴相仿,感情也是乞丐。

王二端过一个托盘放在桌上,端下一碗米饭,一盆青菜,一盆猪肉炖粉条,饭菜倒也凑和,只是没有酒。

祝雄风道:“何以没酒?”

王二道:“这三样不用钱,有位爷打总结算,可喝酒那就要自己掏钱了。”

祝雄风将手心攥得热乎乎的银子抛在桌上,道:“先打一斤酒来!”王二收起银子,笑着而去,待他返回,祝雄风道;“小二哥,这栖霞山怎么走?”

王二笑道:“今日到小店用饭的都是去栖霞山的爷们,怎么,你莫不知?”

祝雄风道:“当然……知道。”心中却想:这店内都是丐帮中人,想必栖霞山就在附近,打定主意:稍时跟在他们后边,不愁找不到栖霞山。

可是他刚才冒失的一问话,引来了一人的注意,这人三四十来岁,衣衫上补丁落补丁,虽已经洗得发白,却也整洁,一张脸不失秀气,若非身上的六只布袋过于招摇,表明其乃丐帮中六袋弟子身份,冷不防看下,倒会把他当成一个落魄的秀才。这人本来正在喝闷酒,听到祝雄风问“栖霞山怎么走?”时,顿时抬头在他身上扫了一眼,然后低头想了想,抓起酒瓶酒杯走到祝雄风桌上,摇摇晃晃地一屁股坐下,半眯着双眼问:“这位兄台,敢问如何称呼?”

祝雄风见他醉醺醺模样倒也不坏,又见他身负六袋,在丐帮显然有些地位。自己正为如何上得栖霞山愁苦不已,一来不识路径,二来既是丐帮大会,必然盘查甚严,自己能否混入心中没底,是以极想结交眼前之人,当下笑道:“在下熊风。”

那汉子半睁右眼,打了个酒嗝,道:“原来是熊兄,在下姓虎(胡),哈哈,原来是一家人哪!”

祝雄风怔了一下,随即心中明了,笑道:“是啊!是啊!胡兄当真有趣的很,想我们虎兄熊弟既逢于此,何不把酒言欢呢?”

姓胡的汉子道:“使得,使得。”说话中,向椅背一靠头一歪,打了一个呼噜,忽自跳了起来,用袖子抹去嘴角的涎液,歉声道:“熊兄见笑了,来……喝酒!”

祝雄风感到这胡性汉子为人憨实,心中不觉又多了一分亲近,向王二道:“拿两只大碗,再打两斤酒来!”这姓胡的汉子真也不含糊,一斤半的酒下了肚,非但未有醉意,脸上却越发有精神。祝雄风暗自称奇,心想:酒结知已,这汉子酒量宏大,定然是条铮铮铁骨的汉了,当下又叫王二打来三斤酒。那日杭州城外的醉仙楼时,他曾亲眼目睹过范无情同桃源五义斗酒,那场面记忆犹新。

只是他一来没有范无情那份化酒于水排出体外的内功,二来没有匕首那种以丹田内力裹住酒性,再吐出体内的巧功,而是实打实地全部喝在肚中,喝了约摸二斤时,腹中一股热力直顶喉头,即知酒已尽性,但看到胡性汉子似乎意犹未尽,心中便生出了永不言败的豪气,站起身来,端起黑碗,“咕嘟”一声,一口气喝于碗中酒,口中说道:“胡兄,你……喝。”“喝”字甫出,忽感天旋地转,一时头重脚轻,免强坐在椅子,哪知眼前一花,侧倒在地,就此不醒人事。

等祝雄风醒来时,脑中尚有痛疼,睁眼一看,四下漆黑,头上好似被人蒙了眼睛,再振动双臂,却是纹丝不动,登时懵了,脑中只想起同胡汉子拼酒,不胜酒力而醉倒,其下之事,一概莫知,更不晓得何以被蒙了眼睛捆了双臂,心想:难道我醉酒后,遭了打劫?脑中顿时想起那日醉仙楼外情形,正同今日相似,可是那姓胡的汉子却在哪里?难道同我一样?想到这里,喊道:“胡兄……胡兄……”

刚喊了两声,背上被重重地踹了一脚,整个人向一侧歪倒,接着有人道:“叫什么叫?再叫老子割下你的舌头。”他听这说话声音有些熟悉却是记不起谁来,这时耳中听得一阵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忽而一个声音道:“静一静!”这个声音洪亮如钟,一经喊出,四下顿时鸦雀无声。

只听那人清清噪子,道:“本帮自诸葛帮主创建伊始,便即本着匡扶正义,助弱扶贫的目的,历来为世人所敬仰,并被赞为侠义之帮,天下第一帮等。自三代朱帮主退贤后,过五年胡帮主继任,虽没有发扬光大,却也没有让本帮落了势头,但祸不单行,十五年前胡帮主为武林除害,约战逍遥魔君,不幸遇害,使本帮痛失了一位深受爱戴的帮主。自胡帮主后,因没有德贤兼备之士能符合朱帮主提出的条件,致使本帮一直处于群龙无首的松散状态,由弟子同吕贺黎洪五人轮流行使帮主职能也近十数年。近来,江湖上杀机隐浮,动荡不安,一场浩劫在所唯免,本帮洪长老王堂主去年在追查青龙庄的密谋时,遭到了恶人杀害,凶手至今不明,逍遥法外。今年四月黎长老在嵩阳镇遭了毒手,狄堂主下落不明,李堂主一家惨遭灭门,如此不胜枚举,本帮到了举步维艰的时刻。可本帮乃顺应天理民义而创立,自然不会被这几起用心险恶的杀戮吓破胆……”

