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轻轻地,我又回到月光森林…
作者:罗语萍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933

这是一次关于“爱情”的谈话,至少一开始我是这样设计的。

大老远到西三环的办公室转了一圈,把本周该播的片子审看完毕,盯着后期改了几个地方,然后打道回府――想起来这一天都在开车。

跟没上班那段时间一样,我去传媒大学接了张侃,和他一起在现代城吃T6火锅。在接他的过程,在吃饭的过程,我一直很平静,好像我面对的是一个即将走向刑场的囚犯,我得让他吃好最后一顿晚餐一样。

张侃无知无觉。张侃以为我找他,是因为我仍处在那晚狂欢的余热之中。让他这么想吧,他可以这么想的时间正以分秒在倒计时,让他最后再无知无畏几分钟,这有什么不可的呢。

终于,这顿热气腾腾的火锅终于吃完了。吃完了,就该我发话了,好像我总是掌握着发话的主动权似的。但是这一天我不想在饭桌上说,那热气腾腾的气氛还在,这种气氛会使我即将要说的话变得缺少力量;那狼籍的杯盘正摆在我的面前,那些残渣余孽将让我的话也变得一片狼籍。

于是,我用我的车把他拉到了刚刚修好的、宽阔的朝阳北路路边。

这里很好,这里既热闹又冷清,既城市又农村,离我们的住地既远又近,离我要说的话题,既贴切又飘渺。一路上他妄图对我动手动脚,我也一度闻到了他身上的我熟悉的那种香味,但我冷然着。我在五环附近的一盏路灯可以很好照射到的地方停好车,熄了火,他有点惊愕,也有点慌乱。他之前一定以为我是带他到某个地方野合的。

“怎么了?”他问,有点像嚷。这是我最不喜欢的他的一种说话方式。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车里看不清他的脸是青还是绿。我扭回头看着前方,一辆辆车亮着尾灯从我们旁边开过去,一直开向远方,我想我跟张侃谈的应该是关于爱情的问题。

“张侃,你回答我,你喜欢我吗?”我是这么开场的。

“你怎么啦?你想说什么?”他没有回答我,他似乎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你真的喜欢,请你,以后不要擅自去我的办公室,你知道你会毁了我。”

“谁让你不接我电话!谁让你不理我!”张侃的话让我听出了威胁和危险。

“你不知道我忙吗?你以为我像你那样无所事事吗?”我义正词严。

“那也不能不理我呀。其实你喜欢那样的是不是?那天你都爽死了,我都看出来了,你就是虚伪。你喜欢那样可是你不敢,你害怕失去你的一切。”他也开始义正词严。

他居然会这么说,他居然是这种态度,我突然恶从心起爆发出来:“我是害怕失去一切,你不就是冲着我这一切来的吗?你不就是想享受我的车,让我接来送去?你不就是想吃饭还让我买单,晚上睡在我的房子里?你不就是连工作都想让我替你安排,还想利用我飞黄腾达吗?”这些话压在我心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一刻这个小男生真是让我深恶痛绝。

“你是要跟我分手是吗?其实你真没必要搞得那么复杂,还把我弄到这里来,电话里说一声就行了,我不会缠你的。”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冷静下来,好像还伴随着一声冷笑。这很不像他平时的修为。

“我们,并不合适,这你清楚。我是挺喜欢你,可是我们之间只有性没有爱。”我为我们俩这几个月的关系下着结论。

“我明白了。”他拉开了车门。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尚不成熟的清脆,这清脆的声音把我的心撞了一下,“我可以送你回去的。”我弱弱地说。

我不知道他听到没有,他没理我。我看他抬手招了一辆的士,他钻进汽车的那一刻,我竟然不争气地涌出几滴眼泪。

我干嘛要流泪呀?!我不爱他,一点也不。我只是在他的身上找我的影子,我只是迷恋他的青春和容貌,我只是在他的身上寻找*的满足,我只爱他的壳而从来没发现他还有灵魂,是的,我压根一点也不爱他!

可是我没有想到这次谈话会是这么个结局,我根本就没想过要跟他分手,我更没有想到我要如此地伤害他――他还只是一个20岁的学生,他希望有更好前途有更舒适的未来生活,他把自己的年轻和帅气当成他的资本,他希望我能帮他而我也有这个能力,这能怪他吗?――可是,我却根本没有能力把握话语的方向,我本意是想跟他谈一谈爱情这个话题,我本意是想把他调教成我喜欢的样子,但是一不留神却让他一副受伤的样子离开了我。

如果我真的伤了他,那么我伤他的时候,也把自己伤了。

我把车往宿舍的方向慢慢地开着。秋天的夜晚多么华丽,我穿着款式柔软的衣裙,柔软地坐在那萧瑟的秋风后面,柔软地想起王安石难倒苏东坡的两句诗:“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金。”

周杰伦的歌柔软地飘出来――

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

惨白的月弯弯勾住过往

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

是谁在阁楼上冰冷地绝望

雨轻轻弹朱红色的窗

我一生在纸上被风吹乱

梦在远方化成一缕香

随风飘散你的模样

残满地伤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躺

北风乱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

多少凄美的一首歌,多少哀婉的一段情,年轻的周杰伦,他是如何领会这沉积千年的沧桑?他怎么可以把一个人的伤,漫唱成普世的情怀?他怎么可以做到这一点!

当我的车进入东三环的时候,老康的电话响了:“在哪呢?”他问。

“在路上。怎么啦?”

“凌总让你去个电话。”

“现在吗?”

“是。”

“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不清楚,你打过去问问吧。”

什么毛病,有事不自己打电话,为什么却总让别人转呢。自从做了凌国一的员工,我就再也没有享受过他主动给我电话――当他终于把我收入他的手掌心里,我就没有以前那么珍贵了。我心里嘀咕着,却还是拨了凌国一的号码。

“你找我?”

“在哪?”

“在外面。”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现在吗?”

“现在。”

又是同样铅蓝的夜晚,又是同样在办公室。我的心紧了一下,突然有一种做贼似的心惊肉跳!