祝雄风虽双眼难辨,但听力犹在,听到这人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心中已料知此乃是丐帮五大长老的首座,简长老。

果不出其料,只听另外一个洪亮的声音接道:“方才简长老已将本帮所面临的困难与威胁点透了,弟子就不在详加细述,弟子只想阐述一点。也是至关生死存亡江湖安危的举措,大家都想一想,何以本帮如此声威,仍然受到血腥的挑衅呢?”四下立时传来了议论声,祝雄风听到这说话之人是吕司空时,顿时明白:自己已经落入丐帮手中,不用说四下议论吆喝纷作的必是丐帮中弟子,自己醉酒后却被绑来了丐帮大会中,心中也不知该喜该忧:因为他知道,江湖中曾传言黎长老是死于自己手中,到时群丐激愤之时,追究凶手,自己百口莫辨,势必首当其冲。

那吕司空听得四下群丐议论纷作,多有忿恨言论,正中下怀,摆摆手,道:“就因为本帮群龙无首,号令不一,各堂约束不力,各自为政,不能凝成一团,势必被敌人有机可趁。”说至这里,转过半身,盯着一个黑衣妇人,道:“上个月初九,与扬州堂相比邻的海州堂见死不救,致使扬州堂被攻破,李堂主一家遭到杀害。金堂主,对此你有所感想?这可是你的重大失职!”

那黑衣妇人乃海州堂的堂主金三娘,道:“吕长老,此话有失公允,李堂主妄自尊大,不听弟子劝言,一意孤行,杀了黑凤庄七人,才导致敌人报复……”

吕司空哼声道:“就因为李堂主不听你劝言,你便怀恨在心是以见死不救,是不是?”

金三娘争辩道:“弟子不敢!”

吕司空道:“哼,还有什么你不敢的?你明明同李堂主不和,这次见死不救正好是借刀杀人,出心中怨气……”

金三娘脸色一变,道:“长老,这……那日本堂也受到了攻击,实是抽不出人手……”

吕司空不再理会,向简长老道:“弟子敢问执法长老,心怀私念,公报私仇,面对外敌进犯,不做有效的防御或见死不救,致使受到重大损失之人,该当受何处罚?”

简长老道:“只凭见死不救这一条就当逐出丐帮,若是因此带来了无可饶恕后果的,当御手臂一只……”

祝雄风这时已经在地上把头上黑布蹭开一条缝,刚好看到场上情况,只见一黑衣妇人“卟嗵”跪于地上,颤声道:“请简长老开恩,弟子,弟子是自身难保啊,又怎么派得出人手。”

吕司空道:“如今扬州堂因你心怀恶念而毁于一旦,数十名弟子因此而死,你还指望简长老能网开一面吗?”

金三娘本是简长老一手提拔起来的,简长老本来有意从轻发落,可如今听到吕司空一番话,知道断然不能在这件事表现出私情,否则,非但吕司空不服,其他弟子势必心怀不满,当下轻叹一声,道:“帮规如此,违者必究,弟子身为执法长老,自然知晓以法治帮的重要性,法之不严,帮之不帮也,我,我……唉!吕长老,你自行处理便是。”说完这番话,他心中直如刀割般痛疼,可是眼前丐帮正有分崩离析的危险,自己的一言一行更显重要,稍有不慎,都会加速丐帮的灭亡。

吕司空冷声道:“执法弟子还不执法?”一言未毕,就见金三娘身后数人,齐刷刷跪倒,喊道:“使不得,简长老,使不得啊!”其中一个大汉犹显悲愤,道:“金堂主自打到了海州堂后,励精图治,把一个屡遭欺凌的海州堂治理的井然有序,威镇四方。当年,金堂主手持双刀,以万夫莫挡之勇,在青龙庄三十人的围困中,救得过你的性命,何况眼下正是用人之时,万万不可因小失大啊!”

简长老身了震了一下,缓缓转身,却只转了一半,便即打住沉声道;“吕长老,你以帮规处置吧。”

吕司空等得就是简长老这句话,当下喝道:“速将藐视帮规的金三娘拿下。”八人手持铁鞭奔向金三娘,金三娘浑身簌簌却是不敢动。

眼见八名执法弟子即将抓向金三娘,金三娘身后的一干海州堂弟子忽而齐声断喝,围在了金三娘的四周,个个怒形于色,手持兵刃,瞪视八名执法弟子。

八名执法弟子将海州堂一干人等围于核心,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祝雄风心想:这海州堂众人一心为堂主请罪场面感人,但吕司空有意染指帮主之位,当然要铲除异己,他如此小题大做,绝不会因此而罢手,难免会引发自相残杀。这简长老持执法权棒,虽说以法治帮,但如此不近人情,一味让于吕司空,也太过懦弱了。咦!贺长老呢?他四下一看并没有看到贺长老在场,心中未免奇怪。但放眼处,却见到两只黑布袋放在距己丈余的地方,一只布袋里蠕动不已,另外一只静而不动,心中一怔:难道那两布袋里也装有人?

正想着,眼前一花,一团人影射了出来,在场中地面上垫了一脚,复又贴地掠奔,目不交睫的当儿,已经靠近场中诸人,也不知他是何种方法,两名执法弟子分别向左右跌落,这人右手倏出翻掌成抓,一把抓住了海州堂的一名弟子,右手一带即将这人摔了出去,这人身法相当的轻柔,晃身之际,突入海州堂众人环峙中,左手精光一闪,劈向了尚跪于地的金三娘。金三娘惨叫一声,身子倒地,这人得手后,身子倒纵而出,复归原处。

在这顷刻的变化间,这人已将金三娘毙于刀下,不能不令在场诸人惊骇!更让祝雄风吃惊的是,这人竟是酒店时同己斗酒的那姓“胡”的汉子,只见他杀了金三娘后退在吕司空身后,按刀而立,神情倨傲,目空一切,吕司空身后另外一人是“草上飞”曹江。

只听吕司空道:“海州堂金三娘心怀不轨,意欲反叛,危害本帮,幸亏识破及时,未酿有大害,如今罪大恶极的主谋金三娘已经伏法,其他人等如有悔过之心,概不追究。”

那海州堂众人因受金三娘恩惠,见她受不白之冤,都为她鸣不平,是以齐刷刷出来为其请罪。而今金三娘既然已死,大势已去,他们也就失去了适才的那份凛然气魄,低头私语几声均知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下全部跪地磕头,谢了不杀之恩。吕司空阴笑道:“好了,没你们的事了,先回去候命吧!”众人又是千恩万谢,回到己方位置,虽然看到左右两堂中人皆投来嘲讽之色,各人均悔疚于心,却也无可奈何。

祝雄风初见几人行为,大为钦佩,不料金三娘一死,全成了见风使舵胆小惧事的懦夫,心中有十二分的瞧不起。但也想到:以金三娘双刀女侠的大名尚且被胡性汉子一刀杀死,他们几个二三流角色如不知天高地厚,那也只会多了几条冤魂而已。是以心中一方面为金三娘的死惋惜,一方面也感觉得到吕司空的卑劣手段,绝不止这些,说不准下个目标就是拿自己开刀,借为“黎长老”报仇的幌子,为自己捞得更多丐帮弟子的信认,想到这里,心中一寒,脸现忧虑,吸了一口真力,还好内力未失,可是那缚在身上的绳索却坚硬异常,绷了好几次,竟未绷断,心下悚然,想到若是自己会缩骨功就好了,这样一想,脑中闪现出《游魂剑谱》中的一段话来,细细一想,正与缩骨功有着异曲同工之效,当下不动生色默默运动,按脑中所想的做起来。

只听吕司空道:“弟子方才分析了本帮所出现的一些弊端以及所面临的诸般不利因素,思来想去,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推选出一位帮主,大家意下如何?”四下登时欢声雷动,吕司空暗暗欢心,道:“但德贤兼备,唯才是举乃本帮选才的标准,推选帮主更是马虎不得。想弟子同简贺洪黎四长老,蒙胡帮主器重委以重任,却未能秉承遗愿,发扬壮大丐帮,实是愧对万千帮中弟子,如今洪黎长老相继为恶人害死,贺长老误入歧途,举帮中贤德之人,除了德高望重的简长老,舍其为谁?”

众人听吕司空一番话,句句属实,便听到“贺长老误入歧途”一说时,因来得突然,都不禁相顾愕然,尤其是贺长老的一干亲信均不约而同地大声喧哗起来,杭州堂堂主普陀剑客站起来质问道:“请吕长老话说清楚点,贺长老误入歧途之说,作何解释。”

吕司空道:“这件事嘛?待会自有分断,如今只谈推选帮主的大事,弟子方才已经表明了立场,力荐简长老为本帮第五代帮主,如哪位持有不同见地的可说出来,大家探讨一番。

他话音甫落,有人叫喊道:“简长老虽然德高望重,却无做帮主的雄才大略。何况朱帮主定下的条件也不能不借鉴,弟子倒以为吕长老是个合适的人选。”说话的是汉阳堂的曹江。

洛阳堂的袁堂主道:“不错,简长老做事按部就班,但缺乏变通,过于固步自封,恐怕遇事难免犹柔寡断,反观吕长老恰恰相反,而且杀害黎长老的恶贼祝雄风也是吕长老擒获,杀害洪长老王堂主的少林大勇秃贼也是吕长老捕捉到,就凭这两件大事,就够资格当本帮新任帮主。”

有持不同意见之人,道:“袁堂主,你的评说乃一面之辞,那祝雄风有万夫之勇,嘿嘿,吕……吕……屡次犯恶,不知如何擒到手的?”他因对吕司空怀有成见,听到袁堂主这般吹捧于他,心中忿然,便有反驳之心,他本意是“吕长老怎能捉住”,但霎那间想到:这么直截了当地怀疑于他,势必难容于他,日后他若真得当了帮主,自己岂有好下场?是以虽吐出两个“吕吕”字,幸他脑中转得快,及时改口,为“屡次”总算塞过去。

简吕二人听得众人各抒己见,却是不发一言。

忽听那姓胡的汉子走向场中,先四下拱手揖礼,然后朗声道:“祝雄风那恶贼确已被吕长老擒获,即在当场,信与不信,一看便知!”说时,退回身去,拎起被横七竖八捆得像个粽子似的祝雄风摔于地上,环目四周,道:“祝雄风在此,谁有不信,可上来一辨真伪。”

只见一个削瘦的老丐,走到场中,先四下揖礼,道:“弟子不久前曾随同一干豪侠在泰山阻击过祝雄风,对他的长相早已烂记于心,胡堂主既有此磊落坦荡心境,弟子也只好验验真伪。”当下扯起布袋,见地上之人不是祝雄风又是谁?脸上微笑,心念大转,大声道:“就是他!吕长老好厉害的计谋啊!”他不说武功,只说“计谋”,明是捧实际上却是讽刺吕司空技不如人,以奸计取胜。

胡堂主干笑两声,道:“还有哪个不相信的?嘿嘿,吕长老不仅擒住了祝雄风,也把杀害洪长老王堂主的秃贼大勇捉拿归案,而且还把与海州堂主金三娘,黑凤庄暗中勾结,图谋不轨的贺长老一并拿获。”他一挥手,又道:“金三娘罪该万死,可她也只是挟一堂之势,何以敢如此胆大妄为?就因为暗中有贺长老撑腰,有黑凤庄在一旁虚张声势。”

说话间,两名四袋弟子一人手提着一只黑布袋来到当场,扯下布袋,退了回去,这二人赫然就是少林大勇,贺长老,这下子场上登时有如炸了蜂窝,登时哗然。

简长老料不到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本来贺长老未能及时赶回赴会,他已经隐隐感到不安,岂料,本已让他惴惴难安的当儿,却又突生始料不及的变化,登时愣了!他万万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见到贺长老。而将大勇生擒至此,他忽而有了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感觉,大勇杀害洪长老之事,本就是武断猜测,此事他是知道,也曾极力地否决过。可是吕司空还真就将这名少林高僧擒了过来,他难道就不怕由此引发同少林的仇恨吗?他此举的用心颇难揣测,明知不为而为之,定有一番大的举动。

在他冥思苦想之际,忽听吕司空道:“简长老,贺长老位居高位,却暗中勾结黑凤庄的左道旁门,这该当如何处置呢?”

简长老一愣神,想不到他欲除掉贺长老却拿己做垫脚石,暗骂着:好个狡猾的吕司空。斜目睨向贺长老,见其傻傻地躺在地上,全失去了往日的那份精明干练,便心知有异。

只听吕司空道:“贺长老觊觎帮主宝座,为达目的,不借勾结黑凤庄,扬州堂受创一事,正是其险恶用心的第一步,若是任由他放纵他,假以时日,本帮必会遭受前所未及的劫难。幸亏弟子洞察了其野心。说不上力挽狂澜,嘿嘿,也是防患于未然。”

他话音未落,只听有人阴森森说道:“姓吕的,你有胆抓住贺长老,那来抓我试试?哼哼!虽说本庄同贺长老合作之事让你知晓,那又怎样?”随着说话声“呼”的一声,从众丐外围的树林里疾奔出一人。

两名暗处的丐帮暗哨忽闪了出来,各持兵刃,喝道:“什么人?”只见这人奔行如同,双掌一分,已将两丐震的飞出去,晃眼之间,抖身从众丐头顶掠过,落于场内,斜目睥睨,冷笑道:“姓吕的,是你跟贺长老过不去,对不对?”

吕司空倒退一步,大声道:“摘星手关尘,你待怎样?”众丐知道了眼前这黑脸胖子是黑凤庄庄主时,皆骇异于脸。吕司空道:“贺长老乃本帮长老,他惑众犯乱,本帮以帮规处罪,关你外人何事?”

关尘冷喝道:“贺长老乃本庄主亲密无间的莫逆之交,虽说做了一些对不起丐帮之事,但岂是你想处罪就处罪的,识相的话,赶紧放了贺长老还则罢了,否则的话,哼哼……”

吕司空道:“关尘,你摘星手虽阴险歹毒,你黑凤庄虽说在黑道上呼风唤雨,哼哼,可惜,你太放肆了,太狂傲了,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就能唬住我吗?即便我不是你的敌手,那千千万万的丐帮弟子,也不会任由你和姓贺的沆瀣一气,为害江湖。”他说到这里,已不在称呼“贺长老”,而是改为“姓贺的”,显然不把他当作丐帮弟子了。

今日到会的丐帮弟子都是四袋以上,都是各堂坛的司职人员。初时听吕司空大讲贺长老的不是,皆相顾愕然,现在见黑道刹星出现后,不仅藐视丐帮而且言辞嚣张,竟有凭一己之力救贺长老脱困的狂妄念头,顿时信了吕司空的话,均对贺长老勾结黑凤庄之事,深信不疑,就连那些贺长老的亲信们虽事出突然,也不由得信了。

只听关尘道:“我敬你吕司空是条好汉,不便为难于你,只要放了贺长老……”

吕司空怒喝道:“你做梦,哼!你是什么东西,也在此大言不惭地放狗屁!”

关尘冷笑道:“哼!是狗放屁吧!”众丐忍不住便要大笑,但想到面前之人乃敌对之人时,又都生生忍了下来。

吕司空怒道:“摘星手,我忍你已久,你何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关尘针峰相对:“怎样?想打架吗?来呀,我倒要试试你吕司空的手上功夫!”说时,双手倏地电闪般地拍出来。

吕司空道:“来得好!”身子斜斜闪过,双膝微屈,双掌向上举起,与关尘双掌说触未触之际,陡见关尘两只袖口,白光一闪,接着吕司空痛喝一声,倒退三步方自站住,一看双手掌心全是鲜血,顿时吃惊,颤声道:“你,你好毒的手段……”

关尘冷冷道:“无毒不丈夫,实话告诉你,你双掌已经中了我的黑凤庄的剧毒,六个时辰内若得不到本庄的独门解药,哼!只有死路一条!”

吕司空脸上微变,道:“我,跟你拼了。”

关尘道:“你若想多活几个钟,不妨静下心来,更动不得内力,否则毒气攻心,死得更快。”

吕司空道:“你想怎样?”关尘道:“放了贺长老!”吕司空道:“姓贺的乃本帮要犯,岂能放还,哼!我拼了这条命,你也休想如愿,曹堂主,速将这不自量力的恶徒,拿下。”

一旁的草上飞曹江跃跃欲试,只见他腰杆微拧,身子平平飞了出来,端的是轻巧灵妙,不愧“草上飞”之称,他站在吕司空身侧,说道:“关庄主,久闻你摘星手威镇武林,曹某不自量力,斗胆讨救。”

关尘狂笑道:“好极,丐帮中真有不怕死的,那好,不客气了。”曹江道:“请吧!”

蓦地,一个声音道:“住手!”众人循声看去,说话的简长老已经走了出来,道:“曹江,你先退下!”曹江退了回来,简长老道:“久闻关庄主摘星手功夫天下无双,老丐早有一会之意。只是今日乃本帮大会,关庄主远来是客,老丐也不能失了礼数。关庄主既是意在贺长老,这要求也不过分,人生在世谁无三五好友,为朋友两肋插刀,哪才叫朋友,老丐打心里敬重关庄主这等有情有义之人。贺长老身在丐帮三十余年,有功有过,功过刚好相免,从今往后,逐出丐帮,是以关庄主尽可携他同往,但关庄主也须留下解药,方够诚意!”

关尘一愣神,偷看吕司空一眼,见他眨了两下眼,心中有数,即道:“如此甚好,简长老的开明大义,真让关某汗颜,这是解药,外敷内服,一日三次,三日可止。”说时,抛给简长老一只小瓶,一转身,拎起贺长老,道:“贺兄,咱们走吧!”刚走了二步,吕司空抢步上来,拦住去路,关尘冷笑道:“吕长老,你难道心中不服?”

吕司空环顾四周,大声道:“弟子死不足惜,若是放走了姓贺的无疑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啊,姓关的虽毒药厉害,但也奈不住人多,咱们群起而攻之,岂会怕了他?”

众丐心中莫衷一是,谁都不愿放走关尘,可是想到他的毒,又是人人自畏,虽知一拥而上,可杀得了他,可是无疑要付出沉重的代价,那可得不偿失,是以俱都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看向简长老。

简长老喟然长叹,一挥手,道:“关庄主,随你尊便。”众丐窃窃私语,虽说简长老的决定于面子上挂不住,但谁都知道这无疑是明智的。

关尘拎起贺长老,狂笑三声,大步向外走出去。

看到他如此狂傲,有人按捺不住,“呼”地站了起来,随即被左右死死按在了地上,一番好言相劝,这才怒火减轻。

忽听有人说道:“好一条妙计,可惜啊!”一个女声道:“即是妙计,何来可惜之有?”第三人道:“啊呀!这贼喊捉贼,岂知弄巧成拙。”第四人道:“有人为了做帮主,不择手段,所以将自己所作所为,改头换面安在别人身上,这种低劣的架祸之术自然轻车熟路了。”

关尘停下脚步,看向一旁树下或坐或站的三男一女,众丐也全都向这边看来。吕司空乍听声音已知不妙,抬头望去,那树下四人不正是自己忌惮的桃源四义吗?一时间,出了一身的冷汗。关尘不识眼前四人,看了一眼,便欲自顾离去,忽听一个人道:“摘星手,怎么这就走了?”他见说话之人,手持硕大出奇的烟锅,目光炯炯看着自己,委实不想就此多生枝节,但是他生性傲慢,向来不把什么人放在眼中,耳中听得向自己叫阵,就更不愿丢了脸面,当下停下步来,道:“你难道有什么事吗?”

那手持烟锅的正是烟斗,他说道:“摘星手,你说你同吕司空密谋奸计捉弄这些化子,有何意义呢?难道指望吕司空能同你黑凤庄联手抗衡红灯教?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吕司空这人眼中,只有永远的利益曾未有过永恒的盟友,你被他耍了,都不知道。”

关尘当然不会相信烟斗的话,但心中总有几分怀疑,他看了一眼吕司空见他神情大变,心中一动,心想:难道这老者言之不虚?于是说道:“老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

白衣美妇剪刀道:“什么意思?当然是为你好,你以为吕司空真的会把《易筋经》给你吗?”关尘听她一席话验上大变,剪刀又道:“他早就把《易筋经》暗中给了逍遥魔君了,又怎会再给你,所以说,你被耍了都不知道。你想想,《易筋经》何其尊贵,那是少林的镇寺之宝,他既从少林寺内费尽心机偷了出来,岂会轻易给你?即便真的给你,难道你敢收留吗?”

关尘听她一再提及《易筋经》,而且对它的来龙去脉好似比自己知道的还多,心中越发对吕司空起了疑心,联想到自己几次要看一眼经书,他都是言词塞搪过去,莫非经书真的已经暗中易手?他若要真的把经书给了逍遥魔君,显然是有求于他,讨好于他,如若逍遥魔君要他对我下手,哪他肯定会依言而行,一想至此,肺都要气炸。又奔回场内,指着吕司空道:“可是确有其事?”

吕司空断然否决:“什么《易筋经》,我可不懂。”

关尘恕不可抑:“你许诺要把经书给我,莫非真的暗中给了逍遥魔君?你这骗子!”

吕司空道:“一派胡言乱语,我何时许诺要给你经书?”

蓦地一个声音问道:“那你许诺过给谁了?”

吕司空生怕丑行败露,心中惴惴,横下心来,一口否定,更不能承认同关尘熟识之事,听得这一问,不加思索,道:“我怎会同这等黑道人物有过许诺?那经书断不会给他。”

关尘怒道:“好你吕司空,当初你怎么向我许诺的!如今难道全忘了。”

吕司空深知眼下之势,一旦承认了同关尘的关系,那在众目睽睽之下,便再无自己争辩的机会,当下铁青着脸,道:“姓关的,你虽毒功厉害,但我尚不惧于你,那《易筋经》,怎么会给你呢?”

方才那个声音又问:“你从哪里得到的《易筋经》?”

吕司空待要答话,忽有所悟,向发声的地方一看,登时吓了一大跳,大勇正盯着自己,再想想方才的话,才知道无意间透露了自己拥有经书的事,想至此,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大勇缓缓站起,向四周躬身合十道:“吕施主入寺盗走《易筋经》之事,是不争的事实,老僧言之凿凿,绝不会冤枉于他。至于贵帮洪长老之死,显是有人恶意陷害,绝非老僧所为。”

众丐顿时像炸了锅似的,议论纷纷。吕司空虽极力否认同关尘熟悉,便越解释让人起疑,适才桃源四义同关尘的对话,关尘同吕司空的对话,再到如今大勇的话,他们全都听得真切,心中渐渐明朗:吕司空既同关尘熟识,那贺长老勾结黑凤庄之事,必是无稽之谈,而他所以这么做,显然是有其目的。他入少林寺盗出《易筋经》之事,由大勇口中已得到证实,绝然非虚。至于他是否同逍遥魔君有勾结之嫌,桃源四义说来,虽是片面之词,但绝非空穴来风。但是只以上几个方面无疑让众丐在突然之间认识了吕司空的真面目。

吕司空当然知道面临的局势,他恨关尘的无情无义反戈相向,害自己陷入被动,如今众丐俨然起疑,已经势难挽回。更恨桃源四义,若非他们,关尘不会起疑,也就不会到了如今难以挽回的地步,只叹自己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他偷看简长老,见他神色平静也不知心里想些什么。他四下看看,突然大声道:“纵然弟子有些过失,那能说明什么?弟子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本帮着想?本帮自胡帮主后,历代相传帮主信物要饭钵便即失落,弟子多方查访,才知要饭钵落入逍遥魔君之手,可是弟子自知势单力孤,难以夺回。不久前,朱帮主找到弟子,合二人之力终于夺回了要饭钵。可惜朱帮主伤在恶魔之手,终因伤势过重,不治而亡。哼!这份仇恨又加了肖遥魔君身上,凡我丐帮弟子务必莫忘这份血海深仇。”

众丐素来对朱三通敬仰,奉若神明,如今听说他死在逍遥魔君之手时,无不激愤。

只听吕司空又道:“朱帮主归天之际,将要饭钵传于弟子,立为五代掌门。”

众丐适才因他有盗经之嫌及暗结黑道中人而不屑,但如今听得这番肺腑之言,毕竟人人心系丐帮,全都受到了感动,这一霎那间,竟都原谅了他,更有人趁热打铁,高呼道:“吕长老夺回本帮信物,又承朱帮主传授帮主之位,便即名正严顺的帮主。”这一番话甫落,便传来了一片高呼声,当然这些高呼之人,全是吕司空的亲信。

但是大部分人皱眉不已,想到吕长老虽夺回了要饭钵,但朱帮主立他为五代帮主之事,未免只是他的说词,未置可否,兼之他有盗窃罪名,暗结黑道中人的罪名,全无德贤可言,如由他坐帮主,只恐要为天下人笑掉了大牙,日后行走江湖脸上还有何颜面?

大勇想不到吕司空如此厚颜无耻,只为一帮主之名耍尽了心机,打心里瞧不起他,向简长老道:“简长老,本寺《易筋经》之事,关及重大,今日贵帮大喜之日,难得有了如此贤帮主,老僧暂时压下此事,以免打扰雅兴,但请知晓贤帮主必在一个月内亲临本寺,做个交待,万望莫辞,阿弥托佛!”说完,兀自离去。

简长老张口欲止,终又吞回,叹口气走到关尘身旁解了贺长老的穴。

吕司空对大勇心存忌惮,巧用美人计才将他擒住,对于他如何解开的绳索也未详加细想,看到他走了,松了一口气,心想:管他呢?反正帮主信物在手,见物如见帮主,管他们有何意见,先把这帮主当上再说,一旦权柄在握,看哪个还敢不服?又看了一眼关尘,心中委实恨他,心想:今日先放你一马,他日再除你不迟。想到这里,大声道:“祝雄风,你杀死本帮黎长老,罪大不赦,今日我承朱帮主遗命,为本帮五代帮主,登得大宝,正好以你的血奠祭列祖列宗,黎长老。曹堂主!”

曹江应声而出,躬身候命。

吕司空道:“把杀害黎长老的凶手拉来!”

曹江应声:“弟子遵帮主口谕!”转身奔回,拎了祝雄风扔于地上。

吕司空道:“姓祝的,你就认命吧!”祝雄风道:“吕司空,我有一事不明。”吕司空道:“你说吧!”

祝雄风道:“真的是朱帮主亲口立你为五代帮主?”吕司空不明他何以有此一问,一愣神当儿,马上道:“千真万确!”祝雄风道:“要饭钵也是朱帮主亲手交给你的?”吕司空道:“那还用说。”祝雄风道:“既是如此,这要饭钵内之玄机,想是知道了。”

吕司空心头凛然,心想:他问得突然问得奇怪,难道听过什么传闻?便道:“这是本帮之事,劳你相管吗?”

祝雄风道:“你怕是不知吧?”吕司空冷笑道:“知与不知,也不会让你知道。”祝雄风笑道:“但恰恰相反,在下知道,你却是不知。”

吕司空仰天大笑两声,“哈哈”,怒视祝雄风,道:“笑话!你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贼也大言不惭,你若知道不妨说出来,听听!”祝雄风道:“我若是说了你岂非就知道了,我当然没那么傻。”

曹江道:“休要哆嗦,这人罪大恶极,帮主休要同他多废口舌,依属下看来,一刀杀了算,省得夜长梦多。”吕司空点点头道:“就依你意!”曹江狞笑一声,右手已拉出腰刀劈向祝雄风。

几乎与此同时,四人狂扑而至,一道白光不偏不正打在了曹江的手腕上,曹江“啊呀”一声,腰刀向前脱手飞出,再看右腕上鲜血淋淋,显然手腕上已被暗器打伤。

狂扑而至的四人正是桃源四义。那日若非吕司空的纠缠不息,铁拐不会丧命,是以他们抖露出他的丑行后,又挑动关尘跟他反脸,然后坐等时机。不料吕司空厚颜无耻,竟编出一番鬼话骗得众丐的信任,以帮主自居,并要杀祝雄风祭天。他们四人初时并未看到祝雄风,这时认了出来,岂会袖手旁观?当即向场内扑来,但那一道白光却非他们所发的暗器,显然暗中还有人帮助祝雄风。

那曹江被一道白光射穿了手腕,腰刀脱手,再不能伤得祝雄风,何况又扑上来四人。他大喝一声,却是向后倒纵,猛地斜刺里劈来一道劲风,他察觉时已晚,“呼”的一声,斜飞三丈,“哇”的一声,血箭喷出了丈远。

但令人惊奇的是,打飞了曹江之人却是祝雄风,原来他早已谋得脱困法子,为了进一步探听吕司空的诡计而未予实施,待见到曹江腰刀劈来时,内力贯穿,已自绳索中脱出双手,迅捷绝伦地解开了身上的绳索,因恼曹江助纣为虐,是以照着他拍了一掌。

吕司空看到祝雄风脱绳而出,顿时一愣,抓锯齿刀在手,左手高举要饭钵,瞪视场内五人,恶狠狠道:“丐帮弟子听令,速成将这五个奸细拿下!”

众丐如梦初醒,看到场上混乱之极,听到吕司空高举要饭钵呼喝时,虽说心中对孰是孰非犹疑不决,可是看到外人在眼皮底下杀人,登时热血沸腾,十数人由四面涌了上来。

吕司空狞笑道:“这五人罪大恶极,俱是红灯教中人,格杀勿论!”众丐都已激愤,兼之吕司空的亲信趁机煽风点火,再也难以静下心来。简长老本欲挥手制止,手抬起一半,想了想,又放弃了这个念头,只听吕司空狂笑道:“哈哈,用敌人的血来祭奠英灵……”

忽听有人大声喝道:“你有什么资格对丐帮弟子发号施令!”这声音犹如晴天霹雳,震得场上诸人耳鼓中嗡嗡作响,这一声大喝压住了众丐沸腾的热血,一霎之间,他们脑中都有了几分的清醒,一齐看向说话之人,几乎所有人都大喜,呼道:“朱帮主!”只见众丐身后的一棵树下站着之人不是朱三通又是谁?

祝雄风心中大喜,原来朱前辈活得好好,还道他被那神秘人偷了呢,原是自己走的,可为何不告诉我一声呢?细看几眼,心中又生疑窦:朱前辈怎么站着面无表情,那目光好似也有几分呆滞,而且声音也大相径庭,这究竟怎么回事?

忽见朱三通身后走出一人,说道:“吕司空大逆不道,与逍遥魔君暗中勾结,为了帮主之位,先入少林盗出《易筋经》,再同逍遥魔君交换来要饭钵。哪里是他从逍遥魔君手里夺取?朱帮主压根就未许诺过让他做帮主……”

众丐尽皆哗然,俱看向朱三通,可朱三通只是威风凛凛地站着,在此情况下没有一个人怀疑朱三通,他站着不说话,还道他不屑驳斥吕司空呢。

吕司空却再也站不住了,任他说得天花乱坠,自我标榜的再清白也不抵朱三通的现场一站,他隐隐感到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压力,数百双眼睛在盯着他,似乎在等他说话,可他哪还敢说,额上汗水涔涔。

祝雄风这时已知同朱三通同来的人是东方求胜,也即明白,他正以“隔穴透骨定形术”定住朱三通的身体,而事实上,朱三通早已气绝,想不到东方求胜这一妙计霎那间挽住丐帮之危势。也正因目前情况下,众丐尽皆激愤,并没有人看出朱三通已经气绝,尤其是吕司空,否则事情将会更加的难以收场。他看向吕司空,见他双脚向一侧轻挪,心中冷笑:想走?没那么容易……

就在吕司空全力以赴,想奔逃时,祝雄风已先发制人,到了他身边,在他惶恐时,抢下了要饭钵。吕司空既惊又怒,抢圆锯齿刀,劈向祝雄风。

祝雄风晃身后纵,催动内力灌注要饭钵上,当空一举,“铮”的一声,登时将吕司空的锯齿刀吸了过来,吕司空脸色大变,转身要逃,祝雄风一脚踢于他的大腿上,登时将他踢倒,不待跃起,已被简长老身后的两丐按住。吕司空见阴谋败露,落入简长老之手,知道大势已去,想不到绞尽脑汁想尽办法,到头来仍是一场空。

只听简长老道:“吕司空身犯偷窃罪,暗通歹人罪,残害同门罪,犯上作乱罪,给本帮造成了前所未有的负面影响,不可饶恕,执法弟子准备执法。”

吕司空的一干亲信虽见如此,但恃于朱三通在场,都不敢轻举妄动,反而心头惴惴难安,深恐下个临到自己头上,是以这些人私下议论片刻,就有一人走到场中,说道:“吾等不明真相被吕司空这奸贼的花言巧语蒙骗,如今识得此贼真面,如梦方醒,都对他恨之入骨。特意恳请朱帮主,简长老恩准在下手刀此贼,以正法典。吾等一心向好,改过立新,将功折过,如何?”

简长才沉呤半晌,道:“好,就依你,经此一事,还望吾丐帮弟子从今往后上下一心,心系大局,勿要再心怀他念。”说话间,那名丐帮弟子,从执法弟子手中接过执法棒,走到吕司空在前站住,嘿嘿笑道:“吕长老,这你可怪不得俺,俺可是按帮规法典办事……”说时,高举执法棒,“呼”的一声,打在吕司空天灵盖上,天灵盖破裂,登时一命呜呼。

众丐突然齐声欢呼起来。

祝雄风看到这幕,终于舒了一口气,总算不负朱三通所托,再看向朱三通,他仍在但东方求胜却已不见,忽然间闻到一股淡淡香味,初时未觉有异,待过了片刻,一阵头晕目眩时,登觉不好,听得四下“咕咚咕咚”声响不绝,众丐纷纷倒地,心中惊愕:难道是红灯教犯来了,终也“咕咚”一声,摔倒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